人走后,敖妍问敖婧她们弟弟手上拿的是什么。敖婧高深莫测地说,是解药,又是缘分。
“哪里?”敖妍很扫兴地拆台:“我都看到‘通知书’三个字了,我是问那是什么通知书,给敖楚做什么?”
敖婧白了她一眼,“问那么多干什么?”
“我亲弟弟啊,我关心一下。”
“我还你们亲姐呢,难不成还会害他?那是个一箭双雕的好去处,”敖婧看了她一眼,“听说过山海学院吗?”
敖妍积极答道:“这个我知道,我上次查小盛叔资/料的时候看到。你是说敖楚要去那里?那他知道小盛叔?”
这缺心眼的丫头,别人还没跟她算账,她自己先翻出来给人看了。敖婧拿眼横她,“你再敢去暗层我打断你的腿!”
敖妍再次认怂,保证下不为例。然后她听到敖婧好像嘀咕道:“这资/料还会随时更新的?”她刚想问你说什么,敖婧就对她说,“他刚知道。”
敖妍不知道她姐怎么想的,“那他肯啊?不是不对付吗,还去人家的地盘?”
“我看是他单方面跟人不对付,不待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早年盛先生虐待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呢。总之,盛先生的为人我是信得过的。你弟弟这个白眼狼。”
连着她一起骂了,敖妍无言以对。
敖婧还给她举了个例子,“前几天大门的事,准是敖楚专门找事惹人不舒服的。盛先生不清楚,我还不清楚吗?水泡可以隔音,他倒恨不得声音都传得远远的,这孩子,想干什么呢?”
“刷存在感?”敖妍不确定但很积极地补充道。
敖婧含糊地说:“可能吧,那么爱刷就去人家眼皮底下刷吧,情况还能糟糕到哪里去。”
月朗星稀,盛家古宅后院。
院子里有一棵长了一千年的大树,树腰有两个成年人合抱那么粗。树枝上稀稀疏疏发了绿芽。
盛天清一身居家服,手里提着一个不知哪里找来应风景的白玉小酒壶站在树下,这人就爱瞎讲究。旁边还有一张圆石桌几个石椅,桌上放了两个酒杯,他也没用上,直接就着酒壶喝了一小口,一边懒散地走近树身,抬起手拍门一样拍了它两三下,随意道:“时间差不多了,明天我要出门了,要开便快开。”
姻缘树有灵,被他这么不客气地一拍,估摸着时间也相差无几了,于是怂巴巴地把花开了。一时间树枝上的嫩芽飞速生长,一起开出粉红色的细小花瓣来。盛天清抬头看,小花朵儿盛开的同时,所有的花粉仿佛成了萤火虫,轻轻地飘起来,悬浮着慢慢汇聚成一些简体字:“山海新生,随心而定。”
树灵还想着受盛天清的谢,没想到他看后也没什么反应。
树灵:这是反应迟钝?
哪知盛天清笑着点评道:“你们还真是与时俱进,都用简体字了。”
……不是应该先问自己的姻缘的吗?树灵恭敬地说:“是的呢。上神可有什么问题要问小的吗?”
“还可以问你话的吗?”盛天清来了点兴趣,“那这神神化化的几个字什么意思?单‘新生’两个字不就有歧义吗?”
“是这样的,我们收集到的各方面因素分析显示,您的命定之人是您山海学院的一位新报到学生,后半句的意思是根据您的心意判断。”
“什么?师生恋?”盛天清义正言辞:“这个不行!这是在骚扰学生你知道吗?还根据心意判断?你们闲着没事电视剧看多了吧?”说完他觉得姻缘树微不可察地抖了抖,大概是被他的上神之威震慑到了。
接着他就被树灵的话啪啪打脸。它说:“上神莫激动,先听小仙说一句。这八字,是结果,不是暗示,更不是指示呢。这是必然发生的事实。”
意思是接下来的剧情按照这几个字发展?
他连砍了这破树的心情都有了,敢情它刚才是在憋笑?
兔子都知道不吃窝边草,盛天清是什么人他自己清楚,这所谓的桃花预言他一个字也不信,反正他不信邪。
他熟练地轻巧一跃上了树干上,靠着树枝半躺着,舒适地翘着二郎腿。树灵仔细提醒道:“小心压着神树,坏了桃花运。”
盛天清很是潇洒地笑道:“随它去吧。”
树灵腹诽:“啧,活该单身几万年!”
“怎么单身就活该?”盛天清警告性地敲了一下树干,像是在敲它脑门。
树灵吃了一惊,没想到他还能读心,赶紧认错。
盛天清也没往心里去,没去看它,举起酒壶,对着远方一轮圆月:“这世间,情爱的事固然重要,但不是唯一的。”他一口喝完了所剩不多的酒,把空酒壶随手一抛,枕着一只手,就这么睡着了。
第5章 报到
第二天天气大好,一早,盛天清已经动身出发去山海学院了。过两天学校开学,明后两天开始有学生报到了,他作为校长也需要提前过去准备。
平日里他上天下地不成问题,一朵小白云来去自如。如今越活越像个凡人,没什么急事他便开上自己的私家车上路了。
山海学院,坐落于南方某城市郊外,占领了座大山。校门口开在半山腰上,大部分校区在削平的半山上,小部分在山脚和被削得仅剩一小块头的山顶上。整座学校环境清雅得像个大型度假村,他们一群非人族,天上飞的,地上跳的,水里游的,全扎堆到人间了。
山路路面平坦宽阔,盛校长就这么悠闲地开着他那四轮子毫无压力地爬山坡,直接开到校门口。
这时门口已经聚集了十几个提前来报到的学生了,有的一堆行李,有的一身轻松,有几个站一起的,也有独自一人的,都在等门开。
车子一开过来,众人便齐刷刷地看过来。安静了片刻,人群里有人议论起来:“谁呀,怎么开着车过来的?是个人族吗?”
“哎呀,肯定是人族,大家都能上天入地,谁还用人族的交通工具啊,傻吗?”
盛天清摇下车窗正好听一耳朵,顺着声音找到说他傻的那位一一鹦鹉精,是活泼了些。
这是只修炼成人形有些时间的仙宠,名叫傅明,是来伴读的。
盛天清再一看,个个从头到脚红红绿绿。心说今年的学生连化个形都不利索?怎么还有个白的?他定睛一看,疑问更大了,还有白头发白胡子的。
他下车站在车旁刚要招呼一句,那个白头发老人家已经认出他了,凑到跟前激动地喊了一声“上神”就要跪下。盛天清好久没见这架势了,他受人跪拜行礼是常事,但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后来他混迹人间,上神的光环渐渐隐藏起来,等级高的仙神或者道行高的妖魔鬼怪才能一眼认出他,一般的小辈小妖只听说过他的名头,并没有见过他真容。
盛天清虚托他一下,告诉他别多礼。“不是有规定说家长不能送学生报到吗?”
老人家扣字眼道:“我是他师父,不算家长。”
盛天清默默记下了:行吧,下回我把规定改成只许本人持证报到。
接着老人又招呼他身边还没跟上来的年轻人,“阿庆,还不快过来行个礼!”名叫阿庆的年轻人屁颠屁颠跑过来,也不管姿势对不对,对着盛天清就是一通拜,一上一下频率高得盛天清都来不及阻止。
在场的各位纷纷觉得自己看到了电视里才有的一幕,还是古装剧的,议论声又起来了。“这人什么来头。”
“不是人族的,是上神,没听到话吗?”
“上神?是我知道的那位吗?”
傅明捂嘴道:“我不敢说话了。”
他身边盯着盛天清挪不开眼的朋友显然没听到他的话。此人一副灵魂出窍的状态,用迷恋的语气对傅明宣布,“我喜欢他!”
这是孔雀家族的独子,管嘉白,绰号“孔雀精”,已经位列仙班,中偏小品阶。
“他,男的!”傅明没好气道,他不仅爱多嘴,嗓门还有些大。
管嘉白转过头幽幽地对他说:“我一弯成溜溜球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傅明:……没,我只是忘了。
刚才那一嗓子引起了盛天清的注意,他抬眼看过去的时候,看见鹦鹉精身边那只孔雀小仙眼神不对。
管嘉白一对上盛天清的目光,更兴奋了。
盛天清一看该同学的眼睛眯得越来越细,而且脸色红晕,担忧地朝他喊道:“那位同学,你没事吧,是中暑了吗?”
傅明刚要替他回答没事,忽然觉得肩膀一沉,他本能地扶住人,不禁对着瞬间倒下的管嘉白疑问道:???你他娘的应声而倒,装晕?!
这一动静把人家校长紧张得,几步走过去伸手探下孔雀精的额头,奇怪道:“汗都没出,怎么就晕了。”一直热情搭话的老人带着年轻人也跟过来,接话道:“这日头也不大,现在的孩子怎么如此娇贵。”
盛天清交代傅明先扶着人,说门快开了。他看下四周,发现校门口庄重威严,连棵树也没有,心道当初劈山的时候就不应该清理得这么干净。
这时不远处一位化形完整,长相斯文,一直安静站着的女孩从背包里拿出一把伞递过来。盛天清接过:“谢啦,这位同学。”
老人家赶紧殷勤地接过折叠伞,丢给阿庆,“没点眼力见!快去帮忙打伞。”
这个时候,有一辆亮红色的小跑平稳地开过来,人群里有人又发出疑问,“难道开车才是正确的入学方式?”
车子还没靠近时突然刹住了车。门口的学生们看到开车的是一个长相很漂亮的男青年,似乎被什么刺激到了,面色忽的变得不好看了,在他下车时又是恢复如常。
随后盛天清听道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欠抽地调侃道:“还没开门呢?咱学校的门这么傲娇的吗,还要劳您开门啊?盛校长。”
“校长?!”其他人自发挺直身板,肃然起敬。
盛天清:……他本人想低调来着。
盛天清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敖楚那个臭小子,他转过身看到敖楚衣冠楚楚人模狗样优哉游哉地站在车旁,凹着富二代的造型,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打开的车门上,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等着盛保安开门。盛天清认为越来越痒的不是自己的手,而是敖楚的皮。从这一刻他就觉得这么下去早晚有一天他非得揍这小崽子一顿不可,怎么说话办事呢?
不过他的忍耐程度未到极限,他劝自己要“徐徐图之”。
他指着敖楚的车对他说:“正好,借用一下你的车,把车子开过来些,把这位中暑的同学送到校医那里去。”他随口补充道:“我的车不方便。”说完他也不等敖楚回应,想起什么一样,又说,“算了,你不认识路,我让小白开你的车去”。
小白云得到吩咐,从空中冒出来,变成一朵人形云,欢快地连蹦带跳坐进车里,熟练地摸起方向盘。
傅明和阿庆一起配合把管嘉白弄进车里,傅明陪同过去。
刚好这个时候大门打开了,从里面跑出来一个中年妇女,她有些发胖,跑起来气喘吁吁的。她开门后让学生自行排一下队,再小跑过来跟盛天清认错。盛天清听个开头,知道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便打发她去前面带路,叮嘱她看紧些,小心学生误闯法阵。余角瞥见敖楚双手插兜经过他身旁要去入队,开口叫住了他,“你等一下。”
敖楚停下脚步,撩一下眼皮,“有事?”
盛天清一点下巴,“坐我车,顺路。”
“这不好吧,让校长送,我真是受宠若惊。”说的是玩笑话,摆的却是一副“我跟你不熟”的面孔,面上甚至有些冷漠。
这人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盛天清直奔主题:“我跟你说……”
敖楚没搭理他,抬脚就走。刚走开,突然被盛天清拉住了手腕,来不及刹住脚的他踉跄了一下。
门口的人都先进去了,没人看见他们拉拉扯扯、让人误会的画面。
盛天清也没想到自己的力道大了些,怕他生气当即先放开了手,并且在敖楚抬头、以为他要发火时,举起那只手五指张开以表示自己并不是故意的。
敖楚被他这么一弄确实有些不悦,总的来说他看到盛天清都没什么好脸色,但是他真没想过要发火。他皱着眉头抬起头时,看到盛天清脸上有点惊慌的表情,以及那只说明自己无恶意的手,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恶霸,专门欺负待他好的人。
他神情有些不自然地对盛天清的反应给出回复,“没事。”
见他还能回句人话,盛天清开门见山,问他,“你有带药吗?”
敖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看这反应盛天清就知道他不止没带,还忘了自己是条要吃药的龙!
他真是为了这娃操碎了心,从车里拿出一个透明的巴掌大的小药瓶,里面装着绿色的小药丸。盛天清把东西塞到敖楚手里,“幸亏我带了。”
看着敖楚接过拿着瓶子看了一眼,揣进兜里,盛天清摸了摸鼻子,说,“不坐就不坐吧,”他打开车门坐回驾驶座,“我先走了。”
他说什么敖楚都反着来,盛天清被他逆着意思逆习惯了,一时忘了这是个新生,真的开着车子扬长而去了。
转眼只剩下敖楚孤身一人走在校道上,空荡荡的校园静谧异常,连只鸟也没有。他打开手机,发现没有信号,这鬼地方不会连网络也没接上吧?一个跟他车子连着的支持无网络环境运行的App发来消息,他点开,收到车子隔空传来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