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夫妇被这场景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看着自己的两个女儿跪倒在众人之下受尽唾骂。
“老白,老白!”白母惊恐地喊着,众人总算把注意力转移过来,却见白父已经在地上抽搐,像是中风了。
几个人看情况不对,赶紧去找大夫,而剩下的人分两拨。
一拨人忙着安慰白母,一拨人还在继续骂着白裳初二人。
白裳初也傻了,她愣愣地坐在地上,一句话说不出来,看着床上还在抽搐的父亲,她狠狠地磕了一头。
这一下可不轻,直磕的白裳初额头冒出血丝,浅夏伸出手,替她轻轻拭去眼角的几滴泪,良久才开口道:“其实,我们此生不再相见,彼此过的都幸福也好。”
白裳初闻言,紧紧地攥着她的手,咬着牙忍痛道:“不!我白裳初承诺的事,坚决不改!”
浅夏又何尝想呢?她又何尝想嫁给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人!
白裳初和浅夏都沉默了,她们手紧紧地牵在一起,不去理会耳边的谩骂唾弃声。
大夫到了,白父真的中风了。各位村民可算是找到理由,嚷嚷着把她们俩个绑去村长处。
“依照规矩,女子与女子相爱,此罪当沉塘!”村长的口中念出这么一句冰冷的话语,直冰的浅夏二人浑身冷战。
白母已经哭的不成样子,可还是在央求各位村民放一条生路。可那些村民丝毫不顾昔日的情分,一个个义正言辞地说这是规矩,更有甚者,还仗着读过几年书便净拿那些晦涩的八股文说着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一个个村民的行为,深深地烙在了白裳初的眼里,刺的她十分痛苦。
白母的哀求没有一点作用,浅夏和白裳初最终还是被关在两个大笼子里,再过几天就沉塘。
次日,白父去世。作为唯一的女儿白裳初还是得过去,她从笼子里走出来,脸上都蒙了一层死气,她双眸无神,只有看向浅夏的时候,恢复一点温柔。
白裳初看到被蒙着黑布的父亲,心脏骤停了一瞬,父亲……真的死了么?
父亲,临终前是不是还在恨我?白裳初心里疯狂的自责,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砸下来,一个老婆子看到此景,差点没笑死:“哟哟哟,小妮子知道哭了?没事,过了这几天你也可以去地下团聚了。”
白裳初眼神冰冷地看向那婆子,说来也怪,什么大场面都见过的她,却被这白裳初的眼神给吓到了。
她死猪不怕开水烫一般,提高嗓音掩饰自己的不安:“你瞪什么瞪!?我说错了吗?你还敢当着你爹尸体蛮横!”
果不其然,提到父亲,白裳初还是垂下了目光,不再有任何反应。
这样混乱的日子,过去了三天。“沉塘浸猪笼。”村长站定关着浅夏的猪笼前,吩咐村民。
白裳初和浅夏还不能同时沉塘,于是,白裳初要眼睁睁地看着浅夏被沉塘。
白裳初被村民架着跪着地上,看着他们搬动着浅夏的笼子,一步一步地走向河边……那个与浅夏缘起的河边。
白裳初双眸通红,她看着浅夏的眼睛,浅夏没有痛苦,没有伤心,两人相望,唯余情深。
浅夏被沉塘了,自此,白裳初便疯了一般。被关在笼子里,她时哭时笑,十分渗人。
村民们第二天想要将她沉塘之时,发现白裳初的头颅血淋淋地在笼外,无头的身子在笼子里朝小河的方向跪着。
可是在此之前,没有一个人靠近这个笼子。
白裳初的头颅……为何在笼外!?
第22章 浅夏的“天作之合”③
村民们被这场景吓了一跳,有胆小的孩子连忙转过身大哭,就连那天嘲笑讥讽白裳初的婆子也吓得脸色惨白,她连忙跪倒在地,生怕这个死相惨烈的人化为厉鬼前来索命。
村长花了大价钱才请村外的胆大的年轻人处理了白裳初的尸体,战战兢兢地过了几日,没有什么异样。原本大家以为事情都要过去了,直到几个月入秋后的一个夜晚。
与白裳初家相邻的一户人家姓李,他们家的女主人李许氏早已怀胎,前些日子听闻村里出了这样的事连忙跑去娘家待了许久,看最近事情已平,这才返回西岭村。
谁曾知,这刚回来就出事了。许氏竟早产了整整一个月,接生婆前前后后忙到后半夜才算将这个瘦弱小子迎来世间。众人听到婴儿的啼哭声才算是放下心来,忙着去道贺。
匆匆行走间,不知是哪家的孩子,竟看见白裳初与李家相隔之处,一袭红衣翩然而过,搓搓眼睛,却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房中的许氏极为爱怜地摸着自己拼了半条命才诞下的孩子,此时已是后半夜,前来道贺的大多都是他们平时较好的,如今也看时候不早,明天田中还有农活,便纷纷道别离去。
丈夫去送客,屋中一时间竟只剩他们母子俩,不知何时,一阵阵阴冷的风吹入,刚生产完的许氏哪里承受地住秋风乍起的凉意,听到院外丈夫欢快的聊天声,许氏知道他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回来。
见离自己不远的床头小窗半开半合,许氏勉强起身,伸手要去关上,指尖却碰到一丝冰凉,像是液体。
“下雨了吗?”许氏疑惑道。
她将手收回,在烛火下一看,差点没吓晕过去,手上的哪里是什么雨水啊,分明是血水!
这诡异的事情,让许氏一下就想起了前段时间白裳初的事,她战战兢兢地爬到窗边,试图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待到探出头去,她看到了令她一生难以忘记的场景。
一个穿着红衣的无头女子捧着自己的头颅一下一下地梳着头颅上的头发,更可怕的是,那头颅的嘴还裂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冲着许氏笑。
许氏哪里见过这么可怕的事情,一下子就大叫起来,这让在闲聊的丈夫立即赶了回来,却发现许氏已经接近疯癫的状态,直护着儿子不让任何人接近。
她丈夫看到这幅场景,也吓得不轻,可毕竟是后半夜,再去叨扰人家也不好意思,万一只是做恶梦呢果不其然,许氏只闹腾了一会儿,就沉沉地睡去。小小孩童还浑然不知发生了事情。
次日,李氏一家连夜搬走,只因他们在那扇小窗之下,发现了几行血字……
“想活命,滚出西岭村。”
此后,经常有村民发现自家所养的牲畜被身首异处,肚子里的肠子也被硬生生地拽出来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在提醒着人们要出大事了。
原本大家都还自欺欺人说是来了什么野兽罢了,可有一天,他们发现在祖祠门前,一个本村的流浪汉,也和当初的那些牲畜的死相如出一辙。
村长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不对,也想学那李家夫妇连夜逃命。
结果,第二天,人们在村口发现了村长的头悬挂在那颗柳树下,身子被摆成下拜的模样对着小河。
而他的妻儿虽然没有被身首异处,可也一齐下拜于那条小河,重点是,这条小河,就是当初浅夏被沉的那条小河。
顿时,西岭村人心惶惶,不少人都猜测是浅夏被沉塘的时候化为厉鬼来索命了。那白裳初的死也是因为浅夏心中愤恨。
众人统一了意见,纷纷集资去请道士,当时的百姓哪有什么对正统道士的认知,遇见一个有点仙风道骨的人,就恨不得跪下来叫爹。
这件怪事都被附近的人传得神乎奇神,江湖上的半吊子原本打算过来凑热闹却被这村子的故事吓跑了。直到那天有个过路的老道来西岭村讨口水喝。
村民被最近的事折磨的不成样子,敷衍地给了他几碗水,老道却懂得感恩,在村子里转了几圈下来,神色凝重地说道:“此乃绝门风水,应在了村子里,便是村绝!”
村民这才知道他是有些本领的,道长都这么说了,这让原本就愁的不成样子,听到这句话,更是哀叹连天。
老道也是发愁,又掐指算了算,道:“倒不会全部绝户,还会有几家幸存。害,谁让你们将他人逼到这个份上呢?原本算是家事,一经你们的掺和成了惨事。”
有几个村民听出了老道话中有话,连忙问道:“道长怕是算出了什么?”
老道指向那条小河,语气不是很好地道:“那小河看着不深,其实深不见底,也是你们村子的命脉所在,据我所知,你们前些日子将一位女子投入河里了。血腥之气破了命脉啊!”
“造孽啊!”一时间,各人都在哭诉因果循环。
不久……白母自缢于家中。
从那个时候起,村中的杀戮才刚刚开始。
她怨气太重,杀性太盛,每晚都会有一两个人死在家里。
死的人越来越多,下一个死的会是谁没人知道,说不定就会落到自己头上,于是家家户户都开始给自己打造棺材。
他们不想逃吗?他们不敢逃啊,村长一家的例子就是在告诉人们,你要是逃,死得就越快。
还记得那个婆子吗,她被发现的时候,身上的肉正在被几只狗蚕食着,血肉模糊。
村子里的人渐渐少了,多了血腥和尸体,这是那位红衣女鬼白裳初开始血洗村子了。
她慢慢地看着所有的村民从痛哭流涕,垂死挣扎到活活疼死,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剥皮抽筋,看着这个女人,一下一下地梳着自己手上的头颅。
……
五年,整整五年,白裳初折磨了他们五年,直到陆息回带着那张九方锁鬼符回来了。
终究是,异常顺利的就将白裳初锁在了这个名为西岭村,实则可算荒村的地方。
第23章 红衣女鬼显猖狂
往事翻涌上心头,陆息回有些痛苦地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先不去想父母死去的画面。
众人也都知道了事件的前前后后,木屋中一片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
不知道这样沉默了多久,顾若瑾还是先开口:“道长,事情都已经知道了,此事,您是何看法?”
她美眸之中有些难以言说的……期待?这让司无渡想起了之前在遇到水鬼俩人打斗的时候,顾若瑾对自己说的那一句话。
“悲慈众生的菩萨尚且男身女像,你们又何必拘泥于性别?”
未等细细想来,易末染已经开口:“世人的眼光从来不一定是正确的,但有些言论,的确能逼死人。”
此言一出,浅夏便抬起头来,像是终于有人理解自己一般。
顾若瑾看了看她,嘴角的嘲讽终于变成了温柔的笑意,她俯下身去扶起来浅夏,眼睛却一直盯着她,道:“整个村子的人……都诋毁你们了吗?都支持村长的决定吗?都罪有应得吗?”
一连三问,把浅夏问愣了。她依稀记得,还是有几户人家不顾村长村民的反对不满给自己送过吃食。
在自己要被沉塘的前一晚,和自己承诺会照顾好白母……
浅夏的泪水决堤一般:“终究还是我们错了吗?”她也不知道今天自己是第几次情绪失控,只想放声大哭。许是,想将沉塘前心中的绝望都哭出来吧……
没有一个人上前来安慰,顾若瑾心痛的是那一整村的人,朱俞呈不屑于这些儿女情长,易末染和司无渡则做不到感同身受,陆息回又碍于自己父母的逝世……
不知过了多久,浅夏哭的发不出声了,这才被易末染收回了木匣子。
眼看天近正午,易末染站起身,看着门外远山,沉声道:“现在去西岭村,势必要在天黑之前布好阵法。”
“你们生前受了多少委屈,那一村的人命也算是弥补,可村口的九方锁鬼符若真的被掉包,那就绝非安分守己的样子。本道不能坐视不理。”
此言一出,顾若瑾第一个响应,司无渡自然也是不反对的。
临行前,陆息回也要跟着一起去,易末染微微皱眉,理智地分析道:“这女鬼怨气极深,又屠了一个村子,杀气也重。你没修过道术,去那样的地方有害无利。”
陆息回刚要说没事,却被朱俞呈抢了先:“观主,您可还记得他曾经要拜师?如今,便当成给他的一个历练吧。”
陆息回听了这话,顿时喜笑颜开,这个冷冰冰的朱俞呈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嘛。
易末染看了看这个第一次提出意见的朱俞呈,也是欣慰,他道:“如此,那便听俞呈的吧。只一点,要好好保护住陆公子,他没有自保的能力。还有,你们先将若瑾姑娘送回顾府 这女鬼极为狡猾,保不齐还有帮手,一定不能大意。”
顾若瑾闻言刚要反驳,却被司无渡的眼神示意吓到了,她只好点点头妥协了。
如此,人便分两拨。末染和无渡先去西岭村,朱俞呈等一行人则先护送顾若瑾。
“无渡,这灯笼不对劲,咱们要谨慎防范些,白裳初一个道行不深的女鬼,不可能会降头之术,想必有些人利用白裳初的怨气,为自己造傀儡。”易末染来到村前,盯着那盏幽红的灯笼,冷静地分析道。
司无渡皱眉,回忆着飞颅那拙笨的攻击,有些沉重地道:“不对劲,那飞颅不会是白裳初的头颅,只怕傀儡已经制成,不过是这村子的某个拐角埋伏着……”
易末染闻言,看了看前方荒草满地的村子,周围只有风吹草的声音,却静的让人心慌。
“用九方锁鬼阵吧。当初九方锁鬼符不过是锁住她,而如今,九方锁鬼阵才是要擒住她。”司无渡不带一丝感情地提议,仿佛要将她置于死地。
易末染却没有反对:“这样也好,九方锁鬼阵,算是温和的一种阵法。也好锁住那白裳初,细细盘问关于降头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