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祁昧随练霜回到客栈后不久,秦炎便命练霜将万聚星光的事写成信,带给了四大家族, 希望能联合四大家族一同对抗万聚星光。
秦殊听完祁昧的汇报,觉得万聚星光的事应该不需要自己插手了,便放心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水心姐说我近期不宜战斗, 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我就想干脆换个地方, 去初红晓霞看看。”
“主人想去狱池吗?”祁昧几乎在瞬间猜到了秦殊的想法。
秦殊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差点忘了,祁昧是魅族, 身为魅族人不可能不知道狱池一战。
“对。”秦殊承认道, “我上午睡觉的时候梦见了狱池一战,我不确定这是不是我前世的记忆,便想去狱池看看能不能想起些什么。”
秦殊觉得, 他早不做梦晚不做梦,偏偏这时候做了这个梦,一定是有原因的。
或许是“杀人”这件事带给了他极大的刺激,又或许是因为祁罗受伤。
总之,他可以确定,外界的刺激有助于帮他找回前世的记忆。
既然如此,去了狱池,亲眼看到狱池,一定能再想起些什么吧?
“好。”对于秦殊的决定,祁昧当然是说好,“初红晓霞地广人多,但朱家统治严明,所以总体来说比辉之耀安稳得多,去那儿养伤确实比在这里更适合。”
“这样啊。”秦殊越发坚定了去初红晓霞的想法。
真神奇,都说初红晓霞是天落人最多、占地面积最广的一块区域,可原著里连提都没提过。
也是,那本名为《天落古记》的原著是完全围绕男主写的,着重于在任何事上突显他的牛逼。
男主没去过的地方,书里自然就没写。
想想也是,灵溪是秦家的地盘,秦炎再怎么不喜欢秦家,也终有一天是要回去的。
辉之耀是天落大陆上最动荡却也最繁华的一块区域,经常被异兽入侵,也因此盛产异兽核之类的稀有材料,非常适合秦炎这个火系御灵师历练。
至于初红晓霞?首先秦炎这不喜约束的性子就不喜欢那儿过于严格的管理,其次,那儿也没什么秦炎认识的人,或是想要的物件。
看来这趟旅程,秦殊要自己前往了。
跟了男主一路,突然分开行动,心里怪不安的。
但既然已经决定了,秦殊便不再迟疑:“我们收拾一下就出发吧。”
*
去初红晓霞途径媚香坡,秦殊便又在魅族的领地上住了一夜,翌日临走前,将一些魅族的物件交给了族长,说:“以后不准再将魅族的古物卖与他人。”
族长连声应下。
先不说秦殊的前世是魅族的族长,现在整个魅族几乎都是祁昧在养,祁昧又是秦殊的仆从。
所以,无论秦殊提什么要求,魅族族长祁栖都会点头说好。
秦殊没有把所有的物件都交给祁栖,而是留了最开始得到的那个被祁昧称作“骨梳”的发抓。
如果他没记错,他好像在梦里见祁罗戴过那个东西。
魅族人喜欢把头发编成辫子,但天落大陆上没有橡皮筋之类的东西,他们就会用粗布条或是发抓来固定。
梦里的祁罗,是编着辫子的。
*
原本只有祁昧随行的话,秦殊可以抱着他飞去初红晓霞。
可因为还带着秦闻,所以一行人只能徒步前往。
不同于辉之耀放眼望去一望无际的金黄色,初红晓霞以红蓝两色为主。
高高的树上落下深红的树叶,浅红的草丛里盛开着蓝色或紫色的花,草丛边上的小溪蓝得梦幻,能看到里面有金色的鱼在游。
可以说,初红晓霞的色彩比灵溪和辉之耀丰富多了。
如果说灵溪给人的感觉是幽静,辉之耀是耀眼,那初红晓霞便是绚烂。
抵达初红晓霞后,祁昧想办法买来了地图。
秦殊把地图拿到手上一看,发现初红晓霞是真的大,比灵溪和辉之耀的占地面积加起来还大。
至于狱池的位置,比秦殊想象的要远:“五天?”
“若是骑着祁罗大人的话……”祁昧回应,“但若是只有我们,徒步走过去至少十天的脚程,还不包括睡觉休息的时间。”
“好远啊。”秦殊望天。
没想到穷奇当年居然霸占了那么大片区域。
“主人不把祁罗大人召唤出来么?”祁昧疑惑。
“祁罗受了伤在休息呢。”秦殊回应。
祁昧愣了一下:“抱歉……因为主人看起来不像灵魂受损所以……也是,有祁罗大人在主人根本不会受伤。”
他一边说着,一边愧疚地低下了头,似乎在为低估了秦殊的伤势而懊恼。
看到他这个样子,秦殊不由想起了初次见他的时候,觉得这个小少年软弱得可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全然忘了其实他比自己的生理年龄要大一岁。
“没事啦,他伤得不重,说不定明天就痊愈了。”秦殊说,“等他痊愈了会自己出来的,不需要我召唤。”
——嗯,他的御灵就是这么与众不同。
祁昧被摸得有些害羞,咳了一声才回应:“主人,不要总拿我当小孩子……”
“你本来就是我的后辈啊。”秦殊的反应很快。
并没有错,他是魅蚀的话,祁昧就是他的后辈。
“也是。”祁昧无奈地笑了,“主人最厉害了~”
*
秦殊并不急着去狱池,所以这一路上他走得很悠闲,想赶路的时候就赶路,想休息的时候便休息。
他就这样走了三天,然后,在第三天夜里,睡得朦朦胧胧的他突然感觉身边多了个人。
他愣了一下,本能地睁开双眼,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祁罗的眼睛,哪怕在黑暗中也给人一种清澈明净的感觉。
明明一样是穷奇,却全然没有秦殊梦里那只穷奇的邪恶感。
“祁……”秦殊差点激动地喊出来,突然想起祁昧和秦闻还睡着,连忙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祁罗似乎对他激动的反应很满意,唇角明显上扬了一下,嘴上却还是忍不住调侃:“见到我这么兴奋?想我了?”
“你这是对主上的态度吗?”秦殊压低声音说着,瞪了祁罗一眼。
可祁罗非但没有被他这句话吓到,反而得寸进尺地伸手刮了下他的鼻子:“生气了惩罚我便是。”
“真以为我不舍得?”秦殊继续瞪他。
本以为祁罗又会说什么“无论什么样的惩罚我都接受”,没想到这一次祁罗非常不要脸地说:“你若舍得,便不是魅蚀了。”
秦殊愣了一下,不是因为祁罗的这句话本身,而是他对自己的称呼。
——不是“主上”,也不是“秦殊”,而是“魅蚀”……
怀疑自己幻听,所以秦殊试探着问了句:“你叫我什么?”
“主上。”祁罗很肯定地回应。
“瞎讲,你刚才不是这么叫我的。”秦殊翻了个白眼。
可祁罗只是笑。
秦殊无奈地看着他,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后,忽然起身拽过他的胳膊:“我们出去说吧。”
祁罗任由他把自己从床上拽起来,被子从他身上滑落,露出结实的上半身。
他的皮肤很白,哪怕在黑暗中也白得耀眼。
秦殊愣愣地盯着他的胸膛看了一会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套衣服糊在他脸上:“穿上。”
祁罗乖乖把衣服穿上,然后跟着秦殊离开了房间。
秦殊把他带到客栈楼下的一个亭子里,在亭子里坐下后,总算能大声说话了。
他直截了当地问他:“你是不是也做梦了?”
祁罗“嗯”了一声,知道他真正想问的是什么:“在梦里看到了一些过去的记忆,听到有人唤你族长,还有魅蚀大人。”
“然后呢?”秦殊好奇,“你看到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了么?”
“看到我们在战场厮杀。”祁罗回应。
秦殊:“……”
“你被我俘虏了。”祁罗肯定道。
“不可能。”秦殊才不信呢,“分明是你做了我的奴隶。”
“嗯。”祁罗点头承认,“不过那是我自愿的,并不是战败给了你。论战斗,我绝不会输给你。”
“……”秦殊不想在这方面跟他争个高下,只想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你认真跟我说,你到底在梦里看到了什么?”
听出他语气里的认真和焦急,祁罗不再卖关子,直说道:“我是祁族的族长。”
秦殊:?!
祁罗:“祁族脱离魑族自成一族后,在魅族附近定居,因为地盘问题,常年与魅族交战。换句话说,你我两族本是敌族,而两族交战,我们身为族长自然首当其冲——我们交过很多次手,那时候还是我要强一些。”
秦殊:“……”
干嘛非要强调这一点。
然而祁罗的下一句话:“因为那时候的你还不会用属性。肉搏便能与我一战,也算你的本事。”
秦殊:好的,舒服了。
祁罗:“后来,穷奇现世,第一个遭殃的便是离魑族最近的祁族。我们与穷奇统御的异兽大军战斗了两天两夜,族人死伤近半。”
“倘若我不是族长,或许会与穷奇决一死战吧。死便死了,战士就是要死在战场上。”
“可我偏偏是族长,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全族在我的带领下覆灭,所以我做了个决定。”
“我带领剩下的族人逃亡到你的领地内,把自己献给你,换来了他们的生。”
秦殊愣愣地看着祁罗,不敢置信真相竟是这样的。
没有想象中的浪漫,相反,有一丝悲壮和屈辱。
“其实,我本来做好了被你折磨致死的准备。”祁罗平静地看着秦殊,“但你没有那么做,你甚至愿意接纳我为你的族人,是我非要做你的奴隶,唤你主上。”
“不过那时候倒不是对你有多恭敬,我只是害怕,怕你反悔,怕你前一秒答应得好好的,后一秒便去伤害我的族人。”
“这样啊……”秦殊有些失落,还以为真相会更浪漫一些的,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我们曾是敌族。”
“是啊,毕竟曾是敌族。”
秦殊愣了一下,突然回想起了自己在梦里说过的话——祁罗,若有来生,希望我们不再是敌族,希望我们能早些遇到。
这个愿望,竟然实现了。
这么一想,突然又觉得甜了起来。
秦殊忍不住笑了笑:“不管前世如何,至少这一世,我们不是敌族。”
祁罗见他笑,也忍不住牵起了唇角:“不管最初的时候怎么想,至少现在,我为身为你的奴隶而自豪——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我都是你的,独属于你。”
第47章
秦殊抬头望了眼天空, 初红晓霞的夜很美, 深邃的蓝与梦幻的紫和谐地交融在一起,满天的繁星在这绚烂的夜幕上闪烁着,璀璨得令人挪不开视线。
现在离天亮还早, 可秦殊一点都不困,或者说, 一点都不想回客栈。
他享受着跟祁罗两个人待在凉亭里的感觉, 甚至希望这一刻能永远地持续下去。
他试探着问祁罗:“祁族投靠魅族, 和狱池一战相距几年?”
“记不清了,很多年。”祁罗回应着,知道秦殊为什么要问这个,“我们同生共死了很多年, 远比我们相互厮杀的时间长。”
虽然隐约猜到了这一点,但实际听祁罗说出来,秦殊还是有些高兴。
“我说过, 你的属性是我教的, 而你教了我剑术。”祁罗说, “早在讨伐穷奇之前,你我两族便在各方面进行了融合。讨伐穷奇后的今天,两族彻底融为了一族。”
“这不是我的本意, 但这样似乎也不错。”他说着, 长长的眼睫一颤。
“祁族”这个名字彻底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这一点让祁罗很在意,觉得自己要为这个结果负很大的责任。
但一想到现在的族人都随他姓, 他又舒服了。
秦殊倒是对这个没什么想法,在他看来名字不过是个代号。
相比之下,他更在意的是:“你一直都和我住在一起吗?”
“当然。”祁罗毫不犹豫地回应,“我是你的,只隶属于你一个人,你在哪儿我便在哪儿。”
其实到后来,哪怕祁罗坚持唤秦殊主上,族里也很少有人记得他是秦殊的奴隶了,无论是祁族人还是魅族人都会听从他的命令。
虽然是全族唯一的奴隶,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他帮忙管理着族里的很多事,也只有生杀大权是他不会去触碰的。
“那我们有没有……”秦殊突然打住,觉得突然问这个不太好。
然而祁罗脱口而出:“没有。”
秦殊:?
祁罗:“不过这一世可以试试。”
秦殊:“……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有那么一瞬间,秦殊还以为祁罗能读自己的心。
他惊疑地和祁罗对视着,不确定他说的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
相比之下,祁罗的神情格外平静:“你问我们有没有一起领略过别样的风景,没有,但这一世我们有的是时间。”他说完,笑了一下。
原本秦殊还在思考祁罗是怎么脑补到旅游上去的,突然看到他的坏笑,唇角一抽——你说的到底是旅游还是在暗示别的什么?
他故意试探道:“嗯,我们现在就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