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稳住个鬼,再来几个木迎风这样的,你的任务就完蛋,我会被直接丢去回炉重造。”
湛兮不再和438开玩笑了,想了想,道:“前几日,我忽然感知到有什么东西,突破了时空的壁垒,进入了这个世界,那股气息很熟悉,很像木迎风。”
起初湛兮没多想,他以为是木迎风也跟着恢复了前世的记忆,所以才对阚青桐说这男人会主动告诉她其所想,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没那么简单。
438:“我去查一下!”
湛兮其实不爱下棋,但是来了这世界之后,他便热衷于自己与自己博弈了,不认真的动一动自己生锈的脑子,他怕他搞不赢这些演技爆表还心狠手辣的男人。
第五次执其黑子之时,438似乎已经有了结论:“要命,我也不知道这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湛兮老神在在:“说咯。”
“此方位面意识,已经将前世阚青桐死后的详情都传输给我了。”
湛兮一针见血地总结:“哦~也就是说,它把第一周目的所有内容都给你了?”
“什么鬼第一周目,你真的当打游戏吗!?啊!算了,反正也确实跟打游戏差不多,那局游戏崩了,这一局,有新挑战。”
“哦,说。”
438惆怅:“没有什么情啊爱啊,他们唯一动真情的是你妹妹,这是真的,你全家惨死城破家亡,也是真的……等下我传到你脑子里,你自己看吧。突发事件就是,第一周目的木迎风,突破存档文件夹的壁垒,窜到第二周目来了。”
湛兮嘴角抽搐:“……surprise?”
“一个世界不可能存在两个木迎风,忏悔值波动是因为前世的他,和今生的他在争夺身体的掌控权,目前争斗白热化,而且我看着不像会有胜利者的模样,很可能到最后,会是彻底融合,这和简单的恢复记忆是不一样的。”
“所以能让你检测到忏悔值有满点的,是前世的木迎风,也就是第一周目的木迎风,那就预祝他成功吧。”湛兮似乎永远这般,对于一切都极为淡定。
438觉得自己要是有实体,估计首先要掐死这个什么都不入心的宿主:“要真那么简单就好了!前世的他一开始明明是满点的,结果他意识到自己确实回到了‘过去’,忏悔值就在下降!什么狗男人!竟然还能下降!”
※※※
438的担忧并没有影响到湛兮,大不了他就拿梅飞白的数值,苟到60点及格分数就行了。
对于湛兮而言,木迎风是恢复记忆也好,是和前世的他自己融合新生也好,都是一样的,就是知道了前边发生的所有事情呗。
当然,这样可能会影响到这个男人的所
有感官,也许他会更加敏锐,也许……湛兮笑了笑,也许木迎风还能发现自始至终都是他在搞鬼?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已经成定局了。
更何况,今生的木迎风什么都不知道,他恐怕不会轻易与前世的自己融合,白热化的拉锯战耗时耗力,他怕是没精力现在就腾出手来插手湛兮要对妖族所做之事。
*
湛兮刚到这个世界,就从木箱子里丢出了几个大妖,这几只黑户靠着绝对的实力,在本世界的妖族站稳了脚跟,而后更是为了“合法户口”而选择效忠梅飞白,助他成功弑父上位。
梅飞白在利用这些来历不明的妖怪,却也在防备他们。
可是防备总归是过于被动了,当这群实力不俗、没脸没皮、诡计多端的大妖们瞬间翻脸,直接追随梅绯色,欲要将妖皇之位重新洗牌的时候,梅飞白虽然反应迅速,却还是有些被打击到了。
“呵,这群来历不明之妖,果真没脸没皮。”梅飞白眼底戾气翻涌,这些妖之前卖了他的父皇也好,现在又卖了他也好,都不叫他如此愤怒,他愤怒的原因在于,今日是他的大婚之日,而妖族皇宫已然成了废墟。
“陛下,事不宜迟,请问您有何章程?”忠于他的妖臣忧心忡忡。
梅飞白刚想说话,却只觉脑海倏地钝痛,天旋地转,他坠入了无尽的梦魇之中。
*
闭目盘膝而坐的男子,缓缓睁开了眼,手一挥,眼前盆中水便隐隐闪过混乱的场景,赫然是妖族大殿所发生的场景!
湛兮含笑:“效果还行,就是远程施法耗灵力。”
作者有话要说:帮着妖皇打人族,卖了迎风给人皇,完了再卖老妖皇,飞白登基再卖他,绯色预定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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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从那无尽的梦魇中挣脱而出的时候, 就如同溺水濒死的人,破水面而出。
梅飞白在睁眼的瞬间,便深感浑身经脉尽数逆行, 体内血气翻涌, 以至于他还来不及应对忠心耿耿的下属们的关心,便瞬间喷血。
周遭杂乱不堪, 梅飞白捂住胸口,仔细打量,这才发现, 此地无光,乃是夜明灯的光芒让人能看清周遭的环境。他不过几眼,就能确定自己如今在妖族皇宫的……地下。
那些忠心于他的老臣还在絮叨不止, 话题无非就是梅绯色逼宫, 而身为妖皇的梅飞白却在关键时刻昏厥, 军心大乱,众人无力应对,仓皇之下能将昏迷的他藏到皇宫密道之中, 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他们在事无巨细地说着事情的经过, 渲染着当时的紧张氛围……
他们在悲哀妖族大乱至今,新任的妖皇竟一副身受重伤的模样……
他们在祈求他赶紧振作起来, 带领着他们重返皇宫, 夺回属于他们的荣耀……
然而, 这一片杂乱之中, 唯有梅飞白自始至终,神情复杂又有些颓败。
梅飞白的嘴唇动了动。
众人戛然而止, 而后,老臣上前, 躬身:“陛下,您说什么?”
“小师妹……”
众人皆惊,神色惶恐。
※※※
妖族迎亲的队伍终究还是来了,尽管这队伍只剩下身着红衣的新郎官一人。
太阿的守城将士严阵以待,丝毫不敢松懈。
梅飞白一袭红衣,发冠已歪,青丝凌乱,于万千风雪之中抬眸遥望这巍峨蓬勃的太阿城,脑海中闪过它城墙破败,红光映天,残肢遍野的惨状。
他是来迎亲的,杀出的重重围剿,遍体鳞伤,却不曾误了吉时。
只是这迎亲队伍太简陋了些,唯余他一人。
暗处,狐裘加身的男子眉目冰冷地看着这一切。
“楼主,要杀了他么?”
木迎风倏而笑了,嘲讽至极:“他以为,太阿城,就不是个鸿门宴了么?”
太阿城的守将先是摆出了数不尽数的弓箭,箭矢对准了城楼下的梅飞白,他眼眸半阖,神色安然,仿佛在静待着什么。
一晌不到,青羽鸟传信而来,守将皱紧了眉头,却还是挥手:“奉大公子之命,开城门!”
待城门大开,梅飞白才缓缓睁开了眼眸,苍白着脸,唇角微弯。
暗处的木迎风,垂眸,掩下一片森寒。
※※※
“梅绯色、木迎风,两个人都拦不住他一个,是我小瞧了你大师兄么?”湛兮落子,只见棋盘上星罗密布,而阚青桐额角已有薄汗。
事实上,就算梅飞白无法逃离妖族,湛兮也会让自己的人想尽办法把他弄出来,毕竟,
他是要刷对方的忏悔值的。
湛兮没想到的是,面对梅绯色和木迎风两方人马的天罗地网,本该令梅飞白插翅难飞,他却偏偏浴血奋战,突围而出,完全不需要湛兮暗中出手。
阚青桐想了又想,还是放下了手中棋子,摇了摇头:“我不是兄长的对手,兄长也不愿让让我。”
湛兮道:“并非我不愿意让你,只是有些事情,是求不得别人想让的。”
“我明白,”阚青桐颔首,“他快到了,那我先走了,劳烦兄长应付。”
湛兮含笑:“去吧。”
※※※
梅飞白拖着自己重伤濒临崩溃的身躯,在太阿城主府内一路走来,随着他不急不缓的步伐,厚重的雪地上,留下了一道刺目的血痕。
湛兮就在回廊的尽头,临水而铸的顾影亭中,一人一石桌一壶酒一酒樽,仅此而已。
梅飞白有些累了,在原地停留了一下,而后继续向前,他走过这城主府的九曲回廊,宛如踽踽独行于看不到光亮的黑暗之中。
“我来了。”梅飞白站在湛兮面前。
湛兮颔首,摆了个“请”的手势。
梅飞白看了石桌上的东西一眼,又看了看眼前的石凳,再四周了望了一番:“我本以为,城主府至少应该挂上红绸。”
“呵……”湛兮被逗笑了,“注定不会有婚礼,又何须准备?”
“我想见她一面。”最后一面。
梅飞白已经有些撑不住了,他一手扶住亭台的柱子,这才缓缓坐在了面前的石凳上。
湛兮垂眸,看到了他脚下漫开血迹,再看他苍白如鬼的脸色,比风烛残年的老人还不如。
然而他没有丝毫心软,只是笑了笑:“桐桐听闻木迎风身体抱恙,前去探望了,恐怕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回不来了。”
纵然知道这不过是谎言,梅飞白依然心如刀割,他猛地闭上了眼,青紫的嘴唇嚅嗫许久,才哑着嗓子道:“就如同,她前世等我,我却去营救绿腰了?”
湛兮脸色转冷:“权势迷人,你若放手一搏,妖族如何尚不可知,又何必这般自残?这般不管不如,为了什么?难不成是为了证明你是真的爱她?”
梅飞白惨然一笑,沧桑地摇了摇头:“你什么都不知道……”
湛兮皱眉,什么都没说,起身,颔首道:“那阁下自便吧!”
他最厌恶的就是这般的人,什么都不说,自以为自己所做之事会被理解,动辄一句“你什么都不知道”“我有苦衷”,就似乎能将一切伤害掩盖过去。
梅飞白还不如为了妖皇之位,与梅绯色殊死相争呢,如今这般为了见阚青桐一面,而不管不顾放弃一切,无脑前行,仿佛是为了证明他们那虚无缥缈的爱意一般,着实令人发笑。
他走了,而梅飞白依然就在原地,坐得腰杆笔直,风雪落到他身上,他一动不动,宛如雕像。
※※※
日落,月升,月落,日出……
在晨曦的微光之中,面颊已然冒出狐狸毛的梅飞白,终于等来了他要等的人。
他就这般看着那人,踏光而来。
“你终究还是来见我了,咳咳。”说不欣喜,是骗人的,然而梅飞白的眼眸盈满了沧桑和悲凉。
阚青桐在他对面坐下,神色平静:“兄长想要让你也尝尝,我曾经所尝受的。”
一身嫁衣,彻夜枯等,夜色凉如水,心结成冰。
“我只是觉得这一切都索然无味,因此,我来了。”
“小师妹……”梅飞白只觉满心苦涩,他有好多话好多话想说,有好多事好多事想向她解释,然而此般场景,竟然感觉哑口无言,心如一片毫无声息的荒漠,寸草不生。
阚青桐看着他已经露出了狐狸尾巴,知道他快死了,淡淡道:“不论你们之间究竟有何纠葛,绿腰又究竟是何等角色,我只需知道,自你利用我那一日起,我便已经一脚踏入地狱了。”
梅飞白沉痛地闭上了眼,满口苦涩,许久之后,他才悲凉又眷恋地望着眼前之人,问:“二师弟,可曾说过什么?”
“二师兄死了,”阚青桐神色寡淡地拿起酒壶,和着冰雪,往酒樽里斟酒,“在我面前,自刎,什么也不曾说起。”
梅飞白怅然: “是么?是么……如此,也好。”
阚青桐将酒杯推了过去,石桌上的雪痕被划开一道,露出了石桌原本的质地,冷道:“毒酒。”
梅飞白定定地望着她,忽地失笑:“呵……好,我喝。你斟的酒,我怎会不喝。”
他接过酒樽,一饮而尽,再放下酒樽,眼前已经模糊不堪了,他运功,逼出内丹,捧着那颗圆润发亮,宛如稀世罕见的珍珠一般的妖丹,笑道:“欠你的合卺酒,来世再还,可好?”
阚青桐本望着这曾经洁白无瑕的手,如今却染满血污伤痕累累,被捧着的妖丹灵气四泄而怔然,闻言倏地惊醒,冷笑不已。
梅飞白却像是失了神志一般,趴在桌上喃喃自语:“小师妹、小师妹……小师妹……”是我不好,都怪我,我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却不知这世间终究是世事难料,怪我……小师妹,我只是来迟了,我怎会逃婚而去,不过中计!
那颗硕大的妖丹从桌上滚落,沾了一地皑皑白雪。
“小师妹……”他嘴角源源不断地溢出献血,他狐耳冒出,他渐渐失去了人的脸,白色的毛发缓缓蔓延,他忽然又抬起头来,眼中仿佛又有了光亮,倏地抓住了阚青桐的手,认真道:“小心木迎风。”
他死了。
“叮!梅飞白已死,忏悔值定格——23.目前任务完成进度为:68.”
438猛然欢呼:“及格了!可喜可贺!”
※※※
“一只曾咬下我一块肉的狼,在提醒我要小心另一只虎视眈眈的老虎,实在可笑。”
湛兮摇扇:“提醒又不收钱,你听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