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湛兮反复地摩挲着傀儡小兮脸上被烧伤的黑色痕迹,“奇怪,我之前明明没有在朱刚烈的身上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朱刚烈和自己的妻子出门的时候,湛兮还遇到了他们,那时候朱刚烈的身上没有任何异常,傀儡小兮就算是要把他狗头都打爆也不成问题,但是现在傀儡小兮受损了,面部烧伤还不轻,而且月之精华的能量虽然没有耗尽,但是也已经所剩无几了,更何况,由于本体受损,它已经终止了行动。
从朱刚烈出门到妻子的娘家,到他提前回来到了左家,这短短的时间内朱刚烈应该不可能跑去求神拜佛还搞到了有点意思的东西,只能是他在自己妻子的娘家有什么“奇遇”?
湛兮马上联系侦探机构的人,让他们动作迅速点,去调查朱刚烈妻子何老师的娘家。
“系统空间有什么东西能修好它吗?”湛兮问。
438似乎是去翻找了,一会儿之后它回道:“没有,它身上还有非常精纯的月之精华,而系统空间那些能抗住月之精华的原材料,远远比羊毛毡高级多了,根本融合不了,能和羊毛毡融合修补羊毛毡的东西又太低级了,扛不住它体内蕴含的能量。”
湛兮:“……”这就很令人头秃了。
“如果你能提炼出精纯的月之精华给它灌多点,能量足够了它应该有自愈的功能吧?”438推测着。
湛兮无比头秃:“它当然有自愈的功能,问题是我现在看月亮就是普通的月亮,别说提纯了,我连月的力量都感应不到……况且,就算我能做到这些,我也无法保证我给它浇灌月华能量的话,它会不会爆掉。”
令人想暴走!麻蛋好不容易有个可爱的小东西,朱刚烈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把它搞伤了!
438也无奈:“那只能这样了……奇怪了,不应该啊,这种低级位面如果有这么厉害的东西的话,基本上有伤天和的。”
湛兮已经用剪刀,把傀儡小兮脸上那些焦黑的痕迹都剪掉了,然后深夜在灯光下,用以前同尘君diy剩余的边角料,给它补脸。
本质暂时是恢复不了,至少表面上能让它看起来干净点。
※※※
湛兮耐心等了两天,那个信誓旦旦的小姑娘还是没能对爸爸开口说出自己的经历。
他想,向最亲近的人开口诉说自己身上的糟糕经历,或许比他想象的还要更难,湛兮耐心等着。
这两天晚上,湛兮都把傀儡小兮放窗口晒月光,他没办法了,只能暂且希望同尘君制作它的时候走点心,让它拥有像是天阳能那样,晒晒太阳就能够自己充电的功能。
侦探机构的人速度果然非常快,三天后湛兮就收到了朱刚烈在他妻子娘家发生的事情,以及他妻子何老师的娘家的“秘密”,结合438的上帝视觉找到的蛛丝马迹,湛兮把事情给串好了。
说不上是什么秘密,不过就是此方世界有个靠着吸人精气,然后成了气候的污秽之物,已经在本地作妖十来年了,它搞了一大批“信众”,整成了一个当地的邪教组织。
而朱刚烈的妻子何老师的娘家,明明都是教师,偏偏他们家是这个邪教的骨干成员,昨天朱刚烈陪妻子回娘家,她娘家就是打算要拉朱刚烈下水的。
为了能拉到朱刚烈,从而利用朱刚烈再次“开疆拓土”,那位“宇宙巨无敌创世真神”干脆直接依附在了朱刚烈的身上,打算搞点“神迹”来给他洗脑。
所以当时,傀儡小兮冲上去,是先把藏在朱刚烈身体里的脏东西给打死了,自己也受了不小的伤,然后才揍的朱刚烈。
“难为你了。”湛兮摸了摸坐在窗口的傀儡小兮的脑门,“谁知道一只老鼠也能成精呢,同尘君恐怕也想不到你会碰上那么脏的东西。”
傀儡小兮不想湛兮以前看过的那些臻于完美的傀儡,它是同尘君的临时作品,还是非常“光明正向”的作品,身上就只有月之精华,旁的没有,防御能力基本为0,打死个普通人绰绰有余,遇到脏东西搏斗的话自身很容易会污染。
湛兮直接拿起电话,举报何老师的娘家。
为人师表,信邪教,死吧!
他不仅举报她们家,还把其他骨干成员的家庭地址通通送给了警-察。
估计用不了多久,这个邪教组织就会被一锅端。
※※※
这几天朱刚烈一直在养伤,湛兮让人打断他的腿,人也没自己动手,就是朱刚烈路过臭水沟的时候踢了一脚,朱刚烈一头栽进去,头磕破了,腿跌断了。
朱刚烈没敢说自己是被人推下臭水沟的,逢人便自认倒霉,说是自己走路不小心,打滑了。
湛兮当然知道这老不要脸的狗东西在想什么,无非就是知道那一块没监控,他也没看到人,报警估计也抓不着。
然后估计还怀着一种“自我感动式”地“自我赎罪”,他觉得自己不说自己是被人踢下去的,就是在“自我惩罚”了,指不定他还觉得自己这样“委曲求全”,他猥亵左蓁蓁的罪名就可以被洗干净了呢,当然,只是在他自己的心里把自己给洗干净了,仅此而已。
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天,左蓁蓁天天都在和湛兮道歉,为了自己面对父亲的时候,死活说不出口。
让湛兮匪夷所思的是,第四天,情况不严重的朱刚烈竟然一瘸一拐地还跑去左家做客了!
湛兮:“……”也许应该把他两条腿都搞断。
第128章
朱刚烈为什么自个儿的腿断了, 好不容易才能下地, 不是回家,偏偏马上跑到左家去了?
那还用说么, 不就是他担心左蓁蓁已经把朱刚烈的禽兽行径告诉了左新华,这件事情他又不能委托妻子去替自己打探风声,就只能自己一个人“身残志坚”地跑去摆放左新华了。
说白了, 他就是想要探探左新华的口风,看看左蓁蓁到底有没有把他做的事情说出去。
如果湛兮以上猜测都没有错误的话, 那么至少可以肯定两个点:
①左蓁蓁将自己的遭遇告诉自己的父亲是有用的。从朱刚烈一直忌讳这一点可以看出来,他去而复返向左蓁蓁道歉的时候,多次强调恳求让她不要告诉自己的父亲。
②何老师是不知情的。她虽然走了邪教的路子, 可是她平日里表现也正常和善, 并没有什么过于极端的行径, 说不定, 她其实并不认同丈夫的做法,从朱刚烈一直瞒着她不敢坦白可以看出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更要让左新华知道, 也得要让何老师知道。
湛兮已经在想,自己是要在何老师因“传播邪教”的罪名入狱后告诉她,还是趁早告诉她。
※※※
在朱刚烈跑到左蓁蓁家里的当天, 左蓁蓁就非常奔溃地找湛兮哭诉——
“他竟然还敢来!他还敢来!他还一脸若无其事地和我爸爸聊天!?他怎么有脸来,他怎么好意思!”
“我看着他就想吐, 他还冲我笑, 恶心, 太恶心了!他还一脸若无其事地对我笑,天啊!”
“我看着他笑,就觉得比鬼片里的鬼还恐怖,老师,我有些害怕,我好害怕……”
她始终都还是个小朋友啊,一个刚刚上初一的小朋友,一个甚至说不上有人生阅历的小朋友。湛兮知道她可能有着很多很多的顾虑,从她自己清醒过来,到现在为止,她一直做得很好,她可能比湛兮想得更加敏感,她会害怕自己不被父亲相信,会担心父亲的想法不如自己的意愿……
除了安慰她,鼓励她鼓起勇气以外,湛兮没有别的办法,他倒是想不顾左蓁蓁的父母是什么想法,自己上,把所有的都说清楚,可是左蓁蓁不愿意,而湛兮也觉得只有她能够向父母都直面这件事情了,这件事情才能真正地伤不到她,否则这永远都是一根扎在心口的刺。
不过有些时候,人的际遇总是如此奇妙。
朱刚烈到左蓁蓁家中去的当天晚上,湛兮听到438忽然出声:“任务进度跳到了八十五!左家有情况!”
与此同时,侦探机构的简讯也在刷屏。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看这些,就又收到了左蓁蓁的信息,湛兮没有犹豫,先选择看左蓁蓁的信息:
“老师,我说出来了!我全部都说出来了!”
湛兮这一回是感觉有些意外之喜了,怎么突然说出来了?刚刚侦探机构不是说她和女同学出门喝奶茶去了?
左蓁蓁的信息还在继续发——
“对不起,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坚强,可是老师,我其实是一个很懦弱的人,对不起,我辜负了老师的期待,我很抱歉。”
“今天晚上,班里有个同学约我出去,说有事和我说。老师,我在初中还是班长,我以为她是有学习上的事情需要我帮忙,可是她是找我求救的,她邻居家的哥哥趁着她爸妈外出,在她洗澡的时候,冲进她的洗澡间……今天晚上她把全部事情都告诉我了,她哭着问我要怎么办,要怎么办,她不敢告诉她爸爸妈妈。”
“她哭的很绝望,我也跟着哭了,我也哭得很绝望,我听她在说她自己的事情,我就在想我自己的事情……”
湛兮看到这里的时候,眼中哀伤几乎要流溢而出,他不知道,这两个小姑娘,是如何在角落里面对面的哭得一塌糊涂的。
在发生了那么可怕的事情后,她们始终无法鼓起勇气告诉父母,这中间隔着的是“性教育的缺席”、“亲子之间的谈性色变”与“大环境下孩子对父母的信任缺失”,所以左蓁蓁选择了告诉湛兮这个值得她信任和依赖的老师,而那个不知名的同学,则选择了告诉左蓁蓁这个值得她信任和依赖的班长。
“她害怕会怀孕,老师,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难道她那么小就要打胎吗?可是我们今年才初一啊!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我也告诉了她我的经历,我告诉她一定要勇敢地告诉父母,一定一定一定要告诉爸爸妈妈,我说我们还小,我们没有成年,我们解决不了的,一定要告诉父母,要相信爸爸妈妈还是爱我们的,会保护我们。”
“我把老师告诉我的话,都变成自己的话,告诉了她。”
多么聪明的孩子,她知道那个女同学连夜找她求救,需要的是一个依赖,所以左蓁蓁明明自己也很害怕,自己也很崩溃,却依然能聪明地将湛兮的话转述给了那个女生,至少她营造出了一个可以依赖的形象,给出了合理的建议,让那个彷徨无措的女同学有了一瞬的喘息空间。
发完这一条,那边停顿了很久很久,湛兮想,左蓁蓁或许在崩溃地痛哭,或许连打字都在手抖。
许久之后,她又发了一条:“很可笑吧老师,面对别人的事情,我可以坚定地给出建议,我还一脸严肃地要求她一定要告诉爸爸妈妈,可是轮到我自己,我发现这就连我自己都做不到。”
“我觉得自己太懦弱了,特别是在她哭着抱着我说:“班长,谢谢你。”的时候,我开始讨厌我自己了,我怎么可以这么虚伪,我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却要逼着她去做,孔子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感觉自己像个坏人!更何况,她比我要更严重!”
“我知道她可能说不出口的,我想要帮她去告诉她爸妈,她不愿意。”
“我忽然明白了,我不愿意老师你去帮我告诉爸爸妈妈,不是害怕尴尬,就只是因为我想要逃避,我太懦弱了!我太懦弱了!我觉得我好虚伪,我还加入了共青团,我是班长,可是我这么懦弱又虚伪。”
湛兮看着这些文字,能够想象到这个孩子痛苦地谴责自己的心情,这么一个一心向善、光明磊落的孩子,怎么就被那些畜生逼着变成了需要被更改人生轨迹的变-态杀人狂呢?
“我或许有点冲动,但是我不后悔,我回到家,就先拿新闻上的例子告诉爸爸妈妈,偷偷地想要知道他们的想法,我想如果爸爸的反应是觉得女孩子丢人现眼不自爱的话,那我就只能死守这个秘密了。可是爸爸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他说,发生这种事情,一定要告诉父母,绝不可以隐瞒,后果会更严重,他说父母永远是孩子的依靠,不论发生什么,做父母的都会陪在孩子身边。”
湛兮叹息一声,她还是那么聪明又谨慎,明明因为女同学的事情已经被戳到了本来就敏感的神经,可是面对父母要宣泄而出的故事又被压抑住,选择了理智地试探。
“然后我就说:“那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是关于我自己的”,我很认真,本来爸爸还有些不在意地在笑,后来看到我认真的表情,他也认真了,然后我就说了,我把所有的一切都说了,我发现其实只有刚开口的时候有点难,但是说着说着,就没那么难了。”
“我都说了,我全部都说了,爸爸没有让我失望,妈妈还是怕被邻居听到,我不管了,爸爸说他会解决的,我感觉我解脱了。”
……
“那个同学以前也是老师班上的,我告诉她可以找老师你,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老师你她的名字,如果她找你的话,老师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她我今天晚上把她的事情告诉你了?”
湛兮一一回复了左蓁蓁的问题和苦恼,顺便连夜联系了BCZ集团专门为普及儿童性教育和保护儿童性安全的专业组织——“守护天使公益组织”的法律顾问。
他抓到了左蓁蓁口中的“怀孕”两个字,初一的生物课本已经有了探讨孩子是从哪里来的知识了,很可能那个女同学的状况已经非常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