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柚的声音顿了顿，立即从这问题中察觉到了白言的意思：“论坛上只有保留去年的资料。似乎去年以前的贴文全部删掉了。但是从里面的回复还是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只是那一点也没什么用。”只能拿来证明, 这个游戏不是从去年才开始的。
　　至于这个游戏到底运行多久了, 没人知道。
　　显然董柚自己也思考过这个问题，只是没有得到答案罢了, 听白言一提, 便知他问的是什么。
　　白言不置可否地“唔”了声, 见秦坤朝他招手，抬步走了过去。
　　“……虽然都是中元节这一天开，但时间不确定, 可能是早上也可能是晚上……上一次进去了三百多个人，出来的……只有五个人。”董柚边看着论坛，边说。
　　“嗯？”这么少人？
　　“嗯……”董柚话音一转, “白哥你现在在哪里？”
　　白言：“荒原。”
　　董柚：“……”废话，要是在副本里, 咱俩也没办法打这个电话了。
　　“白哥你, 不回来吗？”语气中带着点小心翼翼。
　　白言没想那么多，直接回：“嗯。”他看着秦坤停下来转身看着他, 目光中带着询问，似乎在疑惑他怎么这么久还在讲电话。
　　瞬时转念，两三句交代了下，挂了电话：“你要是自己进去的话小心一点, 我还有事，挂了。”
　　董柚：“……”一肚子的话都给憋了回去。
　　一般来说, 他们被系统分在了一起就等于自动组成了一个小队，小队里的人互相一起进副本是常有的事，也可以多个信任的人，互相依靠。像这次的月光副本一般，难度很大，一般人都会选择和自己的队友一起进去。
　　但白言显然没有这个意思，也不知道是想自己单独闯一闯，还是跟其他人一起。
　　董柚倾向前者。
　　而她与白言的是差距太大，一起进去就跟跑大腿似的，便也没说那句组队的话，默默关了系统。
　　一旁，在沙发上盯着半空，明显在看系统面板的张超见她低了头，便问：“说完了？”
　　董柚：“嗯。”
　　张超：“你真的要跟白哥一起进月光游戏？”他面有难色，“我在论坛上翻了下，都说了奖励不明，风险还大。其实照你的生存剩余时长，完全没必要去淌这一次浑水的……”
　　他边说，边拿了一罐可乐来喝，遮住了半张脸，偷偷瞥她表情：“而且听说很多大战队的人都要进去，咱们这些……捞不到什么好处的，还可能送了命，这不是得不偿失吗？”
　　说着说着，却发现董柚垂着眼睛发呆，根本没有理他的意思，啧了声，推了她一把：“想什么呢？跟你说话呢。”
　　董柚慢半拍抬头看他：“什么？哦……白哥吗，白哥没有要跟我一起进去。”表情还有些心不在焉。
　　“我说你们进去很危……什么，白哥不跟你一起？那你自己还要进去吗？”
　　董柚被他的喊声震的往外挪了点：“当然了。”
　　张超：“你脑袋坏了？！”
　　董柚：“……”她无奈，“你吃炸药了吗，没事冒什么火星子。”
　　张超：“不是，白哥不跟你一起，你还进去？！”他哪是冒火星子，他简直要火冒三丈，“我刚刚跟你说的你没听见呢！你自己，一个人，进去！这不是找死吗！”
　　董柚：“……”她翻了个白眼，“怎么我进去就是找死了呢，你给我说清楚，不然削你！”
　　张超：“不是，你……”
　　话还没说完，又被董柚打断：“再说了，我都已经死了，还找什么死，你这话有矛盾啊。”她勾了勾唇角，“放心吧，没碰见白哥之前，我哪个副本不是自己过来的，看我。”
　　她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不是没少胳膊没少腿吗。”
　　张超：“……你怕是没听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董柚：“我听明白了。”叹了口气，“别担心，我会活着回来的。”看起来去意已决。
　　张超抓着头皮“操”了声：“我是真不懂你，们，明明生存时间还够，犯得着再去这种副本吗？”
　　董柚摇了摇头，脸色也正经了些：“张超。”
　　张超抬头看她。
　　“你以为我们是在玩游戏吗，哪场副本不要命？到后面只会越来越难，你不抓着任何一点机会来提升自己，到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张超撇嘴：“你也知道是到最后啊，如果你去参加那个月光副本，都不用“到最后”，你现在就能迎风起航，面向死亡。”说着还张开了怀抱，摆出拥抱的姿势。
　　董柚：“……”
　　忍无可忍，“闭嘴！”
　　吸了口气，继续：“你经常逛论坛，那你应该知道论坛里有一个说法。”
　　在论坛里有一个统计贴，说的是目前为止，有人最多过了几个副本。
　　答案是很久以前的六个副本。
　　“据说只要能通过八个副本，游戏就会让你，重新回到人间。”她说着，胸膛剧烈起伏了一瞬，回去啊，多美的一个词。
　　这个，是游戏中，所有人的愿望。
　　没人想要在这个可怕的游戏里，毫无止境的通关下去。
　　这比死还让人难以接受。
　　张超也出乎意料的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还十分理智的反驳：“你也说了，是‘据说’。论坛上通关最多的也才六个副本，连7的边都没摸到，就敢说8能出去？哪来那么大的脸？8同意了吗？”
　　董柚：“……”
　　她霍的站起身：“我们打一架吧，生死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张超赶紧往后缩了缩：“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白哥说的，你有什么不满也别对着我。”
　　董柚：“……”
　　她最终心累的一摆手：“我们别聊了，我怕再聊下去，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张超突然一笑，用手梳了梳头发，嬉皮笑脸，“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别跟我来这一套，张大爷，你要是真关心我，就跟我一起进去得了。”董柚翻了个白眼。
　　她当然知道对方是在关心她，只是罗里吧嗦的让她有点不自在。
　　之前的队友，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像白言那样，交代两句，才是常态。
　　毕竟队友又不是妈。
　　她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情绪，干脆将那人的嘴堵起来。
　　“也不是不行。”
　　“……”
　　“你疯了吗！”这会轮到董柚发飙了。
　　白言跟着秦坤走到森林深处。
　　荒原的森林里，是没有虫子的，没有蚱蜢蛐蛐鸟。
　　他只在论坛里看到一些说森林中看到可怖怪兽的帖子。
　　但由于没有图片，至今半信半疑。
　　不过后来闲来无事白言自己想了想，如果森林里不止植物，还有动物，那总得有条生物链吧，连点子小虫都没有，那些怪兽吃什么？
　　——难不成吃素？
　　这么一想，还挺可爱。
　　白言正不着边际的走着神，前方秦坤却与他搭话：“你会参加‘月光游戏’吗？”
　　“嗯？”白言看他，眼中写着：你这说的是什么废话。
　　不然他中途退出游戏做什么？
　　“……”秦坤，“想好了？”
　　白言：“你想说什么？”
　　“我刚刚让我的队员帮忙查了查那个球。”
　　白言：“查出什么了？”
　　秦坤摇了摇头：“没这么快。”
　　白言：“……”
　　他反应过来了，这人只是随口找了个话题铺垫他等会要说的话。
　　果然，秦坤沉吟了会，“那个人有问题。他按故意引我们去查他。”
　　他不相信白言看不出来。
　　白言点点头。
　　秦坤见他没什么表情，叹了口气：“他是个副本的boss，却能用道具，还知道‘玩家’，‘荒原’……”这本身，就是个很奇怪的事。
　　白言自然也察觉到了，他之前问的那句“有没有副作用”，就是个试探。
　　在目前所有已知的资料里，还没看到哪个boss是能用道具的。
　　但那个人影却毫无遮掩，就好像这种事是很稀松平常一般。
　　他甚至还不需要承受道具的辅作用！
　　如果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带有目的性，那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为什么要引着白言他们去参加‘月光游戏’？
　　前面会是陷阱吗？
　　秦坤不由自主陷入沉思，表情阴沉了下来。
　　白言嗅了嗅，那股子血腥味，又出来了。
　　“就算他存心引我们过去，又怎么样？”他慢悠悠道。
　　见秦坤望过来，开口，“难不成怕他了？”
　　秦坤看着他笑了笑，却没舒展眉头。
　　若是只他自己一人，他自然是不怕的。
　　白言在心中“啧”了声。
　　“我觉得他的目标是我。”
　　秦坤这才变了脸：“你什么意思？”
　　白言：“意思就是你不用那么担心，他应该不会针对你的。”他看着秦坤的眼睛。
　　“我担心的是这个吗？”秦坤反问。
　　他看不出喜怒，甚至扯了扯嘴角，脸侧疤痕对着白言，有汗滴从上面滑下。
　　“……”
　　白言不说话了。
　　接下来的一路两人不再交谈。
　　直到穿过这片森林，一座绿色的房子映入眼帘。
　　白言：“……”
　　这房主显然比他们还怕死，房子是以树枝等物搭建的，上面还长满了树叶等物，简直于四周融为一体。
　　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在荒原遇到过一栋不是绿色的屋子。
　　“你的房子，是绿的吗？”白言突然问。
　　秦坤：“不是。”
　　“这么嚣张？”白言有意和缓气氛。
　　秦坤配合地笑了笑，露出笑纹：“看不惯那色。”
　　白言挑眉：“是吗？我就挺喜欢的。”
　　秦坤诧异地看他，眉尾眼底染上狭促的笑意，他摸着鼻尖，压低声线：“那，哥哥送你一个？”
　　白言：“……”
　　他不甘示弱一摊手：“行啊，准备送我哪一顶，我记得你的那顶编号365的就不错。”
　　秦坤语结，“操”了声，笑声爽朗，眉头彻底舒展开了。
　　白言侧头瞥他，眼角狭长，凝成一线墨色，像是个小钩子：“操谁呢哥哥。”
　　“……”秦坤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看着他愣了好一会，喉结滚动一回。
　　一手盖住白言的头，推了下：“小孩子开什么黄腔。”
　　率先走了出去。
　　白言在他身后拨了拨乱乱的头发，不以为意地跟着走出去。
　　心想，这人可真是不禁逗。
　　又忍不住上前两步，跟在秦坤侧面，余光去看他的耳朵。
　　——已经没有颜色了。
　　有点可惜。
　　气氛有点奇妙。
　　两人走到屋子前面，这间“原谅屋”门是虚掩着的，门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秦坤谨慎地观察了一遭，却不防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他回头，就看到白言微低着头。
　　秦坤纳闷：“怎么了？”这是看到什么好笑的了？
　　白言笑盈盈：“没事，只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秦坤：“？”
　　白言一脸感慨：“你耳朵居然会红。”这么纯情。
　　秦坤：“……”
　　他额角青筋跳动，转身一脚踹开了门。


第71章
　　里面, 如他所料，一个人都没有。
　　他先进去，白言站在门口, 看着脚下几乎没个落地地方的地板，墙上涂着的不知名凝固液体, 以及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沙发布……
　　淡然的将脚收了回来, 脚不挪步的用眼神扫了一圈，就当是自己检查完了。
　　秦坤毫不在意的在“垃圾场”里走了一圈, 似乎在查找些什么。也没叫白言进去。
　　白言站门口闲得无聊, 开口问：“你在找什么呢？”
　　等了会, 秦坤没有回他。
　　“？”白言又拖着嗓子问，“你找到什么了吗？”
　　“……”依旧没有回应。
　　白言：“……”他震惊地睁大眼，自己那一句话, 有这么大的威力？
　　“你是打算一直不跟我说话吗？”
　　“……”
　　白言佩服：“你牛逼。你有本事一直别跟我说话。谁先说话，谁就是小狗。”
　　愤愤地闭上了嘴，也不再说话。
　　这间屋子也没多大, 三室一厅，里面很多现代风格的东西, 像是冰箱、沙发等, 但看上去都像是从废品回收站捡回来的，风格及其不搭。
　　这里也没有二楼, 一层的所有摆件一目了然，“贫穷”两个字就写在门上。
　　有一间门是半开着的，里面昏暗不明，看久了,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看着自己一样。
　　门旁的缝隙里积了一层灰，可以看出好久没人来过了。
　　这屋子的主人不会死了吧。
　　不然怎么解释门虚掩着, 屋内久未有人踏足的景象。
　　他本想问问秦坤。由于自己没有进屋，秦坤应该比他观察的多些。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秦坤要进这件屋子里查看。
　　只是刚一张口，便想到秦坤一直没理他的模样，拽了拽自己的头发。
　　身体一动作，就听身后传来了一刻意压低的声音：“别动。”
　　随着声音，还有一坚硬的物体抵在了他的脖间。
　　白言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