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弗里德里希携其omega夫人威廉·默多克四处演讲访问,为威廉·默多克进入议会助阵造势,已经是人人称羡的一对ao眷侣。
涉及了政治,又是古往今来屡见不鲜的变心戏码,狄其野查了查当时的战场记录和就医记录,没有异常,也就觉得是自己多心,暂时放到了一边。
半年后,弗里德里希因旧疾旧伤多种并发症,在医院逝世,其遗孀威廉·默多克发表了感人演讲,收获了军部与平民的大量支持,成为英美语系文化族裔代表党不可小觑的重要议员。
有人宣称,他
迟早能够成为人类联盟第一位omega首相。
直到启示号失踪,狄其野将所有的不对劲排列开来,才又想起了当年弗里德里希这件事。
假若从战场回来的弗里德里希根本不是弗里德里希,那从整件事中获益的只有一个人,威廉·默多克。
恰好,威廉·默多克找上了门。
据说名流圈中有句戏言,没有比先锋营将领更好的联姻对象,他们军功卓绝、体力好、死得还早。
唯一的可惜之处,现任先锋营上将狄其野不是alpha,是个原始人类,但他长得太好,足以弥补。
而对于已经被标记过的omega来说,这更不是缺点,是再好不过的优点。
对于狄其野,威廉·默多克自认抓着他的软肋,对他势在必得。
威廉的脸上划过一滴泪水,他试图去握狄上将的手,被狄上将躲开,他伤心却坚决地说“您一直没有再爱上别人,您一定是非常爱他的。”
这黑锅到底是怎么扣来的?
弗里德里希绝不可能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除非那次重伤伤了脑子,或者就像狄其野的直觉告诉他的那样,弗里德里希根本早就死在了战场上。
对面的威廉带泪含笑,美得像是一朵百合花“我和他都爱您,您和我也都爱他,上将,和我在一起吧,我们可以一起记住他。”
狄其野的脸黑了。
狄其野站了起来“抱歉,胃部不适。”
说完,在两名保镖变得同情且理解的眼神中,狄上将快步离开,上了先锋营的公事车,军部特地给这次相亲宴披了条,足以说明威廉当今的影响力。
威廉在他身后深情地喊“我不会放弃的!”
狄上将几乎是窜上了车,他宁愿去和虫族打一场,都不想再见这种奇葩。
狄其野坐在后座沉思。
事实上,人形种族可能渗透人类联盟、派人潜伏这个猜想,最早是前代上将弗里德里希提出的。
虫族雌性看上去就与人类别无二致,除了他们手臂上的虫纹,但既然可以用人造皮肤遮盖顾长安的omega腺体,对虫族来说,遮盖虫纹应该不是不可能做到的。
可长相呢?长相不太可能做到完全相似。
狄其野看向车外,越接近先锋营越荒芜,路边有孩子们在嬉戏。
这让狄其野想起顾长安那个小怪物。
小怪物。
如果一个十岁的孩子,在分化成omega时,被一群失控的alpha狼崽袭击,咬得浑身是伤,差点被强制标记,他只是一个个将它们小心打晕,甚至还想给它们上药,谁都会觉得这是个小怪物。
什么?
狄其野收紧了搭在车门上的手。
这是哪里来的记忆?为什么自己一直不记得?
十岁的顾长安,在伊芙嬷嬷的床上醒来。
他是被吵醒的。
有人争吵,争吵是不好的,顾长安想要下床去看看
发生了什么事,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他被裹上了厚厚的医疗衣。
顾长安这才意识到疼痛。
他想起来,自己好像被变狼的孩子们不小心咬伤了。
而走廊上,十四岁的狄其野对伊芙嬷嬷质问道“那个孩子,他那些不正常的想法,是不是你教他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伊芙嬷嬷却很伤心“我的孩子,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样的误解?长安没有不正常,他只是一个温柔、心怀正义的好孩子,他愿意去保护幼小……”
狄其野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他是omega在面对一群alpha的时候选择优先保护alpha,他可能会被强制标记,他可能会死的!”
“不会的!”伊芙嬷嬷像是根本不能承受狄其野的假设,“他不能死,他不会死的!”
罪魁祸首先行崩溃,狄其野简直无言以对,他冷静质疑道“你的精神状态,真的有资格照顾孩子吗?我会向……”
他没有说完,就摔倒在了地上。
伊芙嬷嬷费力地将狄其野抱起来,她已经满脸是泪了“对不起,对不起,忘了吧,我知道错了,我会让他更强大,更用心照顾他,他不会死的,你放心,我的孩子们,我绝不会伤害你们,我会做得更好的……”
她摇摇晃晃地将狄其野搬回他的卧室,要走出去时,才又想起来折返,将被子盖在狄其野身上。
她差点又忘了人类是需要保暖的。
她想起自己曾经完全不懂得照看孩子,结果在她没有看到的地方,狄其野被一些坏孩子们割破了脖子,现在,顾长安也受了伤。
伊芙嬷嬷坐在床边,像是每一个母亲一样,悲伤地哭了起来。
她已经很努力地去学了,可总有那么多她还没学会的事情发生。她愿意为她的孩子们付出生命,然而照顾这两个孩子长大,似乎是更难的事。
伊芙嬷嬷擦干净眼泪,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顾长安乖乖地躺在床上,看到她的时候,眼睛像星光一样好看,他的声音像是地球某个冬日温暖的阳光“伊芙,刚才有人吵架吗?”
伊芙嬷嬷为眼前的孩子感动着。
她温柔地笑了起来“没有,是孩子们在假装打仗。想听故事吗?”
听到孩子们没有争吵起来,顾长安才安下心,他眉眼弯弯地笑起来“想。”
好孩子。
她的好孩子。
第28章
最近,征服号上的所有人都睡得不太好。
不过原因显著不同。
谢廖沙情窦初开, 晚上想着他的大校, 怎么可能睡得好。
张伯伦目睹顾长安和谢廖沙一副分分钟要窗台相会的模样, 心里又怀疑又不想怀疑, 再加上漫长的星际远航太过折磨人, 他又不像顾长安和谢廖沙,没有恋爱可谈,和唐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对大章鱼也心怀警惕, 因此思虑过重, 难以入眠。
唐自然也有他的心事。
而顾长安,是因为卷土重来的神秘杂音。
它与遭遇“魔术师”之前听到的那些一样不可描述不可理解,所以顾长安猜测, 听到“魔术师”才是个意外。
如果将顾长安自己比喻为地球文明中古老的收音机, 这个收音机由于某种尚不清楚的原因,经常跳到一个全是杂音的频道。
某天,收音机到了一个陌生地点,又发生了跳频。此时,一个只在本地播出的广播,也许是因为和杂音频道频率相似, 发生了串台。
于是在一片杂音中,顾长安清晰地听到了“魔术师”的声音。
这是顾长安的猜测,他没有办法证实,也无人可讨论, 于是便放下这个猜测。
他从“魔术师”的话中,明白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能让自己变得更强,变得能够与更强大的危险抗衡。顾长安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顾长安不太能接受的,或者说,不太好意思接受的,是谢廖沙过于深情的眼神。
那双漂亮的灰蓝色眼睛,每一天,从顾长安踏出卧室门的那刻开始,到夜里互道晚安,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他。
那目光大部分时候是欣喜的,温柔的,像是汇集了散落的星光。
可有时候,那目光从他的后颈、腰下、长腿扫过,像是打量猎物弱点的狼。
“廖沙。”
顾长安终于忍不住了,他拿出大校的威严,强作镇定地对谢廖沙告诫道“收敛你的眼神,我是你的大校,你不能总是那样看着我。”
谢廖沙像是被主人无端端拿走食物的大狗,很是委屈地低头注视顾长安,小声问“看看也不行吗?”
都不能亲近,不能抱抱,更不能吃了,光是看着,也不可以吗?
顾长安几乎要心软了,可是一想到自己因为谢廖沙的凝视而无措,尽管掩饰得很好,没有被其他队友发现。但光是谢廖沙的凝视就引来了大章鱼和唐的调侃,还有张伯伦明显不赞同的眼神,不论怎样,这么招摇都是不必要的。
于是顾长安揉了揉谢廖沙的头发,硬起心肠说“大家都在的时候,不行。”
谢廖沙决定讨厌唐和张伯伦,之前他们对他来说只是姓名面貌都模糊不清的任务队友,现在他决定讨厌他们。
谢廖沙捉住顾长安揉完头发要收回去的手,像狼似的蹭了蹭,问“那我做到的话,您给我什么奖励呢?”
怎么还借机要起奖励来了,顾长安哭笑不得,又有些担忧谢廖沙会提出他无法答应的条件,反过来又害谢廖沙伤心。
谢廖沙将他的手背捧到嘴角边,珍而重之地碰了一下,原本就因为很有磁性而显得低沉的声音似乎更哑了一点“您帮我梳毛,好不好?”
既然不能碰顾长安,被顾长安碰也可以。
只是梳毛?
顾长安回想眼前人漂亮的狼态,感受到被宠物撒娇的愉悦,几乎有些跃跃欲试,眉眼弯弯地答应了。
这天在训练室训练的时候,谢廖沙的视线不再聚焦那些叫人不太好意思提的部位,而是换成了顾长安润泽白皙的手。
张伯伦每回注意到就故意清嗓子,结果清得嗓子都要哑了。
唐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摊手感叹“年轻人,就是这么沉不住气,如狼似虎~”
他把最后那个词做了着重强调,生怕两个情场菜鸟听不懂。
顾长安似乎很是镇定的模样,笑着命令道“ser29421,来对战室,我们切磋一下。”
谢廖沙眼睛一亮。
切磋接触能碰到顾长安
谢廖沙进了对战室,顾长安调整了对战室的重力等数值,确保两人还能正常出招,同时不会因为对战受伤。
唐换了一个观景方便的训练器械,乐呵呵地边训练边观战。
张伯伦有心观察顾长安,做出了同样选择。
每一位军校生都要学习格斗技,这是军人必须掌握的基础,但近些年进入先锋营的军校生,都得把已经学会的格斗技推翻重来。
基础格斗技在虫族这样的强悍敌人面前是没用的,先锋营在战场上钻研出并教授给新兵的格斗技,是针对人类和虫族致命弱点的杀人技。
每一位先锋营军人都得训练到融入身体记忆的熟练程度,这样,在战场上使用机甲战斗时,才能在面对天然更强大的虫族时不落下风。
所以两位先锋营军人要切磋格斗技,是必须进行一定防护的。
谢廖沙习惯先发制人,开始提示音一响,他身形一动,按住谢长安小臂,想背折谢长安的手。
这种选择,不能说放水,但也是能造成伤害得选择中最轻的一种。
顾长安很多年没有被轻视过了,看出谢廖沙放水,他心底暗火猛起,借势拂手而过,轻巧转身抬脚就踹向谢廖沙侧腰。
在防护模式下,顾长安出脚也不重,按照顾长安的估计,谢廖沙最多丢个脸,往地下一滚就能卸掉七八成力道,不会受伤。
……谢廖沙飞了出去。
“廖沙!”
顾长安迅速拉出人工智能光幕,关停对战设置,赶忙跑到谢廖沙身边“你怎么样?”
谢廖沙感受了一
下,侧腰有点痛,但并不严重。
但谢廖沙趴在地上,他觉得他这辈子都不想起来了。
太过丢人。
他可是号称先锋营第一alpha,却被他的大校在防护模式下轻轻松松地踹飞了出去。
他这么弱,他的大校永远都不会被他叼回窝里了。
谢廖沙想着想着还有些伤心。
顾长安看他一动不动,心急起来,赶紧撩起他的训练服,在自己攻击的地方按了按“痛吗?”
侧腰被他的大校碰了。
谢廖沙几乎想嗷呜一声,但忍住了,有些委屈地回答“有一点。”
顾长安看完大章鱼发来的实时监测数据,一把把人给拎起来,心里的担忧散去,不免有些好笑,像是教训孤儿院里的孩子那样吓唬道“说谎的孩子鼻子会变长。”
谢廖沙一本正经地点点自己的高鼻梁“没长。”
但他的大校再这么可爱下去,他可不保证其他地方会不会长。
谢廖沙清理了自己的思绪,担忧地问“大校,您是不是又变强了?”
有大章鱼帮他隐瞒每日数据变动,顾长安避而不答,似乎有些疑惑地反问“又?”
谢廖沙叹气“大校,我们又不是瞎子和聋子。”
顾长安当然也知道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甚至,他的隐瞒作为指挥官来说,是不应该的。
“你不怕……”
顾长安没有把话问完,他觉得这样去问一个沉浸在爱情中的年轻人没有必要,他不是不相信谢廖沙,他是觉得现在问这个问题,多少泄漏了他自己内心的胆怯。
他竟然有一些害怕来自队友们的排斥。虽然这些排斥并不会动摇他的信念。
这是他从未经历过的。
大章鱼名字所提到的那位地球作家曾写过人类最古老而又最强烈的情感是恐惧,而最古老又最强烈的恐惧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