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豹：“……”
　　他还在纠结该怎么称呼宁厄呢。
　　他尚未问出口，宁厄就说：“关于毒皇杖，当年我家人反对我与紫微在一起，我正设法转圜，就出事了，与她同来海州的几个族人无故被杀，死相凄惨，疑似海州几大正道世家下手。”
　　“我们有了许多误会，又有人挑拨……紫微以为是我家人所为，我不得不与她为敌。”
　　苏星秀滑动屏幕的手指停下，其实他家在姑奶奶年轻时候，还是当地霸主，享受百姓供奉，姑奶奶在家都是几十个人伺候，出门自然也少不了人跟着。
　　他们家人的性子最是护短，如果对族人动手，必然要复仇。
　　宁厄说起来就没完。
　　“我还记得她当时的眼神……”
　　“她对我手下留情，由着我斩断毒皇杖……”
　　雪豹觉得有些尴尬，他只想问肖泠背后黑影的事，不想问这些陈年旧事呀，也根本不敢问，要是姑奶奶知道他知道了，下次她出来搞不好会挨打诶。
　　“误会解开，我把昆吾剑抵给她。”
　　“她给了我一种霜天影蛊，用来抑制我体内暴戾的剑魂。”
　　“可是这种蛊要彻底炼化，需要去极寒之地，我去了北海，在海底冰冻几十年，出来什么都变了……”
　　雪豹睁大眼睛：“剑魂？”
　　宁厄解释：“我们家的修炼法门，练到高层，就会练出剑魂，与你们家两体一魂相反，我们是一体两魂。”
　　“剑魂只知战斗杀戮，暴戾无可抑制，但是从古至今，练出的人也寥寥无几，唯一的解决办法，是是寻一绝世宝剑将剑魂寄于剑器之中单独修炼，对敌时再唤出剑魂。”
　　“如果没有可做剑魂容器的剑，就会逐渐精神失常，早期尚且只是胡言乱语行事诡异，渐渐就时常发狂无法自制，见人杀人，见神杀神，最后……壮年横死。”
　　简直晴天霹雳，雪豹焦急地问：“那……肖泠练出来了吗？”
　　宁厄：“他天生仙骨，自然练出来了，更胜我许多。”
　　苏星秀放下ipad，面色焦急，他看这整洁的室内，墙上挂着几把宝剑，但远称不上珍惜，他们住的地方，也有几把剑，虽好一些，但也仅仅好好一点点，远称不上珍贵。
　　雪豹：“肖泠他……是不是快死了……”
　　宁厄耐心解释：“若是普通人，没有昆吾剑做容器，也没有紫微当年给我的霜天影蛊，那他早该发狂，没两年日子了。”
　　雪豹快哭了，怕哭出声，赶紧把尾巴叼着。
　　宁厄：“不过……他前世为仙，我们家这些剑修法门，与天人所习相比，宛如稚子之言，也是他命中劫数，会过去的。”
　　雪豹呜咽道：“那就是不开挂就没救了……”
　　宁厄：“如果他不能突然醒悟，想起别的修炼法门，那也不是没救啊。”
　　他终于维持不住酷哥形象，回头对着眼泪汪汪的雪豹说道：“毒皇杖刚刚不是修好了吗？你把阵眼昆吾剑换出来就好了。”
　　“真是个傻孩子。”
　　他看雪豹叼着尾巴的样子，就忍不住想如果他当年和苏紫微有后，那孙子也该……也该这么毛绒绒的……
　　肖泠端着一盘葡萄进屋，就见苏星秀眼巴巴瞧着自己，漂亮的凤眼满是情意，叫他好生感动，忙过去把人搂着。
　　苏星秀看他背上的大团黑影又在猛扇翅膀，似乎很兴奋。
　　这实在叫人不自在，他们两个搂搂抱抱，还有第三个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在凸显存在感，他把肖泠推开，板着脸说：“我不想抱。”
　　肖泠：“……”
　　山巅。
　　雪豹问：“前辈，肖泠现在是不是已经开始发作了……”
　　宁厄也很关心自己的后人，说：“你与他时常在一起，看他是不是行事看似有章法，其实根本毫无目的。
　　这是最早期的症状。
　　我也经历了这一段，就是俗称的精神错乱，然后我就去北海了。”
　　屋中。
　　苏星秀观察肖泠的神色，觉得有点不好说。
　　为什么会骗他中了情蛊呢。
　　又带着全家这么捧着他。
　　能有什么目的呀，分明就是精神错乱！
　　肖泠拿牙签扎起一块西瓜，温柔地说：“张嘴。”
　　苏星秀听话地张嘴。
　　“啊。”
　　山巅
　　雪豹：“前辈，肖泠确实有点精神错乱了。”
　　宁厄：“若你无其他事，就请快些去将昆吾剑换出来吧。”
　　雪豹：“精神错乱到死要多久呀？”
　　宁厄笑了：“怎么也得五六年，我说快，倒也不是叫你立刻回去取。”
　　屋中。
　　苏星秀想坐高铁回家要十几个小时，没多久就要放假了，肖泠精神错乱拖一个月也就还是精神错乱吧，现在这样也没什么危害。
　　他说：“肖泠，等考完试，你跟我一起回老家。”
　　肖泠灿然一笑，恍如夏日清爽的山风。
　　“好。”
　　他背后的黑影又在猛扑翅膀，长颈子还昂得直直的，好像很自恋很兴奋的样子。
　　苏星秀：“……”


第90章
　　雪豹终于问出最想问的问题。
　　“前辈, 您有没有看到肖泠背后的黑影？”
　　宁厄：“没有。”
　　“所修道不同，我之所见与你不同。”
　　“你可向苏紫微请教。”
　　他就是拐弯抹角想见苏紫微，哪怕倾城容颜已不再。
　　雪豹：“……”
　　要把姑奶奶叫出来, 可太声势浩大了, 还会挨骂，算了算了。
　　他甩甩尾巴, 消失了。
　　……
　　厨房的人把水煮鱼做好，给他们端到院里。
　　梧桐树下有一石桌, 凉风习习, 树叶飒飒。
　　走到院中，他没有拿毒皇杖，突然就瞧不见肖泠背后的黑影了，看来是因为毒皇杖才能看到。
　　看不到那黑影，心里就好受多了。
　　苏星秀吃的大快朵颐，突然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他转头看向院门口。
　　“桃桃！”
　　许久没见的大狗子甩着舌头乐颠颠跑过来, 猛蹭他大腿。
　　苏星秀捧起大狗头，左右揉搓，玩得十分开心。
　　肖泠不吃辣，就在旁边帮他剥葡萄，他猜到自己前世了, 如今愈发珍惜这样平常的生活，他等了几千年才等到今生的相守，什么事都该退让。
　　苏星秀侧耳听了会儿：“肖泠, 你手机在响诶。”
　　肖泠：“不管，吃饭。”
　　苏星秀撇撇嘴，一条花斑大蟒卷着肖泠的手机游出来。
　　肖泠擦干净手，接电话，神色骤变。
　　“朱家灭门了！？”
　　苏星秀蓦地抬头。
　　肖泠又听了几句，挂了电话，道：“朱家昨晚死了十几个人，朱老先生也死了，全是头部裂开，爬出很多虫子。”
　　苏星秀：“虫子出来几秒就死了？”
　　肖泠点头。
　　“这是南素婉做的，她之前用蛊虫控制了那些人，她死了，蛊虫也活不了多久，这本来……就没治的。”苏星秀抓着头发，有些愧疚。
　　朱家的家主朱老先生是他朋友圈除肖泠外互动最热情的人，每条必点赞，经常留评论。
　　控制人的蛊虫对受制者都有损伤，越强的，杀伤力越强。这炼了多年的灭神蛊，能将修炼者都控制住，灵龟王那样的千年大妖也逃脱不了。
　　这蛊实在太绝，不剖开脑袋看，连苏星秀都察觉不了。
　　唯一的弱点，是每个月必须给蛊虫喂生鸡血，而中蛊的人因为蛊的作用，察觉不到生鸡血的味道异常。
　　不是亲近之人，也下不了蛊。
　　很有可能是是南素婉控制了其中一个，然后一个串一个的。
　　苏星秀看肖泠神色有些冰冷，突然反应过来：“啊，这不是我搞的啊，我跟他们无冤无仇，不对，我家之前有仇，但和解了，我……”
　　“怎么会是你呢，你这么善良，又有正义感。”肖泠温柔得笑，眼睛里倒映着苏星秀的精致的脸庞。
　　苏星秀瞪大眼睛：“真的吗？我自己都不这么认为。”
　　肖泠放下手机，擦擦手，将剥好的葡萄喂到他嘴里，“你家为声名所累，经过一段时间相处，我确定你是我见过最正直善良的人，”
　　苏星秀并不认为正直善良是形容男生的褒义词，可还是红了脸。
　　肖泠：“刚刚是朱鸯打的电话，他在外写生，连夜赶回，说他大哥朱鹤决定不办葬礼，死因太丢脸，建议他们家剩的人散开各自过几年。”
　　苏星秀十分不解：“竟然不办葬礼，就由得这家散了？朱老先生泉下有知该多伤心啊。”
　　肖泠又喂他一颗葡萄。
　　“海州诸世家，每家都有些私事，这么些年，有些人一直修炼不辍，有些却沉迷红尘，大家碍于往昔声名，似乎是平起平坐，你不懂这些虚名。”
　　“十几条人命，比不上名声。”
　　“若朱家剩下的人想撑起朱家的招牌，得找人复仇，可是南素婉当着大家的面死的明明白白。”
　　“就没有给他们立威的人了。”
　　“还有一个选择……就是找你，固然与你无关，可是他们需要这样一个人来祭旗救虚名。”
　　苏星秀：“呀，看来这个朱鹤还挺讲理，没上门来冤枉我。”
　　肖泠笑着摇头，经过昨夜东海一战，谁敢来？
　　还有些事，他没说，不想徒增苏星秀烦恼。
　　本来各地修真门派世家按地区自治，绝不臣服于其他地区，也不肯一起开什么交流比试大会。
　　昨夜海州打死一条青蛟的消息传出，就有些地区的门派表示祖上传下祭炼蛟龙之法门，欲分些蛟龙尸体，若五十一百年后，出了法宝丹药，再两家平分。
　　这些门派当世虽无惊才绝艳之弟子，可传承数千年，积威犹存。
　　肖泠的二叔正管着海州宗教联合协会的事务，他不耐这些应酬，干脆找了个会做后期的，把昨晚手机录的东海大战视频标了字幕。
　　【听说这是上古神兽重明鸟。】
　　【这是上古神兽腾蛇，(就是上个月差点夷平玉皇宫那条。)】
　　【白虎是苏家上代圣女苏紫微。】
　　视频放大雪豹脸部特写。
　　【雪豹是苏紫微继承人，实力不逊于苏紫微。】
　　最后字幕。
　　【青蛟尸体归苏家所有，各位想用青蛟遗体炼丹做研究，请与苏家商议。】
　　小视频一发，没有门派敢再哔哔，也没人敢来说。
　　……
　　回到学校过了两天，苏星秀就总结出肖泠背后黑影出现的规律。
　　若在外面，他瞧不见，可是在家肯定能看见。
　　因为离毒皇杖太近了。
　　毒皇杖提高了他的感知，所以能看见那个黑影。
　　这一下子晚上就别扭死了。
　　他窝在床上看书，肖泠在旁边写代码，两个人的房间，却有第三个没有姓名的身影。
　　准备睡觉了，肖泠就来亲亲他，手脚不规矩起来。
　　可是有第三个未知兄弟存在呀。
　　那个黑影在肖泠写代码的时候静立不动，做这档子事就脖子狂舞，翅膀狂扇。
　　这么一个存在感十足的围观群众。
　　苏星秀受不了。
　　肖泠把人压在床上亲了半天，伸手摸枕头下的油，冷不防摸到粗硬的短毛……
　　雪豹不知何时出现，在床上四肢摊开，尾巴甩着，阴冷的蓝眼睛看着他，还张开血盆大口龇牙微笑。
　　肖泠：“……”
　　他虽然也喜欢雪豹，可还是突然就那啥了。
　　苏星秀觉得算是二对二吧，他这边也有个存在感十足的在围观。
　　如果肖泠想做，就这么做咯。
　　肖泠喘着粗气艰难道：“星秀，把雪豹收一收……”
　　苏星秀一脸无辜：“不行啊。”
　　雪豹张口，一模一样的声音。
　　“自从完全长成之后，就很想每天都出来溜达，不然很难受，今天憋好久了。”
　　肖泠：“……”
　　看着苏星秀天真带着点媚气的脸庞，因为刚刚的动作露出的雪白肩头，他心里仍蠢蠢欲动。
　　可……还是想两个人，哪怕多一个苏星秀的灵蛊，即使知道他们两体一魂，仍有些别扭。
　　雪豹在场，感觉像在人兽，或者即将兽人……
　　苏星秀见他表情迟疑，放软了声音，“明天上午我的课特别要紧，老师说要画期末重点了，今晚就算了吧。”
　　肖泠沉重点头。
　　苏星秀心里松了口气，雪豹也不收，就让他在床边趴着，两人一豹睡一张床，反正床也够大。
　　自从东海之后，肖泠好像就对他更加百依百顺。
　　苏星秀有点拿不准是不是肖泠的精神错乱变严重了。
　　接下来一周进入期末考试周，苏星秀连借口也不用找了。
　　他根本不知道大学的期末考会这么恐怖，不是说上大学就可以随便玩了吗！？
　　为什么这么厚的书每页都是重点？
　　这一科开卷考试，居然考四本书的内容，加起来快两千页了，还有两本书发了之后一页没看啊！
　　还有四级，一点准备都没有，只能裸考。
　　苏星秀看书看得头昏眼花，每天晚上看到十二点，完了洗洗直接躺床上瘫痪。
　　虽然他身体一点也不累，可是精神太累了，他当年做什么死选这专业啊。
　　看肖泠就一点不忙，跟平常一样写代码，书都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