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柘出事后，他这个没有灵气的空间帮了大忙。
　　修真界现存的空间，都是普通的储物空间，最多能存一下宠物，保鲜一下食物。
　　总之不可能种东西。
　　但是苏明庭的空间可以！
　　他对叶柘还比较有好感，借他块地种东西他没什么异议。
　　如果不是因为叶柘没拿到宝盒，进不去空间，他都想请叶柘进去长住。
　　现在叶柘需要的食材就可以从这里来。
　　不过叶柘被孟瑶清救走后，顾长安就无心打理菜园子了。
　　苏明庭本人又不需要进食。
　　刚刚顾长安去看了眼，发现菜早就枯死了，再种起了还需要些时日。
　　所以他来厨房看看。
　　厨房的管事对顾长安说：“一点魔气都不沾的东西我们真拿不出来，但是有些种族幼年时期挺脆弱，所以我们给小孩子准备了些沾魔气极少的食材。”
　　顾长安看了看她拿出来的食材，发现魔气极少，暂时给叶柘用一些应该没问题。
　　因为怕她们做的东西叶柘不喜欢，所以顾长安守着厨房待了好一会。
　　一边指导一边担心叶柘，怕他饿了自己出门找吃的。
　　好在等他回到屋子里的时候，叶柘还乖乖地坐在屋子里撸猫。
　　顾长安把饭菜放到叶柘旁边的桌子上，自觉地退开了一些，接着叶柘之前的剧本说：“快吃吧，待会凉了。只要你听话不乱跑，我不会对你这么样的。不然饿死了，就等不到你师傅来救你了。”
　　叶柘抬头，看了顾长安一眼，不赞同地说：“什么叫“你师父”？师尊带你不薄，你不认我这师兄也就罢了，师尊你也不认了？”
　　顾长安这才发现叶柘眼里清明了许多。
　　大概是记忆健全的。
　　只是他还不知道他和孟瑶清早就水火不容了。
　　他不知怎么开口，又听叶柘说：“你站那么远干什么？吃饭了吗，一起吧。”
　　顾长安很意外，但既然叶柘主动了，哪有不靠近点的道理。
　　他隐约觉得叶柘有哪儿不太一样，怀疑叶柘的记忆还是不全的，怀疑叶柘没想起自己受辱的那部分，怀疑这只是一个和现实比较接近的剧本。
　　不然叶柘没办法那么平静。
　　但他还是觉得不对。
　　叶柘太温和了。
　　就是两人起龌龊以前，叶柘对他也不是这样的。
　　他试探性地问：“师兄还能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叶柘皱眉道：“吃饭就吃饭，提以前干什么，你又想干什么？”
　　顾长安连忙解释：“没，没想干什么。”
　　他怕叶柘想到不好的事，安抚道：“师兄不愿意的事我什么都不会做，我不会对师兄怎么样的。”
　　叶柘夹菜的手没停，但本来想夹给顾长安的菜拐了个弯，放到了自己碗里，然后不咸不淡地说：“你的话听听也就罢了，无缘无故对我动手的时候还少吗，哪里顾得上我愿意不愿意。”
　　顾长安一听，发现叶柘记忆是没问题的。
　　他什么都记得，那些事也记得。
　　那为什么……会如此平静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呢？
　　正困惑，就听叶柘问：“你头上的角是怎么回事？”
　　顾长安这才伸手摸了摸，打算收起来，却发现太久没控制过一时收不起来了。
　　他有点心虚地说：“好多魔族都是要长角的。”
　　他知道叶柘不喜欢他是魔族这一点，所以顶着魔族的角很不自在，又尝试收，还是收不起来。
　　叶柘又问他：“以前怎么没见你长。”
　　顾长安答：“没成年是不长的，刚成年那段时间身体状况不好也没及时长出来。之后又一直呆在魔界，长出来时师兄没看见。再之后我去人界找师兄，故意藏起来了。”
　　叶柘知道他刚成年时“身体不好”是指什么，颇有些不是滋味，干巴巴地问：“现在藏不起来吗？”
　　顾长安以为师兄实在看他的角不顺眼，又试了一下，实在不行，沮丧地解释：“魔界这边魔气充裕，大部分魔族都会自然而然地显露出自己的本体特征，我之前一直没收，一时不习惯，所以暂时收不回去。我会尽快藏起来的。”
　　其实顾长安没说真话。
　　在魔界，露出本体是会比较舒服，但顾长安除了刚刚长角不会控制的时候外，都是收着的。
　　很多魔族都因为顾长安混杂了人族的血脉而看不起他，但他对此是非常骄傲的。
　　他真心地为自己有着人族的血脉而高兴。
　　甚至无比希望自己只是一个纯正的人族。
　　他有作为人类的骄傲，所以一直不肯露出魔角。
　　不过孟瑶清来救叶柘的时候，他被孟瑶清好魔狼首领两面夹击，受了伤。
　　是因为身体状况不好，所以这段时间才一直露着魔角。
　　不过最重的攻击蟃君已经替他挡了，他伤不算太重，这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过几天应该就能收起来。
　　叶柘回想来这里途中的所见所闻：大部分魔族都会露个耳朵尾巴翅膀什么的。
　　看起来魔族是真的比较喜欢露出本体。
　　他对顾长安说：“就这样也挺好的，没必要藏着。”
　　这对顾长安来说算是意外之喜了。
　　本来藏着角就不是这么舒服的事，更别说他还带着伤。
　　叶柘看着他眼睛突然亮了，鬼使神差地问：“那你有尾巴吗？”
　　顾长安藏在裤子里的尾巴紧张地缠住腿，矢口否认：“没有！”
　　叶柘居然生出几分失望来。
　　顾长安看他没什么想问的了，就主动问他：“师兄……”
　　他斟酌一下用句，问：“师兄为什么会回来找我呢？”
　　叶柘面不红心不跳地说：“回来？难道不是你又把我抓了吗？”
　　顾长安接戏习惯了，顺口就应了声“确实是”。
　　应声之后才他反应过来。
　　他倒不后悔多被一个锅。叶柘的剧本里，他土匪妖怪都当过。
　　他只是觉得有点可惜。
　　可惜叶柘的记忆仍然不全。
　　因为他只有记忆不全的时候，叶柘才会给自己写剧本补情节。
　　现在如此平和的相处不过是假象，不过是又一个剧本。
　　果然，师兄要是什么都记得，不可能温和平静地面对自己。
　　大概是忘了记忆了特别不愉快的部分吧。
　　顾长安这样想着，出门准备叫人收拾个屋子出来。
　　他没打算跟叶柘一起住。
　　一方面怕叶柘的记忆又有变化，看见两人一屋受刺激。
　　另一方面，两人一屋多多少少会有隐私被对方看见，他怕自己受刺激。
　　只能看不能吃，不如不看。
　　等他关上门，听脚步声走远了，叶柘抱着的猫才开口问叶柘：“记得我是谁吗？”
　　叶柘：“记得啊，我的猫。”
　　兔耳朵这才放心问：“那……你应该记得是你自己要来的吧。”
　　叶柘：“记得。”
　　兔耳朵：“那你干嘛要骗他。”
　　叶柘：“我也说不清为什么。反正我现在昏头昏脑的时间远大于清醒的时间，可能刚刚又昏头了吧。”
　　他说这话兔耳朵是不信的。
　　叶柘的病情它很清楚，不会出现突然昏头又突然恢复的情况。
　　它又问叶柘：“那你到底为什么要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系统问顾长安：你不是很喜欢叶柘吗？怎么不亲自下厨做饭？
　　顾长安沉默良久，十分痛心地说：你以为我没试过吗？和师兄四处游历给他找药的时候，我给他做饭，他说……
　　他说，你还是用以前关我小黑屋时那种毒吧，这玩意我愿意被你睡十次也不要吃。


第88章 剧本
　　到底为什么要回来呢？
　　叶柘要是说得清就不会向顾长安说谎了。
　　但有一点他还是知道的——他心中有愧。
　　顾长安有个得力干将。
　　这个魔族，替顾长安挡下了致命一击。
　　他临死前对叶柘说，顾长安不知道自己是魔族。
　　顾长安在回到魔界前都不知道自己是魔族！
　　叶柘因这句话受到的刺激不小。
　　甚至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好几天不肯露面。
　　当初顾长安睡了他，他都没自闭这么久。
　　孟瑶清觉得他是因为好不容易被救出来，还不习惯。
　　她知道叶柘被顾长安关了许久，身体和精神都关出了毛病，所以没有勉强叶柘出门，让他自己慢慢适应。
　　叶柘关着自己，并不是在适应，而是在反思。
　　他当初，能够那样义正言辞地把顾长安推进魔界，就是因为知道顾长安是魔，以为他做好了攻打人界的计划。
　　论道大会的时候，顾长安受到作弊散修的攻击，危及生命。
　　关键时刻，他散发出魔气熄灭了火。
　　身体的各个部位也出现了魔化的症状。
　　那场比赛变得十分精彩，众人都觉得顾长安一鸣惊人，就得他出人头地了。
　　叶柘却恨不得全都是自己的幻觉。
　　他一个人看见可能是幻觉，但当时不止他一个人在看。
　　总不可能白楠梦也出现了同样的幻觉。
　　录下来的视频里看不见魔气，画质也不太好，所以看视频的人只觉得顾长安以前藏拙，并没有发现不对劲。
　　他和白楠梦在显出却看得清清楚楚。
　　好在顾长安之前发挥平平，没有爆点，在他擂台前看现场的只有叶柘和白楠梦两人。
　　白楠梦应叶柘要求，没有爆出这件事，同意论道大会后再处理。
　　那时候叶柘在脑子了浮现了无数种猜想。
　　猜想顾长安小的时候被下了魔蛊；猜想顾长安因为没被照顾好误入歧途；猜想顾长安因为渴望在论道大会上获得名次被有心人利用了。
　　这些都被他按耐在心底。
　　因为那个散修也被查出了身上有蛊，顾长安的问题倒显得不是很严重。
　　白楠梦提出，把顾长安引到秘境里一个大概率会塌的洞窟。
　　如果顾长安进秘境后，和同党汇合，这些同党就会被困住。
　　要是抓住了十年前那批人，顾长安就由叶柘自己处理。
　　如果没有同党，只能日后慢慢查。
　　叶柘觉得以顾长安爆发是表现的实力来看，他不会丧命，所以同意实施计划。
　　结果，顾长安不仅没有同党，还被魔修攻击了。
　　大批魔修被抓，顾长安多多少少洗刷掉了一点冤屈，白楠梦也答应让这件事烂在肚子里，放顾长安回凌云宗。
　　但前提是叶柘管好顾长安。
　　回到凌云宗，叶柘想知道顾长安情况到底是哪种程度的入魔，所以打算去一趟禁地。
　　但他不想顾长安入魔的事被别人知道，所以决定偷偷去。
　　在禁地，他得知了两件令他无比震惊的事：
　　1.以顾长安的情况，只可能是天生的魔族。
　　2.现任掌门刚刚上任的时候，有人打开过通往魔族的结界。
　　他推测顾长安就是那个时候跑过来的魔族生的孩子。
　　他推测魔族已经集结，有大计划。
　　他还推测凌云宗内部有无数内奸。
　　如果顾长安和他是不同的种族，身上流着不相同的血液，那……他该怎么面对这个师弟呢？
　　都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顾长安是否也是魔族大计划中的一员？
　　是否是凌云宗万千内奸的一部分？
　　是否盘算着要将人类带入最糟糕的境地。
　　叶柘很慌。
　　又恰巧在这个时候，白楠梦的传讯到了。
　　传讯写道，道源宗秘境内的宝物已然不见。
　　道源宗在比赛结束后例行清点秘境的损伤情况。
　　秘境里的东西都是虚拟的，只有一件是真的，所以即使找不出它的所在地，也能判别他在不在。
　　它不在了。
　　实在是太过巧合。
　　叶柘想，如果这个东西在顾长安手里，那潜伏在人界的魔族就拥有了绝对的力量。
　　他当时是去问过顾长安的，问他有没有在秘境了见到什么东西。
　　顾长安还在纠结叶柘故意诱导他去危险地方的事，所以没认真想就答了没有。
　　况且，一个不知道有什么用的盒子也算不上奇怪的东西。
　　但在叶柘眼里，顾长安就是拿到了东西不承认。
　　他回答得太快太干脆。
　　所以他很失望。
　　他觉得自己的猜想被变相印证了。
　　后来，执法堂来的人来询问，叶柘迟迟没有承认。
　　他倒是不怕受罚，但问及原因要怎么说呢？说顾长安是魔族吗？
　　他不愿意。
　　本来都决定己承认并咬死不说原因了，他又突然想到了一个计划：
　　顾长安废了，是不是就可以不当魔族的棋子了呢？
　　再后来顾长安如他所愿受了重伤，灵根废了。
　　叶柘端着熬得奶白奶白的汤去看望顾长安，却撞见了孟瑶清的表白现场。
　　孟瑶清问顾长安，是否愿意和她结尾道侣。
　　叶柘失魂落魄地跑了，没听后续，也没再去见过顾长安。
　　那天，顾长安受着伤都站起来了，想来也是愿意的。
　　他觉得，顾长安根本不需要自己的照顾。
　　在这之前，叶柘做的所有事都还能归纳为为了正道，但在这之后，叶柘知道，自己有私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