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昏迷这些天，一直都是顾长安在照顾他。
　　听师尊说，顾长安连休息都没怎么休息。
　　他有点担心，他醒了顾长安却累倒了。
　　但也不全是担心，主要还是想看看他。
　　虽然昏迷期间他没有时间意识，但是一想到“自己其实有一个月没有看见过他了”，就怪想的。
　　他正在思考，到底是该忽悠系统带他去找人，还是去问问那些交头接耳的姑娘。
　　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稚嫩的声音：“师兄。”
　　可是那一瞬间，叶柘听到的是另一个声音。
　　一个饱含情、欲又带着戏谑的声音；一个有磁性又带有一些沙哑的声音；一个仿佛贴着他耳朵说出的轻声喃呢。
　　甚至可以感受到吹进耳洞的热气，和嘴唇擦过敏感脸颊的触感。
　　和……难以摆脱的怪异亲密。
　　一声“师兄”。
　　叶柘反射性地转身退后一步，瞪大了眼睛看向前方。
　　但看到的只有神色受伤的顾长安。
　　顾长安表情委屈，说话的声音也委屈，说话的内容倒与委屈不相关：“师兄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叶柘这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虽然眼神中还有一点点慌乱与疑惑，但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顾长安又问：“师兄还没好怎么就出来乱跑？”
　　叶柘这会儿已经神色如常了，他过去习惯性地摸了摸顾长安的头，说：“本来是打算来找你的。”
　　顾长安：“哦。”
　　叶柘觉得他有点不对劲，又说道：“师兄都一个月没看见你，就醒的时候看到一会儿，想你了。你不想师兄吗？”
　　顾长安：“想。可是我觉得师兄骗我。”
　　叶柘：？
　　顾长安：“这个地方和我住的地方，是反方向。”
　　叶柘：“系统你够狠！”
　　系统：“哼唧。”
　　因为系统捣乱，叶柘不得不向顾长安解释：是因为自己刚醒，不认识路，胡乱找才找到这来了。
　　顾长安：“好吧。”
　　其实顾长安不太相信，毕竟叶柘乱走路，怎么偏偏就走到了这个女弟子的集中地。
　　“这些人真讨厌。”
　　“所有引走了师兄注意的人都讨厌，而且，刚刚师兄听见自己的声音，还退后了半步。”
　　顾长安甚至觉得师兄也讨厌，明明只对自己好的，为什么又会被这些女弟子吸引！
　　明明他说过，修道之人，最重要的就是宁心静气。
　　叶柘不知道自己在顾长安那儿成了个什么形象。
　　他问顾长安：“你怎么到这来了？不是让你回去好好休息吗？”
　　“我也想师兄，我睡不着，我想来看看师兄。没想到师兄居然不在，我是顺着师兄的脚步找过来的。”顾长安一边解释一边撒娇。
　　他这样一说，叶柘倒是想起来，他走的那条路，都是没有铺石板的小道。
　　一看就是平常没什么人走的样子，因为只要有人走，就会留下明显的脚印。
　　明明那个时候，可以不听系统的话，挑一条一看就经常有人走的路。
　　“既然我们俩都是出来找对方的，现在找到了，就回去吧。”叶柘说。
　　“等等，师兄，我带你去个好地方。”顾长安连忙道。
　　叶柘却因为这句话突然头痛无比。
　　“师兄，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另一个声音也这样说道。
　　那个声音听起来非常漫不经心，“师兄，走吧。”
　　随着这声音的响起，眼前也有些许画面浮现。
　　他好像被人拖拽着，脚步有些虚浮，不知是因为受了伤还是其他的原因。
　　视线越来越不清晰。
　　好像是因为前方越来越暗。
　　领路人突然停住了，眉头紧皱的叶柘撞在了他身上。
　　“师兄这是投怀送抱？别着急，往后的日子……还长。”他说着，眼睛往后瞟了瞟。
　　示意叶柘去看他身后的小黑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夏姓少年：你说吧，不把我的名字叫全是不是因为没想好。
　　鱼鱼：实话实说，要不是害怕重名，我非得给你起个夏春耀不可。
　　（PS：鱼鱼是我，感觉这个笔名不知道叫什么好听一点，以后参与作话就叫这个好了。）
　　～
　　顾长安：谢谢那个和我一个姓的姐姐的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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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玖玖 3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幻觉
　　看见那个小黑屋，叶柘就打了个哆嗦。
　　这一抖便把自己给抖回了现实。
　　眼前光线充足，甚至算得上阳光明媚。
　　个子小小的顾长安站在面前，歪着头，疑惑地看他。
　　“师兄不想去吗？”他问。
　　“不是，只是突然有一点头晕。”叶柘回答。
　　“要是师兄不舒服，那暂时还是不去了。先回去休息吧，我再去叫常峰主来看一下。”听见叶柘说他不舒服，顾长安突然开始着急。
　　“不用了，没什么大问题，我们去吧。我特别想看，特别好奇。”叶柘不想在这件事情上扫了顾长安的兴。
　　也是不想让顾长安担心，这一个月，已经让他担心得够多了。
　　“师兄真的没事了？”顾长安还是不放心。
　　叶柘再三跟他确认自己没问题，两人才欢欢喜喜的往回走。
　　途中，顾长安几次三番偷偷瞄叶柘，见他没什么异常，勉强算是安了一点心。
　　他们没走来时的那条路。
　　几绕几绕，叶柘又被绕晕了。
　　只能毫不动脑子的跟着顾长安走。
　　顾长安领路的功夫了得，叶柘觉得并没有走多远，目的地就到了。
　　目的地看起来并不稀奇。
　　甚至可以说是没有新意。
　　因为这个地方景色，看起来和归远峰非常相似。
　　有薄雾萦绕在山间，因为雾的阻隔，远处的事物模糊不清。
　　但因为雾气并不厚，所以当需要看眼前的东西时，视线不受影响。
　　这样的景色，叶柘早八百年就看厌了。
　　不过他也相信，顾长安绝对不是让他来看这个的。
　　不懂就问，他主动开口：“师弟带我来看什么？”
　　顾长安往后伸手，压着声音说道：“嘘，师兄小声点，跟着我就可以看到了。”
　　叶柘自然地牵住他的手，让能干的顾长安再次领路。
　　看顾长安的样子，似乎是害怕惊扰了什么，所以他也闭紧嘴巴不说话。
　　可是快要爬到山里了，仍然什么都没看到。
　　一路上，顾长安一边走，一边轻轻拉扯路边植物的叶子。
　　可是一路上看见的，都是非常普通的植物的叶子。
　　有高大的乔木，也有低矮的灌木，甚至有开着小花朵的小花树。
　　不过都非常平凡，或者说，非常正常。
　　这一路上，叶柘也意识到了，顾长安是在找某种不太正常的东西。
　　“看起来不太好找啊，会不会找不到了？”他正这样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一个非常尖利的声音。
　　“啊啊啊！有人瞅我头发，我就这么几片叶子，再扯就要秃啦！”
　　叶柘怀疑自己又出现了幻觉。
　　但是马上又响起了另一个类似的声音：“又是那个臭小子，又是他来了 ”
　　“这次还带了人。”
　　声音越来越多，七嘴八舌地聊起天来。
　　叶柘定睛一看。
　　都是些巴掌大的小人，头顶是形态各异的叶子，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泛着荧光。
　　星星点点，美不胜收。
　　大概是听见了声音，地上的某些植物，叶子也开始放光。
　　紧接着，植物开始主动爬上地面，本来该是根茎的地方 ，连接着一个小小的娃娃。
　　虽然知道修界奇奇怪怪的物种多不胜数，但亲眼见到这样的场景，叶柘还是非常兴奋、非常吃惊。
　　表现完全不亚于作为小孩子的顾长安。
　　就差没有手舞足蹈、蹦蹦跳跳了。
　　他在脑海里疯狂召唤系统：“看见没看见没，这玩意儿表面是种植物，实际上却是个娃娃。”
　　“现代经常谣传的人参娃娃，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天呐，还会说话！”
　　系统：“嗯。”
　　系统看着他和顾长安，仿佛看着俩傻子。
　　过了一会儿，叶柘又跟系统说：“天哪，话好多！”
　　其实他还想说：比你还多。
　　但最后还是没敢说出口，大概是害怕引发家庭冷暴力。
　　顾长安的兴奋劲也过去了。
　　或者说是……也被吵烦了，提议下山。
　　叶柘马上同意了。
　　下山之后，顾长安才慢慢跟他解释。
　　他住的这个地方，是常峰主特地安排的，大概是因为环境和归远峰特别相似。
　　他每天早早就去看叶柘，晚上又回来很晚，本来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可是叶柘迟迟不醒，他心里着急，有一天终于忍不住了，就去山上胡乱打叶子出气。
　　哪知道打着打着就听见一声痛叫。
　　然后就陆陆续续爬出来许多小人，里三圈外三圈地围住他，骂他不懂规矩。
　　“尊老懂不懂！我们可是成了精的萝卜头！没礼貌不会好好打招呼就算了，动不动就打人！”
　　他们都非常生气，语气中就听得出来。
　　一个个的，气得萝卜缨子都竖了起来。
　　这段时间，顾长安心中郁结就上山找骂。
　　看着一群小人叽叽喳喳地说他，又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听着听着心里就好受多了。
　　吵吵闹闹总比了无生气好。
　　顾长安又跟他讲了些别的，都是叶柘昏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讲着讲着天色渐晚，想要留叶柘跟他一起住。
　　叶柘其实也愿意，但他不敢。
　　他既没有穿有封印的衣服，这里的房子也是普通的房子。
　　醒着也就罢了。
　　他怕睡着了，会控制不住自己。
　　顾长安很重要，发生一点点意外都是他承受不起的。
　　顾长安虽然失望，但也没多说什么。
　　本来还想要送叶柘回去的，但是叶柘坚持说自己认识路。
　　顾长安更哀怨了，明明他早的时候说，是找错了路才没走过来。
　　回去的路上系统没在捣乱，很快他就回了药庐。
　　常建像是掐着点过来的，叶柘刚回去，他也到了。
　　“哟，回来啦，今天去哪逛了？我那些弟子都不错吧。”常建说这话的表情，让叶柘想到了滑稽。
　　他顿时有些一言难尽。
　　但还是中规中矩地回答：“师弟师妹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常峰主教导有方。”
　　听了他的回答，常建一边摇头一边说：“无趣啊无趣。”
　　叶柘接不上话，就不再说话。
　　他等着常建自己开口，毕竟，常建特地来一趟，总不可能是为了说这些废话。
　　果然，常建很快再次开口：“你今日，可有觉得哪里不适？有什么异常？”
　　“不适倒是没有，不过，今日好像出现了一些幻觉。”叶柘答道。
　　“幻觉？不太对啊。过往病历中，魂魄不稳的人会有记忆闪现。幻觉倒是从未听说过。严重吗？”聊到病情，常建整个人就正经多了。
　　“不严重，也就是一晃神的功夫。”叶柘回答。
　　其实他话没有说完。
　　他没遭雷劈之前，就有过这样的情况。
　　收徒大典之时，他与顾长安在素辉堂初次见面。
　　眼前就曾浮现那个地方被烈火焚烧的模样。
　　后来，他控制不住体内的火灵气。爆发的那一天，在寒潭也……
　　不过那次他以为又是春、梦。
　　既然涉及到了春、梦这种“不足为外人道”的东西，叶柘就不好向常建说明了。
　　况且他也没撒谎，出现幻觉也的确只是一瞬间的事。
　　常建听他的回答，觉得确实不严重，便说：“那就再观察观察吧，今天你好好休息。我走了，明日再来。”
　　都说讳疾忌医要不得，这话必定是有道理的。
　　医者父母心。在大夫面前遮遮掩掩，就像是对父母撒谎，都会酿成不好的后果。
　　常建走后，叶柘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入睡了。
　　因为师尊说他火灵气已经消耗了许多，暂时可以不受封印，这晚他就只穿了普通的睡衣。
　　因此，在久违的舒适温度中，没有束缚的叶柘很快就进入梦乡。
　　他的身体虽然舒适，但他的精神却并不。
　　梦里的叶柘又在那一条长廊上。
　　就是今天下午出现幻觉时看见的那一条。
　　他的双手被捆着，捆着双手的铁链向前延伸，在另外一人手里。
　　他自己垂头丧气，表情像一个毫无求生意志的囚徒。
　　不过如今的情景，不能说“像”，他的确是个囚徒。
　　只是不知是犯了什么罪。
　　叶柘隐隐有一点猜想。
　　常建说，魂魄不稳的人并不会出现幻觉，只会出现记忆的闪回。
　　那么或许现在看到的，就是原本的叶柘的记忆。
　　原本的叶柘，应该是个罪大恶极的人。
　　不仅会对顾长安这样的小孩子下手，一次又一次陷害他，还想取宗主之位而代之。
　　叶柘甚至怀疑，他曾经看到过的那场大火，也与原主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