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拉菲恩道:“戈蓝那撒夫人在你出生后不久,就过世了吧?”
洛伦佐道:“我对母亲的印象不深了,但听哥哥们说过,母亲不太提起父亲早年的事,好像是因为父亲忌讳。”
梅拉菲恩哼道:“戈蓝那撒宰相大概最好巴不得早年的记忆都丧失,忘得干干净净。”
洛伦佐迟疑:“不过……”
梅拉菲恩见他神色有异,心急:“不过什么?快说!别挤牙膏似的。”
洛伦佐不太有把握地说:“你听过提督和爱伦在进入军校以前就认识的传闻吗?”
话及此,也柏忽然插上一嘴:“这个啊,我听过。好像是从伊丽莎白小姐那里传出来的。”
梅拉菲恩跟他们差了好几届,一无所知道:“什么样的传闻?我怎么没听说过!”
也柏道:“爱伦上将和提督在校时,因打架记过的事,你知道吗?”
梅拉菲恩不敢置信:“提督不是全A加,无挂科无失分无污点毕业的吗?爱伦……打得过他?”
也柏道:“那是后来把档案中的处分消掉了。这两人当时都是军校里众人瞩目的学霸,出了那样的事,几乎传得满城风雨呢。”
洛伦佐跟着道:“爱伦年轻时打架可彪悍,性子不像现在那么收敛,看谁不爽,都是直接上拳头的。两人不知怎么打起来的,提督那时候,还被他打得眼|角|膜出血,差点动手术。不过由于提督是爱伦的导师,所以处分上,对提督还是罚得重些。只不过,没多久以后,爱伦就因参与游|行被抓了。”
梅拉菲恩问:“他俩为什么打起来?”
也柏眉色踌躇:“这个问题,至今也没有明确的说法。只是从伊丽莎白小姐身边的好友那里传出,两人当时打架,伊丽莎白刚好在皇家军校,被拖去救场,据说是两人打得都动了真格,场面有些失控。”他故意一顿,似乎暗示接下来的话非常惊爆,“她好友听到她劝架时提到,爱伦以前也去过栀子花星,他离开那里,回到家族,是因为提督。”
也柏郑重其事道:“他好像喜欢过提督,但是被提督拒绝了。”
“所以才会传言,他们打架,是因为爱伦和伊丽莎白争风吃醋。”
梅拉菲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爱伦?怎么可能。他不是只喜欢女人的传统大直男吗!”
洛伦佐苦叹道:“我也不能相信,感觉只是讹传。”
也柏却道:“也说不定爱伦上将在提督那受了情伤,才开始让人以为他只选择女人作对象。”
梅拉菲恩不齿道:“可提督是个Alpha!他凭什么喜欢提督?”
也柏道:“黛娜丝也是Alpha,不是一样和爱伦传绯闻。真的喜欢,又怎么会在乎对方该不该喜欢。而且如果是在爱伦回家族以前的话,那时候,他年纪还小,不会考虑那么多吧。”
对于这点,梅拉菲恩不予置喙,沉默半晌,嗔笑:“怪不得你们两个最近总扯什么提督秀恩爱,原来有这种典故。不过也太扯了,他们俩就算交情再好,我也不相信爱伦喜欢提督。就凭他那些做为?他有哪点能说明,他喜欢过提督?如果真是那样,又怎么会站皇太子那边!”
也柏叹道:“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不过,爱伦上将确实去过栀子花星。”
洛伦佐道:“他们俩在军校一见如故,不像是初识,应该是以前就认识。可是,不管是提督,还是爱伦,对别人都不提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梅拉菲恩左思右想,满心却都是不以为然。
基西雅莲和爱伦交情好,这是全军部都知道的。两人从军校时期参加机甲大赛便走在一起,后来从军入伍,步步高升,彼此不少照应。两军团又同在一个基地,日常作息常见二人并肩同行,也时常一起远征,互相倚仗,建立功勋。如果没有皇帝和皇太子这一层,可谓是相映生辉。基西雅莲但凡有重要之事,都会去征求爱伦的意见,这是他们这些部下都默默看在眼里的事。
一个明明多智善谋的人,却时常去请教另一人的意见,自然有些反常。
但那又怎样?
梅拉菲恩不禁嗤笑:“哼,就凭爱伦,他有资格喜欢提督么?”
洛伦佐轻笑低语:“喜欢,是一种不可抑制的心情吧,没有什么可不可以,有没有资格的。”
梅拉菲恩反驳他:“你错了,如果会变成对方的累赘,拖对方后腿,那还是请自重,不要自不量力,自以为是。”
洛伦佐蓦然面色尴尬。
也柏轻轻叹道:“小梅花,你自从谢里死后,就变得有些偏激了……”
梅拉菲恩道:“我没有变。变的是你们。”
基西雅莲没有去管那些暴|乱地区,而是带着人马,随后去抄了昆斯坦家族的冰灯玉露庄园。
掌家家主,已退役的冰爵,老昆斯坦是阿朗索将军的祖父,因受过旧伤而退下来,年事已高,虽早已淡出政坛,却很多年没见有人敢在他面前这么无礼了。他气得站都快站不稳,勉强端着威仪,脸色涨红道:“你、你凭什么资格抄我的庄园!你以为你有这个权限?!”
基西雅莲岿然自若站在昆斯坦家前厅,面对老昆斯坦的质疑,不为所动,大放厥词道:“加布里埃,你不要越老活得越糊涂了,我不能抄你们家吗?本将军现在怀疑,你们家族煽动乱民闹事,绑架皇帝,亵渎丹元帅英灵。你要申诉?那你好好想想,你能跟谁申诉!”
加布里埃瞠目结舌:“你以为你现在仗着一点军威,就能横行霸道?你有什么证据!”
基西雅莲道:“我要什么证据?本将军想抓谁就抓谁,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万一。你不服也不行。带走!”
黑风众兵在庄园内如风卷残云,包括加布里埃在内,昆斯坦家一堆亲眷统统被基西雅莲关押了起来。
第81章 钓鱼上钩
前一夜大动干戈,梅拉菲恩颇有些困倦,整晚噩梦不断,清晨惊醒过来,竟出了一身汗。再睡,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只好起床去洗把热水澡,戍荧星居住条件不愧是最优等的,水很大,水温冲在背脊皮肤上,冲散了一夜的疲劳。洗漱整装完毕之后,他便走出卧室,去餐厅用早饭。
他们和皇帝住在一个园子里,每日都有警卫巡逻,仆人打扫花园。只听院子那边,三四个仆人在树影间议论,有男有女,声音叽叽喳喳随风传过来。
“基西雅莲将军现在势力大得都敢直接抄昆斯坦家族的庄园了!昆斯坦家族这几年多嚣张,可是基西雅莲照样敢得罪他们,可见,他在皇帝那得势,已然可以压过各大贵族!”
有人却忧心道:“说不定也只是昙花一现?他现在,不过是和当年的令久颐将军一样,令家还是开国功臣大贵族,他只是个平民出身。”
“基西雅莲将军为人品性,风评都不错,在下层军官中颇受爱戴,他和令久颐不一样吧……”
“可这几年,他入阁之后,作风也有些变了。地位高了,势力稳了,难免就变得嚣张骄傲起来。人都是会变的。”
“可是他抄了昆斯坦家族,抄的好!光这点就足够让人拍手叫好!昆斯坦家族仗势欺人,到处敛财,剥削平民,终于有基西雅莲来收拾他们了!”
“这件事还说不一定呢,基西雅莲虽然在平民中受拥戴,可是那些贵族能容忍他这么得势吗?说不定,会和当年的丹特利亚元帅一样……”
“咳咳,我们还是不要议论丹元帅的事,皇家忌讳呢……”
梅拉菲恩有意放慢脚步,听了几耳,才继续迈开大步往餐厅去。
走了一半,洛伦佐从身后追来,与他并肩同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两天没休息好么?看你脸色一直很差……担心伊宁军师的事,还是担心提督因为弄丢了皇帝获罪?”
梅拉菲恩觉得这人真是好烦,为什么总像苍蝇一样在他耳边嗡嗡不停。
“我在担心什么,关你屁事?”
洛伦佐笑道:“可是你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像快被什么压得崩溃了,我不过是关心你。”
洛伦佐自从和他平级之后,在他面前谈吐也越发的肆意了。梅拉菲恩这几年却颇有点不得志的郁闷,总想找机会证明自己比洛伦佐更好,在黑风更有不可替代的地位,可是总力不从心。基西雅莲似乎也不像从前那样信任他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基西雅莲近年猛力提拔洛伦佐,两人之间,似乎有外人不知的秘密。
然而他一直找不出依据。
“说过多少遍了,没事不要来跟我套近乎,你们黑香松家族跟我八字犯冲,碰上你,我会倒霉。我们,不适合走得太近。重枝的事,我还没忘呢。”他停下脚步,冷冷盯着洛伦佐,勾起嘴角满是讥讽。
洛伦佐踌躇不决地看着他,微微苦笑:“小梅花,我不希望你是——”
他似乎要说什么,然而梅拉菲恩没兴致听,打断他道:“除了要紧事务之外,别来烦我。你那点关心,留着讨好提督吧。”
“小梅花!”
洛伦佐在身后喊住他,然而他却加快了步子,心烦意乱地迫使自己不要再回头。
皇太子既然来了,自然有许多公关之事要忙,一大早便离开了皇家花苑。宰相戈蓝那撒则把基西雅莲及其部下都召集过去,训了一顿。
这次,他毫不避讳道:“莲将军,皇帝这些年十分倚仗你,对你栽培器重,无人可及,是不是使你太得意忘形了?昆斯坦家族是支撑帝国军事半壁江山的大贵族,为帝国立功无数,你倒是敢说抄就抄!”
戈蓝那撒即便在皇帝那已不得君心,到底还是内阁之首,威望仍在。
基西雅莲谨慎回道:“我有证据证明昆斯坦家族罔顾法纪,中饱私囊,私贩军火,违法乱国。抄他们家,有理有据,不是我仗着今日的地位,冤枉欺负他们。”
这是私下里训斥,宰相便开门见山道:“不管你手里有什么证据,昆斯坦家族,不是你现在能动的。”
洛伦佐满脸嘲讽,针对父亲道:“昆斯坦家族和维因家族联结,处心积虑要把宰相您挤下位,现在,您却在劝雅莲提督不要对昆斯坦家下手。呵,真搞不懂,您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戈蓝那撒是个面貌、做派都如细雨润物般的人,面上依旧平和淡雅,轻蹙眉头道:“你可以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听不入耳也没办法。我该提醒的,只提醒这一遍。基西雅莲,你还不够资格动昆斯坦家。”
宰相的这番训斥,若联系到他庇护的彼得潘家族,以及皇太子和爱伦的关系,从他们这一方党羽来说,难免不合情理。
以党派之争来说,他应该比基西雅莲更希望昆斯坦家倒台,以削弱尤里斯这方的势力,加以巩固他宰相之位。在旁人眼里,他早已被标的为太|子|党,而基西雅莲、昆斯坦、尤里斯,均属于皇帝党,他们之间内斗,戈蓝那撒应做梦都会笑才是。
训话的时候,爱伦被回避了。出来后,基西雅莲看到他等在长廊上,不禁迎上去。一行人走至无人处,基西雅莲忽然问爱伦:“宰相和你们家熟,却要帮着抢了你们家军威的昆斯坦家族,你怎么看?”
爱伦对家族也没有记忆了,对父亲兄长一概记忆空白。他想了想,道:“我劝你不要轻视宰相的话。”
基西雅莲颜色一变,微怒道:“你出了那么大的事,彼得潘家也没有一点动静。你和彼得潘家还是尽早划清界限的好。宰相要不然就是恨不得皇帝就这样死了,皇太子继位,他也能得利,这样到说得过去。不过,有我在的一天,我就不会让他们得逞。”
爱伦:“……”
基西雅莲道:“这些话,你记住了。我是皇帝党的,这个帝国,交给谁,我也不会交给皇太子。”
这应该是梅拉菲恩等人第一次听到他如此明确地说出政治立场。
爱伦道:“皇太子是储君。”
基西雅莲冷哼道:“你别觉得我私心重,皇太子当年拉拢你,光这一点,就足够我与他为敌一辈子,除非我死。”
也柏咳嗽了下:“提督……您真是不分场合地花式秀恩爱啊。”
梅拉菲恩得知了典故,不由冷冷一哼。
基西雅莲却格外的认真:“这不是秀恩爱。爱伦,我们两个,本不应该这样。不应该!”很少见基西雅莲动气,此刻,他却捏紧拳,大步流星把他们甩开了。
基西雅莲取缔昆斯坦家族,似乎势在必行。他没有把宰相的话放在眼里,继续让部下们盯紧昆斯坦家其他人的动静,并放消息出去,声称昆斯坦家族谋逆弑君,非法敛财,现已拘捕魁首并严刑拷问,令其招认罪行,供出党友据点。若有人愿告密,协助基西雅莲调查,则可酌情减刑。
这招姜太公钓鱼,很快便有人上钩。
当晚,一位华服贵妇遮头掩面,偷偷来到皇家花苑,并被引荐到基西雅莲跟前。
此时,梅拉菲恩、洛伦佐等人正在基西雅莲书房里商议要务。贵妇被引进来时,抖抖瑟瑟,路都有些走不稳的样子,显然内心的彷徨与恐惧已达到极点。
基西雅莲面色森冷,再一质问,她便双腿发软,跪倒在地,摘下华丽的帽子,露出一张美艳却苍白无助的面容。
她是吉拉德太太,阿朗索将军的母亲,加布里埃的儿媳。
她显然经过了强烈的斗争,被压力折磨得不成人形,娇容憔悴,嘴巴哆哆嗦嗦的,似乎不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