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公寓每层只有一户,价格高昂。谢不凡走到那门前收起纸鹤,毫不犹豫的开始按门铃。
他心里很急躁。唐蕴在这里除了他并不认识其他人,那么这间公寓的主人是谁?
心底的怒火一层层累积,不用引线都能全面爆发。金属门框映照出他阴郁的脸色,因为连夜开车他眼底一片青黑,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上去疲累而又邋遢。他破天荒的没洗澡没换衣服,竟然直接来抓人?谢不凡自己看了都是一愣,觉得很不可思议。
他从小就稳重,长大后更是心境平和鲜少动怒,在遇到唐蕴之前他从未如此失态过。
这小混蛋果然是他的克星!
门铃响了半天,门里终于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过来开门了。
☆、(八)恶犬
颜如玉起床气很严重,昨晚上她和唐蕴忙了一宿,别看是魔族,动用了太多力量他们也会感到累的。她刚睡下没一会就被这震天的门铃声吵醒,她这里一年到头都不会来个访客,可今天是怎么了?颜如玉不耐烦的打开门刚要呵斥却一口气噎住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谢不凡???他怎么在这?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
颜如玉呆住,知道这个人不仅是少主人的姘头,而且还是个颇有手段的天师,是个不能得罪的主!
谢不凡看见颜如玉连话都不想说,越过她直接登堂入室。客厅里空荡荡的,只有一组沙发。沙发上好像躺着一个人,他径直走了过去。
少年仰躺在宽大柔软的沙发上,腰腹部盖着一块白色的毛毯,两只手臂摊在头两侧跟投降似的,他头向左歪着,露出半边脸来睫毛卷翘鼻梁挺直,睡的喷香。
小混蛋!谢不凡暗暗咬牙。
颜如玉轻轻的带上门悄无声息的回到了自己的卧室,这种时候她还要往前凑那绝对是没眼色之极!就算这俩人打起来了她也绝对不会出去看热闹。
唐蕴睡的实在是太香了,呼吸绵长,偶尔还打个小呼噜。谢不凡又好气又好笑,拿他也没办法,刚才的怒火在看到他这副香甜的睡脸瞬间就像是戳碎的肥皂泡,无影无踪了。
他俯身用毯子把人严严实实裹住然后打横一抱,扬长而去!
在别人家睡觉,他别扭。
谢不凡动作很轻柔很小心,可能是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唐蕴一直没醒,反而在睡梦中往谢不凡怀里挤了挤。
谢不凡暗暗瞪他一眼,小混蛋,就知道让人操心!他把人顺利的抱到楼下,也幸亏时间太早一路上也没碰到什么人。他把唐蕴放到车上的时候不知道碰到了那里,唐蕴嘤咛一声睁开了眼睛看了他一眼后脸上痛苦的表情就慢慢散掉了,合上眼睛继续睡。
估计不知道哪里被碰疼了,小家伙在睡梦中惊醒,原本要发脾气待看到是熟悉的人就不了了之了。
谢不凡被他逗笑了,随后又疑惑不解,他刚刚动作极轻怎么会碰疼他?谢不凡仔细观察一番后发现他即使睡着左边肩膀也不敢碰触身下的座椅。
难道是肩膀受伤了?
想到这他伸手抄到他后颈小心的把人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将左边的肩膀靠在外面然后从下往上慢慢掀开他的衣服。唐蕴穿着一件白色的又宽松又薄的T恤,谢不凡几乎是毫不费力的就将衣摆掀到了肩膀上,他低头一看顿时倒抽了口凉气。
唐蕴自小锦衣玉食,没吃过什么苦,一身细皮嫩肉。他皮肤本就白皙,那衣摆掀起来就见肋下往上直到肩膀覆盖着一大片紫红色的挫伤於痕还伴随着红肿,越往上越严重,左边肩膀上几乎呈黑紫色,与白皙的皮肤底子一对照看上去竟有触目惊心之感。
谢不凡深吸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手指隐隐发抖,试了几次都没敢碰触那伤处。
可能是感觉到他身上忽然变得凛冽的气息,唐蕴不舒服的从睡梦中醒过来,抬眼就看到谢不凡冷如寒霜的俊脸,嘿嘿傻笑一声,还以为自己身在梦中抬手想要抓一把男神的俊脸却不想抻到肩膀上伤处疼的他嘶的一声皱起了眉。
谢不凡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让他乱动,嘴里呵斥道:“老实点!”
他一出声,唐蕴这次定定的看着他,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做梦?他此时此刻就在男神的怀里!
唐蕴目瞪口呆四下一看才发现自己竟然在谢不凡的车里?身上还盖着颜如玉家的毯子,想起睡着之前的事,他顿时就觉得情况有些不妙。
他早就发现自己但凡和颜如玉走的近一些男神就醋意大发的甩冷脸,这下被他抓到自己跑到颜如玉家睡觉······
感觉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唐蕴不敢出声像是惹了祸的小猫咪似的缩在谢不凡怀里。
完全不敢想象谢不凡此时的怒气值。
应该爆表了吧?
谁知谢不凡却没有质问他这件事,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他怎么受的伤?
唐蕴:······
这个更不好解释!还不如直接拷问他和颜如玉有奸情呢!反正根本就没那回事他也不怕!
但是现在······
“这个呀······”唐蕴支支吾吾,眼珠子乱转,谢不凡一逼问昨晚上发生的事好像放电影似的一幕幕的浮现在眼前······
唐蕴和颜如玉昨晚上救了那对母女之后一直没有收获,直到一点多钟的时候他们在一个偏僻的街道上又堵住一只傀儡,只不过当时这个傀儡嘴里叼着个血糊糊的头颅。
唐蕴看着地上一长溜滴落的血迹,强行按压住满心怒火,他伸手挡了颜如玉一下,“等等,我们跟上它。”
颜如玉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傀儡是给幕后的主人寻找食物来了,得手之后自然会直奔老巢,他们只有跟着这只傀儡十有八2九会有收获。
俩人隐匿了身上气息悄无声息的跟踪在那傀儡后,不多时来到一处地下通道。
这地方唐蕴还真知道,因为城市改建在主要路口设置地下通道,同时还将整个街道下面打通做成地上地下双商业街。原本工程进行的好好的,但是一周前承包商忽然携款潜逃,这事闹的非常大都上了新闻,唐蕴也是看了新闻才知道的。
因为人没抓到,钱款也没追回,所以地下商街的工程就暂时搁置了。
修建了一半的地下道黑黢黢的,工程基本上已经成型了,道路两侧入口的台阶已经全部完工,就是还没装修,里面乌突突的都是水泥坯。唐蕴眼睁睁的看着那傀儡顺着台阶跑进乌漆抹黑的地下通道。
他没有贸然出手,一是敌暗我明二是怕打草惊蛇。和颜如玉商定一左一右双向夹击,今日断然不会让那妖魔逃走!
唐蕴选的左边,这个出口恰好是整条地下商街的中间位置,如果将这个出口比喻成绳结的话,两侧的街道就是两段等长的绳子了。他看着黑乎乎的入口定了定神,心说考验自己的时刻到了。简直跟买彩票撞大运一样,他和颜如玉石头剪刀布,他赢了就随便的选了左边,也不知道会不会扑空。
他虚张两手做出防卫的姿势,沿着台阶一阶一阶的往下走。地下通道里黑暗潮湿,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脚手架梯子什么的,上面挂着帐幔一样的塑料薄膜。台阶走到尽头,他整个人笼罩在阴影里,入目所及一片黑暗,脚下是凹凸不平的水泥地面,唐蕴站在那里深吸口气,等眼睛差不多适应黑暗之后他才继续行动。
地下通道因为搁置断了电,越往深处越是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走了十几步回头一看,身后的路已然看不见,只有两边出口有微光透过。唐蕴很快适应了黑暗,就见自己正走在左边的街道上两旁都是二三十平大小的隔间,估计是用来做商铺的。
滴答,滴答,水滴坠落在地上的声音在死寂一般的地下商街里异常清晰。唐蕴忍不住循声望去,屋顶还没有上棚顶,直接能看见上面四四方方的铁架子,上面盖着塑料薄膜,有的地方渗水,塑料膜破了水滴落到地上发出声响来。
唐蕴见状微微松了口气,说实话,一个人走在这种陌生而又阴暗的地方他心里还是有些怕的。饶是他现在眼睛适应了黑暗,可这条路就像是没有尽头一样,黑黢黢的无限延伸,唐蕴特别怕他走进去就找不出回来的路。
他正胆怯,眼角余光瞥到身旁好像站了个人,他转头一看顿时吓得头皮发麻差点叫出声来。
此时他身边悄无声息的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和他肩并肩,距离是那样的近,近到那女人披散的头发已经搭到他的肩膀上。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职业套裙,早就脏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上面覆盖这大片大片的已经干涸的发黑的血渍。
唐蕴捂住自己的嘴,他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叫出声来,他咽口唾沫惊魂未定的躲开一步再次仔细的打量那个女人,那女人原本是垂着头的,一头长发乱纷纷的披着遮住了她整张脸。
“我头好疼啊!救救我!”女鬼忽然抬起头哭求,阴测测的声音生生的让唐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这一抬头露出脸来唐蕴才看清,那女鬼额头上不知怎么的冒出个碗口大的窟窿,红红白白的脑浆碎块粘的到处都是!整块头盖骨几乎全部掀开,只有皮肉相连,此刻随着那女鬼的动作,那头盖骨仿佛合不严实的盒盖似的颤巍巍的来回呼扇着。
唐蕴都给吓蒙了,他几时见过这么吓人的鬼?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这女人应该是被那长着狗脑袋的妖魔给害了,可怜红颜命薄,死的这样惨。女鬼呜呜哭的凄惨,整个地下街道里都回荡着那渗人的哭声。
唐蕴也犯了难,没有祭出炎魔之焰的他跟普通人差不多,人畜无害。对方伤不了他但是他也同样帮不上忙。听颜如玉说炎魔之焰太过霸道,对这种阴魂来说比地狱业火也有过不及,一丁点的火星都能让这女鬼瞬间灰飞烟灭,连个痕迹都不会留。
要是男神在就好了,唐蕴默默感叹。
咦?等一下,唐蕴忽然发现女鬼背后罩着一层淡淡的魔气,这······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唐蕴激动的一拍手,是了,这女鬼被那魔物所害魂魄身上沾染了魔气,如今他需要把这魔气从这女鬼什么抽离,一方面可以顺藤摸瓜,另一方面也算是帮了这女鬼一个小忙。
不然,这女鬼身上沾染魔气恐怕不能正常投胎,搞不好还有可能堕入阿修罗道生生世世受尽苦楚,不得解脱。
作者有话要说: 捉鬼天团登场!!!
☆、(九)恶犬
抽离女鬼身上的魔气并不需要借住炎魔之焰,唐蕴从兜里掏出临出门时颜如玉给他的百宝袋。这巴掌大的袋子里可都是颜如玉给他的宝贝,他从袋子里摸出一只薄薄的红色透明的魔蝶。
那魔蝶本是两人传讯用的,形状漂亮翅膀花纹皆是镂空雕刻,展开来足有半个巴掌大,看着就跟剪纸似的,精美异彩。唐蕴用掌心托着那魔蝶靠近那只顾着恸哭的女鬼身后,就见那魔蝶细细的两根触须一感觉到魔气就抖动两下,随后整个魔蝶跟活了一样翅膀一振就轻灵的落到那女鬼背上,然后就见那女鬼背上附着的黑气就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迅速被魔蝶吸走。
吸了魔气的魔蝶周身颜色越发的鲜亮,仿佛笼罩着一团光晕中,翅膀扇动间洒下点点金粉,十分华丽,在漆黑的地下商街里朦朦胧胧的看着让人好似如在梦中。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唐蕴顾不上那女鬼,赶紧跟上已经飞远的魔蝶。也不知走了多久,唐蕴只顾上盯着那散发着柔和光晕的魔蝶,忽略了四周漆黑的环境,那魔蝶忽然停在半空,空气中气流急速变化,那魔蝶也就停顿了几秒钟而已,黑暗中猛然窜出一物朝他面门直扑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唐蕴一矮身躲了过去,魔蝶一碰触到那物瞬间化作一抹流光消失掉,四周陷入一片黑暗中。刚刚只有一个照面但是足够唐蕴看清那物的模样。正是他们要除掉的那只魔物。
那血盆大口擦过耳边时腥臭味扑鼻,唐蕴心惊肉跳,差那么一点儿就被咬到了。
他矮身躲过的时候就地一滚藏进了过道两旁的小商铺里,后背靠着薄薄的壁板,大气都不敢喘。
呼哧!呼哧!粗重的喘息仿佛就在耳边回荡,唐蕴知道那是那魔物的气息,似乎就近在眼前,但是因为他刚刚一直盯着魔蝶散发的光晕眼睛一时半会适应不了黑暗,仿佛睁眼瞎一样。
最最令他沮丧的是,关键时刻炎魔之焰竟然使不出来?
能不能不这么坑啊?关键时刻掉链子真是要命啊!
他抱成团尽量缩小自己的身体,心思迅速转动起来,这个时候他应该怎么对付那魔物?
“出来啊?我看见你了!”充满恶意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空荡的街道上。
唐蕴心中一紧差点跳起来,随即感觉到不对,原来是那魔物在诈他!
竟然如此狡猾?
“呵呵,我知道你是来杀我的,可惜,你本事还欠缺点儿。”陈俊业头上顶着犬首目光如炬,他外表虽然半人半妖,但是理智犹在。可他本身就是个反社会的变态,这番变化倒是如虎添翼,让他更加肆无忌惮了。
俗话说,变态不可怕,就怕变态有文化。这句话搁在陈俊业身上简直严丝合缝。形容的太准确了。
他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说服了自己,人不人鬼不鬼又怎样?他原本就是要死的人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况且,他现在已经是不死之身,拥有无穷无尽的生命。还有什么比这更具有诱惑的条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