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楚含月身旁的秦枫哼笑了一声，“你真是个天才。”
　　赵老爷摆手，“这并不是我想出来的办法，是那个小道士想出来的，那小道士小小年纪就有这般心思，估计是他师父教的好吧。”
　　秦枫：“……”
　　赵老爷继续道：“最开始我都是好言好语，让他们误以为我很好说话，让他们产生一种一辈子都不用还我钱，我也不会为难他们的错觉，等到数量到五六十两时，我便会找人去收钱，他们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交给我也还不起这些钱，我就威胁他们报官或者是砍手砍脚，或是自愿吞下那颗珠子，可以是他们自己吞，也可以是他们的家人孩子吞下珠子，只要是自愿便可，自然谁也不会知道那颗珠子吞下后会是什么后果，但我告诉他们，只要吞下去，那笔钱就一笔勾销了。”
　　楚含月听得心惊，每次下山，他都感叹自己在云间山呆久了，还不知道世间居然有比妖魔鬼怪还要恐怖的人，“就没有一个人在吞珠子之前还清钱么？”
　　赵老爷听到这话苦笑一声，“我最初说过，借给急需用钱没有能力偿还的人，比如家里人重病，或者赌徒，又或者是喜欢肆意挥霍的人，这其中倒是有人还清过，但是还的钱却是他当初借的几十倍。”
　　赵老爷指了指自己家的院子，“不然我们赵家怎么能买的起这么多大宅子？”
　　“这其中就没有人发现不对劲？没有联合起来反抗过你？”楚含月又问。
　　“有人发现又能怎样，我拿着借据去官府报官，再打点一下，”赵老爷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不过有时候也行不通，所以我搬了四五次的家，在好几处地方用这个方法行骗，后来有许多人知道吞珠子便可以抵债的事，便有居心不良的人哄骗自己的妻子孩子父母为他们自愿还债，凑齐九百多人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快，果然那个小道士说的没错，人最容易被自己的欲望控制。”
　　“我已经把我所做的事告诉你了，楚仙君，您将我带去，让他们夺了我的命解恨吧。”赵老爷认命的站起来，想要跟楚含月走。
　　他的儿子却起身拦住了赵老爷，“爹，您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是让儿子替你去受罚。”
　　“不行，”赵老爷连忙摆手，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咱们赵家就剩下你这最后一个种，你死了，我们赵家就绝后了，你不能去，还是我去。”
　　“不，爹，还是我去。”
　　楚含月被他们两个的“慈父孝子”吵得头疼，他摆了摆手，“你们两个不必争了，这不是你们能决定的事，要看那些妖到底想收谁的命。”
　　两个人都是一愣，都说云间山的人乐于助人，替人收妖从不收人钱财，每个月只是收这附近四个城里的送去的一些吃穿用度，值不了多少钱，都说云间山的人心善，所以赵老爷和他的儿子自然以为他们在楚含月面前装装可怜，楚含月就会心软，谁知道楚含月居然真的要把他们送进那妖怪的口中。
　　两个人很快就变了脸，“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仙君你怎么能将我们交给妖呢？”
　　秦枫在旁边摆手，替楚含月回答，“我们修道又不信佛，不知道你们说的浮屠是什么东西。我只知道杀人偿命，那么多人的命，你用一条命来还，算来算去还算便宜你了。”
　　“可是我也是受害者，是那小道士杀的人，我也是受了他的蒙蔽。”赵老爷拼命为自己解释。
　　“他的罪比你们深重，我师尊自然不能放过他，”秦枫一提到夜莲生，脸色就变得无比阴沉，眼神中透着浓重的杀气，吓得人纷纷后退不敢与他对视，“你不必为自己辩解，当初他与你说让你去做这些恶事时，你就该拒绝，若说他是凶手，你便是他杀人的那把刀。”
　　赵老爷的儿子赶紧接话道：“这样说那些人也是错的，我爹又没有逼他们借钱，而且最初我爹的想法也是做善事，给那些急需用钱的人救急，可是他们却拿那些钱去赌钱去花天酒地，说到底都是他们自己的错，怪不了我爹，我是不会让你们把我爹送到那妖怪的口中！”
　　他说完，赵家的那些下人丫鬟还有赵老爷的那些毁容的女儿全都跑出来护住赵老爷，有的指着楚含月破口大骂说他没有仁慈心跟那些妖一路货色，有的哭哭啼啼对着楚含月求饶，楚含月不可能跟女人动手，更不会跟她们争吵，只得拉着秦枫先出了赵家。
　　离开赵家后，楚含月带着秦枫去一处客栈先住下，订房时楚含月出乎秦枫意料的只订了一间房，秦枫挑着眉问他，“师尊，这样不大好吧？”
　　“一会我有事要交代你。”楚含月表情严肃不容侵犯，根本不会有人怀疑他要对秦枫做什么，秦枫也犹豫着跟楚含月进了房间。
　　“师尊，您什么打算？不准备管他们赵家的事，让他们全家被妖吃掉？”秦枫边替楚含月倒茶边问。
　　“不可，”楚含月摇头，端起茶吹了吹上面的白气，他的脸上带着愁容，“那夜莲生说那些怨鬼被他炼成了妖，并且跟他们签了契约，只要他们报仇成功，他们的灵魂便属于夜莲生，若是赵家人全死了，那契约也就生效，夜莲生本就得到了那么多人的寿命，现在又得到了那些人的灵魂，后果不堪设想。”
　　坏人变得越强大，也就越不好对付。
　　“所以师尊的意思是？”秦枫不好确定楚含月会怎么做，这对楚含月来说本来就是个很难选择的事，若没有夜莲生，楚含月会毫不犹豫的让那妖报仇之后再去收妖，可是现在他不能让妖去报仇，他肯定也不想让赵老爷逃过责罚，他想楚含月也无法下定决心吧。
　　“今晚我要收妖，你给我护法，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楚含月手指捏紧了杯子，“赵老爷作恶多端，他命数已尽，过不了多久便会死，等他死后到了地府，自然会有人按照地府的规矩惩罚他，咱们先管好人间，不要让那些妖再作恶。”
　　“好，一切都听师尊的。”
　　……
　　天才擦黑，楚含月便躺到了床上，秦枫犹豫不决，夜莲生在附近，也有可能在梦中，这一半一半的几率，让他不知该将大部分神力放在梦外还是梦中。
　　最终他决定将大部分神力留在梦外，毕竟夜莲生不似梦魔那般可以在梦中伤人，若是楚含月真的在梦里遇到夜莲生，也不会对楚含月造成致命伤害，可是梦外的楚含月则不同，他处于睡眠之中，若是夜莲生闯进来，便可以轻松杀死楚含月，他必须在这里守护好楚含月。
　　楚含月进入到梦中后，秦枫也将自己的替身紧跟其后的送入梦中。
　　入梦后，楚含月一眼便认出了那是秦枫的替身，而非真正的秦枫，因为平时秦枫入梦后，第一件事就是粘过来对他动手动脚，可若是替身，则会安分许多。
　　楚含月也没问他为何用替身入梦代替本身，而是跟他交代了自己要做什么，“白日时你与我说，要带着枫儿和月儿进入那妖的梦中食他的妖气，我觉得可以试试看，不过枫儿月儿只能吃妖气，不许吃那妖的身体，我要等他们的妖气被吃干净后，去梦外度化他们，让他们早日去投胎。”
　　秦枫点头，“你的想法不错，可若是那些怨鬼无法放弃掉心中的仇恨，不愿意去投胎，你该如何？”
　　“强行度化。”楚含月说。
　　“噗！”秦枫不是被楚含月的话逗笑的，而是觉得不愧是楚含月，这份霸气从未改变过。
　　楚含月侧头看他，“你这替身也能打开通往其他人梦境的通道？”
　　“自然可以，我说过，我的神力是无穷无尽的，而且我打开的只是一个媒介，真正有能力将咱们带入到别人梦境中的是两个孩子。”秦枫说着将粘着楚含月的两个孩子抱起来，“来吧，今晚有零食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夜.洗脑专家.可爱小人妖.套路贷老板.莲生。（作为重要反派之一，他的名字只会越来越长。嘤！）
　　qwq对数字不敏感，写那段算钱的时候感觉自己大脑抽搐了，如果算的不对也就只能这样了，能力有限。那段灵感来源是我看了法制节目讲的套路贷，只能说现实更可怕。


第56章
　　两个孩子很快就找到了那妖的梦, 他们进入那妖的梦境后，才知道那妖白日和黑夜都不休息, 只有天刚黑的时候才会休息片刻，他们居然误打误撞的找准了时机。
　　梦中的世界比他们想象的要悲惨, 不是一整只妖的梦境，而是一位位被赵老爷所骗怨鬼的生前和死后的悲惨经历, 之前听赵老爷描述出的场景不如亲眼所见的直观，这让楚含月更加憎恶那个夜莲生。
　　他忍不住转头问秦枫，“你这徒弟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
　　秦枫摇头，“他从未跟我谈过心, 我不知道他心里何时变得这么黑暗, 等我发觉时，他已经杀了数百人，那时已经晚了。他逃了，这上万年我没有听到过关于他的消息, 这还是他头一次露面。”
　　楚含月有些担心，“这到底是偶然, 还是早有预谋？他是否跟那些想要夺走你神力的人达成了某种合作？”
　　“这不好说。”秦枫确实觉得这里面有蹊跷, 他相信夜莲生这上万年来一定没少做坏事, 但以前都是躲着藏着, 这会为何会突然路面？
　　“爹爹，我可以吃了吗？”枫儿迫不及待的问。
　　月儿嫌弃的看他，“擦擦你的口水，没出息的样子。”
　　枫儿擦擦口水, 侧头看她，“你不也是一样。”
　　两个孩子焦急的等着楚含月下达命令，看到楚含月点头后，忍不住将一只鬼吞进了肚子里，楚含月吓了一跳，拎起枫儿的腿想给他倒出来，“只说吸妖气，谁说让你吃鬼，快些吐出来。”
　　枫儿挣扎着从肚子里吐出那只鬼，吐出来的鬼虽然沾满了他的口水，却跟方才不一样了。
　　楚含月赶紧把孩子放正，摸摸他的头，紧张的问，“你可有什么地方不适？”
　　枫儿摇头，拍拍肚子，“我感觉有进食的感觉，虽不及爹给的神力，但也能当做食物。”
　　楚含月见他没事，松了一口气，这才跟秦枫去查看那只鬼，那只鬼被枫儿吃掉又吐出来后，居然像是被净化了一般，没有半点怨气，犹如普通的鬼一般。
　　“他们居然还有这本事？”秦枫赞许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他们果然跟梦魔不同，他们是好的魔。”
　　楚含月一直担心他的两个孩子长大后会变坏，现在听了秦枫的话，不免有些骄傲。
　　两个崽看到两个爹爹的表情，知道方才自己做的事没有惹楚含月生气。高兴的仰着头唔唔叫唤了两声，又化作两只野兽。
　　在他们婴孩时期，他们也变幻过一次兽体形态，只不过那时候他们如小猫一般大小，可现在却犹如大型犬一般，他们两个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口，用力吸气，那些鬼便被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吃掉，很快，那些鬼又被他们吐了出来。
　　被吐出来的鬼与方才那只鬼一般，全部都被净化掉了。
　　再看枫儿和月儿，原本大型犬般大小的身体又变大了许多，像是两只老虎一般，看着威严可怕，可是他们扑到楚含月面前，不停地甩着身后的尾巴，低着头用耳朵去蹭楚含月的样子又实在软萌。
　　楚含月忍不住揉揉他们毛茸茸的身体，他们的通体毛发乌黑发亮，头上的毛摸起来柔软，可是身上的却非常坚硬，有些扎手。
　　秦枫看他们两个不停地往楚含月那边挤，快要把楚含月给挤倒了，赶紧从身后搂住楚含月的腰，“好了，你们不要再挤你们爹爹了，他身子柔弱，经不住。”
　　他才说完，就被楚含月敲了一下脑袋，两个崽笑的捂着肚子满地打滚。
　　秦枫不满道：“在孩子们面前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楚含月斜着眼睛看他，“你一个替身要什么面子。”
　　秦枫揉着头，“即是替身，也是仙尊身体里的一部分，我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
　　“哦？那上次你被枫儿和月儿咬掉半个脑袋时，他也感同身受？”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但楚含月心头还是涌上一股心疼。
　　“那倒不会，”秦枫揉着脑袋，“他知道我在做什么，但不会与我感同身受，我疼他不疼。不过我们只测试过疼痛的感觉，没有测试过别的，要不然让我亲你一口，看看他能不能感知到？”
　　他说着又被楚含月用力敲了一下脑袋。
　　梦外的秦枫沉着脸，恨不得把梦里的自己掐死，怎么这么贱？
　　“师尊，没想到你这般厉害，都不用自己动手，就把我炼出来的妖除掉了。”夜莲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秦枫瞬间便辨认出了对方的位置，他坐着不动时，便可消灭方圆几里的敌人，而夜莲生刚好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外，以他的速度，他此时动身绝对能捉住对方，但他没有动，依旧坐在楚含月的床边。
　　夜莲生能熟练的将怨鬼炼成妖，说明云间山东城这只妖并不是夜莲生头一次炼妖，他手底下也许还藏着成百上千只的妖，若是他轻举妄动离开楚含月的身边，楚含月就会有危险。
　　这个想法才在他脑海里闪了一下，他就感知到了周围蠢蠢欲动的妖气不断靠近。
　　房屋内一片片的金光闪过，涌进来的妖不断变成金色的粉末漂浮在空中。秦枫轻轻吹了口气，窗子被一阵风吹开，那些金色粉末便随风而去了。
　　“你不要再浪费力气，既然你已经现身，就别指望着能活太久。”秦枫冷冷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