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他们。”秦枫拉着楚含月袖子底下的手，发现他手指冰凉, 担心的捧在手心里搓了搓，“你的体温怎么一直这么的低，不像个活人。”
　　楚含月扯回自己的手，“不像活人还像个死人不成”
　　“也不像死人，”秦枫又凑过去拉住他的手，怕他再次抽走，紧紧地抓着，“你知道你像什么人吗？”
　　“什么人？”楚含月挑眉问他，以为他要说些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人种，结果秦枫笑着跟他说：“你像我的人。”
　　楚含月丢给他一个白眼，再次将自己的手抽回来，“不要玩笑，再不跟上他们，就跟丢了。”
　　“好好好，我错了，别生气，”秦枫三两步追上他，搂着他的肩膀，“咱们这还是头一次大白天出来，你看这风景还挺不错，这花是上万年前的，现在都没了。”
　　他说着弯腰在地上摘了一朵白色的小花，那花半个巴掌大，他凑到鼻尖嗅了一到一股清冷的香味，跟楚含月身上的那种下雪的味道不是一种清冷，但是很配，他抬手将花插在楚含月的发间，“真美。”
　　楚含月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将头上的花摘下来，而是弯腰抓了一把五颜六色的花朵，全部插在了秦枫的发间，“你更漂亮，别摘下来。”
　　楚含月想着每次都被秦枫戏弄，这次也戏弄一下秦枫，谁知道秦枫没生气也没表现出窘迫，而是故意翘了个兰花指，指着自己的脸给他抛了个媚眼，“小仙君，我美吗？你有没有爱上我？”
　　楚含月没忍住拍拍胸口，“摘下来。”
　　“你亲手送我的花，我怎么能丢了。”秦枫凑过来拉着他的手，一甩一甩的往前走，“别闹了，前面的人都没影了。”
　　“……”楚含月被他倒打一耙，懒得跟他计较，边走边侧头去观察秦枫。
　　秦枫的长相很有张力，身上带着一股野兽般危险的气息，让人不敢轻易地去看他的脸，其实他的脸也好看，他以前没好意思仔细瞧过，今天难得去观察，发现从侧面看，秦枫的眼尾有些上挑，带着几分迷惑人的意味，稍有不慎，容易陷进去。
　　他迅速收回目光，怕秦枫误以为自己之前对他的仰慕都是因为贪恋他的美色。
　　他再去寻少商和那个女孩子时，面前的场景忽然换了，他和秦枫面前的路变成了一个小院，院子里站满手执长剑的男人，少商跪在地上，他的脖子上抵着一把剑，雪白的皮肤破了一道血痕，除了脖子，他的脸上身上也满是淤青。
　　他衣着破烂头发凌乱，但是他咬着牙仰着脸，眼神里带着满满的不屈，“陛下还是放弃，我是不会跟你回去。”
　　楚含月皱眉盯着院子里的人，这些人穿着宫中侍卫模样的衣服，可是他们的脸上却像是蒙着一层薄纱，让人看不清他们的脸。
　　“这可由不得你。”一道浑厚的男人声音从他们身后传了过来，楚含月转头去看，发现他们身后还停着一辆马车，那男人的声音是隔着车帘从里面传出来的。
　　“放开我哥哥！”那个小女孩在所有人的目光转到门外那辆马车时，一口咬在按着他的那个侍卫的手上，这一口又准又狠，几乎咬掉了对方的食指。
　　那人训练有素，就算这样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用力的捏住女孩的脸。
　　“好吵，我不喜欢她的嘴。”马车里的人再次发话，那个按着女孩的侍卫从腰间抽出短刀刺进女孩的口中，他就像没有感情的屠夫，菜市场杀鸡一样没有犹豫一刀下去。几乎是一瞬间，刀尖顺着女孩的唇角一路划向耳根，一缕缕的血顺着皮肤向下滴落满地。
　　“不！”少商挣扎着扑过去，却被人按在地上，无法动弹。
　　“我也不喜欢她的眼神，挖了。”马车上的男人话音刚落，就见少商用血红的眼睛盯着马车方向，几乎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妥协道：“不要伤害她，我跟你回去。”
　　楚含月攥紧拳头，被这残忍的一幕惊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想冲上去制止这场暴行，但面前的一切都只是幻境，他什么都做不了。
　　很快，画面又是一转，换到了宫墙内，这时候女孩嘴巴上的伤口已经长好，脸颊上留了两道丑陋的伤疤，她的眼睛被一条白布蒙着，虽然看不见东西了，但她听见院子里花朵被风吹落的簌簌声，还是忍不住光着脚跑了出来，站在花枝下，垫着脚仰着头嗅着花朵的香味。
　　看她的年纪，此时距离上一个场景应该已过了五六年。
　　“小羽，不要光着脚跑出来，会生病的。”少商的气色越来越虚弱，追出来时明显比女孩跑的要慢，他站在女孩身后，看着头顶的一朵朵粉色的花朵，摘下一朵别在女孩的耳边，“春天到了，你闻到了？”
　　女孩点头，“嗯，又是一年，那老东西还没死吗？他死了我们是不是就可以逃走了？”
　　“他……”少商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终于抬起手，将手中握着的帕子捂住女孩的口鼻，“你想走吗？我们现在就离开。”
　　他用足力气揽着对方挣扎的双手，等着怀里的人彻底不动了，他跟着瘫坐在地上，掏出匕首刺向自己的胸口。
　　“啪”的一声，画面四分五裂，像是被击碎的镜子。
　　楚含月面前的景象变成一片虚空，那晚出现在他梦中的女鬼缓缓向他们走来，她的眼睛依旧是两个血窟窿，嘴巴也是咧到了耳根，但是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可怕。
　　“你叫小羽？”楚含月听少商这么叫她，猜这是她的名字，“你方才给我们看的，是你的记忆？”
　　小羽点头，“没错，我死后，灵魂陷入了沉睡，过了上万年，哥哥才将我唤醒，我想报仇，可却记不起那个人的脸。”
　　“你哥哥找过我，但他现在已经被我杀了。”秦枫怕对方已经知道少商是他们的孩子所杀，将楚含月互在身后。
　　女孩听到这话，并没有什么反应，“我初时醒来魂魄非常虚弱，哥哥将他的神力传给我，后来又喂给我了一些东西，那些东西让我身体充满了力量，后来我才知道他杀了很多人喂给我吃，为了报仇，他杀了很多无辜的人，他这样做跟那个囚.禁我们的残暴君王有什么区别，他死的不怨，我也不会向你们报仇，只是华阳仙君，我有个请求，我想跟着你们。”
　　“跟我我们？”秦枫本以为她会说让自己帮她报仇，没成想她会说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我虽然忘记了那个人的脸，我哥哥也没有告诉我那人身在何方，但他告诉过我一件事，那人想杀你。”小羽向他们走了几步，没有离得太近，继续道：“据说那个男人做了个预知梦，梦里他被你所杀，所以他要在梦中的事成真之前，先一步动手。”
　　秦枫眸子一沉，她口中所说的是天帝还是凡界的暴君？
　　秦枫搓这手指沉思片刻，心中多少有了答案，凡界暴君已经是上万年前的事，当初天帝将少商接走时肯定会为了讨好少商杀了凡界暴君。
　　而且最近跟少商接触的人，且有能力可以杀他的人就只有天帝。
　　上次万山门掌门说过，天神说只要杀了他，就可以飞升，他当时还以为万山门的掌门被什么邪神骗了，没找到竟然是天帝的旨意。
　　看来自己下凡历劫也是他早就计划好的，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为了成神来杀他。
　　“我不用你们帮我报仇，答应我留在你们身边就行。我找不到他，等他来杀你时，我就可以找他报仇了。”小羽在暗处观察了楚含月很久，他早就摸清楚楚含月的脾性，虽然外表冷淡，但是心软，受不了别人撒娇。
　　只要楚含月同意，华阳仙君必定得同意。
　　她凑过去扯着楚含月的袖子乱晃，“小仙君，你就答应我吧。”
　　楚含月看着她脸上的那两个血窟窿：“……”
　　小羽怕她不同意，继续道:“以后我也可以留在你们梦中帮你们照顾孩子，你总不能时时刻刻看着他们吧？”


第43章
　　“别顶着那张脸凑的太近, 吓到我家小仙君。”秦枫正要把人推开，小羽的额头上就被楚含月贴上一张巴掌大的符纸, 将小羽血淋淋的脸遮住。
　　“你可以跟我回去，不过要守规矩, 凡事听我的。”楚含月想着过几个月孩子就出生了，白天没人保护, 如果她能帮忙，解决了他的担忧。
　　“不好。”秦枫拍着小羽往楚含月那凑近的脸，将人推开，“万一你偷偷把我孩子吃了怎么办？”
　　“我不吃小孩。”小羽说话时将符纸掀开, 露出脸上的两个血窟窿, 别说小孩子，正常人都得吓背过气去，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我不管，反正我要跟着你们回云间山, 你不同意，我就偷偷跑到你梦里吓唬你孩子！”小羽张着嘴巴做出一个吃人的动作, 奈何嘴巴里一颗牙都没有, 恐怖度削减了一半。
　　“你的目的是跟着仙尊, 可为何说要跟着我回云间山？”楚含月不解的望向小羽。
　　小羽才要张嘴, 就被秦枫捂住，“因为我经常在你身边，而且她也没办法跟我去天界，可不是要跟在你身边么。”
　　楚含月皱眉看他, 总觉得这里面还有其他隐情，只不过秦枫不愿意跟他说，“既然有人要杀你，不如你回到天界。”
　　“我怕他？”秦枫认为就算真是天帝要杀他，也不会亲自下来正大光明的杀他，天帝派的其他人他都无所谓，“既然他知道我的位置，肯定知道咱们两个人的关系，万一他使阴招伤害你怎么办？我要留在你身边保护你。”
　　“我也可以保护你！”小羽举着自己的小手，“我哥把上万年的神力都传给了我，不知为何他的神力带着极大的怨气，跟我本身的鬼气融合在一起，我超强的！”
　　“你哥不是要报仇么？他把神力转给你，他还怎么报仇？”秦枫心说怪不得少商那么弱，居然那么轻易就被他两个孩子给吃了，原来是体内的神力全部转移走了。
　　一提起这个话题，小羽的脑袋就垂了下去，“可能他根本就不相信自己可以跟对方抗衡。把所有的力量传给我，是怕对方来找我麻烦，让我自保？”
　　“你们到底同不同意我跟你们走嘛~”小羽又想去扯楚含月的袖子撒娇，被秦枫拦住，“既然我师……既然我家小仙君同意了，勉强答应了，不过你这脸太吓人，我重新给你画一个。”
　　“你还有这种本事？”小羽听到这话两眼泛光，“我顶着这张脸心情也超级差，都不敢照镜子，每次照镜子都得把我吓个半死，如果你能给我换张正常人的脸，让我叫你一声爹都行！”
　　他说完，楚含月就感觉到自己的肚子痛了一下，被孩子踢的。
　　他惊讶的捂着肚子，之前在他自己的梦里，他没有痛觉，从未真正感受到过孩子踢他肚子的感觉，不是很疼，还有点幸福。
　　秦枫见他皱着眉捂着肚子，紧张的过去扶住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事，”楚含月忍不住扬了扬嘴角，“可能孩子以为小羽想抢他们的爹，不高兴了。”
　　“什么？”秦枫兴奋地将手贴在他肚子上，“我还以为他们讨厌我，总是踢我，原来你们还知道我是你们亲爹。”
　　结果他的手又感觉到一股强有力的力道，他的手都被震麻了，他握着手担心的去看楚含月，发现楚含月一点感觉都没有，“好啊，这两个小崽子都会隔山打牛了，行，等你们俩出来再收拾你们。”
　　又是一股力量从里面打了出来，正好撞在了秦枫的手腕上，虽然不是很疼，但是也让秦枫感知到了他们的愤怒。
　　秦枫指着楚含月的肚子，跟楚含月告状，“你看他们，还没出生就这么大的脾气！”
　　楚含月摸摸他的头，又去安抚肚子里的两个孩子，“不要生气了，只有你们是他的孩子，他不会让别人管他叫爹。”
　　两个孩子终于安分了，小羽看着他们俩秀了半天恩爱，忍不住翻个白眼，“我也不想叫好吗！”
　　两个人听到她说话，仿佛这才想到还有一个鬼的存在，秦枫恋恋不舍的从二人世界中出来，打了个响指，手中出现一只笔，他挥手用神力凝结出一张轻薄的纸，在上面画出一张人脸。
　　楚含月和小羽站在旁边看着，从最开始的惊讶佩服到后面的嫌弃。
　　“你这画功……”楚含月不想打击他，小羽替他说出下半句话，“浪费了这么好的纸，我宁愿用我原来的脸。”
　　“你自己来！”秦枫想将笔塞到小羽手里，可是笔上凝结着他的神力，小羽无法触碰，楚含月无奈摇着头，对他伸出手，“还是我来。”
　　“你会画画？”秦枫将笔放到他的手上，期待的看着他，“夫人还真是多才多艺。”
　　“你再说那个词，我就撕烂你的嘴。”楚含月学着他的模样，凝结神力幻化出一张纸，但是他的能力明显不如秦枫，他的纸比秦枫的纸要粗糙许多。
　　小羽担忧的看着楚含月，“小仙君，你可以吧？”
　　“仙尊应该知道。”楚含月下笔流畅，轻松几下就画出一个大概的轮廓五官，“我房内挂着的画像都是我画的。”
　　秦枫想到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的那个预知梦中，楚含月就是在用小刀雕刻一个他的小像，用木头雕刻出的人像都那般的栩栩如生，更何况是画画了。
　　不一会，纸上便出现了一个冷面美人，楚含月的画也向他的人，处处透着一股清冷的意味，这五官又神似方才幻境中小羽的面孔，只是少了稚气多了几分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