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医生真的很累啊,可这是他一生的事业,是他这辈子神圣的责任,只要他还活着一天,就永远要尽职尽责挽救回每一个病人的生命。
换完衣服看了眼时间,已经超过十点了,本来想发信息告诉兰休,别让陈言等他早点睡觉吧,可是想起那孩子看着自己小心翼翼的眼神,格雷搭在光脑上的指尖动了动,还是换成了悬浮车的钥匙。
开往兰休家的路上,格雷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既然不喜欢对方,就不该再给予对方希望的,可是他是真心希望陈言能通过努力挣脱枷锁掌握住自己的命运。
其实兰休那天问完后关于陈言的事情他也仔细思考过,可是得出的答案还是一样,他对陈言的好无关于□□,就算帮助的对象不是陈言而是另一个蓝星人,他也会一样对待。
没有怦然心动的感觉,格雷不能因为怜悯或者同情之类的感情就欺骗陈言和自己。
等到了兰休家开门的是伊莉莎,格雷刚想开口问兰休他们哪去了,就看伊莉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朝里面指了指。格雷走到客厅看见趴在茶几上已经睡着的陈言,胳膊下面还压着一沓临摹他画的简图的草稿纸。
伊莉莎整理着茶几上的物品,小声对格雷道“刚才兰休大人他们一直催促陈先生上楼睡觉,他说只要再画完一张就去,结果就坐在这一直不停的画,一张接着一张的。还时不时朝落地窗外看,也不知道在瞧什么。”
这话若是从兰休或者傅涵哪里听到,格雷肯定会觉得他们是在故意替陈言撮合,可是这话是从伊莉莎这种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嘴里听到的,感觉一下就变了。
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她不会刻意向着谁说话,只是客观的把自己看到的一切不加修饰的陈述出来。
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体会,格雷感觉自己的眼睛忽然有些酸涩,像是抑制不住要流淌出来什么。
“没事,我抱他上楼睡吧。”
格雷轻拉起陈言的胳膊,蹲下身搂住他的肩膀和腰,将人从沙发上一点点托起,小心翼翼的抱上了楼梯。伊莉莎在前面引路,格雷把陈言缓缓放在了房间的床上。
陈言睡熟后并不像醒着时那么老实,躺在床上就开始乱踢,格雷想帮他拉一下旁边的被子,被伊莉莎抢过去,“不用麻烦格雷先生,这个我来就好。”
看着伊莉莎帮陈言整理被子,格雷只能讷讷的退出房间,没想到就撞到了正在对面那间房伸头出来偷看的兰休和傅涵。
格雷“……”
兰休、傅涵“……嗨?”
“嗨你们俩个头!”
格雷一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来,那一瞬间爆发出的速度甚至可以媲美螳螂瞬间的弹跳,不过兰休的反应速度也不是盖的,几乎在眨眼之间就关上了房门并且迅速反锁上,兰休拉着傅涵赶紧退后一步,就听门板后一阵暴躁的狂响。
招生考试那天兰休开车去送陈言到临时考点,陈言看傅涵什么都没拿,好奇的问“你不用准备吗?”记得傅涵也要上帝校的。
傅涵刚要开口,兰休就替他说了,“他免试保送。”
听到傅涵可以免试,昨晚还因为考试紧张的难以入眠的陈言由衷羡慕,“那可真好。”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条条大路通罗马,可有人生来就在罗马,你穷其一生努力达到的终点,可能只不过是别人的,可就因如此,你就怨天尤人不去努力了吗,只抱怨命运的不公和糟糕的出生,浑浑噩噩的度过一辈子。
之前陈言也抱怨过堕落过,可是遇到傅涵兰休还有格雷医生之后,他觉得神其实是公平的,人在做天在看,只要你愿意努力你的好运总有一天会出现。
陈言告别他们拿着准考证下了车,就看格雷医生正在不远处等着他,两人相视一笑,握了握手。
格雷看他一直频繁眨动的睫毛,还以为他在为待会的考试紧张,犹豫片刻,还是把手搭在他蓬松的发顶揉了揉,安慰道“考题基本就是题库里那些,不难,仔细看都会的。就算实在想不起来也不要紧,继续往下做,说不定做完后面的的自然就想起来了,有时候前后的考题可能有一定的互通性。”
给题库这事说来格雷都有些惭愧,因为招生考试的试卷,是整个医学系三十二位教授一起出题组建的,考生输入考号后会从题库出随机组合弹出一份试卷,前后左右的考生题目都不甚相同,就防止了作弊抄袭的现象。
不过这套题库是有严格保密性的,格雷私自把他发给陈眼已经算是很严重的作弊行为,他知法犯法也是没办法,不然靠陈言这基础,估计是下辈子也考不上。
何况欧沙那家伙的残暴程度也是有目共睹的,他这么做也是抱着救人一命的想法。
不过自此之后,他会尽量避免与陈言过多接触,自己并不是合适他的对象,这点格雷很清楚。
学校放榜的那天,陈眼不到凌晨三点就起床了,在房间里来来回回的走,昨晚他管傅涵借了光脑,点开发布成绩的页面就忍不住一直刷,刷一遍没有,刷一遍没有,最后看得眼睛充血,陈言只能用枕头闷住脸,阻止自己这种魔障的行为。
突然叮铃一声,光脑响了,陈言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借着一声尖叫响彻兰休整个家的上空。
……
去报道那天陈言开心的不行,不等傅涵他们出门,就提前收拾东西乘公共悬浮车去学校了。
听伊莉莎说他提前去了,傅涵有点担心,毕竟有自己那次报道的前车之鉴,陈言性子又那么软,万一被人刁难他估计连大声喊都不敢。
想到这他一边加快了收拾行李的速度一边催促兰休准备出发,兰休气定神闲的从楼上下来,从他手里接过整理好的行李箱。
“放心吧,我跟格雷打招呼提前去校门口接他了。他那么早去不就是为了见他吗,咱们去了也是电灯泡,干嘛吃那个狗粮。”
听到这话,傅涵整理书包的手一顿,细细品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反正上次去学校他也参观过一圈了,再去也没什么好看。
他把最后一本书塞进去,拉链一拉,坐到沙发上盯住了兰休,幽幽道“上次欠我生日礼物,是不是该兑现了?”
随着傅涵的视线从脸部一点点下移到了的腰部以下,兰休提着行李箱的手猛然一抖。心说怎么又提起那事了?
看傅涵看着他一脸欠债还钱的大爷样,兰休只感觉脑仁疼,思索片刻商量道“咱就不能来个折中的办法?”
傅涵被他说笑了,“折中?这玩意儿还能折中呢,不是你上我就是我上你,怎么,还能玩个同时相互上的,那是什么体位?”
“你能不能别那么猥琐!”
两人的关系变成这样之前兰休都不知道,傅涵骨子里对待这种事情特别开放,尤其是说话的时候,总是时不时就语出惊人,把他这种低段位的初级选手轰炸的体无完肤。
也不能说不好吧,在这方面放得开以后的夫妻生活会很和谐,作为男人找到这样的伴侣应该是高兴的,可关键是傅涵总想压倒他,动不动就偷摸要扒他裤子,这就很糟心了。
兰休放下行李箱,坐到他身边叹了口气“你就那么想那个我?”
傅涵用露骨的目光告诉他,这还用问?
“即使这么做会让我非常痛苦你也要坚持?”兰休用很认真的语气在问她,傅涵愣了楞,感觉自己受到了道德绑架。
他看着兰休似笑非笑“痛苦?跟我上床这件事让你觉得很痛苦吗?”
眼看他又要钻牛角尖,兰休赶紧举起双手做出这个话题到此为止的手势。他真没想到,阻挡在他跟傅涵感情发展道路上的阻碍不是联邦,不是白耀星人,不是世俗的言论,而是上床!
简直就是……
兰休很久没骂人,已经不知道该选哪句脏话表达此刻的心情了。总之就是又气又不敢发火。
傅涵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短时间内是不可能让他妥协的,不过这件事上他也绝不认输,无关面子,无关男人的尊严,而是他跟兰休之间的关系应该是平等的。不是谁属于谁,谁臣服与谁,兰休因为爱想占有他,而他也是一样。
他之前并不喜欢男人,作为一个直男,本身做承受的一方心里就会产生抗拒,兰休难以接受,他也同样抵触,可是为了对方他愿意忍受这种痛苦,可是兰休为什么就不能为了他做到这点。
在兰休拒绝傅涵的时候,他心里真的有些失望。或者该说的是一点失衡,感觉他们彼此付出的爱是不对等的。
但是傅涵并不会用这件事来跟他吵,毕竟一开始就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承诺,就算兰休一辈子不爱他也没关系,何况只是不接受被他上呢。
傅涵从沙发站起来抻懒腰的时候已经平复刚才的情绪,跟往常一样自然道“快到中午了,去学校跟陈言他们一起吃个饭吧,刚开学格雷医生应该很忙,我下午得带他去熟悉一下校园环境。”
面对转变如此迅速的傅涵,兰休还有点懵,站起来手足无措了半天,才提着行李箱上了车。
到了学校陈言正在实验室里帮着格雷医生摆放模型,两个人看到傅涵他们进来,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去迎接。
格雷医生看下时间,对兰休笑了“正好中午来,是要请我们吃饭啊?”
兰休推开他,“请你干嘛,你不是能免费在学校领午餐么,别浪费了,赶紧去吃。陈言我们就带走了。”
傅涵拉着陈言往外走,兰休紧随其后,格雷赶紧追上他们“你们等等我啊。”
说完赶紧脱了白大褂跟上,走到一半又停住了脚步。
兰休不耐烦的拍了他肩膀一下,“快走啊,你这一天魂不守舍的,忙活懵了?”
“不是,我……”格雷转头看着最后那间实验室,“我还有个学生在里面收拾东西,我跟陈言就这么走了不太好吧。”
看他犹犹豫豫的样子兰休哈一声,“那就叫上一起吃呗。”说着不等他作出回应,就朝傅涵扬扬下巴,“你去叫他。”
傅涵快速朝最后那间实验室跑去,就看里面一个男生穿着实验服正背对着他整理展柜里的药剂和模型,一时间傅涵竟觉得有些眼熟,张嘴喊了句“同学,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听到他的声音,对方举着药剂的手一顿,像是时间静止了片刻,才将手中的药剂瓶缓缓放下,玻璃瓶落在铁板上啪一声脆响,在空旷的实验室内回荡的格外清晰。
如此诡异的反应,在他转过身的瞬间,傅涵却瞪大了眼睛。
在对方做出反应之前,傅涵就走上去抓住了他的肩膀,红着眼睛恨不得一拳揍到对方脸上。
“周筠轩可真有你的!一声不吭了一个多月,之后我给你打了那么多次通讯都不接,不说我是走狗吗?来,走狗就站在这,要打要骂你来啊,跟缩头乌龟躲起来算什么本事!”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还不声不响的考了医学系,明明上学的时候,他天天跟着自己啃物化,连生物课本都没翻开过。
不过他能参加白耀之都招生考试,傅涵已经是喜出望外了。
被傅涵抓着实验服的衣领,周筠轩也没有反抗,只是很平静的站在原地看着他,那种目光让傅涵感到了一丝违和,像是一头暴躁凶残的猛兽,突然安静下来,收起锋利的爪牙乖顺低伏在面前,孰不知更深的危险就藏在这平静的假象之下。
还没等他发觉哪里不对,接下来周筠轩的话就让他心头一暖。
“傅涵,我向你道歉,之前是我太冲动了,不该说那些伤你的话。我一开始不了解你的想法,只觉得你不顾生命去讨好那些白耀星人的做法就像条没有尊严的狗,可是后来齐老师找我说了很多关于你跟兰休的事情,我才逐渐明白,是我误会你了,原来你们为了蓝星人能得到平等的人权,背后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我对之前辱骂你的行为感到非常愧疚,我开始拼命学习生物,就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能与你们并肩作战。”
说到这周筠轩对着他深深的鞠了一躬,“真的很对不起,可我还是想继续跟你做朋友。”
傅涵看着周筠轩微微发红的眼尾,忽然笑了。
“还是那个大傻子。什么朋友,咱们是哥们,可以有钱一起花,打架一起上的哥们。”
他靠近一步,忽然张开手臂拥抱住了周筠轩。
傅涵拍了拍他的肩膀,“从今以后我们就又是同学了,你看着这缘分,就是上天注定的谁也斩不断。”
周筠轩看着傅涵的穿着军服的挺拔脊背,垂在两侧的手刚要搭上去,傅涵就抬起头松开了他,傅涵拉着周筠轩的手腕往外走,“赶紧换衣服跟我们一起去吃饭,这几天我都要来找你玩,晚上别想早睡了。”
在走廊站了半天的三个人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就在兰休想过去去看看时,实验室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看到傅涵后面拉着一个挺高的蓝星男性,兰休眉头瞬间就皱缩起来,撞了下格雷的肩膀,“这就是你那另一位学生?”
格雷干了半天活本来就腰酸背痛的,被兰休这大骨架撞得差点一个趔趄,撞回去之后没好气道“我学生跟你什么关系?”
还想在揶揄两句的时候,格雷看到兰休脸上的表情就不敢吭声了。目光在周筠轩和兰休之间来回徘徊,最后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这还不是你情敌吧?”
看周筠轩跟傅涵亲亲热热的样子,再结合兰休一脸要吃人的表情,只能得出这个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