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苏的目光像是一片温柔的湖,让江柯凡从心尖儿直漾起一阵酥麻感,裹挟着甜蜜与痛苦,令人无法呼吸,却又心跳不已。
他本是个还没开窍的小木瓜脑袋,可阮苏的绵绵情话却让他变得毫无抵抗之力。接着,手缓缓地松了,语气也逐渐地软了。
“……你就这么喜欢我么。”
阮苏笑了笑,倾身吻上了江柯凡的唇。
轻咬慢吞,交换着彼此的气息,直到气氛逐渐升温。
“阮……”
江柯凡羞极了,想推开身上的人,手上却使不上劲了。阮苏吸了一口他的味道,又将他搂在了怀里,极尽温柔地吻着,就像一对恋人般地耳鬓厮磨。
那是阮苏第一次真情实感地喜欢上一个人。他自然想要把最好的都留给江柯凡,好像怎样表达都没法描述出自己内心的欢愉。
江柯凡不懂这些,那他就慢慢地教他吧。
他们还有很多个未来。
最后,阮苏松开了动作,江柯凡呼吸不稳地喘着气,一下靠上了身后的墙,抬起眸来,脸颊涨红地望着阮苏,“……”
那模样简直可爱极了。
“如果现在就能出去该有多好,”阮苏又忍不住,轻轻地吻了一下江柯凡的鼻尖,“真想摘一朵玫瑰送给你,好好纪念这一刻。”
江柯凡不解地抬起眸:“为什么……送玫瑰?”
阮苏笑了笑。
“大人们喜欢送玫瑰给他们的心上人,再浪漫地说‘我爱你’。”
江柯凡脸一热,像只慌张的兔子。阮苏这样直白地表达爱意,他反倒害羞地语无伦次了。别扭半天,最后一把捂住了阮苏的嘴,要是从那里再流出什么甜言蜜语出来,他可就真得疯了。
为什么这人能若无其事地说出这么肉麻的话。
阮苏见状,也就微微一笑。他最后移开江柯凡的手,亲了一下他额头上的纱布,转过身打算离开巷道。江柯凡见他要走了,倏而脱口叫住他,“喂……你干嘛去?”
阮苏指了指耳畔的通讯器:“倒计时快结束了。”
已经只剩下五分钟,这局游戏就要落幕了,他们最好开始做准备。
江柯凡却别别扭扭地,眼神四处飘忽着,闷闷地哼唧了句,
“……反正也不差这几分钟。”
“彭鸣在外面等久了应该也会担心我们的吧。”
“他要是担心早冲进来了。”
“……”
阮苏眨了眨眼,意识了过来:“宝宝,你想我留下来多陪你会儿么?”
江柯凡一个激灵:“我才没这么说!”
阮苏果真顺从地后退几步,回到了江柯凡的身边。江柯凡忽然感觉他简直实力演绎自己坑自己,羞耻到爆炸了。
阮苏思索了一会,忽然想到了些什么,开口问道:“刚才和李仁对峙的时候,你在想些什么?”
江柯凡含糊地回了声:“我觉得……我能理解他。”
“嗯?”
江柯凡一时不知道怎么说,阮苏又接连地追问起来。江柯凡犹豫一下,最后就也坦诚地告诉他了。
“我也会想尽我所能去报答龙原。龙原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他……也就没有现在的我。”
江柯凡顿了顿,又接着说:
“而且……我知道他也在挂念着我。所以,我一直都很想去向他证明,我已经足够强大了。我成长到能照顾好自己……也很快就能去保护他。”
江柯凡说这些话时,微仰起了头,侧脸透着几分坚毅,眼眸里仿佛都发着光。阮苏认真地听着,突然捂住了脸,啼笑皆非地揉了一把鼻子。
江柯凡一怔:“干什么?”
“……怎么办,”阮苏笑了一下,“我竟然有点吃醋了。”
本来正经地说着事,没想到阮苏还能把话题往那个方向扯。江柯凡脸一红,不满地一掌拍了过去:“你、你什么毛病!这根本不一样吧!”
“我知道。”
阮苏笑了一下,牵紧了江柯凡的手,“就像你说的,虽然我相信龙原应该不会需要你的保护……就像你也不需要我的保护一样。”
“但我还是想这么说,你保护他……那我就来保护你。”
作者有话要说:阮苏越发地暴露了自己其实是个闷骚的事实
第97章 阮苏的回忆(一)
最后,主神兑现了他的承诺。
【幸存的玩家们……现在,闭上你们的眼睛】
【等再醒来时,你们就会被自动传送到下一局游戏之中了。】
阮苏不免既忐忑又紧张起来。
闭上眼睛的后一秒,他果真来到了一个纯净的空间里。再睁开眼,面前就出现了一个高挑而清瘦的女孩。
少女已出落得亭亭玉立,五官越发地看出了母亲的影子。她青丝如绢,气质淡薄,身材纤瘦到让人有些怜惜。阮苏眼前立马一亮——原来那就是阮月长大后的模样。
阮苏正欲上前,眼角忽又闪过一道白光。在他们的背景墙上,赫然出现了一道电子屏。
上面显示着为时五分钟的倒计时。
阮苏咽了口口水,没有再浪费时间,开口打破了沉默道:“阮月?”
女孩轻颔首。
阮苏忽觉眼眶一热,那真的是阮月,是他的妹妹!
阮苏盯着女孩望出了神,仿佛想要将妹妹的模样深深印刻进脑子里。他一边喃喃着:“……你没事。你真的没事么?”
闻声,阮月不由得牵起嘴角,朝他笑了一下。笑容凝固后,她的眼角也有些发红起来。
倒计时正不断传出提示音,阮苏立马回过了神,追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半晌,阮月抬起了眸,脸上一闪而过几分郁塞:“我不能告诉你。”
阮苏看了一眼他们身后的电子屏,主神果然正在监视。
但能像这样透过投影和阮月直接对话,他已经感到十分珍惜。
所以,阮苏只好换了个方向,想多套出一些信息:“主神说是你答应了见我一面……这是怎么回事?”
阮月沉默了一会,突然说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答案。
“因为他还需要留着我……所以,他暂时不能忽视我的意志。”
暂时还需要留着阮月?这是什么意思?
阮苏蹙起了眉,“在之前的游戏局里,涂清月、还有别墅里的那个小女孩……主神为什么要把她们加进来?”
这一次,阮月沉默的更久。
再抬起头来时,她的脸上显出了几分:“那也是我要求的。”
阮苏心上一震,“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阮月垂眸,一字一顿地轻声道,“那些电子人都是我操纵的。”
模糊的猜测被阮月亲口验证了,震撼感却比预想中来得更强烈。阮苏感觉手脚一阵冰凉,“为……什么?”
“因为你呀,哥哥。”
这一次,阮月不加思索地便回答了他。
“你在系统里待了十七年……至今尚算一帆风顺,大概也有我的功劳在里面吧。”
天空宛若劈过一道雷鸣,温情的气氛急转直下。阮苏后退一步,倏然觉得眼前这个女孩无比的陌生。
他心底突然无法抑制地飞窜起来一个疯狂的念头,难道……真的被他们说对了,难道阮月真的和主神是一伙的?
猜忌的种子一旦滋生,便会像病毒一样迅速扎根蔓延。阮苏用意志力克制着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一边望向了眼前的女孩,千言万语呼之欲出,喉咙却干涸得无法吐出半个音节。
“哥哥,别这么看着我。”阮月的笑容带上了几分苦涩,“你为了我这么辛苦,我感到很幸福。所以,我就也想为你做一些事,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阮苏的脑袋嗡嗡的,只听得见“理所当然”四个字。他睁大了眼睛:“所有的……都是你设计的吗?”
阮月顿了顿,主动朝他走近了一步。
“哥哥,你想听我的实话吗?”
“那时候,确实是我提出要让你也进来的。”
“最开始本来是完美的,看见你那么关心我,我真的很开心……这样的感觉就像回到了从前一样。”
“可是,到了后面……慢慢地好像就不对劲了。”
说到这里,阮月的神情陡转,眸底闪过了两分厉色。
“那个男孩……你喜欢他,对么?”
阮苏的脸色一白。
“可是,哥哥……难道你全部都忘记了么?”
阮月却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她是什么情绪。
“你应该只追寻我、只看着我一人才对。”
“你应该永远记住那愧疚的感觉——然后,在失去我的痛苦之中活下去。”
她朱唇轻启,不咸不淡吐露出的话语却宛若一把刀子,将阮苏的皮肉剜出,几度崩溃欲绝。
阮苏连连后退几步,直到一个踉跄直接摔倒在地上。他痛苦地捂住脸,眼角涌起无比的酸涩。
阮月竟然是这样想的。
短短的几分钟,兄妹重逢的喜悦被冲击得粉碎。
怎样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阮苏已经说不出话来,他失语地坐在地上,忽而感觉自己的耳侧被人用手掌轻柔地抚摸了起来。
阮苏咬住嘴唇,猛然尝到了铁锈的血腥味。他最后也没有抬眼,不敢去看阮月的表情。
“因为,我才是你最重要的家人。”只听见阮月缓缓地说,“也因为……我只有你了。”
“我别无选择,哥哥。我一直都在等你来救我……”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所以,你也要一直这样追寻着我……永远。”
阮月的声音越离越远,直到阮苏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他感觉自己身处黑暗之中,手脚冷得就像冰块,心脏被一点一点侵蚀。
【哔——】
这时,倒计时正式地归了零。在这顷刻之间,阮苏感觉自己的双眼双耳均被堵住,绝望的浪潮侵袭而来,将他最后一丝意识也悉数淹没。
.
时间回到了十八年前。
父母离开防空洞后的第四十七天,外面的丧尸越来越多了。
从失望到绝望,从悲伤到痛苦……阮苏依然会定时偷跑去地面,期望能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簇拥着回家。可惜每次等到的都是更深的失落。
这时,阮苏总是控制不住地失声痛哭起来。寒风吹在脸上,将他的泪痕风干。可在回去之前,阮苏总要擦干净脸,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
“我们不在的时间里,妹妹就交付给你了。我相信你……可以保护好我们这个家。”
“不要哭,你是我们最勇敢的男子汉。”
他还记得双亲对他最后的期望。
防空洞里的食材所剩无几,青壮年的劳动力都陆续跑去了外面寻找食物,但真正回来的人却寥寥。
剩下的几个妇女就开始自发地维持起了避难者们的秩序。
“这是你们兄妹俩今天的份,”负责发放食物的女人临走前,把一颗削过皮的土豆压在了阮月的被子之下,叮嘱她道,“一定要省着点吃啊。”
怎么今天只有一个了?阮月心一跳,她刚才看见女人把两颗土豆塞给了自己的女儿,她还以为她和哥哥也能被分到两颗土豆。
可是,这样一颗干瘪的土豆,两兄妹吃一整天……
阮月红了眼睛,小心翼翼地恳求道:“阿姨,求求您了,我们……”
女人却白着脸,一下打断了她的话:“好了,你别再说了。现在食物真的很紧缺,阿姨也不想这样的。”
阮月面上有些恍惚起来,最后,还是退让地点了点头。
现在正是存粮即将告罄的关键期,所有能吃的食物都被搜刮起来,不公正的分食现象也屡见不鲜。阮月依稀地明白,像他们这样毫无自卫能力的孩童,是没有话语权的。
女人走后,阮月便吹热了手掌心,小心地将土豆抱在怀里。那土豆刚被煮过,她不想让它凉掉,因为哥哥还没有回来。
阮月知道爸爸妈妈离开后,哥哥有多辛苦。因为她生病体寒,浑身都发着热,阮苏不得不每隔两个小时就来为她物理降一次温。有时是用毛巾擦擦身体,有时会用旧衣服为她扇风。阮苏说什么也不允许她走太远,所以,每天去打水、倒方便用的尿桶、产生的生活垃圾都是阮苏在置办。
阮月很愧疚,因为她一直病得卧床不起,没有办法帮上哥哥的忙,还拖垮了他。
但每次深夜,她想念父母而难受地流下眼泪时,阮苏总会温柔地抱着她,还安慰她说:“别怕,哥哥在。哥哥会一直保护你的。”
阮苏总会耐心地轻拍着她的背,直到她慢慢地再次入睡。
阮苏大了她不过五岁,但对那时失去了双亲的阮月来说,哥哥是她唯一的依靠。
所以,她也就想为哥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阮苏从外面吃力地提着水桶回来后,阮月立即对他绽放出了一个向日葵般的笑容:“哥哥,我拿到了今天的食物。”
“是吗?”阮苏用袖口擦了一把汗,“久等了,你肚子一定饿了吧。”
阮月连忙从怀里掏出那块土豆。那土豆瘦瘪着,表面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还残存着一些热度。阮苏接了过去,顿感有些疑惑,平常阿姨都会给他们发两颗才对。
“唔,怎么只有一块小土豆?”
“另外一块我自己先吃了,”阮月害羞地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哥哥。你太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