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婚礼,两家人简单办了个酒席。成年没多久的许蕊喝多了,吐得死去活来,新婚之夜里姐姐照顾了她一晚上。
许蕊迷迷糊糊地问:“姐,咱俩以后还能一起吗?”
她相同面容的姐姐擦着许蕊胸前的衣服,以为她在撒娇,开玩笑似的回答道:“那你得问我先生同不同意。”
许蕊完全满意这个回答,和她对着镜子练习的一模一样。
她安心去上大学了,第二年听说姐姐怀孕,第三年孩子出生,她去瞧了一眼。皱皱巴巴的就一猴子,长得丑死了。
毕业的时候她又回家看了一眼,打包了些东西,从此永远离开了这个家。只身一人来到更加繁华的城市。
她一点也不孤独,秀丽的外表让她不缺追求者。每过一段时间许蕊会在这些人里挑一个最不真心的,两个人愉快地过上几个月的同居生活,然后找下一个室友。
许蕊和姐姐的联系从来没断过,什么年代了。姐妹俩有对方的手机号,不说逢年过节,就连白天上班遇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都要聊一聊,不过是再没有见过面。
父亲过世时,许蕊回了一趟家。
他们家的小男孩还懵懂,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被父母哄着去睡觉了。许蕊和姐姐姐夫三个人围坐在小餐桌旁,沉默地吃完了这顿饭。
许薇抱着她哭了一会,临别前带她去看了一眼熟睡的小男孩。这孩子有点长开了,至少不再像个猴子,干净粉嫩的,一看就招人喜欢。许蕊又向她要了一个地址,她故意给了最遥远的。
“小蕊去了这么远的地方吗!”许薇吃了一惊,“怪不得你一直不回来,我和你姐夫都很担心你……”
“嗯,”许蕊失神地牵住姐姐的手,“不方便,姐姐以后还欢迎我吗?”
“怎么不欢迎你。咱们家不会搬的,随时等着你回来哈哈。”
许蕊后来果然没等到姐姐来找她,倒是收到了不少东西,其中有一张全家福,一家人其乐融融。
那小孩一晃眼都长到这么大了,叫什么名字来着,姐姐好像说过……
啊,不管了。随便他叫什么。
许蕊紧紧盯着这张照片,恨不得要透过照片钻进去。和她同居的男人不耐烦地敲门,问她好了没有。
“分手!”许蕊也烦,当场踹了他。
照片上还有个白团子,她好好辨认了一下,觉得可能是只猫,玩偶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男孩子还这么幼稚?要不要这样啊……她嘟囔着,手盖在照片上,就保持着这个动作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她感冒了。开门拿药,发现公寓门大敞着。
同居人早就没了踪影,还把墙上的一幅挂画带走了。
这点事哪里值得报警,她发了条短信,不到半个小时便来了另一个人。
许蕊的日子日复一日,一年年柳絮飘起又化在泥土中,她辗转各个城市,最终又回到了仁城。
站在熟悉的家门前,过去潜藏的怨气与恶毒抑制不住,猛然爆发。
没人给她开门,她听见了低声的猫叫,也记不起自己说了什么,只是拼命地发泄。
说完了,她神清气爽,她没来由地坚信姐姐会知道自己来过,像个疯子一样冲着她家里泄愤。
她在周边晃荡了几日,期间得到了姐姐的死讯。
第21章
一般人高中要上三年,而傅司显然不一般,高二结束时他参加了大学的招生考试。两个月后,他带着录取通知书,直接向他的前班主任求了婚。
此举让傅司身边神经大条的父母以外的人,全都大吃一惊。
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白华竟然答应了。明明两个人在保持师生关系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出格举动,他看上去却没有一点意外。微微颔首的样子优雅而从容,牵起他手的动作十足温柔。
等到两人互相交流情况,开始考虑去领证的时间了,才想起傅司只有十七岁,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这个略有尴尬的事实。
一时间两个人都沉默了。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良久,白华道:“那就先等一等吧。”
他没忍住,笑出了声。
傅司难得懊恼,他点头。
这件事先放在一旁。星期六,傅司邀请白华到他家来。
白华如期而至。
傅司家距离学校不远不近,在一片普通的居民区里,家访时他曾经来过一次。
刚到门口,他便看到一个身着快递员制服的小哥正一脸犹豫,手在门铃附近踌躇。
“您好?”白华主动开口询问。
小哥猛得听见周围来了人,被吓得一激灵,门铃在误触之下悠扬地响起。
“对,对不起!”
门“咔嚓”一声打开,一位三十岁上下的美丽妇人探身出来。她双眼明亮笑容温暖:“是傅老师吗?咦,怎么还是您?”
妇人表情疑惑,快递小哥更是一见她的脸就懵了,抱着包裹的手险些没拿稳。
“我今天是第三次敲您家的门!”
“三次?没有啊,难道是我记错了……”
站在附近的白华眨了眨眼,一头雾水。
片刻后,傅司跟着来了,立刻了然。
他平淡的口吻地解释道:“其实住在对门的,是我母亲的双胞胎妹妹,所以……”
快递小哥的脸一下子红了。这两家各有一份快递,他刚才为了节省时间,等到对方开门,看清相同的面孔后便匆匆道歉转头就走。又到了傅司家门口,才发觉哪里不对。
“真不好意思。”他很窘迫,空出的手搔了搔后颈。
“没事没事,呼,我还以为是小蕊冲您开了玩笑。”她目送快递小哥跑到对面,和开门的妹妹隔空交换一个眼神。傅司感觉自己有时候不是很懂她们俩。
不过,他早就发现白华了,尽管他的前班主任一直没出声躲在阴影里,只有偶尔理一下纯白的短发。
是时候了。他不是第一次见傅司的父母,这次却换了一个身份,白华心里本来有点小紧张,一和这两个温和的人对上视线,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说亲切不贴切,说熟悉又实在没有,与他们见过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这种难以形容的心情,不让人难受,像是直接植入了记忆深处。比如他突然决定去高中教书的时候。
傅司领着出神的白华上楼。傅爸爸被傅妈妈按着肩膀,一下坐到沙发上,双手被强行放上一张报纸。
“傅老师。”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进了傅司的房间。
“嗯?”白华抬起头,目光在傅司年轻英俊的面庞上扫过,不由笑得眼角弯弯,“叫我名字。”
傅司很爽地从善如流:“白华。”
房间再次安静无声,两个人都在默默地想接下来说什么。这时传来敲门声,傅司的母亲站在门外,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和两杯饮料。
傅司接过托盘,白华连忙道谢。
傅司和白华竖着耳朵,等下楼的脚步声逐渐小声、消失,才双双松了口气。然后又一起觉得自己的举动挺好笑的,到底在紧张什么?没什么的。
“之前一直没有脚步声,她估计在门口听半天了。”傅司想了一下自己性格活跃的母亲,她绝对干得出来。
白华笑:“令慈真是可爱。”
“见外,”傅司摇头,“马上就是一家人了。”
“对,但还要到明年。”白华伸出一根手指,带些促狭,隔空点了点傅司的鼻子。不过一下子他又愣住了,因为,他看到傅司对着他,神秘莫测地露出一个笑来。
“唔啊!”
一只毛色灰褐色的猞狸,静静地压在他身上,那双澄澈的黄眼睛紧盯着他,看得白华心里发毛。
傅司把厚重的爪子轻轻按在他肩膀上,白华挣扎半天无果后,只好也化成原型。
“喵!”用这种方法,总算挣脱了他这位前学生的桎梏。
白猫从身型大于它几倍的猞狸身下钻出,一路上被暖和和的绒毛闷得喘不过气。傅司试着叼它后颈,被白华躲过去了。
好吧。傅司自觉做了错事,乖乖地坐在一旁。
白华钻出来之后好好观察了一下傅司的原型。一般来说,人们只会对非常相熟的人展现原型,因此白华也是第一次见到傅司这个样子……它不甘心地绕了好几圈,简直太羡慕了,真威武。
一边想,白猫小小身体里那颗心脏飞快地撞着胸膛。
不对不对……白猫用力地晃晃脑袋,它比傅司要大那么多,却还有这么不成熟的想法,实在是丢人。
傅司见到白猫,也是愣了一下。他庆幸刚才还好没有上嘴,不然,如此雪白的皮毛也许会被弄脏吧。
他想了想,变回人,把白华抱上柔软的床铺。当傅家父母发觉时间太久又太安静,担心地上楼来看时,不由同时笑了出来。
傅司抱着一只毛发乱糟糟的白猫,双目微阖,正熟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