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真的能逃过吗?
祝弃对此不抱什么希望,却有着非常强烈的活下去的欲望。
哪怕是在过去最艰苦的那段时光,他都没有想过放弃。
——蓦地,剥皮匠那句话闯进了他的脑海。
他们是一样的。
剥皮匠或许有着某种操纵人心的法术,能够看到人内心深处的记忆。祝弃告诉自己不必在意,却依然忍不住为此动摇。
对母亲来说,孩子意味着什么?
是生命的延续,是一生的瑰宝,是爱情的结晶,还是……耻辱的证明,麻烦的累赘,无法摆脱的痛苦?
祝弃忽然又想到了满满。
满满的亲生母亲,同样在痛苦与耻辱中将他分娩,可她对满满,却报以了全部的温柔与爱意。尽管满满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
世间的事就是这么麻烦,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只是一想到满满的小脸,祝弃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他还要去看满满的画展,怎么能在这里倒下?
最重要的是,元岳这小子,居然一晚上都没有打来过一个电话!祝弃觉得这家伙真是飘了,两个人才刚刚姑且算是确定关系,之前的纸鹤呀、信呀、电话呀就全都不见踪影,不好好教训一通,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虽然只有短短一晚上,可祝弃却已经有点想念元岳那家伙了。
祝弃的胡思乱想取得了成功,恐惧立马被冲淡不少。趁着这股酸溜溜的怒火,他麻利地撬开门锁,溜进街边一户人家,想找几件趁手的家伙。
可惜,祝弃今天的运气真的很不好。仔细找了一圈,祝弃的收获却少得可怜,只有一个塑料桶,一个金属壳子的小闹钟,几根橡皮筋,还有一块重得要命的铁疙瘩。
茫然地拎着塑料桶,祝弃拿不准自己是不是要举着这玩意去跟怪物拼命。话说塑料桶是算武器呢,还是防具?自己该怎么做,拿桶扔他吗?
祝弃掂了掂那个铁疙瘩,这个倒是挺沉的,如果能投掷出去,绝对能造成强大的杀伤力。只是有个唯一的缺点——祝弃扔不动。
另外,像什么用闹钟吵死剥皮匠、用橡皮筋崩他脑袋瓜的想法只在祝弃脑海中出现了一秒,就被坚决地摒弃了。说实话,祝弃还挺佩服自己死到临头仍能奇思妙想的能力。
抹了一把汗,祝弃没头苍蝇一般转来转去。最终,他的目光落到窗外,几辆车正静静地停在月光下。
第87章 落入陷阱
“两千九百九十八、两千九百九十九、三千。”剥皮匠浑身微微颤抖,一口气数到最后一个数,一百年来,他第一次这样开心,“藏好了吗?我要来找你啦!”
他从墙根缓缓走出,之前的这张皮已经用坏了,都怪那个讨厌的女人。剥皮匠轻轻撕掉溃烂的皮肤,随手丢到地上。
需要换一身新皮了,那个叫满满的小崽子似乎很讨祝弃的喜欢,如果用他的皮,祝弃想必会更加高兴,对他也更好。剥皮匠想着,兴奋地舔了舔舌头,口涎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滴在地面,腐蚀出一个小小的坑。
雾霭薄薄地笼罩着刘家村,剥皮匠咻咻地嗅着空气中的气息,想要寻找祝弃的位置。
祝弃躲在哪里呢?
剥皮匠转动着暗红色的眼珠。
他已经决定,这次抓到祝弃,就先把他的一只眼睛弄下来。
祝弃的眼睛很漂亮,总有几分狡黠,时常漫不经心,注视着人的时候又很温柔。剥皮匠真喜欢被它注视的感觉,一定要好好收藏起来。
除了眼睛之外,祝弃的双手也十分温暖,剥皮匠犹豫了一下,决定将这个美好的奖励留在下一次。
他还要跟祝弃玩好多次游戏呢!
剥皮匠轻松地走在路上。祝弃身上有一股雨后清泉的气息,分外清冽,在布满死气与污浊的废村中就像暗夜的烛火。
——看到了。
捉迷藏十分好玩,但相较而言,让猎物在恐惧中提心吊胆更为刺激。
剥皮匠露出笑容。
祝弃正躲在一堵矮墙的后面,紧张兮兮地搓着手,时而探出头去张望一番,然后很快地缩回脑袋,像只被吓破胆子的地鼠。
他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却听不到剥皮匠靠近的脚步。
打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不公平的游戏。
而祝弃毫无所觉。
沙、沙……
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带着一点刺鼻的味道。月光染白地面,清晰地映照出万物的影子。
祝弃结束一轮张望。
呼,暂时安全。
他舒了口气,正要重新缩回头,可目光落在地面的影子上,却突然觉察出一丝违和感。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
祝弃不解地招了招手,影子也随着招招手;他歪了歪头,影子也跟着歪歪头。一切都是那样正常,只除了一点。
——自己明明躲在墙壁后面,影子却为什么跑到墙的前面去了?
这个念头闪电一般划过祝弃脑海,他甚至来不及恐惧,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拔腿就跑!
“嘻嘻嘻。”
小孩子银铃般的笑容响起,“影子”从中间部位隆起,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原来那根本就不是影子,而是一滩紧紧贴着地面的血肉!
剥皮匠此时已经彻底没有之前小男孩的影子,而是成了一滩烂泥般的血色怪物。肌肉与血液暴露在外,时而滴落一些不知名的腐蚀性粘液。
祝弃撒腿狂奔,剥皮匠不紧不慢地跟随其后。
“不要怕,我这次只要你的一只眼睛。”剥皮匠甚至还在温和地安慰祝弃,“还有那个女人。等收藏好你的眼睛,我就把她的皮剥下来,挂在墙上。”
靠,把人皮挂在墙上做什么,当蚊帐使吗?!
祝弃刚才躲着的时候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此时脑海里立刻就蹦出了这个念头。
不知是不是因为胡思乱想,跑着跑着,祝弃慌不择路,竟然跑进一条死胡同。没几步,已经走到路的尽头。
“嘻,是我赢了呢。”剥皮匠心情大好,拖动着不成形状的“双腿”,缓缓向祝弃靠近。
“别过来!”
正在此时,汽车马达的轰鸣声响彻夜空。
剥皮匠忽然一顿,侧耳倾听,浑身的血肉突然沸腾起来。
“你在骗我!”他愤怒地诘问祝弃,“你根本不想跟我玩捉迷藏,你只是为了让那女人逃走!”
到了这时候,祝弃反倒不怕了。他摊摊手,破罐子破摔道:“让她逃出去,总比我们两个人都死在这里强。她会找到元岳,来替我报仇的。喂,你是不是很怕元岳?等他知道消息,一定会立刻赶来,你还是快点跑吧!”
“隐机者……”剥皮匠低声咆哮,突地伸出一只手,掐住祝弃的脖颈。
祝弃挣扎起来,气流从喉咙的缝隙中“嗬嗬”地穿过,他却依然坚持着火上浇油:“对,就是他……哈,至少、至少我让姜半夏逃出去了。她以后,会成为一名母亲,会很爱她的孩子……”
“不!她逃不了!”仿佛被戳中要害,剥皮匠恼怒而悲伤地吼叫起来,“我要把她抓来,在你面前杀掉!”
剥皮匠怒视祝弃,红色的双眼中满是混沌的情绪。最终,他松开双手,化为一道红色暗影,飞一般向汽车轰鸣声处奔去。
汽车启动的速度快,而剥皮匠更快!
他几乎是立刻就锁定了唯一处于行驶状态的车辆,流动的血肉追赶上行事的车辆,包裹住车窗,腐蚀掉玻璃。
可当他进入车厢内部,却发现车内空无一人。
车辆仍在行驶,只是刹车已经被破坏,而油门处则被绑上了一块死沉死沉的铁疙瘩。角落里,还有一只闹钟仍自铃声大作。
这是一个简易定时装置,目的是让车辆突然发动。而祝弃出言相讥,是为了将剥皮匠引到这辆停不下的车上。
车辆的前方……是一栋两层高的危楼!
然而,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是如何费尽心机的设计,都不过是小孩子的把戏。
剥皮匠没有丝毫惊惶,血肉自脚底流出,瞬间覆盖了刹车与油门,车辆的速度渐渐放缓,最终在危楼前完全停下。剥皮匠滑下车门。他依然完好无损,并没有与车辆同归于尽。
“你想杀我。”剥皮匠注视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危楼房顶上的祝弃,“为什么要杀我呢?可惜,你没有成功撞死我,现在轮到我了。”
“哦?”祝弃挑了挑眉,手中把玩着什么东西。月轮自他身后缓缓升起,照亮了他的身形,也照亮了他手中的物品。
那是一个劣质的、塑料壳的打火机。
“还没发现吗?看来你的鼻子已经被你身上的血腥味熏得失灵了。”他嘴角一翘,嘲弄地笑了,“谁说我要撞死你了。那么浓的汽油味,你闻不出来吗?”
第88章 故事真相
剥皮匠发出愤怒的嘶吼,凶猛地撞飞车门。然而他速度再快,终究快不过祝弃手中的打火机。
“轰!”
火光冲天而起,如一只展翅的凤凰。滚滚黑烟遮蔽天光,张牙舞爪地仿佛想要把月亮也吞吃下去。丈余长的火舌蹿上危楼的房檐,又接着燃烧起来,只听到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似是老旧的房屋在烈火肆虐下的呻吟。
祝弃早已一个助跑,跳到临近的屋顶上,却还是被火浪退得趔趄好几步,连滚带爬冲下房顶,在街道上跑出很远,才后知后觉感后背的灼痛。
龇牙咧嘴地伸手一摸,背后衣服已经破了大半,皮肤被灼出一溜燎泡。
难怪人家说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这要是刚刚回头去看,此时还不得破相。祝弃心有余悸地想着,突然听到震耳欲聋的轰响,烟尘弥漫开来,呛得他一阵咳嗽。
原来危房终于承受不住火焰的炙烤,已然坍塌,楼板整个倾斜下来,将剥皮匠所在的那辆车砸了个正着。
烈火熊熊,天空被烤得紫红,滚滚浓烟升上天际。祝弃无言地站在火海前,透过扭曲的空气,望着被压在废墟下的汽车。
应该……死了吧?
等等!
祝弃的心沉了下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臭味,可他此时已经顾不上。汗水还没流下,又被火焰蒸发,身处酷热的烈火旁,他却仿佛置身冰窟。
压在汽车上的水泥板猛地动了一下。
火星四溅,水泥板四散开来,在爆裂声中冰雹一般满天纷飞,祝弃急忙俯**,看到一团燃烧着的血肉奔腾而出,夹杂着愤怒至极的咆哮,在火海中痛苦地翻滚。
剥皮匠还活着!
祝弃惊惧交加。他转身欲跑,却听到火海中的剥皮匠发出一声痛苦的哭泣。
“为什么……”他的声音几乎如同婴孩那样稚嫩纯真,却包含着无比沧桑的痛苦,“为什么要杀我?我只是,想要妈妈……”
祝弃脚步一顿,些许怜悯与愧疚涌上心头,然而下一刻,他便不敢置信地低下头——
自己的胸前突兀地出现一截血肉凝结的尖刺。它自背后而来,穿透了他的身体。
我……要死了吗?
几乎在这个念头出现的同一秒,他甚至还能分出心思庆幸。
还好那个分享生命的计划没有成功,不然,他岂不是拖累了元岳。
祝弃慢慢地跪倒在地,这一瞬间,在他的意识中被无限拉长。可他什么都没有想。
剥皮匠的咆哮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火焰依旧在燃烧,祝弃能看到红色的火光映红了整个街道,思绪随之飘飞,仿佛来到另一个世界。
“求求你,救救我!”一个女子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无助地向路人求助。她的身上只裹着一块白布,殷红的血迹一点点洇出,在地上拖出一条长而深的痕迹,“我被坏人抓住了!我爸爸在城里开米店,你们把我送回去,我爸爸会给你们很多钱!”
路人只是纷纷交头接耳:“这不是大岭家的新媳妇吗?怎么不看好了,让她跑到街上来了?”
乡亲们非常热情,他们的热情不是帮助女子逃脱,而是簇拥着她,将她重新带回地狱。
“啊!”
女子的惨叫尖锐刺耳。祝弃看到一个男人正在用力殴打那个女人。周围的乡亲纷纷道:“大岭啊,自家的媳妇可得看好了,不要再跑出去喽。”
那个男人冲女人怒吼:“生不出儿子,还敢跑,老子这就把你这臭娘们的皮扒了!”
男人扯下了女人用以蔽体的白布,手中捏着一柄小刀。刀身不算锋利,却闪着寒光,在划破女人肌肤的一刹那,她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
“这样不对。”突然,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
祝弃猛地抬起头,在围观者中,一眼看到了一个带着斗笠的人。
这人的个子很高,可膝盖以下空荡荡的。他没有腿,也没有影子。
他是鬼!
然而,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不知何时,他们之中混进了一个鬼。
不对,或许这里的所有人都是鬼变的,不然,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这种事发生呢?
“我来教你。”斗笠人温和地说。
接下来,他指导男人如何完整地剥下一张人皮。祝弃看到那柄小刀插进了女人的脊椎,滑动着把背部皮肤分成两半,再慢慢切开皮肤跟肌肉。最后,男人用手指捏住翘起的皮肤,像蝴蝶展翅一样地撕开来。
自始至终,女人都在哭喊,周围的人都在围观。他们津津有味地看着,骂着女人不守妇道,议论着女人露出的裸体,谈论着失去皮肤后,乳房上暴露的脂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