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以后刚把手放在门把手上打算开门就走，身后突然就传来一声，“队长！”
　　郄萧扭头，“嗯？”
　　自己应该是没有遗漏什么安排的。
　　严铭像是在心里组织了一下措辞才慢慢开口：“雷…说昨天的联合赛……”
　　自从一进门在客厅雷仔那句“早有预谋”之后，他就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刚才一直在想，一直在想，既然郄萧说了有事就问，左思右想，他决定与其自己猜，不如问个清楚。
　　他一说到这，郄萧就八成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郄萧一拍脑门，心道雷常安这个神经病，没事瞎讲什么。他放开门把手，朝屋里走了几步，问道：“今天早上你听到我和朱跃然打电话了吧？”
　　“嗯。”
　　“那你看到我乱成猪窝的房间和我当时整个人的状态了吧。”
　　“嗯。”
　　郄萧靠在墙上，笑了笑，“你看我那像是事先知道的样子嘛。我也是今天早上开门以后，才知道是你。”顿了一下继续，“至于游戏，我想给装备就给了，想扶人就扶了，这ARK我才是老板，谁能支配我去做什么。”
　　虽然这话半小时后就打了脸。
　　他没说当时是因为看出来严铭心态有点不行，打算给这个小男孩留点面子。
　　郄萧这么一说，严铭似乎也注意到了，亏自己还想了那么多有的没的，真是……丢人。
　　回过神来以后，开口道：“没事了，队长你走吧。”
　　郄萧：“……”自己在自己房间被人逐出门外了。
　　走之前撂下一句话：“小脑瓜子不知道净想些啥。”
　　严铭：“……”
　　……
　　郄萧离开后，就直奔朱跃然房间而去，果不其然，一进门就见他在准备这几天公开新队员的公关材料，忙的焦头烂额。
　　朱跃然见他进来，握着鼠标的手心虚地一下子不小心点错，自然而然改了后，顺口问道：“安顿好了？”
　　郄萧一屁股坐在他边上，舒了口气，“那必须。我郄萧是谁。只不过这小孩有点不好对付，净想些有的没的，怕是以后还要花不少时间管教。”
　　朱跃然“哼”笑了一声，继续打字。
　　“不是，你什么态度，你不打算给我这个老板解释一下这突如其来的新队友什么情况吗？”郄萧看着朱跃然那副心虚的样子，就知道他有所隐瞒。
　　业务能力再好，也不该擅做决定。
　　一个星期前，战队不是没找A谈过，但根本就谈不拢，对方态度十分坚决，就是不打职业。四五个顶级战队都没有谈下来的人，他朱跃然出去了一天就轻轻松松给掳来了？
　　鬼信。
　　朱跃然下意识往郄萧远了坐了坐，磕磕巴巴回答道：“当然，当然是谈了条件的嘛。”
　　郄萧看他这副婆婆妈妈的样子就烦，暴躁道：“别给我磨磨唧唧，直接说！”
　　朱跃然见躲不过，反正迟早得说，干脆就一横脖子，一股脑子全都吐了出来，“前天晚上我和你谈完新人的事之后，回了房间不久就收到了他的微信，当时我也挺惊讶的，他竟然会联系我。然后他就和我说，之前谈的合同他可以考虑一下，是只不过要有些条件……最初咱们找他谈的时候不是说一个月不算直播合同和奖金什么的给他三十万嘛，其实已经够高了。但他的条件就是先给他预支一百万，三天内。”说罢为了保住自己狗命，补充道：“当然了，我也谈了反向条件的，就是立马入队训练，一天都不能拖。”
　　郄萧：“我才是老板吧？”
　　朱跃然：“可我管战队运营……”
　　说完以后又往远处坐了坐。
　　郄萧无语凝噎：“所以你答应了？”
　　朱跃然又挪了挪，“人都来了…那…那肯定是答应了呀……”
　　郄萧此时已经是在故作平静了，“所以你怎么给他的一百万？财务那边怎么同意的？”
　　他们俱乐部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新人入队第一个月，拿不到钱的。战队以前因为一些特殊事情，人员一直不齐，但为了参加比赛，只好缝缝补补招人，但也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新人与战队合不合，得磨至少一个月才能彻底明白，但有些人，为了钱，来战队里混一个月，不合适之后拿了一个月的工资就跑了。为此战队损失不少，成绩还上不去，一度跌落谷底。
　　所以在那之后，财务那边签合同，薪酬都是从第二月开始算起。当然，第一个月的也会给补上。
　　而且就算是别的战队，那也是贡献一份力，拿一分钱，绝对没有预支这一说，更何况，是这么大的金额。
　　朱跃然不但违背了这个不成文的规定，甚至还提前预支了一百万给他，一天内就把人带来战队。向财务通报审批先不说能不能下的来，就是走这个流程，都得三五天。
　　真是雷厉风行啊。
　　朱跃然越说越小声，“财务那边当然不可能同意，所以我压根就没上报这件事，之后签合约也说是正常流程。我起初也觉得有点问题，所以走之前还是让雷仔去青训队那边以防万一了，不过你看这不也没挑到人嘛，所以这，命……命中注定。”
　　郄萧看他连命中注定这种非科学理由都扯出来了，心里一阵无语。但也没让他绕过去，追问道：“所以哪来的一百万给他？”
　　“走的……走的私账……”
　　“谁的私账。”
　　“你……的？”
　　郄萧：“……”心态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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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谁能忍。
　　他一下子逮住躲得远远的朱跃然，怒火中烧，掐着道：“你特么怎么不走你的私账！？啊？老子看起来很有钱吗！你现在是ARK老板了是吧！瞒着我签人不说，还决定好我钱的去向了！”
　　他现在真的，真实的觉得自己要脑溢血了。这个朱跃然，做事到底过不过脑子。
　　朱跃然挣扎着，“这不没办法了嘛，我也想拿我的钱，为了战队预支一百万算啥，可我老婆那边过不去啊！我没办法说！”
　　没错，朱跃然，芳龄二十六，全ARK上下唯一有老婆孩子的男人。
　　郄萧：“就他妈你有老婆！就你愿意为战队贡献！”
　　“那你也确实没有啊！”朱跃然一遍补刀挣脱，一边顺毛此时心态炸裂的郄萧，“听我说，听我说！签了严铭，对咱们战队来说真的是百利而无一害！咱们战队太缺人了！”
　　郄萧不听，还是要冲过来打他。
　　“队长！咱们ARK，建立两年了，我也跟着你两年了，论对战队的感情，我朱跃然，一丝都不比你少。两年了，你也知道，咱们战队虽然算有点成绩，看起来也很强，甚至你这个队长，国服第一，多牛。但其实你也知道，咱们其实一直浮浮沉沉。说句不好听的，连全国冠军都没拿过。今年好不容易平平安安下来了，我觉得，咱们可以更好了。”
　　“我是不可能强迫严铭入队的，是他有了心思，我这边才能想办法。两厢情愿。再说了，这钱他以后的工资不就补给你了嘛。又不是白嫖。咱们战队……我觉得……真的该去世界赛看一看了。”
　　最后这句话戳在郄萧心里。郄萧没有再说话，朝后坐在了床上。他是气一百万吗，是气朱跃然不经思考就乱做决定的憨批行为。
　　是，他承认，以严铭的技术他一直想签。但这么盲目做决定，不怕是有心人想钻空子吗？他们吃过的亏还少？
　　得亏是严铭。
　　作者有话要说：　　郄萧现在有多苟，以后就有多苟。
　　曾经进某鱼直播，是为了快乐。
　　现在是为了素材。
　　人生变得如此艰难。


第6章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十分钟。
　　朱跃然站在原地不语。虽说郄萧小他五岁，平时看起来又中二又不正经，但这战队真正能做主的人，到底还是他。
　　郄萧消了点气，心里安慰自己道，这钱就当暂时投资了，自己只等本息全收就好。
　　问道：“你没问他要那一百万干啥？”
　　一个十九岁的小屁孩，怎么就狮子大开口贪成这样。
　　朱跃然站得笔直，“没有来得及多问，当时来找我，我就立马答应了。”生怕别的战队开出更高的条件。
　　郄萧：“……”您可真是大方。
　　朱跃然见他消气，拿起手机给郄萧发了一条微信，补充道：“严铭的银行卡号，尽快。”
　　郄萧：“……老子就是欠你们的！”
　　这就算答应了。嘴上损损就算了，A这么强，进了战队当宝都来不及。还真能把他赶出去？
　　没有退货的道理。
　　他之后又和朱跃然一起看起了文件，毕竟战队运营是件很繁琐的事，他得过目。而且新赛季临近，直播合约，广告赞助，宣传公关，周边贩卖这些准备都是一股脑的推过来，战队工作人员不似其他战队多，而朱跃然又是一个事必躬亲的人，郄萧要真如甩手掌柜一样全推给他，怕是得忙得他焦头烂额这三五天都没法回去见老婆孩子了。
　　郄萧是个很人性化的老板，不会让这种悲剧发生。
　　于是他终于大概理清得空去训练室时，已经到晚上了。
　　郄萧和翟峰站在训练室门口朝里面看去。估计是刚才注意到了他们在这里看，严铭坐的笔直，如芒在背。
　　翟峰挽着胳膊，道：“我看了一会了，操作是真的没什么大问题。国服二十都低了，赛季新开始，估计过不了几天就蹭蹭蹭爬上去了。”
　　夸奖的同时也不忘指出问题，“只不过他应该是自己玩，单排久了，刚才和雷仔他们排组队，合作意识还是不是很强。得练。”
　　他省略了刚才雷仔和严铭对嘲的事。
　　郄萧看过他不少直播，昨天还一起打了比赛，对严铭的优势劣势算是摸了个大概，所以翟峰的话他根本没听进去几句。他自来了就盯着严铭那单薄的背影，心里那一百万的坎还是有点挥之不去。
　　以至于，前面坐着的几个人打完比赛了，他都还在发呆没有注意到。
　　“一百万……一百万……”
　　“哎！郄萧，你他娘思春呢，还是脑子烧傻了，站在那里盯着严铭发什么呆！”雷仔随手抓起桌上前几天拆开的粉丝送的毛绒钥匙扣，朝郄萧扔去。
　　又以下犯上。
　　雷常安准得一批，被这么一砸脸，郄萧才算回过神来，“啊？”
　　雷常安扭头，“完了，真傻了。”
　　一直被盯着的某人也有点不自在，低低开口问道：“队长，怎么了吗？”
　　某大傻个终于收了收目光，自然道：“没事啊。叫你们下去吃饭，点了些外卖。对了，这几天还在和平台谈直播合同，你既然现在隶属ARK，原先的那个直播间就先别播了。”
　　职业选手只能在指定平台直播，万一到时候平台抓着他入队后直播，指不定惹出什么合约纠纷。
　　郄萧一提直播间就知道某位雷姓人士想搞事，捞起掉在地上的钥匙扣就原路返回准确地砸到了雷仔那有点胖胖的脸上。
　　雷仔：“……”你他妈。
　　严铭看着谢陈拽着雷仔冲向楼下，一阵无语。但表情还是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了。你不吃了，我一点胃口都没有。刚才翟教练说我走位有点小问题，我再练练。”
　　说罢就扭回头在游戏里点开了训练场。
　　郄萧心道加油，就顺手帮他带上了门。
　　可他没注意，他走之后，屋里的人绷着的那根弦才松下来。
　　郄萧一下楼就看到了在饭桌上狼吞虎咽的雷仔，惊讶之余感叹道：“好他妈个饿死鬼。”
　　雷仔正欲开口解释，郄萧就抬手制止了他，继续道：“闭嘴，别喷饭喷得这一桌子菜废了。”
　　雷常安：“……”
　　直到郄萧坐下吃了几口，雷常安才有空说话，“不是，你不知道严铭那小子有多刚，四五个小时，不带累的，打法还那么激进，没什么休息的余地。从头到尾打下来，旁人不知道，反正我是身心俱疲了。”
　　不愧年轻。
　　郄萧看着平时吃饭斯斯文文点到为止的谢陈也比平时多吃了点，无奈问道：“他两吵架了？”
　　谢陈点点头又摇摇头，咽下一大口汤，回道：“也不算吵，就两个人互相刺激加嘲讽，本来集中精神打游戏就够累了，还得余出嘴来说话，雪上加霜。刚开始互相不熟有所顾忌，后来玩了几把彻底收不住了，奈何雷哥又耗不过人家年轻，败了下风。”
　　雷仔一筷子就插在谢陈碗里一顿搅，让他这碗汤报废。
　　谢陈：“……”
　　郄萧笑了一声，像是不敢置信，冲雷仔说道：“严铭那么话少，还能和你吵起来，知道自己有多讨嫌了吧，以后注意点。不过这样也好，你和他拌嘴，省得以后豁豁我。”
　　见二人闷头吃饭，想了一下在二楼努力的靓仔，说道：“快吃，吃完四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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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临近新赛季，再加上严铭入队的事还没有公开，所以今晚，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没开直播。
　　四个人刚排上，就听雷仔在队内语音叭叭道：“严某人，冷静点，好吗？注意团队合作，别和敢死队一样，全服最刚的不是你，而是你身边坐的那位！”
　　严铭瞄了一眼旁边的郄萧，“……知道了。”
　　自玩PUBG以来，他也是十分关注大小赛事，所以他自然知道那个游戏ID是Fourth的人有多厉害，自己也不止一次在人家的视频里偷师。那时候他做梦都想和这样神级的人物玩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