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胥垂眸瞧着白笙,等他张嘴时,手指忽然抬起,勾住了白笙还来不及收回去的小舌头,指腹摩挲着,在白笙柔软的口腔里轻轻搅动了几下。
白笙睁大眼睛,龇牙咬了容胥一口,才仰头把容胥的手指吐出来,忿忿的瞪着容胥,抬起胳膊擦干净自己被容胥抵着舌根时不下心淌出来的口水。
容胥每晚回来都似乎心情很好,也不在意白笙咬他,只轻轻摩挲了一下白笙的唇,就放下了手,一边吩咐人传膳,一边转身进了主殿。
白笙见容胥走了,也赶紧也跟在后面追着跑,他这几日被容胥宠的胆子大了些,好奇的问容胥今日去哪儿玩了。
若白笙还是只小狐狸,定不会这样问的,因为若是他的嗅觉还在,一定能很轻易的嗅到,沾在容胥衣裳上的浓浓血腥味......容胥衣裳靴子皆是干净整洁,没有哪一片衣角上染了血污,能沾上这样重的血腥味,不知是要有多少滚热的鲜血,才能这样浸染在周身,连一路冷冽的北风都吹不散......
平清宫的宫人们这样想着,便是瑟瑟发抖,
但白笙嗅不到,他还傻的没有察觉到,在化成人形以后,无论是嗅觉还是听觉,他都比正常人更弱许多,而且还在不知不觉中变的越来越弱......
白笙也来不及想这些了,他吃完晚膳,与前两日一样,兴冲冲的缠着容胥带他出去玩,却被容胥从凳子上一把扛起来。
白笙惊的叫出了声,这样脑袋朝下被扛着不太舒服,脸一下就憋红了,白笙哼哼唧唧的小声叫着,在容胥肩上扑腾的要下来,却被直接带进了内殿,摔在了还没来得及放下帘帐的床榻上。
原本正在桌边收拾碗碟宫人们见状,惊的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摔到地上,江有全一下就想明白了情况,连东西都不让收拾了,赶紧挥手赶着宫人们全退出了平清殿,还不忘关上了殿门。
床榻下面虽然是檀木,但垫的很软,白笙的头又是倒在了叠好的被褥上,并没有磕疼,可在空中天旋地转的转了一圈,白笙脑子也被转的晕晕乎乎了,等他醒过神睁开眼,才发现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扯掉了一大半,连穿在里面的里衣的腰带都散了。
白笙愣了下,脸噌的红了,手脚并用的要推开他。
容胥手掌松松的按着白笙的肩,俯下身,眼眸微眯,声音低沉,“怎么了,又不乖?”
白笙因为无措,眼睛睁的大大的,缩着脖子蹬腿直往后躲,面上一片薄红,连耳根子都是红的,“你,你干什么,我还不想睡觉,你别......别脱我衣服,我等会儿想睡的时候会自己脱的,不用...不用帮忙的......”
容胥看着白笙往后爬,等白笙以为已经安全了的时候,伸手一把将已经爬到角落的白笙拖回来,在白笙软软的脸颊上舔了一下,低笑着问:“干什么?小白不知道,孤想干什么吗?”
白笙惊恐的瞪大眼睛,眼睛里一下就洇满了泪水,如果他先前还不明白容胥要做什么,现在也不可能不明白了,白笙慌张的摇头,眼睛里一片湿润,“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呜,我不要......”
他瘪着嘴,讨好的抱住容胥的手臂,几滴眼珠顺着眼眶委屈巴巴的滑下来,摇着头小声哭诉道:“我不要,我不要,容胥你坏,你不疼我了,你说要疼我的,你骗人......”
“别哭......”容胥摸了摸白笙泪盈盈的眼,一只手轻轻抹走白笙挂在眼眶边上的泪水,另一只手手上却依旧解着白笙的衣裳,笑着道:“孤疼你啊,看,这不是在疼你吗?”
白笙呜咽着哭出声,眼泪大滴大滴的掉下来,再也不求容胥了,胡乱挣扎着开他的手,手脚并用的踢他打他,却被容胥强硬的摁住了手脚。
白笙手脚都动不了,又拿牙去要容胥,凶的像是要咬死他的模样。
容胥动也没动一下,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停,俯身亲了亲白笙的额头,低低道:“乖,今日你就是咬死我,你也逃不掉......”
第27章 鲜血
晨曦初露, 阳光透过镂空的雕花窗棂照射到寝殿内, 给殿内平添了几分细纱蒙住眼一样的朦胧,床榻外的那层厚帘帐已经挂起来了, 殿内安静又空旷,只有床榻横栏上挂着的浅金色软纱帘幔不时的被风吹起一点弧度。
透过轻轻摇曳着的软纱帘幔,影影约约能看见团在被褥里的一个小凸起,小团子似乎还睡着, 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只有隔近些,听得仔细听才能听到,那个缩在被子里的小团子弄出来的, 跟小老鼠一样,悉悉索索的一点微不可闻的动静。
白笙抱着腿,整个人蜷成一团缩在被褥里, 裹的严严实实, 躲在床榻的最里面,连头发丝都没有露出来一根。
他很早就醒了, 容胥晨起时, 白笙就被推门进来伺候容胥洗簌的宫人们惊醒了。
其实前两日容胥也都是这个时候起的, 然后一直到傍晚才会回来, 白笙睡的踏踏实实, 从不知道容胥是什么时候走的, 因为他那时把容胥当靠山, 他打心底里信任容胥, 所以容胥在他身边的时候都是他最安心的时候,这还是白笙头一次这样敏锐。
也许对容胥来说,今日与往日来说并无差别,可对白笙来说不是的。
他那么依赖容胥,就算是除夕那晚容胥那样欺负过他,白笙也从来没有真正生过容胥的气,容胥一直都对他那么好,白笙舍不得生他的气,他只想撒撒娇耍耍小性子,让容胥知道自己不高兴,这样容胥就能再多疼疼他了。
他前日还在骗自己,那晚的事全是自己的原因,容胥只是在帮他。
他自己一个人整日没事琢磨着,甚至慢慢开始觉得,因为自己做错了事,那天早上却还要赖在容胥头上,还骂了容胥,容胥却没有生他的气,还反过来哄他,他实在很对不起容胥......白笙这样想着,便一股脑把错全都归在了自己头上......
可这次白笙再也骗不了自己了......
白笙心里既难受又委屈,睁着眼睛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一片黑暗,下意识把手伸到脖子上。
那是原来挂着容胥送他的小玉牌的地方,白笙手抬到一半才想起来,那块小玉牌早已经不在了,可他还没到自己的脖子,指尖却忽然触到了一个温热的小东西,白笙愣了一下,低下头去看,因为被褥里面太黑,他只看到了黑黢黢的一片。
白笙呆了一会儿,慢慢吞吞的从被子里挪出来,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心。
那是一个由红绳挂着的小玉牌,精致的玉牌悠悠垂到白笙锁骨上。
这块玉牌形状雕花都看起来和原来那块很像,只是比原来的那块要小一些,但显然看起来更加精致,羊脂一样的白色小玉牌边上的镂空刻花上有一圈漂亮的金丝线......但这都不是最大的变化,最大的不同是,原本是一片小空白的玉牌正中,现在被刻上了一个小小的“容”字。
而在颈间的红绳下,白笙身上尽是斑斑淡粉色红痕,从露出被褥的锁骨到脖颈,还有藏在被褥下面的身子上......
白笙原本已经很难过了,可这一刻他忽然感觉到了比先前更加揪心的难过,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酸涩,在白笙毫无防备的时候涌上来,白笙几乎还来不及思考,眼底就浸满了泪水,像雨滴一样滴滴答答落到床榻上,很快就连他面前的那块儿的被絮都淌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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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初四到正月十四,御膳房的膳食一天天做的越发用心,每日山珍海味一样的送来,不知是不是忽然改了规矩,白笙爱吃的凤尾鱼和那些工序繁琐的小点心连日里几乎不断的都有,一碟碟装的满满的,后来几天干脆是好几个碟子一起送过来,御膳房时时刻刻都开着灶台备着,还有一个小太监专门在白笙旁边伺候着,只要见白笙多吃了一块,膳房里下一锅几乎立刻就开始准备了。
这么多好吃的摆在面前,白笙吃下去的东西却还是一日日的减少,到了正月十四那天,白笙从早到晚一口饭菜都没动,御膳房送来的是什么样,过来收拾时依旧的原封不动的摆在桌上......
白笙原本身形就偏纤细瘦削,这几日吃的少了,身子就更是眼见着瘦的厉害了。
容胥今日没出平清宫,一整日都在殿内,连门槛都没踏出去一步。
早膳午膳送过来时白笙没动筷子,容胥抱着白笙哄了几句,白笙只摇头,一口都不愿意吃,容胥只是摸了摸白笙的脑袋,没有多说什么就让人把菜都撤了。
白笙昏睡了大半日,几乎没怎么下榻,到了晚膳送上来,白笙依旧一口未动时候,容胥脸色终于沉了下去。
容胥亲自端了碗,把已经晾温了的粥往白笙嘴里喂,“张嘴,再问最后一次,你是愿意让孤喂你,还是要找人进来帮你灌下去?”
白笙眼睫颤了颤,往凳子后面缩了下,犹豫半晌还是摇了摇头。
容胥以前在他心里的模样这几日已经完全颠覆了,白笙现在不太能看清容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怕容胥真的找人来给他灌粥,那样一定会很难受,他没什么力气说话,却还是要强打起精神,有些胆怯的轻声道:“我还不饿,能放着......等饿了再吃吗......”
容胥捏住白笙的下巴,舀起一勺粥塞进白笙嘴里,威胁道:“吞下去,孤没有这么好的耐心,你知道的......”
容胥说话的声音一点也不温柔,很低沉也很危险,白笙吓的打颤。
白笙当然知道,除了这个他还知道,容胥性情独断,不允许任何人忤逆,只要是他决定了的事,根本没有任何办法能让他改变心意,这十日里白笙哭过求过,打过咬过,他前日甚至都强忍着害怕打过容胥一耳光,可是一点儿用也没有,容胥不仅没有放过他,反而比以往都更有兴致,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消散......
白笙闭了闭眼,随着燕窝粥送到嘴边,闻着往日最爱吃的这些膳食,一阵熟悉的恶心眩晕感再次袭来,嗓子里也涌上来一阵甜......
其实他不是故意不吃饭,白笙心里虽然难受,吃的比以前少些是有的,但他也不至于真多要绝食饿死在这儿,容胥能帮他们狐狸一族活下去,若不是真的吃不下,即使容胥让他失望难过了,白笙也不会拿着全族的性命安危去跟容胥拗。
白笙也想吃东西,可脑袋晕的越来越频繁,尤其是今日,只要醒过来,脑子就会很晕,嗓子时不时涌上来一股恶心感,白笙即使胃里再饿,也顷刻间一点儿胃口也没有了,他不是不吃,他只是怕吃了以后又吐出来,容胥可能只怕会比现在更生气。
这样的情况并不是最近才出现的,自前段时间几次的头晕,尤其是在除夕那次晕倒以后,白笙就不像以前那样爱跳爱闹了,他越来越容易感到疲倦了,时常要犯困,他自己也隐约有些发现了,所以他也不爱乱跑了,没事就会找个地方坐下来歇一歇,那几日出去看灯时,白笙的感觉就更明显了,他就连爬上主殿前的那几阶楼梯,都累的要牵着容胥的手才能上去。
白笙想,先前他还能和两个小太监打架抢小玉牌,如果这件事换到现在,他恐怕连想追上那两个人也很难了。
他原本想跟容胥说的,容胥不只是他在这里最信任的人,也是他心里最厉害的人,无论遇到了什么事,白笙首先能想到的都是去找容胥,可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那个对他好的容胥就变了,变成了一个人白笙不认识的人......
白笙很委屈也很迷茫,那个一直以来都对他好的到底容胥去哪儿了?白笙很想他,白笙每天只要醒着就会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才让那个对他好的容胥不见了?
可白笙想不出,他想了好久也想不出原因......
白笙咬着下唇,忍着眼睛里冒出来的酸意,抬起胳膊胡乱抹了抹脸,张开嘴,死死压着那股涌上来的恶心感,努力的要把嘴里的粥咽下去,结果刚要吞下嗓子里去,胃里返上来的那股力就推着还没咽下去的粥吐了出来......
白笙惊慌的睁大眼睛,还没来得及说话,眼前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容胥几乎是下意识丢下了碗,一点也不在意白笙吐在身上那些污秽的粥水,揽着白笙抱进了怀里。
他一边叫人传太医,一边抱起白笙往榻上快步走过去,他低声叫了几声白笙,抬手想去摸白笙的脸,抬起来的那只手却在看见白笙的面容时忽然顿住。
容胥瞳孔紧缩,嗓音中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抖。
白笙吐出来的不只那口粥。
还有滚烫的鲜血。
第28章 白笙
白笙已经昏睡了快一天一夜, 除了还有微弱的呼吸脉搏尚存, 其他的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宫中的御医从除夕到现在,每日的平安脉从没断过, 却从来都诊断不出缘由,御医们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每日进平清宫都战战兢兢,直到白笙最后一次晕倒, 御医们心中最担心的那种情况, 终于还是出现了......
几乎只是一夕之间的事,白笙身子突然严重衰弱,心肺脏器皆不明原因的受到了极为可怕的损伤, 脉象诊出来,就连这些行医多年的御医也忍不住惊骇,白笙看起来这样年轻康健的身子, 脉象竟比行将就木的老人还差。
几乎已是强弩之末, 随时都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这样的脉象,御医们根本完全束手无策, 若是放在其他人头上, 太医们早会告诉家人准备后事了, 可这里是平清宫, 如果这么跟容胥说, 估计他们的后事还会赶在白笙前边办, 所以即使御医们几乎都是抱着随时都可能死在这儿的心, 却也没人敢把这样的话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