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来我被Random高价买走,你肯定会嫉妒我。”
顾潮:“......”
出了场馆,外面就有些冷,BigMate几个大字上已经被装点了两颗圣诞树,这旁边还有一个小网吧。
他突然想起当初在屠崽场,过来比赛的时候,也就是那之后,回国的那一天,他就遇到了边随。
好像时间兜兜转转,又变成了一个圈,却又圆不回来了。
一阵裹着雨点的风灌得顾潮耳朵发凉,他带上耳罩,又把羽绒服拉链拉到脖子上,然后听见旁边的准Crush队员神采飞扬说:“他人挺好的,我还找他要了Wechat。”
顾潮的步子顿了下。
地铁口上上下下的都是大衣裹着手套的行人,这座城市的浪漫夹裹在肃穆中,时常让人停下脚步。
但很少在这里。
因为这是出风口,冷风扎的人只想快点离开,好重新拨正头发。
他已经很久没用微信了。
当初选择出国,并且顾曲玫切断了联系后,他连那个手机都没再开过,所幸这边也不太用得到,靠邮箱和SMS就能活下来。
金极秀最开始知道他不用的时候还十分诧异,因为他是特地注册的账号加一些中国朋友,三番两次怀疑顾潮是不想加他,后来发现他真的没用,才作罢。
但顾潮记得,金极秀发过不少合影。
战队的合影。
而且最新的几条都是在这里的合影,两个人的四个人的都有,就在朋友圈。
“他加你了?”
顾潮立在地铁口,声音在灌上来的风中,有些打颤。
“那当然。”金极秀眉毛一竖,他对中国人的社交礼仪颇有了解:“不加那还能叫要到微信吗!”
“然后呢?”
“什么然后?”
顾潮鼻尖有点红,像是被冻的,定定的没有挪步子:“他说什么了吗?”
金极秀实在受不了继续站在这个大风口,他往里走了几步,才回头说:“没有啊,他说他们赶飞机,先走了。”
这句话顺着风,刮进顾潮耳朵里。
特别的清楚,和冷。
.
因为不赶时间,再加上学校已经放假,Numbers几个人又在柏林溜达了一天,就连往常最赶着时间的顾潮也没提要买票。
他有些心不在焉。
甚至下了一个微博。
边随不知道他在这里是一回事,但知道了没有一点反应,好像又是另一回事。
没有之前的心慌和失措,而是一种直截了当的失落,从那天的地铁口开始,直直的砸在心上。
他知道,其实边随是没有必要有反应的,毕竟一声不吭走掉的人是自己。
即使他不看微信没留任何的话,但对于正常人来说,应该早就已经当做分手处理,没必要再记着他。
顾潮突然发现,他好像期待的比他以为的,要多很多。
周日的晚上,Crush到达上海的几张接机图片从微博上被发出来,但年末的机场人很多,粉丝也只是远远拍了几张照。
顾潮点开那几张带着一抹橙色的照片,下意识先去看头发,然后又突然想起,边随的头发已经不是原来的颜色。
好像什么都变了。
他关掉图,卸载了微博。
几个转够了的人傍晚一起上车,回到自己的城市。
圣诞节快到了,路上没什么开门的商店,只剩下盛装的树和灯闪在空旷的街角。
就好像这趟比赛,激烈的交火和悸动之后,回归于平静。
什么都没有发生。
胖子和两个宅哥都已经回了家,顾潮没什么地方可以回,也不打算让网吧歇业,再加上他还要练枪,干脆就待在网吧过圣诞。
好在这场梦一样的比赛并不是全无收获,虽然边随像陌路人一样从他身边走了,但Numbers.4521却收获颇丰。
顾潮先是拿到了单人击杀榜第一的奖金,虽然不多,但已经够解决下个学期的学费,并且富余了很多。
然后他又收到了一封邮件。
AWSN愿意花这份奖金的十倍买下Numbers这支队伍作为扩充。
这是战队邮箱,他们没有什么宣传行政人员,四个人手机上都挂着,有事就回。这会儿另外三个人都已经在SMS里嚎了起来,一眼看过去全是感叹号和小小鸟。
顾潮对着手机,有一瞬的发愣。
当初他和顾曲玫切断联系,一个人自立的时候,梦寐以求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不用再依附任何人,完全靠自己。是他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并且有实力走在这里,不需要委屈任何人,也不需要任何人替他承担什么。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份喜悦却不如他想象中的大,至少在这场比赛之后,就像缺了夹心的饼干,很饱肚子,味道却有些淡。
顾潮关了电脑,没马上回复。他套了件黑色夹克,先出了一趟门。
有件事迟了好几天,得先去做。
这一片都是校区,不管是网吧还是顾潮住的学生公寓,其实走路到市中心都不算远,而这一条路他经常走。
虽然周围商铺都歇业了,但圣诞节还有几天,银行还没放假,尤其是市中心的这一家,能开到下午五点,而且可以办理国际汇款。
顾潮知道有些迟了,但没有办法,因为要交学费,所以这个月没存够那么多的钱,直到今天拿到联赛奖金,口袋才重新鼓囊囊起来。
他不知道房贷晚几天有没有关系,但这两年他经常晚,尤其是中间刚盘下网吧,战队还没有收入的时候。
最少的一个月只打了几千块,第二个月他多打了两份工才补上,好在没有银行的人给他打电话催债,提了一个月的心才算放下来。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个房子边随当时到底贷款了多少钱,最窘迫的时候打完工趴在床上还后悔过,当时如果买的小一点就好了。
就不会要还这么多。
但不打钱他又舍不得,毕竟这是他的生日礼物,是边随送给他的,他很想要。
想要那个阳台,想要遛鸟。
想要养一只狗,想要当成自己的家。
其实还很想要那个人,但对方也许不太想他了,也没有再等他。
他算了一下奖金的钱,扣掉下学期的学费,打算一次性都打过去,这样可以够扣上半年多,挽回一下不算良好的欠债形象。
自助机器就在排队区的左边,顾潮已经轻车熟路,姓名地址和银行代码按的飞快,只是在按到打款账号的时候,屏幕上突然多出来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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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重逢
顾潮的视线有一瞬的模糊。
他的手僵着没动, 但屏幕上的汇款账号却一点一点被输入完整, 直到最后四个数字“4521”出现在屏幕上, 他还觉得有点不真实。
那双手指节匀称修长,手掌宽大,皮肤是淡淡的小麦色,腕骨的地方一点劲瘦的突起, 上面是一块表。
墨绿的Rolex水鬼, 他再熟悉不过。
汇款停留在输入账号的页面, 顾潮没有动作,他鼻尖闻到一点淡淡的咖啡爆珠味道, 后背的温度慢慢升高,就这么怔在原地。
边随站在他后面,话音和气息刚好落在他耳侧,带着一点散漫:“不继续?”
那一片的皮肤像是没了知觉, 烧起来一样的发烫。
边随站着没动。
他知道这样很恶劣,刻意挑了一个顾潮想体面都很难的时机, 出现在这里。
眼前的汇款界面就像是条晃荡出声音的锁链,赤白的证明着两个人的关系,顾潮想躲都躲不掉,也没法说任何不相关的话。
“你不是回国...了吗?”
站了一会儿, 顾潮按住心里那只乱跳的兔子, 然后平静的继续汇款,只不过他话刚说出几个字,又发现怎么说都在暴露。
暴露自己很关心。
“嗯。”边随看着他熟练的操作, 闻着他后脑勺橘子香的洗发水,声音就像住在顾潮耳侧:“改签了,出了海关,又回来了。”
他没贴着顾潮,但站的很近,几乎可以感觉到前面人瞬间僵直的脊背,还有越来越红的半边耳朵。
倒是和原来一样。
“比赛的时候,看到你们也在,”
顾潮看到他输4521的时候,就知道他肯定早就认出自己。
他其实想要正常的寒暄,不想这么局促和窘迫,但不知道是不是眼前的汇款界面太刺眼,总把他的话照回原形:“不是...比赛之前,就看到你们也在。”
他知道边随能听到他的心跳声,也知道他能看到自己莫名就变红的耳朵或者是哪里,但他站在这个汇款机前,所有的想法和心思都无处可躲。
身后的人听上去比他从容的多,边随声音淡淡的:“嗯,当时没去找你。”
顾潮怔了一下。
“为什么?”
他一边随口一样问出声,一边飞快的输完剩下的汇款信息,点了确定,转身的时候他以为边随会让开,但身后的人没有。
两个人的鼻尖正贴上。
顾潮只看了这张近在咫尺的脸一眼,就垂下眼帘,睫毛遮住剩下一点眸光,藏起自己的慌张。
这个时间的银行,来的人很少,连窗口都只开了一个,等待区空空的没什么人,更没有人注意靠边的国际自助区。
边随把他困在汇款机前,眼尾的余光垂着,看他剪得有些短的刘海,和那张比以前张开了一些,更添几分精致的脸。
他发现顾潮的个子也长高了不少,以前鼻尖只够碰到他嘴唇,现在几乎和他平视,只不过因为被局促的压在这个角落里,所以不看他,低着头。
边随的眸色暗了一点:“因为我害怕自己出现的像个陌生人。”
.
顾潮觉得身上暖和不少。
但他不确定是因为刚才的那句话,还是因为手里刚刚被塞进来的咖啡。
因为后面来了要用自助汇款的人,两个人很自然的走出了银行,后面的话被自动门的开关声打断,顾潮回过神的时候,边随已经从隔壁的小店买了两杯热咖啡,然后给了他一杯。
离开那个汇款机,空旷的街道上新鲜的空气涌进来,顾潮平静下来不少,那只乱蹦的兔子终于回窝睡觉。
他摸摸鼻子问边随:“那你...来这里,呃,”
边随:“来旅游的。”
顾潮很快接:“哦。”
他哦完等了一会儿,发现突然没了下文,才从咖啡里抬起头来看边随。
也许是这会儿天光明亮,又是在等对方回话,顾潮终于把他的样子清清楚楚看了很久。
黑色的短发没有刘海,很帅气也很温柔。整个人看上去比之前成熟了很多,好像身材也好了很多,宽阔劲瘦。
就是脸色不太好看。
边随皱了个眉:“是不是我说我来度蜜月你也能哦?”
“......”
“不是。”顾潮下意识的说。
他说完又觉得不太对劲,冷风里红着一张脸,低头不看人。
边随对他这个推一步走一下的反应没辙,又舍不得逼的太紧,只能清了下嗓子说:“没蜜月度,就是俱乐部放几天假,在柏林有一些事情要办。”
“这里又不是柏林。”顾潮张嘴,松出一团白茫茫的冷气。
边随:“来找地陪,我语言不通。”
顾潮:“哦。”
“......”
在对面要跳起来吃人前一秒,顾潮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口,小声说:
“那我就行。”
.
再回到柏林的火车,顾潮感觉这几天心情就像在坐过山车,昨天还跌在谷底,今天两个人并排坐着,又好像已经飘在了云端。
情绪被一个人完全的牵扯,他却觉得甘之如饴。
但当初分开的太突然,他自己单方面切断了一切联系,这会儿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提以前的事,好在这一路上,边随也没有要提的意思,只是先问了句:
“我听说AWSN要买你们。”
顾潮有点惊讶他的消息来的很快,但这种交易联赛那边有消息也很正常:“嗯,不过是按单人报的价格,不是一整队。”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加后面这一句,好像话到嘴边赶着一样。
边随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明天就是圣诞节,现在车厢里人已经很少,窗外的景色很不错,四五节的火车开的不如国内高铁那么快,湛蓝的天映在玻璃上,很清晰。
过了一会儿,边随突然说:
“你还记得我外公吗?”
他说完,扭头看顾潮,旁边人的眸色已经黯淡下去,带着一点愧疚的神色。
“嗯。”
顾潮顿了一下又说:“对不起。”
他知道当初郑忠霖生病,边随应该很担心。而他那天像掉进了一个噩梦里,因为害怕那个病床上的老人像顾曲玫一样说出变态的话,居然连问候都难以开口,就那么从医院走了。
他事后经常回想起那一天,对自己来说狼狈不堪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