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是个爱欠什么的,边随这么一提要求,他心里就舒坦的多。
顾潮两步跳下去,口袋里的宿舍钥匙伴着跑步声叮叮响,生怕晚了一会儿边随就饿死了一样。
使命感十足。
餐厅那边不时传来开盖揭盖的响动,一颗小脑袋来来回回的撺掇。
顾潮从冰箱摸出两个鸡蛋,又摸了一根火腿肠和一颗西兰花,最后又从冷冻室里摸了几根蟹棒和一盒速冻羊肉卷出来,愣是把一晚泡面煮成了丰盛麻辣烫。
马上要吃面的功夫,不适合进排位。
边随索性塞着耳机,听完顾潮最后一场的比赛录音。即便已经经过处理,依旧嘈杂而枯燥。
之后,他拿起手机,给陆非去了条信息。
Random:你买的那个小替补,叫段子文的?ID是什么?
陆非:Ve?
Random:让他抽个空,明天我找他。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是一万字~这个点,V章评论无限红包~
第27章 意识
早上湿气重。
顾潮咬着袋牛奶背书包, 边随跟在后面懒着揉眼睛, 郑仁心看见两人这个又开始一起上学的模样, 把手里的早饭往边随那边递了个茶叶蛋:“带着吧。”
边随没接:“还撑着。”
顾潮:“......”
昨晚他那一大锅面,最后煮出来才发现一个泡面碗都装不下,干脆连着锅一起端下来,两个人坐在桌边, 他看着边随吃了个干净。
他现在想起来, 好像是有点多, 到了学校门口的时候没背书包,丢下一句:“等我一下。”然后一溜烟跑进小卖部里。
他今天穿了件淡粉色的连帽外套, 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小瓶柠檬水,头发被风吹的有点乱,边随觉得他一骨碌钻进车里的时候很像个水蜜桃。
“给你,消食。”顾潮背了书包, 把水递过去:“咳,不然中午吃不下, 老段要念叨了。”
小少爷丝毫不提是自己煮面煮的跟喂猪一样。
边随看他一眼,把水接过去:“对了,今天中午我有点事,要去趟DLOR, 中午可能直接送你回俱乐部。”
顾潮一怔, 点点头又坐回来:“那我跟老段说一声。”两个人今天起来的都特别早,这会儿才八点半,顾潮在车里坐着没说要下去, 边随也不催他,就看着他发微信。
那边老段回了句“行”之后,他才问:“是要谈很久吗?”
边随含糊说:“私事而已,很快,处理好就回来,不耽误训练。”
顾潮没再问,他是快到九点之前下的车,走的时候又隔着窗子扔了一句:“睡觉记得开空调。”
路边不时有上下车和嬉笑的学生,边随觉得这个早晨耳边闹了不少。
他是赶着中午的空档到了DLOR。
陆非把人带到会客厅里等了没一会儿,段子文就被喊进来,他脸上神色很欣喜,甚至有点激动。
边随看了老队友一眼,人格担保不是来挖墙脚,陆非也赶着吃午饭,就把会客厅留给他们,自己拍拍屁股走了。
“随神有事?”段子文觉得这么正经的环境谈事情,而且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场,多半也是正事。
比如被买走。
却没想到边随下一句:“想跟你聊聊德国的青训比赛。”
段子文愣了愣,笑容变得有些勉强:“那个比赛发挥的不好,您见笑了。”
“是发挥的不好,还是不好好发挥?”
边随手插在兜里,整个人神情松散的很,像是没把这事当成多严肃的事情,但话音里却透着几分冷意。
这个点俱乐部都在训练,会客厅这边没有人,而且门已经关上,段子文朝里走了两步,神色有些茫然:“什么意思?我们队拉闸了我知道,小潮也打的不太好,您是来跟我了解情况?”
“不是。”
边随懒得跟他耽误时间:“你打假赛。”
段子文靠着沙发的背一僵。
“我直说,第一天你们6局拿了38分,处于中上游,第二天开始急转直下,每天基本10分以内收场,我问过陆非,他刚好是这个时候打电话过去谈要买你们一队。”
“你年纪最大,是TDD一队队长,你们经理瞿苗说给你嘱咐过,好好表现。但我听了比赛录音,你很不专业,从头到尾很少给队友提供周边信息,猝死局中的二局都是因为你说房区没人顾潮才带着人去扎。”
边随说:“但你死了之后话倒是挺多,尤其是队友对枪的时候。我问过陆非了,你在DLOR可不这样。”
段子文神色一凛。
边随脸色突然冷了几分,带着莫名的压迫感:“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大赛。”
他不确定段子文知不知道那些破事,知不知道这对顾潮来说意味着什么,但不管知不知道,都不影响对错。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全部拉闸,而且是全参赛队伍垫底。最后两天你倒是没演,他自己心态崩了,判断时间平均拉长2秒以上,出枪犹豫不决。”
当一个人花费一年半熬夜练习和归纳总结的经验打法在比赛中突然被全盘否定,成绩垫底,这样的打击对于一个刚刚十六岁的人来说,比外部的流言蜚语自然大不知道多少倍。
“你还挺机灵。”边随淡淡说。
段子文刚进门的欣喜已经荡然无存。他没想到边随会这么有闲情逸致,更没想到边随连录音都听了。
“我...打假赛干什么?”他唇角牵着脸部的肌肉,动的很难看。
“因为DLOR要买你们一队。”
边随放在兜里的手懒的拿出来,随意的摊了一下:“青训整队被买走命运都是一样,除非是四个神级天才,否则优秀的会得到机会,其他人就是坐冷板凳,看饮水机,蹉跎青春。”
边随再清楚不过,因为他就是这么一步步过来的。很少有俱乐部会直接用四个新人,都是挑最拔尖的,再配合比赛经验丰富的老手。
“而且DLOR是专陪合同,你们去了合同期内是没办法被别人买走的,对你来说,不如打砸了整队留在屠崽场。”
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明了,他不想再多说什么。
“你自己跟陆神坦白还是我去说?”
段子文猛地一抬头,他方才的心思还放在怎么辩解这件事上,却没想到边随根本没给他辩解的机会,只是来跟他商量结果。
“不是的...我当时,我就是...”
边随从头到尾句句都精准无误,段子文有些手足无措,再加上地位的悬殊,他一时间竟然忘了该怎么反驳。
“你就是菜?”
边随看着他:“能把这句话平淡说出来的人至少能认同接受自己,不会被胜负心驱使,你不是这样的人。”
段子文涨红了脸。
他居然发现边随说的没错,他说不出这个解释。
因为他太好强了。
片刻后,段子文深吸一口气:“我可以跟小潮道歉,我跟他说他一定会原谅我的,可以吗?”
他听得出,边随到这里来,说这么多,都是为了顾潮。他不知道为什么,但好像总有那么一天开始,无论是自己的父亲还是边随,都很向着这个人。
边随的要更莫名一点。
段子文弄不清也想不明白这是什么交情,居然还要一局一局去听录音。
会谈室里有一瞬的安静,紧接着响起一声不大不小的嗤笑。
段子文有些惊讶的抬头,刚好看到边随脸上轻慢的表情。
他之所以来这里跟段子文先聊,其实完全是看在老段的面子上。那份录音任谁一听都听得出段子文的猫腻,只不过比赛的时候精神紧张,所以没人会去置身事外的重新整理。
再加上瞿苗是个半吊子的经理教练,根本不会复盘。
如果段子文答应去和陆非坦白,以他对陆非的了解,倒未必会被开除。毕竟这场假赛与DLOR无关,而且段子文并不是重要位置,陆非大概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这个态度就行。
年少谁无过呢。
可偏偏在段子文心里,跟陆非坦白要比跟顾潮坦白难得多,因为前者可以拿捏他,后者最多失望而已。
很明显,顾潮对他的失望并不值几个钱。
或者说,这份友情不值几个钱。
已经不需要再聊什么。
边随当晚把大概情况直接告诉了陆非,人是陆非买的,他弄清楚顾潮拉闸的缘由,该做判断的是对方。
一个选手能为了私利打一次假赛,并不一定就没有第二次。陆非虽然没做的太强硬,但段子文基本已经和上场比赛无缘。
至于顾潮那边,边随自然没打算说。现在人的自信和手感已经建立的很好,当初比赛的阴霾早就过去,他不想顾潮以后面对老段有什么异样的心理。
至于段子文,多半也不会再说。
毕竟要脸。
唯一有些觉得亏欠的就是老段。段子文毕竟是他的宝贝儿子,老段也是真心实意的好人。道理不外乎感情,边随心里有些闷得慌,他坐在车上抽了两根烟,才往回开。
到基地的时候才发现手机上多了几条信息。
():他们给你留了饭,在餐厅。
他刚抬手要回,就在前台大门口看到了发消息的人。
顾潮左右手拎着两个包装完好还没拆封的外卖小盒子,看到他有些惊诧,两只耳朵瞬间红了一点。
他说的是“留了”饭。
但傻子都看得出来,这是他刚点的外卖,如果不是被抓包,可能就会送到餐厅桌上放的像剩下的一样。
边随走过去,接了外卖,并不打算大度放过:“他们从哪留的?”
顾潮嘴角跳了一下:“店里。”
“哦。”
顾潮说完就不理人,直接越过他快步进训练厅,仿佛走得远这个外卖单上的名字就能变成余*葱和马*奥。边随看着他一脸炸呼呼的样子,突然觉得送段子文去看饮水机一点都不过分。
甚至便宜了。
有时候心情变好,也不需要什么理由。
.
临近月底,赛程繁忙起来。
季前赛一月开打,打之前的各种准备也不算少。要录赛前采访,要入棚拍照,还有一个大问题,就是赞助。
虽然Crush有大腿在,但毕竟是初出茅庐的新战队,没有粉丝基础没有战绩,愿意一掷千金压宝的赞助商并不多,上次的线下赛后多了一家耳机品牌,还有一个能量饮料也找上门来,但提的是赞助边随单人。
“所以我来问问你,自己接还是怎么的?”郑仁心站在走廊,说:“饮料牌子不小,其实挺好的,数字也可观。”
“谈不了全队?”边随皱眉。
“啧,余小葱也不是白送的,他跟司潭加起来,也抵得上半个你,但粉丝活跃度不高,估计对面宣传预算就这些。”郑仁心有些古怪的看他:“你在乎这个干嘛,他们俩又饿不死,都签了直播的,一年光平台就一两百万,自己还有赞助和周边分成...”
边随抽着烟没说话,郑仁心突然反应过来:“你想带上小顾?”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古怪,但是换了一种意味的古怪,楼梯间里有些暗,狭小空旷,郑仁心声音镀着一层毛边:“你有没有觉得,你对他太上心了一点?”
“没有。”边随有些漫不经心:“一个队伍刚成,总接个人赞助不好,而且他最小,其实打到现在没什么收入,我现在是队长,就管自己?”
“老子也没收入,老子也天天拿你的死工资,你怎么不给老子分个赞助吃吃?”郑仁心一脸不信。
“你们情况不一样。”边随说。
“哪里不一样?我三十了还没结婚,你怎么不想着给你可怜的舅舅存个买房钱呢,隔壁区都九万一平了,我还在跟外甥挤。”
“你自己闹别扭离家出走,别赖上帅气的外甥。”边随白他一眼:“你明天跟那个饮料说,就按现在的价格,让它赞助全队,四个人平摊。”
“你疯了?”郑仁心差点蛤蟆跳。
他正要给外甥做亲兄弟也要明算账的思想教育,楼梯顶上陡然传来个女声:“谁在楼道抽烟?”
边随烟掐的飞快,郑仁心这会儿手里没捏烟,他一抬头,顺着楼梯的缝隙,瞥见一个有些眼熟的面孔。
好像之前就见过,但他依旧想不太起来是谁。
再回过神,身边已经空空如也,边随早溜了。
郑仁心心里骂了句败家子,但钱总归是边随的钱,他说话算不了数,只能按照边随的要求,和能量饮料公司谈妥,但外加了一份保密协议,这个价格是不允许外泄的。
对方一听同样的价格能包Crush全队,乐的眼都睁不开,合同当即谈妥,第二天钱就到了账,然后送了三大箱子新饮料,只要Crush在当季比赛中每场喝几口就行。
顾潮看着手机上的到账短信,盯着那一串零显然有些不适应。
小少爷第一次赚这么多钱,边随瞄过去一眼,发现顾潮眉头紧皱,像是在努力地思考什么。
他突然想到,顾潮对花钱其实应该没什么概念。
他生下来就过的很优渥,从一身价格不菲的衣服就能看出,顾曲玫在钱方面从来没短过他什么,以至于边随现在有点怀疑,这兔崽子会不会对钱没什么概念。
其实他肯让出去,多少是包含一点私心。
因为他不希望顾潮将来在经济上会受到顾曲玫的约束。
无论是体力还是个头,正常情况顾曲玫都不可能再占到任何便宜。但父母之所以为监护人,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小孩并没有能力实现经济的独立,再怎么叛逆都熬不过要吃饭要上学要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