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凌晨一点的时候,明玦仍在书房里,卡洛斯也没睡。他守着客厅里的灯,不敢坐沙发,只坐在他专属的小脚凳上,惴惴不安地默念着圣母玛利亚,等候秦离的归来。
又一个小时过去,卡洛斯抵不住打架的眼皮,就快坐着睡着的时候,突然闻见一阵轻缓的敲门声。敲门的人似乎很犹疑,怕惊扰了可能躲在暗处的人一样。
卡洛斯立马清醒了,拔脚就往大门走。等他打开门,只见穿着一身黑色皮夹克的秦离,一脸风尘仆仆地站在那儿。明明只出去了一天,活似颠沛了几年,神情里带着丝疲倦,哑着嗓子同他开口,“卡洛斯,怎么还没睡?”说出的话倒与往常无异。
卡洛斯不知怎么的就眼眶一红,“先生,我的圣母玛利亚,您能平安回来真的太好了!”如果不是意识到两人的差别,他就差扑上去抱住秦离。
秦离见他如此这般,疲惫地勾了勾唇角,自说自话似的往屋里走,“明睡了吧?我很困,先上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一说到明玦,卡洛斯便立马意识到他还未曾见明玦从书房里出来,便连忙和秦离说明玦还在书房里。
“书房里?”秦离不解。
“是在等您。”
“我去看看。”
卡洛斯点点头,悬了一个晚上的心总算是放下。不过等明玦进了书房,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秦离回来的反应未免太淡定了些。这么晚回来,举止却不像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不过这种事也难说,他记得每次塞缪尔回来也是很沉默的样子。
卡洛斯没再多想,踏实地回房睡了。
***
秦离很快就穿过了长廊,到了书房前。他从未进过这个书房,之前也仅仅往里头瞥过几眼。潜意识告诉他,明玦并不欢迎他进到自己的办公区域。
于是这回他也未曾贸然地打开门,而是像方才敲开大门般谨慎。
一秒、两秒过去了,还没有人来应门。
秦离以为是卡洛斯记错了,明玦并不在等他,于是欲转身离开。然而下一秒,趁他神经放松困倦的时候,他被猛地拉进一个炽热的怀抱里,眼前的世界立马由明转暗。书房的门开了又关,他就被人抵在门板上,专属Alpha的气息充斥在他的鼻间,那略微锋利的犬牙撕咬着他嘴唇的嫩肉。
这不是人,这是兽。
偏偏秦离没力气抵抗,任由对方撬开自己的唇齿。
在一个炙热带着侵略性的吻结束后,才懒懒地伸手捏住对方的下颏,问:“属狗的吗?”
那人的眼睛幽幽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又紧紧地将他抱住,下巴搭在他的肩头,“别动,让我抱会儿。”
秦离觉得眼下两人的举止有些腻歪,但方才睡意昏沉的脑袋这时清醒了不少。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捡话说道:“我回来的时候很小心,没被人发现。”
回应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磁性,“我相信你。”
“他们在回程的路上埋伏我们了。塞缪尔受了伤,我报了警。不过我这张脸很好认,怕把你和塞巴斯蒂安牵扯进来便提前离开了现场。塞缪尔现在怎么样了?我知道以你和塞巴斯蒂安的本领,一定有办法知道后面发生的事。”原本暧昧的氛围渐渐在秦离的一字一句中削减。
明玦深吸了一口秦离颈边的空气,好半天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自己的手,直视着秦离道:“他没事,被警局的人送进了医院。最近几日,他不方便回来。”
秦离点头,“那就好。在现场,我应该也没露什么马脚吧?”
“你做得很出色。”明玦的目光渐渐离开了秦离的眼睛,从上至下,转到他的脖颈再到他那碍眼的黑色皮夹克上,“那些杂碎去哪儿了?你怎么处理的?”
提到这茬儿,秦离忽然有些不自在,“我没杀他们。打伤了他们的非致命处后,就放他们走了。你放心,我带着面具,他们认不出我。”
“为什么不杀?”
秦离看着他,不说话。那股执拗的劲儿眨眼就显现出来了。
明玦:“你得明白,以阿隆索的手段,不会留他们这些废物的活口。”潜台词是告诉他一时的圣母之心并没有什么实质作用。
“我明白。我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所以,”明玦顿了顿,在秦离的目光变得游离飘忽之际,一把扯开了对方用以遮挡狼狈的黑色皮夹克,“这就是你让他们伤害你的理由?”
敞开那件黑色皮夹克,便可以瞅见明玦身上原本的那件衣服染满了暗色的血和泥土尘埃。
明玦早先就在他身上嗅见了血迹,就等这一刻揭露对方略显蹩脚的遮掩。
“伤哪儿了?”
“不是大事,子弹擦伤而已。涂点药酒就好。”秦离不喜欢他用如此阴沉的目光审视自己,不自在地去拉拢皮夹克,扯开了话题,“不早了。去睡吧。”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比先前更凶猛的亲吻,带着兽性的野蛮,好像要把他吞进骨子里去。
秦离原想推开他,说这一天实在疲惫,没精神再去做那档子事,但就在明玦停下来,带着**的喘息说自己怕再也见不到他的时候,秦离默许了他接下来的所有侵略。
第38章 书房
Alpha在情事方面得心应手,知道碰哪儿最容易撩拨起人的欲望。
栀子花的香味儿像是泄了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一旦这场情事里头有浓郁的信息素作祟,那之后便再无停下回头的可能。
“换个地方。”秦离最终还是在关键时刻抓住了明玦的手腕。
明玦闻声,费了些劲儿抑制住自己的天性,深邃的眼眸如同势在必得的野兽闪着得意的光。他和秦离回了二楼的卧室,又一同进了浴室。
当明玦虔诚的吻落在他腰际的子弹擦伤上时,秦离止不住打了个抖。
“可以吗?”明玦问他。
秦离含糊地应了声。
*
后半夜秦离发起了低烧,迷迷糊糊间开始不停地坠入到梦的碎片当中。他一会儿梦见白天的那场速度之战,一会儿梦见自己拿着枪瞄准了敌人的致命处,心中也不知道为何百分百的肯定会命中,但最后却还是选择偏移了枪口。
耳边有人在哄劝他喝些清水,他不肯照做,反倒陷在梦里更深。
梦中的最深处是一片漆黑得不见五指的黑暗,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然而这里却吵得厉害,嘈杂声渐渐盖过了耳边的那道低沉的男声——是木料塑料所有废弃料在火中燃烧的簌簌声,是各种仪器操作运行的滴滴声,是各色人员来回奔跑请求指令的着急声,这些声音慢慢地聚合在一起,最终化成了他自己一个人的声音——
“行动!”
黑暗渐渐散去,他看见几路人马训练有素地朝一个仓库包围,看见几个瘌痢头被全副武装的士兵从远处押来。又有人开始和他说话,模糊的能分辨出那人在说仓库里面的情形不容乐观,问自己该怎么办。他这才缓缓地将视线转向自己——梦里的视角本就古怪,常常是站在第三视角看自己,他看见自己穿着一身不起眼的制服,表情肃穆,沉声说了句什么,方才问话的那人便如同得到了圣旨,立马小跑着将他的指令传达下去。
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了一阵枪声,伴着人凄厉的嘶喊。那嘶喊像抓住了人的心魄,梦里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然后就醒了。更准确地说,就是被那阵凄厉的嘶喊吓醒的。
醒来,他又像以往那样茫然地瞪着天花板好一会儿。只不过这回,他的一只手被人扯着玩弄,指尖遭人挨个儿捏过去,尔后便是掌心纹遭殃,感情线和生命线被人用温热的指尖描摹着,怪痒的。见他醒了,那人便问他有没有感觉好一点儿。说时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嗯,就是做了个噩梦。”秦离喃喃地回道,“现在几点了?”
“六点。你可以再睡一会儿。”想来明玦昨夜餍了足,今早比往常显得有精神许多。
秦离应了声,之后又很快昏睡了过去,隐约之间觉得有吻落在额头。
秦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屋里早没了明玦的身影,只有小棠在地上喵喵地叫唤。
下到二楼,正巧撞见刚从酒窖里取完酒的卡洛斯。卡洛斯解释说明玦有吩咐在前,不让打扰先生休息,尔后又压低了声音,好心提醒说:“先生,巴蒙德先生来了。你是否上楼先更衣,我替您准备餐具?”
秦离谢过他,转身上楼回卧室换了那回在皇家酒店穿的定制西装。
他一点儿也不意外今天塞巴斯蒂安会登门拜访。昨天他们一行人拼了命将洛佩斯成功护送至首都就任,塞巴斯蒂安作为幕后之人理应在事成之后不说登门道谢,也该对下一步有所交代。
估摸着卡洛斯早将秦离醒来的消息告诉了餐厅里的人,看见他出现时,并无人感到意外。
秦离甫一落座,塞巴斯蒂安便笑着与他举杯,“离先生,我才和明聊起你们昨日的行动,十分的精彩。这回洛佩斯成功就任有你的一份功劳。”
“职责所在。”这里不同于亚盟,过分推辞客套倒显得无理。不过秦离也明白昨天的成功还得归结于如神兵天降的警方,如若不是他们用血肉牵制住那群渣滓,洛佩斯可没那么容易平安无事地抵达首都,“巴蒙德先生,想必您也知道了始末。昨天万幸有警方相助,才可以成功摆脱敌人的追击。不过,我想警方的出现也不是什么偶然吧?”提起后半段话,纯粹是出于他的好奇心。当初说好的计划里,他可没想到过要借警方的力,毕竟南美警方的名声在外可不怎么动听。然而昨天经那一遭,他倒对这里的警察改了观。
塞巴斯蒂安勾了勾唇角,将目光落到坐在主位的明玦身上,“是明替你留的后手。”
秦离微怔,也去看明玦,尔后由衷一笑。
这一刻他也不知道怎么去描述自己的心境。从前出任务时,可从未有人替他着想,帮他安排好退路,这回难得体验,说不感动是假的。
饭后,照例是谈正事的时候。和以往不同,秦离被邀进了书房与他们一同谈论,甚至是小棠也因讨得了塞巴斯蒂安的欢心而破例地垫着猫步跟着进去了。
塞巴斯蒂安径直坐在书房里唯一那张双人沙发上,将小棠抱起来,放在膝头,用戴着铂金戒指的左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小棠。秦离则坐在塞巴斯蒂安对面的扶手椅里。昨晚没来得及注意书房内的陈设,今天倒可以看个仔细。
这个书房和所有的书房没什么两样,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办公区。然而明玦平常没事就窝在这里不出去,反倒给这里添了神秘色彩,让人误以为这儿别有洞天。
明玦没有坐下,他吩咐书房外候着的卡洛斯去换雪莉酒端过来,之后便走到秦离所坐的扶手椅旁,问他需要喝什么茶水——饭桌上,他顾着秦离身上的伤,便没让秦离喝酒。
秦离回说:“不用麻烦了。”
明玦朝房外的卡洛斯打了个手势,卡洛斯便去取酒了。
直到酒上来,明玦才摆出主人的架势,切入主题道:“伍德总统的事也算告一段落,塞巴,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明玦在另一张扶手椅里落座,两**叠,右手手肘抵着扶手,慵懒里头藏着强势。
明玦虽已将这里的形势分析给秦离听,但秦离并不完全清楚两人究竟在密谋什么。
他安静地听着二者交谈,下意识地取过摆在两张扶手椅中间的茶几上的雪莉酒。那是为明玦准备的,此时却被他抿了一口。
明玦不赞许地挑眉,但很快注意力便被塞巴斯蒂安的话引走。
塞巴斯蒂安:“能帮洛佩斯的,我已经尽力帮了,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本事。接下来,我想清洗计划也该收尾了。”他挠着小棠的下巴,语气里透着一股漫不经心。
这不是秦离第一次听说清洗计划。之前卡洛斯不断地提醒他要等清洗计划结束后,方可安全出门。但究竟什么是清洗计划,他还是不太明白。
不过眼下也不是他插嘴问话的好时候,只能在接下来的只言片语中获取有用信息。
明玦:“我们亚盟有句老话,树倒猢狲散。老诶雷拉一死,清洗计划倒进行得更顺畅了。”
塞巴斯蒂安抬眸冷笑,“不过旧的刚去,新的又来了。”
说完,谈话有几秒的空白。
秦离记得刚得知老诶雷拉的死讯那会儿,明玦说其中牵扯甚深,之后便让他答应陪他去参加费尔南德斯家在皇家酒店举办的晚宴。结合后来得知的种种消息,当时的明玦似乎在暗示老诶雷拉的死和费尔南德斯家有关系。然而,刚才的那番话好像又是在说塞巴斯蒂安早想拿老诶雷拉开刀。
明玦亲口说过不是塞巴斯蒂安下令杀的老诶雷拉,那又是谁呢?费尔南德斯家吗?
秦离不过只见过老诶雷拉一面,不知怎么的,心里隐隐觉得要是想真正搞清楚这里的局势,便得先理清楚老诶雷拉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同心灵感应般,正当秦离琢磨着老诶雷拉的事的时候,明玦突然又开口问塞巴斯蒂安道:“我记得上回你说A区的警署里有人在查老诶雷拉的案子,现在还在查吗?”
“听说是放弃了。”
明玦讥诮,“查到了也不过是白费功夫。”
话音刚落,塞巴斯蒂安膝上的小棠便开始不安分地挣扎着想要下去。塞巴斯蒂安将猫崽放回在地上,猫崽立马跑到秦离的脚边,捡了个舒服位置,将自己团成一团,窝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