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蕴站在水流下面，感觉到冰冷而有力道的水柱拍打在肩膀和后背的皮肤上，然后细密的水珠距离成水流，沿着他的胸口和后腰往下滑，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季蕴的思绪纷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生间外，顾恺知眉峰微拢，刚刚季蕴神色慌慌张张的看起来不太对劲，没一会儿浴室就传来哗哗的水声。
一大早就洗澡？
昨晚，心心念念多年的人就在身边躺着，躁动的情感让他难以入睡，更何况季蕴一直往他这边挤，天色微明的时候他才闭上眼睛歇了一会儿。
季蕴早上有动作时他就醒了，不过是不动声色地装睡，避免尴尬。
他的视线落在床单上某一处，那里的颜色明显似乎比其他地方深了一些。
他伸手在那处抹了一下，把手举到眼前，晦涩难明地看着微微湿润的指尖。
“顾恺知，帮我去衣柜拿一套衣服，还有内裤。”卫生间传来季蕴的声音。
季蕴刚刚慌乱之下决定先把自己清理干净，头昏脑胀地洗了澡，才猛然间想起自己换洗的衣物都没有拿进来。
顾恺知收回思绪，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指，把纸巾丢进纸篓，去衣柜找了一套衣服递给他。
门后伸出的一截手臂，光滑、白腻。
顾恺知的目光沉了沉。
浴室里还弥漫着水汽，没有一丝热气，冰凉凉的。
顾恺知一把抓住季蕴正在擦头发的手：“你洗冷水澡？”
“啊？嗯，出了一身汗，太热了。“季蕴抽回手，对着镜子里的顾恺知说。
洗完澡，季蕴冷静了许多，现在顾恺知还在这里，不是探寻发生了什么的时候。
他视线下移至顾恺知某处还未曾完全消退的地方，揶揄道：“你要不要也洗个澡？”
顾恺知不理会他的调笑，伸手往他额头上一模，入手的肌肤触感冰凉，皱眉道：“下次别大早上洗冷水澡，对身体不好。”
季蕴敷衍一笑，推他出浴室，说：“知道了，顾老妈子，下次听你的。”
顾恺知把床上的被子叠好，目光在掠过那处快要干涸的床单时顿了顿。
早餐随意喝了牛奶面包解决了。
季蕴把身体的异样抛之脑后，决定先把行李打包好再说。
季蕴回国没带什么东西，夏天的衣物轻薄，占不了什么地方，再加上他在这栋房子也没住几天，简简单单的一个行李箱和两个纸箱子就搞定了。
顾恺知搬了部分行李先去楼下开车等他，季蕴站在玄关，最后扫视了一眼这间住了不到半个月的公寓，小说地说了声再见，关上了门。
季蕴用手臂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他现在敢肯定一件事，最近他频发地感到疲惫、发热和流汗等症状一定和早上发现的那个液体有关系。
毕竟，他的身体一直都很健康。
顾恺知从今天一早就一反常态地表现得很沉默。
季蕴用脚踢了他小腿一下，说：“发什么呆，开门啊。”
顾恺知好脾气地没有说话，他开了门，把行李搬进次卧，说：“次卧我已经收拾好了，有什么需要的你和我说，我去给你倒杯水喝。”
季蕴抬眼打量这件房间，房间被收拾得很整洁，房间里的床单、挂画和衣柜等都是和房间的装修风格统一的，简洁大方。
季蕴满意地点点头，开始收拾行李。
衣服堆中掉出一个东西砸在地上。
季蕴弯腰捡起那东西，喊道：“顾恺知，快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他手里举着一个印着老虎的形象钥匙扣，在空中一晃一晃的。
顾恺知把水杯递给季蕴，接过钥匙扣，手指摩擦这上面顾恺知三个大字，挑眉道：“你送我的？”
季蕴伸出一只手指朝他摇了摇，一脸神秘地说：“你猜。”
顾恺知眼尖看到床头柜上放着的明显是同款的钥匙扣，眼神示意季蕴：“情侣同款？”
季蕴喷笑。
“是那个叫杨明晨的小beta送的吧？”顾恺知慢悠悠地说。
季蕴微微睁大了眼睛，语气惊讶：“你怎么猜到的？”
顾恺知晃晃手里的钥匙扣，笑道：“这还不简单，你有我也有，我猜简辛一也有对吧？”
季蕴夸道：“神，你真神。”
顾恺知揭开谜底：“前两天我助理打电话告诉我杨明晨特意问了我的名字，所以一猜就中。”
“不过为什么你的是老虎，我的是兔子？“季蕴拿着自己的钥匙扣疑惑道。
顾恺知沉吟：“大概是因为我那天那声大喊把他吓到了。”
季蕴调笑：“不只是吓到他，我也吓了一大跳，你没看我都抖了一下。”
顾恺知扯着笑道：“那不是怕你受伤情绪激动了一些么？”
季蕴也对着他笑。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你还没说为什么我像兔子？”
“唔，大概是因为你可爱吧。”顾恺知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季蕴对他猛翻白眼。
收拾完东西，两人嫌麻烦，直接喊了外卖解决午餐。
季蕴吃完饭坐在餐桌上消食，看着顾恺知收拾餐盒。
顾恺知把垃圾丢进垃圾桶后，走到餐桌边，居高临下地问：“你还记得自己出差前答应我什么了吗？”
季蕴早就忘记了出差前答应顾恺知要不醉不休庆祝假结婚的事情，经他现在一说才想起来。
但他想逗逗顾恺知，于是故作疑惑：“有么？”
顾恺知不缓不慢地提示道：“不醉不归。”
季蕴挠挠头，仰头看他，说：“你想怎么个不醉不归法？”
顾恺知想了想，说：“我们去游乐园吧。”
季蕴：..........
季蕴满脸黑线：“您不是想不醉不归，怎么去游乐园这么小孩子的地方？”
顾恺知凉凉地说：“遥想某人当初答应我高三暑假要一起去游乐园，结果人走茶凉，只剩我一人。”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记得了？”季蕴一头雾水。
“你出国那一年，你不会忘记了吧？”顾凯知盯着他的眼睛说。
季蕴其实根本不记得曾今有答应过一起去游乐园的事情，但是一听这语气就知道确有其事。
他尬尴地笑了两声，打了个哈哈：“怎么会忘！去，咱们马上就去。”
现在的顾恺知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可以随便诱哄的单纯小孩了，季蕴可是从那凉凉的语气中听出了满满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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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游乐园
因为是周末，虽然天气炎热，但还是挡不住人们的热情，游乐园这边还是人来人往，异常热闹。
季蕴手里拿着游乐宣传手册扇风，问身边的人：“你想玩什么项目？”
顾恺知扫了一眼手册，指着远处露出一角的过山车，说：“来点刺激的？”
季蕴望了一眼过山车上放声尖叫的游客，笑道：“谁怕谁呀？走着瞧。”
B市的过山车以其几乎垂直的断崖式而闻名，入口处的招牌还写着：对付生活失去动力、身心疲倦最有力的方式，莫过于来一场挑战心跳的冒险。
季蕴扣好安全扣，笑问顾恺知：“挑战心跳，释放自我吗？”
顾恺知回以微笑。
他们面前坐的是一对小情侣，那男生看起来面色不太好，一副紧张的样子。
过山车缓缓开动，季蕴观察顾恺知表情，发现他一脸平静，面色如常。
“啊啊啊，卧槽，老子二十年都没坐过这么可怕的玩意儿！”
还没到最惊险的地方，刚才那男生就开始疯狂喊叫。
全车的人忍不住发笑。
“啊啊啊啊啊，我要死了，啊啊啊啊，卧槽，尼玛！”
整整五分钟，那男生骂得不带重样的，一整车的人的尖叫都盖不过他的声音。
季蕴后半程的注意力全在那男生的经典国骂上，他对高空项目毫无恐惧，下来后拉着顾恺知笑得不能自已。
顾恺知一手拿着矿泉水，一手拿纸巾给他擦笑出来的眼泪。
“有这么好笑吗？”顾恺知看着狂笑不已的季蕴无奈道。
季蕴拿纸巾顺便擦了擦汗水，说：“太逗了那个男生，我太佩服他了。”
顾恺知想起那对小情侣下来后女生拉着男生落荒而逃的样子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季蕴站直身体，视线正好对上顾恺知，他们站在一处棚子下躲避太阳，顾恺知的脸在阴影下隐隐透着些苍白，额头上溢满了汗水。
季蕴狐疑道：“你怎么回事？”
他很自然地伸手摸了一下顾恺知的额头，惊讶道：“你额头怎么这么冰？”
他又顺手往下碰了碰顾恺知的脸颊，反应过来：“你是怕的吗？”
顾恺知抓住他的手，不慌不忙道：“没事，以前有一些恐高，现在好多了。”
“你傻啊，怕还玩？”
季蕴不理会他的辩驳，拉着他在椅子上坐下，说：“坐下，歇一会。”
顾恺知没有说谎，他曾经确实很恐高，但是自从那个疯狂的高三暑假之后，他就差不多克服了那种恐惧。
那年高三，他期待了一整个学期，因为季蕴约他放假后去游乐场玩。
高三毕业，他也正好成年，他准备在暑假和季蕴去游乐场的时候和他告白。
他做了很多攻略，最终俗套地决定要在烟花盛开的夜晚，摩天轮升至最高点的时候和季蕴说出自己的心意。
因为传说能在摩天轮最高点时拥吻的人是此生挚爱。
他不期望季蕴能够答应他的告白，但是至少要让季蕴知道他的心意，季蕴从来都把他当作朋友，如果一直都是朋友的话，季蕴永远不会注意到他的感情，他是那么卑微又绝望地爱着他。
谁也不知道，当季蕴带着光出现在小巷子的那一刻，他的眼里再也没有过别人的身影。
三年以来，他看着他的少年愈发亮眼吸引人目光，他也越来越不满足于朋友的身份，他想要的更多。
他知道自己很差劲，配不上他的少年。
但是，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心情，他会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但在他变得足够优秀之前，希望可以在季蕴脑海里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知道有一个叫顾恺知的人很喜欢很喜欢他，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
然而，在那个难熬的暑假开头，季蕴就不见了，仿佛人间蒸发一样。
一切美好的幻想都戛然而止。
那个没能一起去的游乐园成了他的执念。
但是，在他们约定好的那天，他还是一个人去了游乐园，明知道自己恐高，还是疯狂自虐般地坐过山车发泄情绪，玩到精疲力尽。
之后脚步酸软地走回家，再之后的记忆就模糊了。
只记得心中那种茫然失落又酸涩的心情。
“还说你不怕，眼神都呆滞了。”
季蕴的话唤回了他的思绪。
顾恺知仰头看一脸关心地看着他的季蕴，说：“你给我抱一下吧。”
“嗯？”
这是什么神展开？
顾恺知不等他回答，直接长手一捞直接把人揽过来，埋头在季蕴腹部深吸了一口气，又快速放开人，站起身对还在懵逼的季蕴说：“喝不喝西瓜汁？那边有饮品店，我去买两杯。”
说完，也不等季蕴回答，径自起身走向饮品店。
季蕴哭笑不得地看着顾恺知急匆匆的背影，顾恺知这是因为恐高害怕才抱他，然后觉得不好意思又跑走了？
不一会儿，顾恺知就端着两杯颜色粉嫩的西瓜汁回来了。
冰凉的西瓜汁顺着喉咙流入胃里，季蕴舒服地发出一声谓叹。
他咬了咬吸管，用手碰了碰坐在他身边的顾恺知，问：“你怎么回事？恐高还玩过山车？”
顾恺知心里觉得当初疯狂自虐地玩过山车的自己实在是傻透了，他不想让季蕴心里有负担，便说：“大概是在找虐吧，玩的就是心跳。”
季蕴无语。
一阵风吹来，在地上卷起热浪。
季蕴三俩口喝完了西瓜汁，把问塑料杯投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问：“接下去想去哪玩？”
顾恺知的视线飘向了远处欢欢挪动的摩天轮，季蕴跟着他看过去。
“不是吧？你认真的？这大下午的........”季蕴不可置信道。
顾恺知转头定定地看他，也不说话。
也许是想起过去的事情，他今天显然有些偏执。
季蕴转头看了一眼天空悬挂的大太阳，又看了眼顾恺知，鬼使神差地答应了这要人命的要求：“好吧好吧，看在你这么执着的份上，我就舍命陪君子一次。”
季蕴觉得有时候顾恺知看他的眼神就像是一只眼巴巴地望着渴求宠爱的小狗，让他忍不住答应他的任何要求。
十分钟后，季蕴想要一巴掌拍死十分钟前答应和顾恺知一起坐摩天轮的自己。
他最近很怕热，才刚刚进车厢一分钟就出了一身汗，额发粘哒哒地贴在额头上，这种不爽利的感觉叫他难受极了，他不由抱怨一声：“我真是疯了。”
顾恺知坐在他对面，一只手拿着游乐园宣传图册一个劲儿给他扇风，见他看过来，立马讨好地朝他笑笑。
车厢慢悠悠地向上爬着，越往上空气似乎也凉爽了一些，季蕴扒着玻璃窗俯瞰游乐园的全景，地面上的人慢慢地变得和蚂蚁一样的大小，
“快看，是刚才的那对小情侣。”季蕴倚在窗户边招呼顾恺知。
中午的那对小情侣在摩天轮下打打闹闹，男生不知道凑近女生说了什么让她哈哈大笑。
季蕴感叹道：“真好啊，纯纯的爱恋。”
顾恺知沉默了一下，问：“你喜欢什么样性格的人？”
季蕴还真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虽然他嘴上说着要找一个喊着要找一个漂亮的小beta，但是关于性格.........
他思考了几秒钟，犹豫道：“乖巧一点的，粘人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