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占我便宜你要不要脸啊!”方太白本以为只有裴行遇一个人,结果没想到舰上还有靳燃这个疯子,这个神经病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是他坑蒙拐骗的滑铁卢。
他从小就会骗人,不知道多少人栽在他手上,结果却栽在了完全靳燃这个完全不按道理出牌的疯子手上。
“你妈的给我道歉!”方太白冲靳燃呲牙,恨不得去挠他。
靳燃扫他一眼,“少废话,‘天纪’号爆炸的线索你有多少。”
方太白脸色丕变,裴行遇整个人瞬间绷直,肩背像是雕刻出来一般,似乎是没有想到靳燃会问这个问题!
“靳燃。”
靳燃伸手,在猫的屁股底下握住他的手腕,低声安抚:“我速战速决,不耽误你出去救人,方太白小道消息知道的多,靠你自个儿查到天荒地老也不能洗刷冤屈,听我的,回头认罚。”
裴行遇不是想说这个,心口接二连三被沉如巨石,他以为靳燃想要问真相是为了靳娴,结果竟然是为了他?
在他的心里,是否相信“天纪”号的爆炸与自己无关?自己不是凶手。
他说“听我的,回头认罚”,这句话他说过无数次,有胡闹的有乱来的,但每一次其实都解决了困境,力挽狂澜。
他罚过,训过,靳燃没有一次有过怨言。
认罚。
他认的不是罚,认的是他作为紫微垣最高指挥官的命令,靳燃给了他足够的尊严,不管上舰来的渠道,他相信靳燃不会和连劲风勾结,想要毁掉紫微垣。
靳燃心有赤诚,比任何人都光明纯粹。
靳燃这样的烈火是无法被掌控的,执意要去掌控他只会被灼伤,裴行遇从他上舰的第一天就知道,这样的人除非自己愿意停留。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不仅没有掌控得了他,反倒被他死死地掌控着,由他牵引,任他疯,任他闹。
靳燃的手指一握便松,裴行遇看着他包裹在黑色手套里的手指很快又收回视线,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外头战况迫在眉睫。
他轻舒了口气,抬头去看方太白。
方太白一改笑里藏刀和嬉笑假哭的模样,脸色冰冷地坐回椅子上,“我没有线索。”
“没有线索是吧,裴司令。”靳燃从桌上摸起匕首反手递给裴行遇,方太白看着裴司令接过匕首利落地抵在猫脖子旁边,锋利的刃削掉一撮黄绒毛。
“别!住手!”方太白眼睛都要瞪出来,双手伸平投降,语速飞快地说:“我知道的也不太多,而且这些情报都是没经过证实的,我说了你也不能全信,要是假的你可不能找我。”
“说。”靳燃接过匕首在手上转了两圈。
方太白心有余悸地看着靳燃手里的匕首,提着一口气说:“当年“天纪”号表面是奉命出征清剿海盗,其实背地里是有任务的,就跟你们现在差不多,不过当时的任务也跟现在差不多只有司令一个人知道,传言说是“鸿鹄计划”的先行者。”
“鸿鹄计划?”靳燃顿了顿,他入军校到军队的时间尚短,对这个词陌生极了,便侧头去看裴行遇,“那是什么东西?”
裴行遇也摇了下头,“我也没听过。”
方太白说:“别看我啊,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不过我想应该是个挺大的计划,当时铂西司令也算是霍尔最骁勇的司令之一了,动用她和‘天纪’号,原因无他,不想横生枝节。”
靳燃问:“既然是个挺大的计划,为什么没人知道?”
方太白翻了个白眼,喷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神,还能什么都知道?你以为我是你啊没事儿就发疯。”
靳燃被他喷的莫名其妙,“嘶”了一声刚要发作,被裴行遇按了下手腕,声线淡淡地问方太白,“方先生,既然……”
“裴司令,您听过一句诗吗?”
裴行遇被他问的一怔,“什么诗?”
“举猫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方太白冲他一眨眼,柔软又甜腻地嗓子能滴下糖来,“叫我太白先生,我喜欢这个称呼。”
靳燃:“……”
裴行遇:“……太白先生,既然你不知道这个计划,那么请问您从哪儿得知的‘鸿鹄计划’,总要有个源头。”
方太白赞许地冲裴行遇眨眼,“果然是人家的裴司令,比那个姓靳的神经病敏锐多了,他就会威胁人,莽夫!野蛮人!疯狗!”
靳燃屈指皮笑肉不笑地叩了下桌子,“嗨,再跟他人家人家的发骚,莽夫、野蛮人、疯狗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喂猫。”
方太白一缩肩膀,冲裴行遇撒娇,“裴司令,您看他又恐吓我,我害怕,啊糟了,我一害怕脑子就短路,想不起东西啦怎么办。”
裴行遇偏头看靳燃,“别胡闹。”
靳燃冲方太白踹了一脚,用眼神威胁了一遍,“微笑”问他,“请问一下太白先生,你从哪儿知道的‘鸿鹄计划’四个字,一拍脑门自己定的?”
方太白再次翻了个白眼,把眼神重新从靳燃那儿挪回裴行遇脸上,看了会这个清冷淡漠的大美人洗洗眼,冲身后一招手,“淑芬。”
小姑娘小跑着过来,先冲靳燃和裴行遇行了礼,又转过头跟方太白甜甜一笑,“老板,叫淑芬什么事呀?”
“告诉他们‘鸿鹄计划’的来源。”
作者有话要说: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下独酌四首·其一》李白
李太白先生:乱改我的诗,爬!
第44章 你喜欢吗
小姑娘“哼”了声扭过头, “不要!”
“淑芬。”方太白伸手勾勾她的手腕, 小姑娘又“哼”了一声, “不要!”
“听话。”方太白扯了扯小姑娘手腕上的白色蕾丝,讨好说:“淑芬,告诉他们吧。”
小姑娘百般不情愿地看了靳燃一眼, 冷哼一声道:“偷猫贼!”
靳燃被她骂的一头雾水,指指自己刚想说话, 方太白怕他疯起来伤害自己的宝贝猫, 忙补了句, “没骂你没骂你。”
淑芬双手叉腰, 一脸忿忿地说:“有一次我们好心救了一个受了重伤的星际海盗, 老板看他可怜还让他在糖豆儿上面养伤,结果他走的时候还想偷走我们的猫主子!”
靳燃没听明白,侧头去看裴行遇,他也摇摇头。
“能让你这个小萝莉说人话吗?”靳燃踹了方太白一脚。
“淑芬, 讲重点。”
淑芬“哦”了一声, 说:“我们本来是不打算救他的, 他认出我们新疤客的机甲, 就说自己手上有情报给我们作为交换救他一命, 老板人善良,看他……”
“打住, 给你老板的彩虹屁可以省了,我赶时间。”靳燃打断娇俏小萝莉的彩虹屁,“真诚”道:“说重点。”
“鸿鹄计划他也不知道具体, 只知道和星际联邦的高层有关系,渗透在各大军团之中,甚至连军校乃至其他各行各业都有他们的人,如果他们愿意,可以随时掌控颠覆霍尔。”
裴行遇指尖一紧,不自觉掐在了猫屁股上,它尖叫起来的时候方太白脸都白了,差点给他跪下,“裴司令,爸爸,祖宗你别掐我心肝儿,求你了。”
裴行遇歉疚地将猫还给他,“抱歉,太白先生。”
靳燃伸手拦了下,“等会再还。”说完又问淑芬,“不对吧,如果鸿鹄计划的目的是颠覆霍尔,那当年派出征的又是十七军团最骁勇的铂西司令,不怕露馅儿?还是说铂西司令是同谋?所以称为先行者?”
如果是这样的话,裴行遇当时在舰上不小心发现了“鸿鹄计划”的真正目的,发现了铂西司令的阴谋,继而被放逐在星际空间里让他自生自灭是非常合理的。
那救了裴行遇的人是谁?
他一定知道这个“鸿鹄计划”,是敌是友?
靳燃沉思半晌,据他所知,“天纪”号爆炸时没有任何通讯资料传回霍尔,甚至连求救信号都没有发出去过,就像是迷失般失去了霍尔对它的监控。
“当年出征的命令是谁下的?”
方太白冷嗤了声,“还能是谁。”
靳燃知道他嗤之以鼻的这个人是谁,“连他也叛变?”
“枕边风一吹,什么老糊涂的命令下不出来,指不定就是他提出的‘鸿鹄计划’,你们去查他吧,到时候给他送去军事法庭审判的时候喊我去看戏。”
靳燃扫了他一眼,没继续这个话题,又问他:“芯片是不会炸毁的,即便被毁也有精神系统备份,那诺拉·铂西战死的时候,她的芯片在哪儿?”
整个霍尔对“天纪”号的事讳莫如深,别说是他,就算是靳绍原的权限都不足以开启资料库,难道真的是他?
方太白摊了下手,“不知道。”
淑芬皱皱鼻子,冷哼:“我们知道的情报都在这里了,那个人并不是首领级别,他所知道的东西还没有这么多呢,都是我们老板后来自己调查又推断出来的,你就知足吧!”
靳燃懒得跟小萝莉计较,能问的都问完了,站起身说:“交易愉快,走了。”
裴行遇站起身将猫还给方太白,忙不迭伸手去接的时候又被靳燃一把捞走圈在臂弯里,“小畜生还挺可爱,我带走了。”
方太白听他一说要把猫带走眼睛都直了,顾不上靳燃喊他的心肝宝贝叫小畜生,横眉怒目地指着靳燃骂,“靳燃你个傻逼,给我放下!”
靳燃弯腰拎起防护服单手帮裴行遇套上,裴行遇伸手拨了下,“我没事,你穿……”
“听话。”靳燃把防护盔戴在裴行遇头上,掐着猫后颈皮的手臂往舱外一伸,冲着扑过来的方太白说,“再过来一步,我就给它扔下去。”
方太白一下子停住了,白着脸举手投降,“爹,别,我不过来你别冲动,冷静点千万别手滑。”
淑芬和春玲一起尖叫,“你放下我们的主子!”
“别这么小气,我看裴司令挺喜欢你这只猫,你请他来喝咖啡总不能让他空手回去,见面礼我也不要你的了,送只猫给他不过分吧?”靳燃“真诚”发问。
方太白目呲欲裂地瞪着他:“不过分个屁啊不过分,你把我猫放下!不然我跟你拼了!”
靳燃收回手,摇摇头惋惜道:“既然你执意不肯,那么……”说着一只手揽住裴司令的腰,低头靠在他耳边说,“走。”
裴行遇一怔,立刻启动防护服上的小型推进器,两人向后一仰落进了浩瀚星河。
方太白扑到舱门边痛哭,“靳燃我操你大爷,我要杀了你!!”
靳燃的声音和身影被星际空间吞没的一干二净,方太白趴在舱门口边挠边哭,“靳燃你个贱人我杀了你,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宝贝,你把他还给我啊你个畜生。”
紫微垣的机甲舱门开着,裴行遇跳下去的时候没顾得上关,两人利落跳上机甲,靳燃反手关上门将猫放在了地上。
没有防护服,就这几寸的压力他浑身都像是疼得被割开,喉咙口一阵阵往上泛血腥气,几乎站不稳,反射性扶住舱门却按在了裴行遇的肩上。
“没事吧!”裴行遇脱口问。
“没事。”靳燃强撑着站直,若无其事地走回操作台,背对着他摆了下手,“这么点压力小意思。”
外部通讯器响起,方太白的控诉一波未歇一波又起,裴行遇实在听不下去,劝道:“靳燃,你把猫还给他吧。”
靳燃头都没回,“不还。”
裴行遇穿着冷硬挺括的紫微垣黑色军装,清俊淡漠的表情抱着猫,敛眉挠挠它脑袋莞尔一笑的样子不应该只有那一瞬。
他还想看。
“猫在太空不好存活,你带回去万一养不活怎么办,这也是一条生命,何况我们还在战场上。”裴行遇耐心劝他,知道靳燃吃软不吃硬,便尽量放轻了声音哄他。
他头一回这样放轻声音哄人,有些生疏也有些尴尬,靳燃反倒受用,两手垫在脑勺后来看他,“你不喜欢?”
“嗯?”裴行遇一顿。
靳燃转头看了眼一点儿也不怕生,在紫微垣机甲内部爬过来跳过去像是只小猴子似的三花儿,眼睛微弯地笑了下,“你不喜欢这只猫吗?”
裴行遇没有喜欢过什么东西,对于他来说,能找出真相、保护烟烟、保护紫微垣就是生命的一切了,没有时间去想“喜欢”这件事。
他没有足够可以拨出去的心神去想喜欢,去碰触欲望。
“裴行遇?”
“嗯?”裴行遇倏地抬头,撞进靳燃银灰色的瞳眸里,愣了愣。
“留着它好不好?我喜欢。”
——我喜欢看那一瞬间的初初晕染眉如远山。
裴行遇只当他是少年心性,喜欢猫,便叹了口气说:“那你用心养着它,太白先生养了这么久,别叫他担心。”
方太白在那边听的一清二楚,还以为这个正直的裴司令会帮他说话,会把猫还给他,怎么靳燃三两句话一说就反水了?
“裴司令啊,你不要相信靳燃,他不会用心养的,他一定会苛待我的心肝宝贝一定会让它每天躲起来哭的,你还给我啊靳燃我操你大爷你还给我!”
裴行遇听着通讯器里的痛哭控诉有些尴尬,“太白先生,靳燃很喜欢这只猫,如果您需要什么拿来兑换的话……”
方太白痛哭的声音里夹杂着几个小萝莉的哄劝和怒骂靳燃的娇俏嗓音,叽叽喳喳让人头疼。
裴行遇顿了顿,艰难把剩下半句补全,“可以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