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骅燃想要起身,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绑在绷带,嗓子也痛的说不出话来。恰好有护士进来,发现方骅燃醒了,立即就要惊呼去叫医生,却看方骅燃比量了一个“嘘”的手势,又指了指椅子上打盹的邢亦。
小护士立即明白,方骅燃这是不让他吵醒邢亦,于是急忙点头,轻手轻脚地离开病房去叫医生。小护士记得方骅燃病床旁边那个小少年,整整三天不眠不休,一直守着方骅燃,医生和他保证好几次方骅燃没什么大碍,他也不放心。小护士羡慕的想:这两个人应该是恋人吧,而且还是很恩爱的恋人。
小护士出病房门时,邢亦就惊醒了。他睁开眼睛就看到方骅燃正对着他笑,瞬间整个人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蹿到病床前,伸出手却没敢碰方骅燃。
“队长,你别乱动别乱说话!你的肋骨骨折,嗓子因为灌水伤到暂时说不出话。”邢亦小心翼翼地抓起方骅燃搭在床边的小手指,如释重负般小声和他说,“你昏迷了三天三夜,终于醒了。”
方骅燃回握了他的手,因为说不出来话,也不能大动作,只能朝他笑了笑,努力安抚他。
医生过来给方骅燃检查,确认方骅燃没什么大碍:“年轻人身体好,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你爸爸都担心坏了,这几天天天往医院跑,刚才才回去,我现在去给他拨个电话,告诉他你醒了。”
17号伊甸园基地的院长和方博士是好朋友,几乎是看着方骅燃长大的,方骅燃礼貌道谢。
医生又叮嘱了邢亦的一些注意事项和饮食情况。邢亦听得格外认真,乖巧点头。
等医生走了,邢亦问方骅燃:“队长,刚才医生说你可以喝一些清粥,你想喝吗?我去拿给你。”
方骅燃摇了摇头,用手指比量几下,邢亦想了想,才反应过来方骅燃是要通讯器。他急忙把方骅燃的通讯器递过来,见方骅燃在上面打字问他:“宝贝儿,你吃东西了吗?你这三天是不是根本没有休息,你都有黑眼圈了。”
“我……”邢亦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摇头说,“没事,我一点都不累,就是有点担心,没缓过来。”
我担心你如果真出事了怎么办,担心我当时下水如果没找到你该怎么办……
幸好,你现在平安无事,幸好你现在就在我面前!
邢亦直勾勾地盯着方骅燃,似乎生怕自己一个走神,方骅燃就溜走不见,他再也找不到了。
方骅燃打字:“宝贝儿,放心,为了你,我也不会有事的,我不会撇下你的。”
——
方骅燃醒了的消息很快就传开,最早来探望方骅燃的就是殷一诚。
殷一诚真诚道谢:“方队长,谢谢你当时救了我!如果没有你,我现在早就……早就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去了,可能连尸骨都找不到。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您有事,直接跟我说,只要我殷一诚能办到的,一定在所不辞。”
“行,以后有事一定找你。”方骅燃的嗓子在渐渐恢复,只是声音十分的沙哑,有些难听。邢亦听着就心疼不已。
之后来的就是袁博厚和任坚这些区域维护队的队员,袁博厚还给方骅燃带来了蓄水库被炸的后续消息:“伊甸园基地内蓄水库被炸,直接影响了基地内的正常用水,现在用水都在管控中。哎,基地内唯一的蓄水库被炸了,这用水紧张的情况一时半会好不了,蓄水库维修也要耗时很久,也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那个卢助理的事,怎么调查的?”方骅燃沙哑着嗓子问,他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袁博厚说:“卢助理的尸体没有找到,估计已经被水冲走了。但是卢助理的个人通讯器和个人电脑中查到了大量的违法实验资料,还有关于谋杀白博士和章楠民的证据。另外,还有卢助理谋杀殷一诚的计划,计划就是在蓄水库中存放大量炸弹,炸死殷一诚。至于他和殷一诚有什么仇,目前没有结论。除此之外,还发现卢助理利用克隆技术私自制造克隆人,甚至……”
说到这里,袁博厚不好意思地朝着邢亦看了一眼,邢亦被看得莫名其妙,无辜地摸了摸鼻子。
“还有什么?”方骅燃也被他这举动引起好奇心,下意识伸手把邢亦往自己这边拉了一段距离。
袁博厚有些不好意思说:“有证据表明卢助理制造克隆人的目的是为了解决生.理需.求,他把克隆人当成了那种用途的娃娃,电脑里存放了大量的私.密照片。”
方骅燃顿时气得火冒三丈,怒骂道:“臭不要脸!”
袁博厚安慰他,说:“没事,听说那个克隆人就是长得很像邢亦,又不是真的邢亦,你别往心里去。还有,卢助理这案子,已经被柯艺泽给结案。”
“结案了?就这么结案了?柯艺泽到底有没有张脑子啊?这是能随随便便就结案的吗?他们这么不负责任的吗?!”方骅燃怒骂道,“我作为当事人,都没有人来找我做笔录!卢助理和那个克隆人根本不是普通的死亡,他们死的那个模样怎么可能是正常死亡?他们都……”
“队长,你要不要喝点水?”方骅燃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邢亦打断。邢亦满脸笑容,端着带吸管的水杯,直接就把吸管塞.进方骅燃的嘴里,堵住他的话。
被强行喂了水发不出声音的方骅燃:“……”
邢亦朝着袁博厚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又看向方骅燃,小声劝说他:“队长,既然柯队长那边已经结案处理了,这件事咱们就别往下查了。这事有危险,卢助理明显只是被推出来背锅的,如果继续往下查,我们会很危险的,你以前答应过我,不会冒险。”
方骅燃推开嘴里的吸管,恼怒道:“可是,现在我们都被欺负到头上了,我们还要做缩头乌龟躲着吗?我差一点就被淹死在蓄水库中,我难道不需要追究吗?”
他的肺本来就被水呛到,嗓子又沙哑,喊得这几句话极其费劲,听着都让人心疼,邢亦急忙轻拍他的背。
方骅燃怒气冲冲道:“最好别让我在医院里看到柯艺泽,否则我肯定要找他算账。”
袁博厚难得公正了一次:“队长,劝你算了的人是邢亦,人家柯艺泽可什么都没说,您做人不能这么双标,柯艺泽可真是太委屈了。”
方骅燃说话费劲,于是头一撇,懒得在接话了。
不过,倒是方骅燃自己想多,他住院这段时间,柯艺泽并没有亲自来看他,只是派自己的手下送来了慰问品。袁博厚忍不住拍着大腿嘲笑方骅燃:“队长,您看,您这不是自作多情了吗?哈哈哈!”
方骅燃倒是没在意,柯艺泽来不来他根本不在乎,只要他家邢亦陪着他就行,最好一个人都不要来,免得打扰了他们的二人世界。
然而,还是有人来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了,而且还是一位重量级人物——方骅燃的爸爸方博士。
“爸,你怎么来了?”
方博士怒道:“你都伤成这样了,我能不来看你?”
方骅燃有些不好意思,抓着邢亦的手对方博士撒娇:“爸,我这不是没事吗?您儿媳妇儿把我照顾的很好,您就放心吧。爸,这就是邢亦,我男朋友,也是您儿媳妇儿。”
邢亦礼貌问好:“方博士。”
方博士点点头,对方骅燃说:“我们之间不用你介绍,你前几天进医院昏迷不醒时,我和邢亦已经见过了,他正式介绍过你们的关系。人家那孩子,比你这态度有诚意。”
“我怎么就没诚意了?我对邢亦,可是真心真意的,我要和他白头偕老!”方骅燃梗着脖子,一脸认真。
方博士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神色有些不满,但是没当着方骅燃的面说什么。他离开病房时,邢亦主动去送他。
方骅燃不愿意:“我爸出门就有飞行器,就这么几步远的距离,你送什么送啊?你离开病房,病房里可就剩下我孤苦伶仃一个人了,哎……小白菜啊,地里黄啊……”
邢亦:“……”
他无奈地说:“方骅燃,他是你爸爸,我需要和他搞好关系。”
方骅燃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自古以来婆媳关系是最难搞的!于是他忍痛割爱,大手一挥:“去吧,我只给你们十分钟。”
方博士被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一摆手,挥着衣袖怒气冲冲离开,邢亦跟在他身后出了病房。
两个人离开病房之后,并没有直接去停机坪,而是找了个医院僻静的角落,很有默契地准备谈一谈。
“好久不见,邢亦。”方博士先开口打破沉默,“那天方骅燃在急救室里,我们也没心情好好谈谈,今天这机会正好。”
“好久不见,方博士。”邢亦礼貌开口。
方博士叹气:“哎,邢亦,我真的不知道卢助理参与了传承实验,这事是我的责任,我回去之后会彻查一遍,保证不会让卢助理的同伙人继续留在最高实验室。”
邢亦礼貌地笑着:“方博士,您知道的,我想要找的,是背后的那个人,卢助理这些不过都是虾兵蟹将小喽喽而已,伊甸园基地的军事法庭对他们可没有兴趣。”
“邢亦,如果你想要上军事法庭揭露当年的真相,你就一定要找到证据,还要知道你究竟要告的人是谁,否则你只能惨败。”方博士说。
邢亦说:“方博士,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您会出庭作证吗?”
“如果你需要,我会出庭作证。”
“谢谢方博士。”邢亦稍微停顿了一瞬间,又问,“如果犯下这一切罪恶的幕后之人是沈元帅,您还会愿意出庭作证吗?”
第42章
邢亦问方博士:“如果犯下这一切罪恶的幕后之人是沈元帅,您还会愿意出庭作证吗?”
方博士没有犹豫,也没有迟疑,果断地回答:“我会的,我会站在正义那边。”
“那么,先提前谢谢方博士了。”邢亦真心诚意地道谢,“也谢谢您,十七年前手下留情,让我有机会逃走。”
方博士轻叹一声:“是我们伊甸园基地对不住你们,没能保护好你们,让你们成为传承实验的牺牲品。”
邢亦看向医院落地玻璃外面,没有说话,眼神深远空洞,思绪似乎飘到了很远很远。
方博士看着落寞的邢亦,想到曾经和邢亦一起的那些特殊执行队的精英们,也满是心痛。当年那些意气风发、恣意骄傲的队员们,他们为伊甸园基地几乎贡献一生,却连个姓名都不能留下,冤屈无法沉冤昭雪,没有比他们更加可悲的了。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都在沉默,再次开口打破寂静:“邢亦,你这些年在室外,是怎么过的?我听沈元帅提过,你在那次失踪三年后发现你的尸骨,已经呈白骨化。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邢亦看向方博士,认真地回答:“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这个答案令方博士很意外。
邢亦说:“是的,我不知道,等我再次拥有意识醒过来时,就已经是现在了。我遇到伊甸园基地的雇佣兵才知道,距离我上次失去意识,已经过去十七年。”
“啊,竟然是这样。”方博士十分吃惊。
邢亦又告诉他一些更震惊的事:“这次醒来之后,我发现我的身体产生了变化,可以长时间不吃不喝也不会死亡,感觉不到饥饿感,也感觉不到饱腹感,我还可以随意在室外恶劣环境下行动,不需要借住任何供氧设备。”
“这些,可能都是传承实验的药剂留下的后遗症。”方博士干巴巴地解释,他研究的方向是双体才繁殖试验,他对传承实验一知半解。
邢亦似笑非笑:“是吗?那么,这样呢?”
他伸出一只手,在方博士的眼前,让自己的手指从固态变成液体,又从液体变成坚硬的固体,最后再一切恢复如常。
方博士目瞪口呆,被惊吓得完全丧失了语言功能。
邢亦说:“我的身体变成了这样,这个也是传承实验的后遗症吗?”
“我……不知道。”方博士依旧处在震惊中,无法回过神。
邢亦放下手,说:“不过这样也挺好,挺方便的,想融化就融化,想变成坚.硬的武器就变成坚硬的武器,就算有利刃过来划伤我,我的皮肤也会自我保护,先自行软化变成液体,然后再次恢复到完好的模样,我根本不会受伤。”
“啊!”方博士觉得他已经无法面对邢亦,他太惭愧了。
不管是安慰还是帮助,他什么也给不了邢亦,他根本无颜站在邢亦面前。是他们伊甸园基地的最高实验室把邢亦变成这样的,变成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他虽然没有参与,但是却也没有出手阻止过,也对那些活体实验体的求助视而不见。就是他们这样的漠视,这样的旁观,才让当年17号伊甸园基地有史以来最出色最优秀的特殊执行队惨遭毒手,而罪魁祸首至今还逍遥法外。
邢亦倒是没有责怪方博士,他今天和方博士的这次谈话还有自己的目的:“方博士,我发现了伊甸园基地外的传承实验秘密实验室,我准备等方骅燃的伤养好,就离开基地去室外。到时候,我需要您帮我稳住方骅燃。如果,我没能活着回来……请以后替方骅燃选一个更好的恋人,让他忘了我。”
“你……”方博士略微有些为难,无奈道,“邢亦,怎么说呢,我的确对你感觉内疚,但是方骅燃是我唯一的儿子,我把他一点一点带大,我不想他将来的伴侣是你。我不是说你不好,你们实在是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