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界今日头条推送 完结+番外[玄幻科幻]——BY:青端
青端  发于:2020年04月12日

关灯
护眼

  玉雪团团的小豆丁长大了也还是小,因为受伤,脸色雪白,衬得眼睫惊心动魄的黑,精雕细琢的眉目韵致难言,狐狸变的山精也没他漂亮。
  方拾遗瞧着瞧着,心头莫名一个咯噔:……好眼熟。
  转瞬又自己一巴掌打散了这个念头。
  废话,这可是小鸣朝啊,能不眼熟吗。
  乱七八糟的念头琢磨完了,方拾遗也有些疲惫,拢了拢怀里的小美人,阖上双眼。
  他本想闭眼入定,岂料这么一合眼,就不知不觉地睡去了。梦里起初是一片暗蓝的天幕,天空中冷冷清清地缀着几颗碎星,他似乎在空中飘着,过了半晌,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从半空中直直掉下去了。
  方拾遗想挣扎,手脚却都难以动弹,艰难地抬起手,那双持剑掐诀的手却缩小了好几个尺寸,像个孩童的。不等他想清楚这是个什么梦,就“嘭”的一声,砸进了水里。
  那海水是灰色的,愈到底下,颜色愈深,仿佛光芒都被吞噬了。
  周遭冰凉黏腻,他呼吸不了,脑子开始迷糊起来,望着朦朦胧胧的水面,脑子里只有一个清晰的念头:我不想死。
  老乞丐被人活活打断了腿,就为给他求一口热饭,临终前掐着他的脖子,问他是想死,还是想不辜负他活下去。
  温修越从街上寻到他时,他抱着破碗和老乞丐留下的破扇子,听到温修越问“愿不愿意随我离开”,他的第一反应是问:“管饭吗?”
  天下无敌的剑尊破天荒地露出个啼笑皆非的表情,随即想到什么似的,表情柔和下来,蹲下来,也不嫌脏,摸摸他半个月没洗、纠结成一团的乱发:“管。”
  然后他就跟着温修越走了。
  他成天笑话孟鸣朝好骗,是被他一颗糖拐走的,原来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一碗饭就给拐走了。
  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也歪。
  艰难地从束缚窒息的梦境里挣脱出来,方拾遗打了个寒颤,睁开眼,发现就一个梦境的功夫,孟鸣朝居然反客为主,把他给卷在怀里抱着了。
  这孩子身体虚弱,从小到大没几天不是咳着病着的,力气倒是大得惊人,方拾遗挣扎了一下,居然没挣脱。
  岂有此理。
  方拾遗闷闷地抬手捏了两把孟鸣朝的脸:“嗨嗨,小孩儿,醒了。”
  孟鸣朝眼睫颤了颤,像两只翩跹的蝴蝶,慢慢睁开眼,琉璃似的眸子含着层水雾,瞧见方拾遗,迷迷糊糊地冲他笑:“师兄,我梦见你了。”
  “……”
  这孩子怎么这么招人疼。
  方拾遗没忍住,上手又掐了他两把:“梦见师兄了,想说什么?”
  孟鸣朝倏地一把狠狠抱紧了他,不知为何,气息颤抖得厉害,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像是怕惊醒了这个梦:“我好恨你。”
  方拾遗怔了怔,安抚地给他顺了顺毛。
  “……可是我更想你。”孟鸣朝似乎很疲惫,说完这句后,沉默了很久,“师兄,不要再这样抛下我了。”
  方拾遗心里酸得厉害,胡乱地嗯嗯几声,等孟鸣朝撒完泼了,不好意思地放开他,立刻贱兮兮地挑着他的下颔笑:“哎哟,我们小美人眼眶都红了,这么想师兄啊?来给师兄香一个。”
  孟鸣朝眸光闪了闪,脸颊耳垂上都有些红,心底却悄咪咪期待方拾遗来“香一个”。
  可惜方某人嘴大漏风,什么话都敢往外抖,抖完就算了,翻身坐起来,睡了几个时辰才想起袖里的鸟被压死了没,连忙瞅了一眼,却不见那傻鸟。
  他低头整理袍袖,随口问:“怎么从山上溜下来的?你那大猫呢?”
  孟鸣朝幽幽地盯了会儿这言而无信的人片刻,见他确实没有反省补偿的念头,忍着气,避重就轻:“我骑蛋蛋过来的。”
  “蛋呢?”方拾遗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没跟着我进入那个大阵,应该就在附近。”
  孟鸣朝还坐在床上,方拾遗整理完了,转头一看,稀奇道:“我说祖宗,您老今年十七快有了吧,该学会自个儿动手穿衣束发了吧?”
  孟鸣朝冲他眨眨雾蒙蒙的眼。
  方拾遗败了,当他还是小时候,边给他穿衣,边又絮絮叨叨地发作了回馊气:“先说好,之前那事不算完,回去给我抄一百遍门规呈上来,多大了还不给我省点心,不给你吃点教训下回还那么冲动毛躁。”
  孟鸣朝温温柔柔地应了声好。
  方拾遗没怎么摆过大师兄架子,说完就忘,伺候这少爷穿好衣袍了,推门而出。
  外头日光正烈,空城内依旧死气沉沉,到处都蒙着层灰色,檐角的土著民蜘蛛被吓得缩成一团装死,九条尾巴的大猫正追着毛茸茸的黄毛胖鸟玩儿。
  “哎,蛋蛋。”方拾遗饶有兴致,“来给我揉揉。”
  大猫脚步一转,轻盈地一跃而起,跳到他怀里,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下颔。大猫舔得正欢,背后陡然一僵,余光注意到正走出屋、似乎很和善看来的孟鸣朝,哆哆嗦嗦地收回了薄薄的小舌头,打算这几天都不再吐舌头,以免被趁机拔了。
  鸣鸣也落到了方拾遗头顶,指着大猫叽叽喳喳地笑。
  方拾遗给它吵得耳朵疼,把鸟扔给孟鸣朝玩儿:“随便盘。”
  其余弟子早修整好了,见方拾遗带着孟鸣朝下来了,纷纷凑上来,七嘴八舌地问东问西,大师兄受伤了没,小师兄怎么会在这儿,妖族大阵是怎么回事,里头凶不凶险……一堆问题铺天盖地地来,方拾遗更头疼了,决计一个都不回:“列队,准备回程。”
  萧明河发出声冷笑。
  祁楚担忧地捂住他的嘴:“二师兄,谨言慎行。”
  大猫修炼这几年,已经有了踏云飞天的神通,方拾遗把孟鸣朝抱上去坐着,让大猫跟紧,一行人御剑而起,冲着山海门的方向飞去。
  避免再发生类似的事,除非是碰到妖族邪修作乱,一行人不再在路上多做停留。
  奇怪的是,随着北境人族告捷,魔族被击退出北海关,妖族和邪修的动静也开始慢慢变小,一点一点销声匿迹。
  回到山海门时,秋色已经遍染山头。
  经过最近的一座人族城池时,已经看不到妖族的影子了。
  方拾遗心里直犯嘀咕,并不觉得这些“非我族类”那么识趣,恐怕是与人族纠缠了这好几年,又躲起来休养生息了。
  但不论怎么样,总算是给了正道修士与凡人一个安生喘气的空隙。
  风尘仆仆、在生死中挣扎了几年的弟子们在看到云雾中朦胧的浮云峰时,都顾不上还有师长在场,齐齐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瓮澄也不管,笑吟吟地按住想发作的萧凛,横了他一记眼刀,可算是把萧长老即将出口的刻薄话给压了回去,领着其他长老一齐离开,留方拾遗带着剩余弟子上山。
  刚回来的弟子们喜气洋洋,一上山,便迎来漫山遍野的师兄弟,抹着眼泪大喊:“诸位师兄师姐……回来就好!”
  方拾遗被人群簇拥着,一时没机会去管孟鸣朝,无奈地被拥着上山。萧明河本来冷脸看着,猝不及防也被人围起来,脸上闪过可疑的薄红,冷哼一声,不拿正眼看人。
  孟鸣朝慢慢地跟在后面,盯着方拾遗的背影看了会儿,先回了揽月居。
  刚回山海门,忙的事情还多,方拾遗跟着几位长老跑前跑后,好容易喘了口气,双腿利索地走在熟悉的青石长阶上,回到揽月居时,已经过了三日。
  小祖宗不会又生气吧?
  方拾遗惴惴不安地想着,准备好了把攒了好几年的鸡零狗碎的小玩意挨个拿出来哄孩子,结果打开院门,就见到花树之下,孟鸣朝搬了张桌子,拿着笔,在写着什么。
  他还没走到近前,孟鸣朝就收了笔,轻声道:“好了。”
  方拾遗纳闷地上前:“祖宗,跟花儿比美呢?”
  孟鸣朝回头看了他一眼,弯眼笑了笑,宽大的袖子无风而动,他轻描淡写地一挥手,无数纸张翩跹着从屋内飞出,枯叶似的在空中盘旋,霎时整个院子都被阴云遮盖了般,溢满了墨香,纸张上白纸黑字,一笔一划写得从容且认真。
  “一百遍门规。”孟鸣朝衣袖翻飞,声音隐没在哗啦啦的纸张声后,“师兄不跟我生气了,好不好?”
  ※※※
  明天不更


第23章
  方拾遗:“……”
  区区平生, 第一次御剑飞天的刺激都没这个大。
  师兄弟俩沉默相对片刻,方拾遗的喉结滚了滚,上前几步,轻轻握住了孟鸣朝的手。
  漫天飞飘的纸张倏然朝同一方向飞转,逐一相叠,落到桌上。他低下头,无可奈何地捏了把孟鸣朝的脸:“这几天都在抄门规?”
  孟鸣朝乖乖点头,伸出沾了墨汁的手给他看。
  “不过随口一句,怎么还当真了?”方拾遗好笑不已,神情温柔下来,“小傻子。”
  花树在微风中摇曳,抖下纷纷扬扬的细碎花瓣。
  方拾遗垂着眼,一片花瓣看准机会,飘飘飘忽忽落到他眼睫上,细细痒痒的。他刚想眨眨眼抖落下去,孟鸣朝忽然冲他笑了笑,抬手为他摘下了那片花瓣。
  指尖拂过眼睫,带来微微的凉意,还有似乎已经浸进了骨子里的淡淡药香。方拾遗愣了愣,心底蓦地生出股怪异的感觉,还来不及细察,院门嘎吱一声被推开,祁楚的声音传来:“大师兄,小师弟,你们在做什么?怎么满院子墨汁味儿?”
  方拾遗猝然回神,不太自在地收回手。
  萧明河跟在后头走过来,看到桌上堆满的一叠叠门规,愕然地挑挑眉:“你让小师弟代你抄门规?”
  “才回来几天,还没回去上易先生的课,师兄又怎么惹毛他了?”
  “啧,”方拾遗忽略了那股怪异感,摸出破扇子,似模似样地扇了扇,“我是那种人吗?”
  祁楚想念他的几尾红鲤,跑到池子旁,趴在池边的怪石上,边看边笑:“大师兄,您以前框我抄《山海门经史》的事儿忘了?”
  萧明河配合地嘲笑了声。
  听着祁楚和萧明河的配合打趣,孟鸣朝一眨不眨地盯着方拾遗的背影,指尖捻着那瓣细小的花瓣,稍一用力,便碾碎了,沾了满指花汁。
  这么多年了,这人还是不太修边幅,长发用一根发带束着便算完,泼墨似的泻了满肩。
  他轻轻一笑,低下头,伸出红红的舌尖,舔了舔指尖涩苦的花汁。
  方拾遗没注意孟鸣朝的动作,干咳两声,一挥袖,满桌满地的纸张便被收纳进了百宝囊,桌上出现几个圆滚滚的酒坛,外头贴的红纸上没写酒名,只有寥寥几笔画出的桃枝与春水……画技着实一言难尽,好比小儿瞎涂,又有独特气韵,旁人模仿不来。
  祁楚双眼一亮:“白玉楼三年出一坛的‘一江春水’?”
  方拾遗冲他挤眉弄眼:“师弟好眼光。”
  萧明河也稀奇地凑过来:“你怎么弄来这么多的?白玉京自成方圆,不归门派世家管,五大门派也只是派弟子去维护秩序。白玉楼的楼主是个散修,脾气硬得很,连萧家的面子也不吃。”
  说完又觉得掉了面子,板起脸来。
  “你们大师兄的本事大着呢。”方拾遗也不脸红,吹完自己,笑眯眯的拎起一坛,“趁着师父还未回来,今儿咱不醉不归。”
  夜色笼罩下来,阴云也似被凛冽山风吹散,圆盘似的明月刚爬过浮云峰,绕到这边山头来,师兄弟几人爬上了屋顶。
  萧明河这个娇生惯养、嫌这嫌那的居然没闹什么意见,仔仔细细铺了巾子,一撩下摆,也跟着坐在了屋脊上。
  师兄弟几人人手一坛子酒——除了孟鸣朝。
  方拾遗拍了泥封,还未揭开,便有丝丝说不出的酒香随着风溢出,勾着人的馋虫。孟鸣朝眼巴巴瞧着,方拾遗也不看他,扣扣索索地摸出来个小玉杯,吝啬地给他倒了一小杯。
  “……”孟鸣朝用眼神控诉他,“师兄。”
  方拾遗知道一和他对上就会心软,不吃那套,悠闲地翘起腿:“你身子不好,这酒据说能醉倒大能,少沾点。”
  孟鸣朝抿了一口,“一江春水”的名副其实,入口微辣,一股清凉滚下喉头,余下满口桃花流水般的风流清甜余香,后劲十足。
  师兄弟几人敞开话匣子,说说中洲,说说山海门,说说魔族妖族与邪修,还有那些无端受妄的凡人。
  连自视甚高的萧明河也跟着说了不少,被风沙与杀戮磨砺了几年,萧公主那嘴也没那么讨人嫌了:“这几日我回了趟家。”
  “唔?想爹娘了?”
  萧明河控制着没翻白眼:“妖族暂且安生,但还有不少凡人流离失所,尤其是那座空城的……”他沉默了下,抱着酒坛,望向当空那轮明月,“我让我父亲派出外姓弟子,收拢了下那些凡人,接到萧家的地界,给他们一处居所。”
  这几年来,几人大多时候都是站在长老们身后的,行动前后莫不与同门同行,歇脚处常常是空下来的城池村镇,抑或有修士护持的城池。那些无力自保的凡人无论酷暑严寒,都挤在方寸之地,缩在城门之下,渴盼着城中布施几口粥,抑或饿死冻死,也没人在意。
  光彩照人的名门弟子们飞过或走过时,那些人仰头看着他们,痛苦到麻木的脸上便会生出几分希冀。
  那是一种很脆弱又坚韧的神情。
  说不清是什么,总教人动容心酸。
  祁楚歪头看萧明河:“二师兄不是向来最瞧不起那些没灵根的凡人吗?”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