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小小声说话,怕被那个所谓的桃花仙听到:“……包包也不知道呀,反正魔族的设定就是这样的,大哥你答应了他,你走不掉了。”
易北才不信这个傻逼设定,如果说这么多年易北的人生教会了他什么,其中一条肯定是,世间万事在尘埃落定之前都没有绝对的定论。何况,身为魔后在魔族还不能为所欲为,要那个二傻子魔尊还有何用!
村外的二傻子:“……”总感觉老婆在念我,老婆一定是想我了,也对,分开快一个小时了呢,老婆一定想我想得不可自拔了嘿嘿嘿,真的是很缠人呀嘻嘻嘻,真是让魔受不了受不了呀。
易北只是念了夜玄一下,就想起那些孩子说的,之前的外人都加入了村子成了幸福的好人,又往前走了几步。
桃花仙似男似女的声音再度响起:“契约已经成了,无事不必打扰,出去吧。”
满目尽是开得浓烈的桃花,一簇簇的花朵就连黑黢黢的枝干都要掩饰了,前后左右根本辨不清方向,易北觉得自己是在桃花的花瓣池里艰难穿行,花瓣从领口袖口钻进衣服里,压得黏糊糊的十分难受,即便是美好的事物,太多了也是负担,桃花虽然开得美丽,可挤得让人透不过气也让人厌烦。易北趟着花瓣池,拨着花枝走了几步,就觉得快要窒息了。可是,这个地方一定是最有可能接近魔物,也是魔物最有可能藏匿处理中心的工作人员的地方,易北一定要尽量在这里找到那个能够让魔物长长久久地留在人间的最关键的人的真实身份。
易北双手推开堵着口鼻的花枝,大声道:“不,我后悔了,我要解除契约。”
脚底的地面震荡,易北双脚一沉,原本只是踩上去会没过鞋面的松软花瓣瞬间淹没了脚腕,虽然看不到脚下的情况,但易北觉得像是有两条粗砺的绳子紧紧缠住了自己的双脚,桃花仙尖利的声音像是放大了一百倍的指甲划过黑板的声音,立刻就让易北条件反射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桃花仙咆哮的声音震落满头的桃花,在这个因为头顶的光太亮无法分辨是山洞还是峡谷的地方久久回响:“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能力的人类,你敢戏弄我!”
易北试着抬脚,只能感觉到缠着双脚的绳子收的更紧,不仅无法移动分毫,反而越陷越深。独自面对看不见的敌人,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沉入到未知的地方,四周只有花花花,粉红色的花糊成一团粉红色的颜料渗入了眼睛,看不见任何的出口和其他的颜色,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听到的是指甲划过黑板的咆哮声,易北第一次真切的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对这个世界毫无了解的普通人类,他之所以能够站在这里,能够如此坦然无所畏惧,能够清楚的思考冷静的分析,原因只不过是他有一个很爱自己的丈夫而已。
因为有这个丈夫的存在,易北甚至在身处此种境地内心不可自抑地生发出对死亡的恐惧的同时,又不知从哪冒出了勇气,在易北的人生经历中,他从小到大见过的所有风浪都会让他恐惧,但唯有恐惧能够让他认识到自己前进的方向,他从不畏惧恐惧,反而十分享受,人的身体在面对恐惧的时候,大脑会瞬间产生自我保护的意识,分泌更多的肾上腺素,使大脑反应速度急剧增加,甚至爆发出自己平日里难以想象的肌肉力量,这就是人类自己给自己的鼓励和资本,小易总想不通,身体已经如此给力,人类自己为什么要辜负自己?所谓勇气,也只不过是对身体的一种心理配合,如此简单,何难之有。
易北在瑟瑟发抖的包子拼命拽自己衣领的同时,继续挑衅这个至今没有露面的魔物:“你又是什么东西,以为自己可以约束的了我!”
魔物发出震天的怒吼,看不到尽头的桃花林中穿过无数道无形的风,刮乱了一世界的迷红,易北身边花枝狂颤,重重的打在了易北的身上。
易北猝不及防被打了一下,根本无处可躲,他的小腿已经几乎淹没进了花瓣池中,甚至感觉到了脚底腐烂黏腻的花泥顺着鞋和裤子浸泡着皮肤。可易北虽然不了解魔族,却了解欺软怕硬的人类。这种人畏惧于强者,在能够决定自己生死命运的人面前一个屁也不敢放,却把那股子因为自己的懦弱而积攒下来的郁结转化为怒火,发泄到比自己弱小的人身上,这样的人永远无法容忍他们认为弱小的人的反抗,越是弱小,反抗越是激烈,他们就越生气,越憎恶,因为他们永远不会反抗,所以也容不得弱者的反抗。他们不敢的事,你如此弱小,凭什么敢!
易北用双臂护着脸,双眸冷静的观察四周的桃花,骨子里那股子高贵优雅的少爷气质毫无隐藏,虽然身子已经落入了腐烂的花泥,声音却冷冰冰透着居高临下的傲慢:“你不过是个垃圾,连在我面前露面的资格都没有罢了!”
桃花枝疯狂的甩动着抽向易北,易北下意识的低头护脸,却并没有等到想象中的疼痛。虽然后背刚刚被抽的一下对细皮嫩肉的小少爷来说已经痛到要骂娘,可并没有新伤也算不错。易北愣了一瞬便抬起头惊喜的看向身前。
可是面前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个人,只有一道密不透风的花墙。
奶黄包抽搭搭的小声哭:“大哥,真的要同归于尽哇?”你大哥还是你大哥,对自己都这么狠,是个狼人!包包只想安安静静抱大腿,为什么要受这样的苦哇!
易北才意识到,这道花墙并不是隔壁剧组串场的特效,而是奶黄包支起的屏障阻挡着围攻的桃花而形成。
捡了这只包子回来,易北从没指望他有什么大作用,身材瓶盖大小,声音奶声奶气,性格圆滑谄媚,做事胆小如鼠,易北只不过觉得,养这么一只宠物也不错吧,毕竟他自己在外面,应该是到处被人追捕活不下去的样子。
所以意识到包子虽然吓得不敢大声说话,非但不离不弃,反而在用自己的力量帮助自己时,易北下定了决心。
以后再也不吃奶黄包了!
给成精的包子一点活路吧!
易北伸出手,轻轻点了点奶黄包发抖的小脑袋,低声笑了:“垃圾魔物,连只包子都不如!”
奶黄包:“!!!”大哥大哥,ball ball you,闭嘴,闭嘴成不?!
天边似乎传来一阵巨响,易北身边被不断翻滚的桃花包裹,看不清外面的情况,但是片刻之后,桃花如幻觉般眨眼间消散,面前哪还有什么灿烂桃林人间芳菲,只有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而在这黑暗中,震耳的轰鸣似滚滚的泥石流由远及近,以极快的速度砰地撞上了包子的屏障。
易北连同包子被这狠狠一撞撞飞出去,在空中重重碰到几块冷硬的石头,也不知是不是骨头断了,易北落到地上结束惯性的翻滚时,全身的感觉居然不是痛,而是麻,全身发麻,脑子甚至黑屏了。
包子的小翅膀紧紧抓着易北的衣领,小声哭了一句:“大哥!”
这一声哭唤醒了易北的意识,即便是一瞬间的冲撞,可已经足以易北在魔物撞上包子的屏障时,利用两者撞击时不知缘何而起的微弱的白光确认,对方有一张人脸。
泥石流的轰隆声再次响起,包子跳到易北胸前,全身发出微弱的奶白色的光芒,支起了第二次的屏障,也照亮了魔物的脸。
易北对着那长着人脸的泥石流微微一笑,笑容高傲而惊艳,甚至让魔物产生了瞬间的踌躇。
易北一只手捂住胸前的包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了那个一直在舌尖上翻覆的名字,那名字是古老不为人知的魔咒,跨过时空的旷野,回归其创始的本源,为主人开辟通达的路径,响应信徒的召唤。
风声太盛,魔物只来得及听到易北的喊声,毫无思考的时间,它一路撞破包子弱小的屏障,直抵易北的胸前。
这个弱小的,毫无本领的人类,凭什么敢来辱骂它!人类,就该恭恭顺顺,安静听话,可这个连除魔师都不是的人类,怎么敢……
“怎么敢……”魔物用尽了全力的一撞却戛然而止,它甚至没有被反弹出去,而是更为诡异的感觉到一只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慢慢收紧,即便身为魔物,也感觉到耳边那低声的轻语是恶魔的催命符,魔物回过神来,看到那个明明就要死在自己手下的弱小的人类面前站着一个黑影。
即便在一片黑暗中,那黑影却似乎比黑暗更浓重,黑暗勾勒出他的轮廓,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一双猩红的眼睛。
“凭你也敢……”那黑影蹲下身,抱起易北,捡起包子,甚至轻慢的只留给魔物一个背影。
可魔物脖子上的束缚越来越紧,越来越紧,它不能变形逃走,不能窒息昏迷,只能像最脆弱的人类一般,清楚的感觉到骨头断裂,脖子变形而不死。
“我赐你不死,”那个背影再度转过身来,猩红的眼睛中流淌着炼狱红火,“我赐你,此刻永恒。”
作者有话要说:
哇,我看到我有几个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小可爱,虽然我这么懒大家也一直支持我,谢谢谢谢,真的很谢谢哇,我一定要严肃的排个雷,告诉各位一个悲惨的事实,以魔尊的沙雕,要实现统治三界的梦想什么的,有点悬,十分悬,悬之又悬,允悲~
第20章 你易总还是你易总
被夜玄拢进怀里,易北才觉得疼,全身上下每一个关节每一块肌肉都疼,疼得要哭。从小到大,连一个巴掌都没挨过的小少爷委屈的不得了,眼泪叭叭地掉,说话都没什么力气:“老公,我好疼啊,全身都疼……”
魔气暴虐,夜玄无法直接用魔气治愈易北,空间转换对身体的负荷也不是现在的易北能够承受的,夜玄突然有些懊恼于自己不是擅长治愈的天族,他耳边只能听到易北发着抖的微弱的委屈的哭声,指尖的液体不敢探究是不是易北的鲜血,即便心中暴躁的因子已经想要掀翻这个小村庄,却还是下意识的选择了先行离开。
抱着易北从归源乡一路飞到处理中心门口,五分钟的时间,被易北喊疼的声音无限拉长,长到千年万年的时光里,夜玄的脑子里这时候能够剩下的只有一个念头,不管是谁都好,天帝也好,人皇也好,只要能够让易北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让他放弃重回三界永远隐姓埋名做一个黑粉千万的小明星也没什么不好。
有人推着病床冲出来,有人提着什么东西冲出了大门,有人似乎在问夜玄什么问题,夜玄把易北放在病床上,跟着易北进了手术室,对外界的一切充耳不闻。接骨续筋的咒术无不伴随剧烈的疼痛,这是强行缩短治疗时间的副作用,但是见效显著。夜玄站在易北床边,握着易北的手,尽量不打扰一群人对易北的治疗,眼巴巴地看着易北的眉头紧紧的皱着一刻也不能放松。小少爷在人前表现的极为坚强,一颗金豆也没掉,可是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和指甲几乎把夜玄的手掐出血来的力度清清楚楚地告诉夜玄,他到底有多痛。
整个治疗的过程比夜玄经历过的任何一场争战都要漫长,比夜玄被天帝人皇联手狂揍那次还要漫长,治疗结束,易北被转移到单人病房,所有人都撤离之后,易北才送下那根紧绷的弦,用尽全身的力气愤愤地在夜玄手腕上掐了一把,沙哑的声音带着哭腔软软的埋怨:“让你平时多读书,关键时刻,连治愈魔法都不会!”
夜玄从见到易北浑身狼狈地躺在地上时提着的那口气骤然松了,他坐在易北床边,想要抱抱易北却怕弄疼他,双臂虚虚地环在易北肩膀两侧,觉得自己也要哭了:“老婆,你以后可再也不要单独行动了,吓死我了!”
以后,单独行动这种馊主意,就算是老婆亲口说的,也不中用了!必要的时候,魔尊就是要硬气,不能什么都听老婆的!
当然,老婆说的依然都是对的,但是老婆也不能阻止魔尊大人犯错,不矛盾,完全不矛盾!
“包子怎么样了?”
夜玄从易北兜里掏出一只奶黄包,奶黄包安安静静的躺在夜玄手心,既不嘤嘤嘤也不喊大哥。
易北心里咯噔一下,说不出的难受:“包子他……”
“他在休息。”夜玄把包子放在易北病床的阳台上,沐浴在阳光下,“包子身体比你好,晒晒太阳很快就能恢复了,你不用担心他。”
易北松了口气:“魔物怎么样了?你抓到它了吗?”夜玄来的时候,小少爷因为疼已经昏迷过去了,完全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夜玄在易北床边坐直身子:“抓到了。”
“那人呢?找到了吗?救出来了吗?”
夜玄:“……救出来了。”管他有没有救出来呢,这时候难道还要让老婆操心吗?
易北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这顿罪总算没白受。
“老公,我饿。”身体经受了剧烈的创伤,损失了大量的能量,又在治愈魔法的强效愈合下经历了极度的痛苦,易北现在又饿又渴又困,只想赶紧休息。
夜玄叫来护士,看着易北吃饱喝足睡下,伸出手轻轻把易北被汗水黏在脸上的头发拨开,用热毛巾一点一点的擦干净易北那张难以置信的吸引着自己的俊秀的脸。如今对夜玄来说,最紧要的事不是自己,而是易北。他必须尽快把易北的身子补起来。易北身子弱,工作忙,有主意,夜玄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他身边,但易北安静地躺在地上呼吸微弱的样子,夜玄绝对不能看到第二次。
第二天,江处长带着礼物来看易北,说明后续情况:“魔物被送回蛮荒之地了。人都救回来了,他们嚷嚷着要来看你,我没让,魔物快把他们身上的能量吸干了,幸好你去的及时,一旦他们彻底失去了能量,对魔物也就没用了,只剩下死路一条。谢谢你,为中心,为人类,做出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