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府,自然是好得很。”
荣东锋阴阳怪气地说道。
“真的,那,那青羽宗的道长们怎么还不出来?”蔡祥恒眼睛一亮,紧忙跟着问道。
荣东锋一听到青羽宗这三个字,脸上就露出了不屑的神色,“他们,他们哪里出得来。亏他们装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谁知道,竟然被那,那位……”他心里对万一也有怨憎,但却不敢诋毁,只好含糊地说道:“一声琴声都杀得尸骨无存。”
“尸骨无存?!”
蔡祥恒瞪大了眼睛,“那四位道长都死了?”
“别说死了,怕是连魂魄都没了。”荣东锋心有余悸地说道。
方才那琴声的威力,实在瘆人得很。
宋远四人联手,先发制人,但在那人面前,就跟纸老虎似的,一下就死了。
若是能拜入那人门下。
荣东锋心里是又怨又恨。
那陈琛都能拜入那人门下,为何他不能?
蔡祥恒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
四周那些把荣东锋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的人,也都露出惊愕的神色来。
在他们看来。
宋远那些人已经是他们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一招就杀了他们的人,显然则更是他们想象不出来的高人了。
第10章
山城不小。
但是消息传得却非常快。
不到半日。
整个山城的人都知道青羽宗的道长们死在那不知从何处来的道长手上。
而陈家今夜要摆宴款待那位的事也传了出去。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把陈家给得罪狠了。谁能想到,他们竟然还有今日的造化。”
不少人悔得肠子都青了。
“我早就说了,那位道长器宇不凡,一瞧便比青羽宗的老道们厉害多了。”
“呵,你要是早知道,八成早就巴结上那位道长了,我看哪,你是马后炮。”
甭管众人怎么吵闹,怎么悔不当初。
众人都摩拳擦掌,想参加今夜陈家的夜宴,即便巴结不上那位道长,能巴结上陈家也不错。
毕竟。
明眼人都瞧得出,陈琛日后的成就不可小觑。
“都是些见利忘义的小人!”
荣东锋服下丹药才觉得身上稍微好了些许。
他愤愤地一脚踢翻了身旁的椅子,那些人得知了今日的事情之后,就一窝蜂地跑去巴结陈家,这些人,当真是蛇鼠一窝。
“少爷,现在那青羽宗的道长们都已经死了,我们怎么办啊?”
荣家的下人迟疑了许久,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句。
不说这事还好,一说到这件事,荣东锋的脸色就青了。
本来他已经拜入青羽宗,结果现在青羽宗的人竟然死了,他就算空有灵根也没有着落。
这凡品灵根在这小城还算是天资卓越,可到其他地方,尤其是那些大宗门,这凡品灵根连外门弟子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当个洒扫庭院的仆役罢了。
“怎么办!我要是知道怎么办,我还用得着烦吗?”荣东锋啪地一声将桌上的茶盏摔在了地上。
那些下人们一个个都不敢作声了。
荣东锋看到他们,心里就越烦躁。
他扬了扬手,不耐地说道:“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下人们不敢作声,接连退了出去。
等人走了之后。
荣东锋站起身来,一股脑地将桌子上、柜子上所有的东西都推了下来,砸了一地的碎片。
“该死的陈琛,那家伙的命怎么就这么好?明明已经测出没有灵根了,竟然还能重新测出仙品灵根来!”荣东锋越想越怄气,后悔自己当初没有趁着陈家势弱的时候直接杀了陈琛,以至于让他们陈家竟然起死回生了,又后悔自己竟然没有发觉万一的不同寻常来,白白便宜了陈琛。
“仙品灵根。”
房间角落处传来一把阴冷的声音。
荣东锋脸色一变,当即立即拔腿就要往外跑。
那人虚指在空中一点,荣东锋当即被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你跑什么?”
邢申鸣自暗中走了出来。
他一入山城,便从众人的口中得知了宋远等人身死道消的事情。
但他不敢贸贸然行动,故而便潜入了荣东锋家中,来打听消息。
荣东锋看着眼前身着一身黑衣,面容阴冷的男人,他的脚都有些哆嗦了,“道、道长。”
他虽能开口,却不敢求救。
此人手段看不出底细,若是贸贸然求救,焉知不是他小命没得快些?
“我听说,那人杀死青羽宗等人的时候,你就在那里。”
邢申鸣沙哑着声音问道。
“是,是。”
荣东锋眼睛忽然一亮。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道:“道长有什么只管问,小人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入夜。
陈家府邸张灯结彩。
宴席设在后花园。
烛光将偌大一个后花园都照的亮堂堂的,好似白日一般。
万一坐在主位。
陈柏父子二人坐在两侧。
“你们随意,不必在意我。”万一拿着酒壶,含笑说道。
他参加宴席不多,也知道但凡他在,其他人必定绷紧神经,不可随心所欲。
这些人未必都是想讨好他,有的只是怕得罪了他罢了。
“是。”
陈柏话虽然这样应,但却没有完全放松下来。
陈琛笑着站起身来,举起酒杯来,道:“尊上,我敬您一杯。”
“好。”
万一颔首。
他倒了一杯酒,随后一饮而尽。
慢慢地,喝了几杯酒以后。
仨人的气氛也缓和了下来。
陈柏也慢慢地放开了,敬了万一几杯酒后,心里头也没那么紧张。
他瞧得出,万一这人是个极好相处的,心里头松了口气。
好相处才好,他虽然知道以陈琛的性格,绝不可能会对救命恩人不敬,但是为人父母,到底还是希望孩子过得舒心一些。
酒喝到了天明时分。
陈琛、陈柏二人早已醉了。
万一看着二人东倒西歪的模样,低声笑了一声,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提着酒壶,上了屋顶,看着一轮红日自天际线跳上来,忽然笑了一声。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偏逐世间乐,欲穷理乱情。
我有一壶酒。
一杯敬红尘。
一杯敬烟火。
第11章
陈柏父子二人实在喝了太多的酒。
一直睡到傍晚时分才醒过来。
“头好痛。”
陈琛捂着头,痛苦地口申口今了一声。
昨晚因着心情高兴,他喝了不少酒,到最后,迷迷糊糊之间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陈琛的脑袋迷糊了片刻后很快就清醒了。
他看着窗户外满天空的晚霞,心里暗道不好,一个鲤鱼打挺立即起来了。
他睡着,他爹也不知醒没醒,那道长哪里有谁招待?
陈琛急急忙忙换了身衣裳就往外走。
他急出了一头冷汗,等到了大厅的时候,却见万一独自一人捧着茶盏,立足在一幅山水面前面,似乎正在欣赏。
“醒了?”
万一听得声音,回过头来,问道。
“是。”
陈琛红了脸,他这酒量实在是太糟糕了,险些误了大事。
“你们这幅画是修道者所画的吧?”
万一眼神落在画上,随口一般问道。
陈琛点点头,“是我曾祖父所画。他修炼到辟谷期,只是可惜晋升渡劫的时候,一个不慎,没能晋升到金丹期,熬了近百年就撒手而去了。”
陈琛说到这段话的时候,语气里不免有些惋惜。
他们陈家之所以能成为城主,全是因为他们曾祖父是个修道者,若是他能多活几十年,又或者修为能晋升到金丹期的话,那他们陈家则不仅能成为城主,更有机会裂土封王。
“可惜。”
万一淡淡说道。
似这种事情,他见的多了,因此并不怎么惊讶。
修真界瞬息万变,人人各有各的机缘造化,一跃登天的不少,不慎失足的更多。
万一喝了口茶后,寻了张椅子落座。
他对陈琛道:“我明日便要离开山城,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陈琛听到这话,心跳得飞快。
他之前心里的揣测果然是真的。
道长真是是想收他为徒!
“若是尊上不嫌弃,某想跟随尊上。”
陈琛慌乱了一下,很快就沉住气来说道。
万一微微颔首。
他心里有淡淡的喜意。
都说推演自己的事情难免会有差错,现在看来,他算得还是挺准的嘛。
整个过程都顺风顺水,顺利到叫万一都忍不住有些惊喜。
“那今夜你和令尊好生商量一番,顺便收拾些东西。”万一道。
“是。”陈琛应了下来。
……
陈柏在酒醉苏醒过来后听到陈琛的话,一时间还不敢相信。
他按了按眉心,摇了摇头,难以置信地说道:“我莫不是在做梦吧。”
“爹,你不是在做梦,这是真的。”
陈琛连忙说道。
陈柏立即从床上蹦了起来。
他满脸喜色,高兴地说道:“那真是太好了,那道长一看便是修为不浅,琛儿你拜入他们门下,为父就放心了。”
这话说是这样说没有错。
但是,陈柏如今的模样几乎和陈琛一样年轻,这话从他嘴里出来,总叫人觉得有些奇怪。
陈柏大喜过后又忍不住操心起陈琛的衣食住行来了。
他的眉头皱紧,道:“琛儿,你去收拾一些你的衣裳东西,为父今夜彻夜不眠,一定把你的事情给办得妥妥当当的。”
“好。”陈琛没有客气。
他知道这次跟着万一离开,日后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回来。
修真之路漫漫,似他们曾祖父一样离家数千年才归家一次的不少,他若是拦着陈柏,陈柏反倒要不高兴了。
陈琛的娘死得早。
生下陈琛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十数年来,陈柏是既当爹又当娘,这次陈琛要走,陈柏恨不得把整个陈府都打包了让他给带走。
没多久。
陈府上上下下就忙碌了起来了。
准备干粮的准备干粮,收拾马车的收拾马车,还有些下人就被陈柏派去采买被褥衣物。
穷家富路。
陈柏知道一路上用到金银的地方多了去了,便命了管家去寻了金匠银匠,将金银都打成了叶子、珠子,好方便陈琛路上携带。
陈家的声势浩浩荡荡。
山城的人有心都能打听得到。
“他们明日便要走?”
荣东锋飞快地瞥了角落处,沉声询问道。
“是,少爷。”下人回道:“如今那陈柏正在四处用地换金银,不少人家都去换了。”
“行了,你先下去吧。”
荣东锋摆了摆手,示意那下人离开。
等人走远了之后。
他立即站起身来,对从角落处走出来的邢申鸣说道:“这位道长,您也听到了,那人和陈琛明日就要离开山城了。您打算什么时候下手呢?”
荣东锋如今不但恨上了陈琛,还把万一给连带着恨上了。
得知邢申鸣是来害他们二人性命,他不但不反抗,反而还百般配合。
“你急什么。”
邢申鸣冷冷地瞥了荣东锋一眼,冷漠地说道。
“是,是,是,其实我是替道长担忧,要是让他们跑了,那道长的事情不就耽误了吗?”荣东锋谄媚十足地说道。
邢申鸣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自有打算。”
要能下手,他早就下手了。
他到现在还没下手,着实是心里头有顾虑。
那人来历不明,修为不明,但是一招杀了宋远四人却是真的,宋远四人修为不高,却也不是什么银枪蜡烛头,护山阵法一出,连他要感到有些棘手。
那人却轻易就破了。
邢申鸣可不会像宋远四人一样小瞧了那人,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他要动手,自然要谋划好。
“陈柏的修为如何?”
沉默许久后,邢申鸣突然开口问道。
荣东锋愣了下,随即脸上露出喜意,连忙道:“道长,您算是问对人了,陈家的底细我再清楚不过了,那陈柏是个没有灵根的,练过一招半式,不过只不过是些三脚猫功夫罢了,根本不值一提。”
“好。我知道了。”邢申鸣微微点了下头。
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了。
收拾了一整夜。
到了第二日早上的时候。
还是迎来了分别的时候。
“老爷,东西已经收拾妥当了。”
管家前来回报道。
陈柏道了声好,神色有些不舍。
他很快就把自己的情绪给遮掩好了。
他从陈琛小的时候不就在希望这一天的到来吗?
东华大陆以修真者为尊,寻常人即便是有天大的本事,百年过后也不过黄土一捧罢了。
而且,凡俗之人在修真者面前就好比羔羊一般,生死都在他人一念之间。
陈柏知道今日是大喜之日。
他本该高兴才是,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生出几分伤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