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鹏飞不负众望，带领属下找到了吴建国的杀人证据。起初吴建国还不愿承认，后来大概是知道自己无法逃脱，一五一十说出了实情。
　　这么多年过去，吴建国双手沾满了鲜血，那些被他杀死的人，他很多都不怎么记得。但是唯独对蒋鸿风这人，记忆尤为深刻。
　　二十多年前，吴建国跟着他爸过着穷苦日子，陡然见到蒋鸿风这个知书达理，打扮得光鲜亮丽的人，心中自是无限向往。这人总是笑着，还给时不时给他糖果和小零食，他心中是高兴的。
　　只是得知蒋鸿风要离开，吴建国滋生了些阴暗的心思，原本那点羡慕嫉妒，全部转化为恨意。他当时想，为什么有的人天生比他幸福快乐？几乎是没怎么考虑，他就从柜子里翻出了老鼠药。
　　后来，吴明华看到没了呼吸的蒋鸿风，询问情况。吴建国也不慌乱，三言两语就诱哄他爸，把蒋鸿风身上值钱的东西搜刮得一干二净，还激起他爸的愤怒，让他把车祸截肢的苦痛转移到他人身上。
　　于是从那之后，父子俩每一年都找一个目标下手，杀人锯腿夺财。吴建国一直以为自己是主导，直到三年前他爸去世，他发现了那个所谓的“死亡笔记”和一节节趾骨。他不甘，便开始独自杀人。
　　没人发现他的罪行，他更加得意，在新闻报道发现断腿尸骨后，便撕了“死亡笔记”第一页，因为那一页有他毒杀蒋鸿风的记录。而后他就等待警察的上门，将罪行全部推给他父亲，企图撇开自己的嫌疑。
　　然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吴建国终于还是被捉拿住。犯罪者总是抱有侥幸心理，须不知，只要你触碰法律那根底线，就终会被制裁。
　　蒋鸿风每天都往警局跑，时刻掌握着案情的进展。他给傅周涵简单说了案件结果，没有过多阐述吴建国那宛如精神病发作的疯言疯语。
　　蒋浩泽父子这些天一直留在S市，现在案子结了，蒋鸿风的尸体也已找到，他们便准备回老家，蒋鸿风也打算跟着回去看看。
　　傅周涵有去送他们，目送着两人一鬼离开后，他去了观云道观，他没忘记当初那个小道士对他的示警。凶杀案抓住凶手就算落幕，但他能见鬼这事，却不知是否有解决的办法。
　　观云道观坐落在红叶山山顶，这里远离市区，环境清幽，看上去倒像是有几分仙气。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里是个人烟罕至的荒凉地。
　　傅周涵爬到山顶已经气喘吁吁，观云道观大门开着，从外往里看既瞧不见道士，也看不到游客。他跨过门槛径直往里走，正前方是个三清观，修建得最为宏伟。
　　他进来也不见人影，打算去上柱香就走。谁知刚进三清观，就看到了之前那个小道士。傅周涵微微颔首：“小道长。”
　　“是你呀，今天师公正好在，我带你去见他，跟我来吧。”小道士年纪不大，说话还带着些稚气，没等傅周涵答应，就从侧门往里走。
　　傅周涵无奈笑了笑，也不多问，跟在他身后。穿过一条走廊，最后来到一个房子前，小道士敲了敲门：“师公，有客人。”
　　“进来吧。”里面传来一道醇厚的声音。
　　傅周涵进到房间里，就看到一个鬓边有些白发的老人，在坐在桌子前操作着电脑。这位老人按了几下鼠标，就站了起来，指着一边的椅子说：“请坐。”
　　傅周涵用余光看了下周围，发现这里面跟外面大不相同，布置都挺现代化。
　　他坐下后，小道士就说：“师公，这位客人是我招揽来的，我看他周身环绕着阴气，你给看看是怎么回事？”
　　老道长长得极具欺骗性，头发胡子都花白，但面色红润，有几分鹤发童颜的意思。他看着傅周涵捋了捋胡子，半晌笑道：“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徒弟？”
　　傅周涵：？？？徒弟？！
　　小道士惊讶起来：“师公！你不是说你不再收徒吗？”
　　“收个俗家弟子，不算正经徒弟。”
　　傅周涵满头黑线，他过来可不是拜师学艺的，只好笑着拒绝：“不好意思，我对道学一窍不通更不感兴趣。”
　　“没事，这个可以学，慢慢来就是。”老道长嘴上笑呵呵，眼神却清明而坚定，“你身上阴气重，显然跟鬼待一起太久了。”
　　傅周涵忙问：“那对我身体有没有影响？”
　　说完又觉得自己太急切了，便补充道：“道长，不瞒您说，前段时间我见到了鬼，后来发现能触碰到鬼的身体，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我也没见到过其他的鬼，不知道是只能看到那个鬼，还是恰好没碰上其他的。”
　　“人和鬼各有归宿，存在人间的鬼其实并不多，现在你阴阳眼已开，没见到只是没遇上。能触碰到鬼，是你的体质问题，对身体无碍。你很适合修道，具体情况可在拜我为师后，我再一一告诉你。”老道长抖了抖宽松的道袍，“做个俗家弟子不影响你生活，每周过来一次就行，实在有事咱们就电话联系。如何？”
　　傅周涵尴尬一笑：“你们这还挺与时俱进的哈。”
　　老道长：“这是自然，我又不是老古董，现代科技方便挺方便，无需排斥。”
　　傅周涵认真想了想，才答复：“我需要考虑考虑。”
　　“可以。”老道长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私人联系方式，电话微信同号，你可以加我，有任何疑问或者遇到什么事都可以找我。”
　　傅周涵接过名片，知道了老道长的道号，对方叫玄无。他拿着名片离开了道观，下山途中走在郁郁葱葱的林间，丝毫感受不到暑气，随着清凉的风吹过，他的心也跟着慢慢静下来。
　　过来一趟可真是有意外的收获，拜师一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听完玄无道长的话，傅周涵倒是没有最初那会的排斥，但他还需要时间认真考虑下。


第9章
　　傅周涵搬进新租房，没了那些糟心事，见鬼的问题也不必再害怕，睡眠质量直线上升。工作和生活都步入正轨，拜师一事几乎被他抛在脑后。
　　然而，他不找事，事却会主动找上他。
　　夏日天亮得早，八点多的太阳已经有些炎热。从地铁到公司的一小段路，让傅周涵都热得冒汗。进入公司大楼后，室内的凉意让人倍感舒服。
　　傅周涵左拐进入楼梯，哼着歌慢慢往上走，走到2楼和3楼中间，他听到十分清晰的“咚咚咚”声音，还十分有节奏。听着像是踏着高跟鞋的声音，他下意识向身后瞄了一眼，没有人。
　　他继续往上走，声音越来越清晰。恰好走到3楼，他余光瞥见走廊上有个女人，穿着红色高跟鞋，浑身都是血，在那走来走去。
　　傅周涵暗骂一声，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加快了步伐往上走。
　　但那边的女鬼，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直接往楼梯间这边走。当她的脚踏出那扇门时，略微愣了愣，很快就反应过来，跟在傅周涵身后上了4楼。
　　傅周涵急急忙忙上楼，走到公司门口直喘气，他去开指纹门禁，试了三次门才打开。就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女鬼已在他身后不远处。
　　看到玻璃门上反射出的景象，傅周涵颇为心累，他暗自叹气：“又惹上了一个麻烦。”
　　傅周涵视若无睹走进办公室，坐上自己的位置，他神色未变，该干嘛就干嘛。这时，他已经清清楚楚看见了女鬼的全貌，女鬼长得很漂亮，打扮也时尚，只是脖子上血肉模糊一片，十分骇人。
　　忽然间，他想起了前阵子发生在3楼女厕的命案，这女鬼不会就是那个受害者吧？
　　这时，女鬼张着嘴想要对着傅周涵说些什么，但她只能发出“呼呼”的声音，像是年迈的老人在艰难地喘息。女鬼捂住自己的喉咙，急切而又不知所措。
　　傅周涵看着女鬼满脸哀伤的样子，有些不忍，也不知道对方想要跟他说什么。要是这时他主动去搭理这女鬼，明显就会找事上身。
　　傅周涵拿起笔筒里的中性笔，一边转着一边思索，最终长叹一口气，在纸上快速写下一行字。接着他用余光看了看左右，悄悄将纸竖起来给女鬼看。
　　女鬼这些天一直被困在三楼，早已明白自己的处境。刚刚她发现傅周涵似乎能看到她，于是才追至楼梯间，没想到竟能突破那道无形的屏障，不必再局限于三楼那狭小的空间。
　　眼前这人明显有些不凡，甚至可能是她的救星，能给她报仇。哪怕发现自己无法说话，女鬼还是不想离去，就扶着办公桌的隔板站着。
　　看到傅周涵的示意，女鬼凑近看了看，只见那上面写着——你先去别的地方转转，等我下班了再找你。
　　女鬼看完眼睛就是一亮，连忙点点头，高兴地转身离开。
　　傅周涵无奈地松了口气，将纸上那行字涂黑后，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玄无道长的头像，手指停在上面，最终还是没点进去。两人加了微信好友后，至今都没聊过天。
　　他还没想好是否要拜师，有事就贸然打扰人家还是有些不太好。等他想清楚，或是实在遇到困难，再找上门也不迟。
　　等到下班，傅周涵快速收拾好桌子，打完卡就出公司。女鬼一直蹲在公司门口，眼巴巴看着里面，见到傅周涵立刻就迎了上去。
　　傅周涵低声说道：“跟在我身后。”
　　说完就疾步走下楼，他想找个隐蔽的场所，看能不能跟女鬼交谈一番，帮完忙就了事，他可不想将人带到自己的住所去。
　　下楼后傅周涵左看右看，没想到直接与一个熟人对视上了，正是刑警队长卫浩。
　　卫浩嘴里叼着一根未点燃的烟，看到傅周涵后他将烟别在耳后，直接走了过来，嘴角勾了勾：“真是巧啊。”心里却想着，怎么又是这小子。
　　傅周涵脑子转得很快，心想这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他笑了笑：“卫警官，你好，你来这边是有公务在身吗？”
　　卫浩眼睛眯了眯，说：“是，有时间吗，咱们聊一聊？”
　　傅周涵点头：“可以。”
　　“行，先跟我上车吧。”卫浩穿着便衣，开的也是私家车，上车后他问，“有什么合适的谈话地点吗？”
　　“这周围没什么适合的地方，您随便找个地吧。”
　　大约十分钟后，车子停在市公安局的停车场。傅周涵眼睛直抽，他真应该选择直接在车上聊几句就算了，而不是跟着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警官，搞得他像是个被带来调查的嫌疑人。
　　卫浩义正言辞地说：“我思来想去，觉得这里离得近，也方便，是最佳谈话地点。”
　　傅周涵有些无语，不过也无法反驳，直到跟着卫浩进屋后坐下，才意识到什么不对，他诧异地问：“你之前不是在红叶区的吗？”
　　“昨天刚调过来。”卫浩拿着一个文件夹，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放在傅周涵前面，直接了当地说，“认识这个人吗？”
　　照片上的人，傅周涵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跟在他身边的女鬼。他斟酌着开口道：“不算认识，我知道她，但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我的公司就在她公司的楼上。”
　　卫浩问：“那你应该知道她上周被害身亡，当天你是否在公司，有没有见到可疑的人或事？”
　　“我并没有太注意周围，不过卫警官，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话吗？”傅周涵双手扶着桌子，凑过去低声说，“这位被害的姑娘，现在就在我身边。”
　　卫浩动作一顿，他看着傅周涵认真的神情，鬼使神差地说：“那你问问她，知不知道是谁杀害了她？对方是什么人？”
　　“她的喉咙被划破，说不了话。”傅周涵说完就看到女鬼拼命地点头，嘴型也像是在说“我知道”，他如实说给卫浩听。
　　卫浩继续问：“既然知道，那这人是同一个公司的吗？”
　　女鬼又点头，傅周涵说道：“就是他们公司的，你有没有他们公司的全员名单？”
　　卫浩翻了翻文件夹，拿出一张纸放桌上。傅周涵立刻移到自己面前，对旁边的女鬼说：“是谁，你指出来给我看。”
　　看着傅周涵对着空气说话，卫浩按了按额头，觉得自己应该是昏了。他昨天才调来市局，知道有起凶杀案未破，在看过书面调查后，就打算到现场看看，没想到遇到了熟人，还有了现在这神神叨叨的一幕。
　　“是营销部的王邦。”这时傅周涵说道。
　　卫浩看过笔录，这个王邦当天似乎是因为拉肚子，跑过很多次厕所，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嫌疑。凶手选择在女厕杀人，而所有监控都拍不到厕所外面的情形，这显然是谋划许久，所以当天去过厕所的人成了重点调查对象，而这个王邦是重中之重。
　　但是刑侦队的同事之前就调查过王邦，没有发现他的犯罪动机和其他可疑点。
　　卫浩似乎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傅周涵：“王邦为什么杀人？他跟唐倩倩除了是同事，还有什么其他关系？”
　　傅周涵见女鬼咬牙切齿，嘴巴开开合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打断女鬼，然后开始询问她。
　　“你是叫唐倩倩？”
　　女鬼，也就是唐倩倩连忙点头。
　　“你跟王邦是男女朋友吗？”
　　唐倩倩点点头又摇头，无声说了两个字。傅周涵略一思索就明白，她说的是曾经。
　　“是你提的分手吗？分手多久了？”
　　唐倩倩点头，然后比了一根手指。
　　傅周涵对卫浩说道：“卫警官，唐倩倩跟王邦曾经是男女朋友，他们已经分手一个月，是唐倩倩提出的分手，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