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说一说吗？”
　　“反正我已经在这儿坐了一天，也没什么事，就告诉你吧。”程博文转过身来，说起了自己与阮梵的恩怨。
　　“两年前我刚毕业，应聘了公司的人事岗位，后来我调岗到阮梵身边给他当助理。”程博文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我当时那情况算得上是升职加薪，所以我很高兴，以为自己能大展宏图，谁知道那不过是噩梦的开始。”
　　程博文突然问道：“你知道阮梵有妻有子吗？”
　　“知道。”傅周涵点头说道。
　　阮梵今年还不到四十岁，虽然身体略微有些发福，但影响不了他英俊的面容。加上他很会穿衣打扮，所以整体看起来是帅气的。
　　一个多金又帅气的老板，时常会成为办公室一些女孩的讨论话题。傅周涵偶然听到过大家聊天，知道了阮梵结婚很多年，而且儿子已经在读高中。
　　“可他却是个恶心的同性恋！”程博文变得十分暴躁，他捏着拳头，用力捶打着铁栏杆，久久才平息自己的怒气，而后补充了一句，“当然，我并不歧视任何性向的人，我只是觉得阮梵恶心。”
　　卫浩看到栏杆产生非正常的振动，并且哗哗作响，他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心焦得很。傅周涵说话少，基本上在聆听。所以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又没法让傅周涵给他同声传译。
　　但从傅周涵的话语中，卫浩提取了一些关键词，他立刻给还在警局的同事发信息，让对方调查程博文。
　　“因为给阮梵当助理，所以我慢慢知道了一些事。”程博文继续说道，“原来阮梵家里很穷，他并不是白手起家，现在这个公司基本上是他的岳丈资助起来的。”
　　“当初他靠着一张脸骗到了他妻子，后来慢慢手中有了一些钱，有了自己的势力，就开始在外面胡作非为。他岳丈去世后，妻子没了依靠，既不懂经商，也没工作，每年靠公司的分红过日子，只能忍着。于是阮梵就光明正大去风月场所，并且包养了情人。”
　　“知道这些事后我本想辞职不干了，但正好遇到我爸得了重病，家里的花费实在太大了，我不敢丢了这份高薪的工作。”程博文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可是后来，阮梵居然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了！”
　　“我的推拒和隐忍，都被他当作欲拒还迎！”程博文咬牙切齿，“那天见完合作商后，阮梵借着酒劲想要强迫我。我没办法，就打算跳窗逃走。那是在二楼，如果找好落脚点并不会有多大的问题。在我犹豫的时候，阮梵直接扑上来，将我误推下去。”
　　程博文望着漆黑的天空，苦笑道：“也许是我倒霉吧，我的额头磕在了尖锐的石头上，只不过是三四米的高度就要了我的命。”
　　“虽然阮梵是因为酒喝多了，手下不知轻重，才造成了这一后果。但归根结底，过错还是在他。而且，他事后伪造了现场，说我是意外失足。”
　　“而我偶然附身在杜乐身体里，借此潜伏了30多天后，趁他在栏杆边上时，把他推了下去。”程博文笑得癫狂，有些魔怔，“他实在是太重，所以我抓着他双脚没能一下子把他掀下去，使得他抓住栏杆还挣扎了一会儿。他是那么的恐惧，还吓得尿了裤子。哈哈哈，但我最后还是掰开了他的手指，让他掉下去了。”
　　“我怕他会像我一样，变成了鬼还继续在人间晃荡，于是我就一直守在这儿，只可惜我一直没等到他出现。”
　　傅周涵听完沉默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程博文完全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
　　蒋鸿风对程博文说道：“不是所有的鬼都能留在人间，你完全毁了你的机缘，鬼杀了人是会留下恶业的。”
　　柏雪也点头应和：“对呀，虽然那个阮梵杀千刀都不为过，但你也太冲动了。”
　　“无所谓，我并不后悔。”程博文看向傅周涵，“对于杜乐我很抱歉，我借用他的身体做了一些事，给他惹了麻烦。”
　　他忍着恶心给阮梵传递了一些暧昧的信号，将对方骗到顶楼吹风，借着去吧台拿酒的机会，从杜乐身体里出来，然后实施了报仇计划。
　　虽然没有留下任何书面信息和证据，但程博文还是将杜乐带到了事件中央，留下了一些疑点难以解释。他为此感到诚挚地歉意，但并不后悔自己的行为。
　　这时卫浩也已经收到了程博文的相关信息，他联想到阮梵的死，推测出大概的因果关系。只等傅周涵跟他说明其中的具体因由，告诉他事件的始末。
　　现在夜晚的温度比白天要低一些，加上在楼顶被风这么一吹，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鬼无法感受到外界的气温，但傅鹤突然瑟瑟发抖起来，他有些害怕地说道：“我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我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柏雪和蒋鸿风随之也感受到了，三只鬼惊慌失措地逃离此地，并让傅周涵也赶紧离开。
　　傅周涵并没有什么感觉，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赶紧拉着卫浩往外跑。见程博文动也不动，他忍不住问道：“你不走吗？”
　　程博文说道：“我不走，我会一直待着这里，你们走吧。”
　　卫浩完全就是懵逼的状态，但见傅周涵神色慌张，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很快就反应过来。他直接将傅周涵扛起来，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楼顶。
　　傅周涵在卫浩的肩膀上颠簸着，他到了门外，再一抬头，就发现程博文被一团朦胧的黑气裹挟着，然后突然间消失在原地。
　　那团黑气将程博文完全笼罩住，但依稀能看到了锁链缠绕在他的身上。
　　傅周涵还在思考这是怎么回事，就被颠簸到胸闷想吐，他赶紧让卫浩停下：“可以了，不用再跑了。”
　　卫浩不为所动，一鼓作气跑到安全出口才停下。他气都不带喘地说道：“这个酒店不太规范，消防通道有问题，他们楼顶也是安全隐患。”
　　“……”傅周涵都不知要说什么了，言语无法表达他的敬佩之情。
　　想到刚刚程博文的消失，他突然担心起家里三只鬼的情况，不知道会不会遇到同样的事？


第28章
　　卫浩见傅周涵还在愣神, 便问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傅周涵摇头说道, “昨晚把阮梵推下楼的，是一个叫做程博文的鬼, 刚刚他突然消失不见了。而就在这之前几秒钟，我家那几个鬼感觉到不寻常的氛围，吓得跑掉了, 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事。”
　　卫浩听傅周涵说到“我家”这两个字, 总觉得怪怪的, 他压下这种想法，说道：“你也不用太担心, 那咱们就在这等着还是去哪儿？你们一般是在什么地方会面？”
　　“他们每天都会待在我的租房附近，我回去等他们吧。”傅周涵现在感觉没有手机是真不方便, 他已经习惯能随时随地联络到他人，可惜他没法把手机给到鬼。
　　“那我送你回去。”卫浩说着拿出手机打了个举报电话, 说明玫瑰酒店这边的情况。他们之前过来只顾着查案, 倒是忽略了消防隐患。
　　回去的路上，傅周涵就详细说了程博文的事，至少阮梵死亡的真相搞明白了，他也算是帮到了卫浩。
　　解决了阮梵死亡的疑点，卫浩却高兴不起来, 他皱眉问道：“如果鬼能随意杀人, 那他们岂不是能躲开法律的制裁？”
　　“虽然鬼不受人间的法律约束，但我师父跟我说过，鬼如果作恶会有恶业报应在自己的身上, 具体会怎样我并不清楚。”傅周涵说着灵光一闪，“程博文消失前身上被锁链缠住了，这会不会就是因为他杀了人？”
　　卫浩觉得这个推论是合理的，他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志怪，好奇地问道：“有没有地府这样的组织？是不是还有黑白无常这类鬼官？”
　　傅周涵对此也很好奇，但他却无从了解：“我不知道有没有地府，但黑白无常我并没见过，我只遇到过最普通的鬼。”
　　卫浩心说鬼就已经不是普通的物种了，他又继续问道：“那鬼除了形态不一样，跟人有什么区别？”
　　傅周涵想了想说：“他们能穿透实物，还会飘起来，除此之外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
　　卫浩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陆续问了其他的问题，他想着既然承认了鬼怪存在的事实，他就要多了解相关常识。
　　车子一路开到傅周涵楼下，卫浩这次跟着一起上了楼，他要确定傅周涵身边的那几个鬼是否安好。否则真要出了什么事，他心中过意不去。
　　傅周涵一开门就看到三只鬼悠闲地在那，或上网或看书。
　　前阵子他买了几本纸质书放家里，这就成了傅鹤的精神粮食。另外他还给笔记本电脑置备了键盘和鼠标，这是因为基于蒋鸿风之前的经历，怕直接触碰电脑会造成损害。
　　现在有了键盘和鼠标，只要不关机，蒋鸿风和柏雪就可以随时上网。这样一来，也不用担心会给傅周涵造成财产损失，毕竟键盘鼠标都是便宜货，加在一起也才39.9元。
　　“你们没有遇到什么事吧？”傅周涵问。
　　柏雪回道：“没有啊，我们觉察到危险的气息就直接跑回来了。只要离玫瑰酒店远一点，就没有那种感觉了。”
　　傅周涵又问：“那到底是怎样一种情形？”
　　柏雪和傅鹤都没法说清楚那种感觉，最后蒋鸿风形容道：“我觉得那是一种生理性的反应，就像是被食肉动物紧紧盯住的恐惧，那一瞬有一股强大而无形的威压笼罩着，让我们的灵魂都发颤。”
　　“对对对，我当时有种要死了的感觉，虽然我已经死得透透的。”柏雪回想起来都觉得害怕。
　　虽然傅周涵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见他们安然无恙就放心了。
　　卫浩听到了傅周涵又在自言自语，知道他家里的鬼应该都没出事，便说：“这次多谢你帮忙，以后你有事也不必跟我客气，我就先走了。”
　　傅周涵也就跟着跑了一趟，其实并没出力，因而说道：“我这不算什么，之前也多有麻烦你。咱们都是老熟人了，以后互帮互助就是，都不用太客气。”
　　卫浩觉得互帮互助好啊，以后万一再遇到灵异的案件，他来找傅周涵就是了。他笑了笑，挥手告别。
　　傅周涵看着他离开，想起初次见到卫浩的情形。当时他觉得这人冷冰冰的，不苟言笑，就像是没有感情的利器。但相处久了，才发现对方是个热心而充满温情的人。
　　傅周涵这一天遇到的几件大事，心情大起大落，觉得极为心累。他躺到床上休息，闭眼想着程博文最后消失的画面，结果没多久就睡着了。
　　蒋鸿风发现后，他无声示意另外两只鬼，然后关上灯和电脑，就一起悄悄离开了。
　　次日傅周涵早早醒来，照常练功洗漱完就去公司。
　　杜乐今天并没有来公司，他给傅周涵发了消息，说会直接给经理打电话辞职，上个月的工资不要了。反正之前上班的也不是他，他也不缺这点钱。
　　傅周涵觉得这话真让人无法反驳，但他还得继续上班，并且还要去人事那边拿请假条走流程，不然就会扣工资。他不得不感叹，这就是有钱和没钱的区别。
　　到了十点钟，傅周涵正专心工作时，就听到旁边房间里的吵闹声。过了一会儿，声音越来越大，有人出去看情况，回来后带来一个劲爆的消息。
　　出纳卷走公司账上的钱跑了！
　　今天出纳主管没来公司，也没请假，起初无人在意。因为他们公司是逢5逢10打款，今天是8号不用出款，出纳不在不影响工作。加上这个出纳主管据说是老板的远房亲戚，一个月总会请几天假，平常跟财务部的人来往也并不密切，所以无人在意她今天的出勤状况。
　　只是今天运营部那边有笔急单需要今天打款，找到财务部这边来的时候，发现卡在了最后一步。财务部还有个小出纳，平常是协助那个出纳主管的，但网银U盾并不归她保管。
　　于是这样的情况下只能给出纳主管打电话，结果对方手机是关机状态。到这个时候，还没人往坏处想，后来也不知是谁提了一句“她不会是跑了吧”，顿时就激起千层浪。
　　然后大家化身福尔摩斯，开始寻找证据。接着就发现出纳主管一直摆在办公桌上的相框不见里，她电脑里的东西也清空了。等报了警，众人议论纷纷，出纳卷款逃跑的消息就传得沸沸扬扬。
　　傅周涵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身为穷逼的他只想到一件事，原本15号就要发工资的，现在还能发的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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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昨天公司一把手才意外身亡, 今天出纳就卷款跑了, 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让公司的众人没法安下心来。如果说换个老板还能继续工作, 那没工资发不就是做白工吗？
　　就算再怎么爱岗敬业，但对于万千的普通人来说，工作的首要目标就是为了谋生。
　　昨天还有管理层稳定人心, 现在没有谁能顾得上他人。
　　有的人焦灼地等着调查结果, 并看公司后续怎么个处理流程。有的人则是已经开始制作简历, 去谋求新的出路了。
　　傅周涵不知道工资还能不能拿到，但公司现在这种状况, 恐怕没人会接手。这是他的第一份工作，做了不到半年就被迫失业, 简直就是造化弄人。
　　现在公司就是一盘散沙，无人工作, 傅周涵也不想留在这儿, 直接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傅周涵愁云惨淡，因为自己的处境，他就想到了观云道观。于是就给玄无发了消息，问道：“师父, 咱们观云派的收入来源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