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肖动作一停,那种悉索声也不见了,他哦了一声。易书不知为何就是从他话里听出一股冷淡来,易书大着胆子转身,才知道自己刚刚一瞥简直是小儿科,秦肖此刻整个人像是从血里捞出来一般,伤的极重,只是双眸亮的惊人隐隐像是有缕血色。
见易书欲言又止,秦肖不在意的擦擦脸上的血,怀里提着一个被他上衣包裹的圆形物体,想来应该是那个人头无疑。易书只觉得他举手投足间多了三分血腥煞气,有什么好像变了。
“走吧,这里被设成了阴局。吞噬生气滋养阴气。不断重复以前发生过的惨案,借以催生‘那东西’的怨气。呆久了你我的生气也会被吞掉,到时候想走也走不了了。”秦肖很自然的拿没染血的那只手拉起他,左手提着那颗人头,右手拉着他走出门。
出门前易书回头看了一眼,窗帘被风微微扬起,那是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只是脸部被黑色雾气缠绕着,看不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六不是短小君哼,祝愿大家食↑用↑愉快。
第12章 他人身后(十二)
这一次是秦肖推门进去的,没有厚厚的灰尘也没有浓重的血腥气,更没有原本应该在这的王嗣。可是现在易书已经没有心思去纠结这些了,高压之下带的身体也一阵一阵的发软。更何况一时半会他还沉浸在刚才的场景里,那种心悸感久久的缠绕不去。
秦肖看着还有些怔愣的易书,声音平稳的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有什么收获吗?”
易书把刚刚的场景又过了过,“除了那个女生长着和徐薇一样的脸,以及她是被人谋杀的。其他的没有什么收获。”说完指了指那个被秦肖衣服包裹着的人头小声道,“这个,又是什么?”
“那个阵用来活祭的‘祭品’。”秦肖伸手抚着过去,眼里流露出让人捉摸不透的光亮,“用这个当引子,比那个尸虫好用多了。”
易书一想到衣服下面包裹的是什么就一阵恶寒,刚刚那种血腥气和麻痒好像又攀爬上来,不得不赶紧找个借口转移话题,“对了,你说一开始你和我就没在一起,那你是去哪儿了?”
“去哪儿其实不重要。”秦肖不咸不淡的继续说道,“重要的是明白了这个局就好。还记得我来那天看到的镇尸经吗,我当初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这里会有两种气场,不过也是极为微妙的。此消彼长,互相压制,倒也相安无事。只不过徐薇的死改变了这里的运势,有人趁机把局改了。”
易书听得云里雾里,更何况秦肖说的十分隐晦,只不过说完这些秦肖便上/床躺下,竟然没有半分停留,也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
太反常了。易书静静看了一会儿桌上那个被衣服包裹着的,它在寝室里突兀的彰显着存在。片刻后易书轻手轻脚的爬上/床,拿毯子遮住自己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想着今天那些匪夷所思的事脑子越发昏昏沉沉的,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深度睡眠。为什么呢?或许,是因为知道身边的这人很可靠吧。
而秦肖只是默默躺在床上,脸上神色莫名显现出几分犹豫挣扎,丝毫不见刚刚的冷淡平静。手指迎着细暖的灯光展开又握住,眼里堆积的血色更深更沉。
易书已经很久不做梦了,这次或许是太累了。
梦里他站在长长的楼道里,周围没有光,他不停的走着,周围静谧一片。他慢慢的走到五楼,站在自己宿舍的门口。脑子里想起下午开门却没有进入原先的寝室,还险些把命没了。易书顿时身子一僵想要转身,可是他不能控制自己,只能直直的往前走。此刻他更像是个被/操/控着的旁观者。
熟稔的打开门,还好没有什么突发状况。一样的摆设,一样的布局。然而这时床上有四个人,除了秦肖、李柯、王嗣,‘他自己’也躺在床上。正搞不明白情况,就见床/上那个‘易书’起身往他这个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从床上下来。
那一瞬间,易书几乎可以肯定‘他’是看到自己的。这个感觉太真实,以至于他怀疑到底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那个易书’随手从书架抽出笔记本,写字前把笔转了一圈,就连写字前的小习惯都和他一样。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想找个镜子看看,如今他真的还是自己吗,还是易书?可是来不及细想他已经机械的一步步走过去,站在‘那个易书’身后,越看越心惊。
原来李宇他们几个人的联系,原来是这样!
‘那个易书’回头冲他一笑,眼里盛着分明是他的样子,两张相同的脸。随后他做个口型,或许真的是在梦里吧。‘那个易书’的动作像是被放慢了数倍,每一个口型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他说的是——小心秦肖。
小心秦肖?!诚然秦肖从今天下午给他的感觉就很不对,冷淡的口气,与从前不一样的气势。甚至手段残忍毫不留情的绞杀了‘活祭’。以前他认识的秦肖纵然也是武力值爆表,但是分明没有这种沉闷理智到过头的感觉。在某种程度上,如今的秦肖就像是周斯的翻版。
只分神这么一会儿场景又加变换,他亲眼看着上次那个和徐薇面容相同的女生敲打着键盘,桌上摊开一本书,扉页徐颖两个字清秀修长,落笔有些拖,看起来是个很强势的人。简而言之,应该很有自我主见。
徐薇。徐颖。这两个人都姓徐,难道是有什么联系?
宿舍里只有徐颖一个人,她的面前摆着些小零食还有一面镜子。等她敲完键盘落下最后一个字后满足的伸了伸懒腰,浑身骨头发出伸拉的嘎嘣声,映着她青春肆意的一张脸,分外讨人喜欢。分毫不见下午看到的那种眼底乌黑的青白脸色,那时候易书从她身上都能感觉出一股子腐朽气。不过很快这种青春也要被抹杀掉了。
易书看到窗帘后面映出一小片阴影。是个高大的、黑色的人影。那人似乎是早就埋伏在宿舍里,从窗帘后面走出来,人影慢慢的投射在笔记本上。等徐颖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那人一只手捂住她的口鼻,另一只手扼住她的喉咙。
看的出来徐颖的求生意识非常强,不断的挥舞手臂击打身后的人。甚至不停的抓挠,她的脚乱蹬踢倒了旁边的椅子。只不过声音极小,并未引起别的宿舍的注意。那人的力气很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是一口气扼死徐颖。而是缓缓的,像是有节奏一般的慢慢收紧手臂,每当徐颖喘不上气时他又回略松一下手,过几分钟再扼紧,不断的重复着这个过程。
那人是在享受这种感觉。易书默默的看着,嘴里发不出任何声音。在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做之后,感觉浑身的汗毛一根一根的先后立了起来,一种彻骨的寒意涌了上来。
徐颖面前的镜子静静照/射/着一切,蜿蜒而下的眼泪,愤恨不甘,以及莫大的恐惧。
那人终于玩够了这种把戏,易书想要闭上眼,然而却连手指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疯狂而快意。原来下午不小心进入‘那个空间’,徐颖冲他走了一半又突然去了阳台。不是她不想走,而是潜意识里,她只能继续被/杀/戮的过程,终生被困在这里,滋生无尽的怨气。她明知道前路是死局,还是必须要跳下去,不断的重复。
等那人转过身来,易书只觉得浑身发抖想逃。是他。可是为什么会是他?!
那人穿过他的身体,哼着小曲,心情极好。
易书只觉得浑身一震,再醒来时已经回到了现实,那个梦实在太真实。他摸摸脸上的冷汗,抬头看一眼天色已经大亮,是睡了很久吗?
秦肖本来睡得就浅,听易书喘气有些快立马起身,“做噩梦了?”
易书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想明白他们几个的联系了。李柯曾经说过以前这是女寝,并且失踪过一个女生,那个女生名叫徐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吴竖应该和她有不正当关系,强迫,或者你情我愿。这应该引起了凶手的强烈不满,所以照片上吴竖虽然是坠楼,可是他死的最惨。死前曾经遭受过暴力袭击。”
秦肖想想档案里吴竖的死状,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同时挪动到易书身边去,他能察觉到易书在发抖,应该是‘看到了’什么极可怕的事情。
“那人杀徐颖时候手上戴着手套也可以证明这一点,他觉得徐颖脏,很脏。所以他不想触碰她。但是同时他和徐颖应当又有过亲密的关系,比如曾经是情侣。”易书越说越快,声音也有些抖,他又想起了徐颖的死状,耳边好像有她不甘心的惨叫。
“而李宇和林启,则是激情杀人。其实徐薇只是幌子,是他在混淆视线。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他们的名字。李宇、林启、李柯。他们的名字里,都有木。吴竖死于坠楼,暗含五行里的金,李宇失踪,我想他是被焚烧了。林启死于溺水。凶手,是在按照五行杀人。”
易书像是下了极大的力气缓缓说完,胸膛起伏着,眼里满是血丝,乍看过去倒比秦肖的瞳色还要深些,“我们去找柯子吧,我总觉得他在周斯那也不安全。”
秦肖低声说句好,掏出手机拨过特案科的座机号码,对面传来段青的声音,“李柯吗?好像一大早就出去了。哦,你们别担心啊,那人好像是他认识的。穿着啊?黑色T恤,牛仔裤。长得蛮高大的,一米九吧。我听李柯好像是叫他王嗣?哎,这人不是你们室友吗?”
易书听到抓紧了秦肖的手臂,秦肖转头看着他,只见他嘴角嗫嚅几下,“梦里,我看到杀了徐颖的,就是王嗣。”
凶手是按照五行杀人的,他自负,嚣张,不能容忍污垢。他认为自己凌驾于一切之上,他尊重女性,他崇拜女性,他是二十四孝的。这两种极端混合在一起造成了他偏激的性格。他的心里潜伏着一只魔鬼,只要一点点火苗,就可以爆炸。
而此刻这个火苗正静静燃烧着,王嗣默默揽着李柯,一步一步,诱入深渊。
第13章 他人身后(十三)
天色略有些沉,日光虽好,可是空气中泛起沉闷压人的低气压,看来不久将会有一场大雨落下。而下雨更可以掩盖太多东西。气味,足迹,甚至是血迹。易书最害怕会发生最后那种情况。可是为什么会是他呢?现在只能不断安慰自己或许只是梦而已。只是无论如何李柯的境况确实不妙,出了特案科,‘那东西’就会对他有致命的威胁。
王嗣是S市的,也是他们之中离家最远的,相对而言和他们聚在一起的时候比较少。可是王嗣天生性格豪爽,反而是最能和他谈得来的。残存的理智不停的在告诉他不能只信一个梦境,可是心底有个声音不断反复肯定的盘旋在他耳边。
如果是真的,和一个杀人凶手天天一处而眠。谁知道晚上睡着的时候,他是否会手痒?他梦里会不会拿着其中的某人练手,又或者夜晚你浅眠他却悄悄睁开眼睛,就这样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谋划着。
“你先别紧张。我已经打电话给赵岩他们了,他们已经已经出发了。我们也去找,李柯不会有事的。”秦肖见外面有些冷,披了件外套,易书点点头起身,眼底清晰的刻着焦急。
凶手是按照五行杀人,如果推论正确的话。那么李柯对应的是土,他是五行里最后一个人,是终结。凶手的杀人逻辑很缜密而且非常猖狂,应该不会因为他们去找过周斯而有所动摇。
易书跟上秦肖的步子,一想到昔日一块生活的人可能会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手脚就几乎要抖到脱力,“让赵岩他们查查当年徐颖埋在哪,我想徐颖应该不是失踪了,比起一个怪谈,学校更怕的应该是人员恐慌。因此共同串了失踪的口供也是有可能的。但是这种不能以常理来解释的案子,很可能就存在特案科里!”
不多会儿段青的短信传过来,果然徐颖当初不是失踪而是谋杀。可是为了保全学校的名声,在和家属协商好了之后,对外声称是失踪。只不过周斯他们怎么都没想过,凶手不光回到了W市,甚至还要再次犯下凶案。
车上空调缓缓无声的吐着冷气,周斯头靠着椅背淡漠的扯开嘴角,“看来不管都不行了,这是要打在我脸上了。让段青去点上白蜡烛,不用说哪个方位,他懂该点在哪。”
赵岩开车抽空看了他一眼,周斯脸色比平时还要苍白,几乎没有什么血色。其实他本来在一科做的好好的,突然被抽调到这么个所谓特案科。而且遇上的第一档案子就是比这次更诡异凶险的东城连环杀人案,至今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周斯更是个不爱打圆场的很多话也说的直白难听,特案科人心不稳十成有八成都是他造成的。
“你就这么信任段青?他可还是个毛头小子。”
周斯闻言冷冷一掀眼皮,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嘲还是讽,“那不然呢,信你还是那个还在修养的陈大小姐?”边说边摸了一把眼角,“你们要是能有段青一半信我,我也不用落到这种地步。”
气氛一时陷入尴尬,还好已经到徐颖墓地边上。坦白而言环境不错,绿树青山,环境清幽,要知道在寸土寸金的W市找到这么一块地皮可不容易。如果不是面前一排排列整齐的墓碑,想来倒是挺适合静心养老的。
“走吧,我看不见,待会儿你多提醒我。”
周斯还是第一次主动对赵岩说出自己眼盲的缺陷,只是现在顾不得许多,若是稍有不慎,很可能就会把命交代在这。赵岩听完身背不由更挺直几分,走在周斯身前为他开路。按照档案里的记录,应该就在附近,只是转来转去始终在一个墓碑前面。那墓碑照片上是个中年人,应该死于车祸。不知家属是何心态,贴的是那人死去时候的照片,他脸上有大片血迹混合不知名的白色物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