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宣闻把这个碗放到桌子上,方远才知道什么叫绝望,这碗药满的都快溢出来了,他低下头,碗里映着他的脸,脸上的表情非常微妙,不知道他跟这碗药汁谁更苦一点。
他看看宣闻,又看看萧子君,求饶似的说道:“师尊,师兄,放了我吧,这一碗下肚,估计今晚我就起不来了。”
“你想起来做什么?”萧子君反问道。
方远:……
“别怕,我给你讨了这个。”宣闻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是两颗腌制的梅子。
方远心里一凉,他也不喜欢酸的。
两双眼睛盯的他发毛,最后他扭扭捏捏地拿起了那碗药,却怎么也下不了嘴,他正要再一次讨饶,一抬头对上萧子君的眼睛,还以为这次要挨骂了,谁知道萧子君将桌上的那把剑往方远面前一推,说道:
“喝完了就给你玩。”
第11章 探查(4)
看着萧子君的□□裸的诱惑,方远扪心自问,自己是那种为了玩一玩绝世好剑就向黑苦药汁低头的人吗?
片刻后,他有了答案——
屏着一口气,他一口完了那碗药,甚至在喝药的过程中他以为这辈子就交代在这了,不过还好,喝完之后他还活着,顺便还把宣闻给他的两颗梅子给吃了。
那个药汁已经是苦到发酸,梅子也是酸的,他都快分辨不出来嘴里到底是什么酸,总之那张脸皱在了一起。
“喝完了,师尊我喝完了!”方远把碗反扣过来,示意没有药汁流下来。
萧子君把昭世给他,方远拿着剑欢喜的不得了,而且这剑拿在手里好像没有之前那么冷了,就是一把普通剑的温度。
他从剑鞘抽出剑,对宣闻说:“师兄,陪我比划比划?”他本来是想找萧子君比划的,后来一想,两人悬殊太大,比起来没什么意思。
宣闻似乎很有兴趣对战昭世,他拿出自己的剑:“好啊,我给你喂招。”
萧子君没来及说上话,他两个徒弟扔下他就跑了,他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也跟了出去。
外面的雨没那么大了,但还在细细地下着。
方远拿着剑感觉沉甸甸的,而且这把剑在好像在自己颤动?
“唰”一下,方远挥了一击剑气过去,宣闻挡了一下,剑气被分流开来撞到旁边的石头上,石头应声削成了两半。
昭世很久没有出剑了,这些年没什么大的事情,萧子君就很少出山,即使出山了他也不经常使用昭世,昭世此时显得异常兴奋,几乎要脱开方远的手。
它的剑气凌厉且霸道,带着方远的手朝着宣闻唰唰就甩了两剑,宣闻用的算是一把上好的剑,很锋利,但他抵挡了两下之后,剑身虽然没有断开,却留了几个小豁口。
昭世似乎还不满意,这次带着方远直接朝着宣闻冲了过去。方远想阻止它,但是现在的他内力不够,想要把控昭世几乎不太可能,难怪师尊不给他用了,这就是个坑吧!
他喊了一句:“师尊,我控制不了它了!”
萧子君站在旁边看着脱缰野马般的昭世,又和方远对视了一眼,冷静的厉害,没有想插手管管的意思。
方远没办法,一松手打算甩了它,昭世上跟抹了胶水似的甩都甩不掉,他暗骂了一声:我艹!哪知道昭世听了更猛了,他带着方远砍完石头砍柱子,砍完柱子砍花草,最后以头捣地把人家地面都戳坏了,吓得方远直叫唤:“别闹别闹,都是别人家的东西,弄坏了咱赔不起的。”他又说道:“我刚刚不是骂你的,我是骂……”他想了一下,不能骂宣闻,等下昭世再一下冲过去了怎么办,更不能骂师尊,不然它护主反过来把自己给捅死了怎么办?
就这片刻的时间他心里峰回百转,最后抬头一看,钱之鸿刚好带着几个人打着伞从另一边过来了,他悄声说道:“我是骂那个人的。”
说完,昭世嗖一下和他的手分开了,咣当就掉到了地上,方远赶紧捡起来,这剑的臭脾气还不小。
钱之鸿带着人走的近了,萧子君听到叮当叮当的声音,他有意看了一眼钱之鸿后面的人,粉色的衣襟,打了一把伞,脚腕上带了两个铃铛环扣,这是早上给钱之鸿送药的那个女子。
萧子君在看她,而她的目光却一直盯着方远看。
方远走过来的时候,头发被细雨打湿了,前额的碎发软耷耷的贴着,他用袖子抹了把脸,忽然感觉头有点晕晕的,脚下一个没站稳,身子晃了晃,一只手从后面及时扶住了他,他回头一看,是师兄,他朝着宣闻一笑。
钱之鸿上前和萧子君打招呼:“萧道长。”他看着满地的石头碎屑,地上还有个窟窿,有些茫然:“这是怎么了?”
萧子君道:“两个小徒切磋,不小心弄的,对不住。”
钱之鸿笑笑,不仅没生气还反过来夸两人剑术好,甚至问了要不要再搬几个石头来让他们练剑,被萧子君拒绝了。
面上和钱之鸿寒暄,萧子君有意无意地在打量粉衣女子,借着收剑的姿势,他转身从方远手里拿回了剑,粉衣女子落在方远身上的目光被打断,萧子君发现她看的竟是方远的……腹部?
“宣闻,你先带他回屋吧。”萧子君看方远小脸惨白,样子可不怎么好。
方远回到屋里,两耳不闻窗外事,自己跑到床上蒙头又睡了,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半夜。
下午的时候雨就停了,晚上乌云散去,有些月光照进屋子里。方远屋里没点灯,他背对着门睡着,有一阵轻烟顺着门缝飘进来,过了一会,门嘎吱被打开,有人进来了。
四下很静,只能听到叮当叮当的响声,一路到了方远的床前。方远睡的很熟,浓密的睫毛盖下来,有些微微的颤动,因为这两天发烧的缘故,他的脸色不太好,嘴上稍稍有点起皮,看起来有点病态。
被子被掀开,有人摸了摸方远的胳膊,精壮白皙的小臂上有一道伤口,刚刚结痂。那人仔细打量着方远的睡颜,接着一条腿就攀在他的被子上,然后另一条腿也伸到了床上来,整个人趴在方远身上,她一动,叮当的铃铛声在夜里就很明显。
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真是生的白净好看,如果不吃掉,抓去做个小郎君也是不错的选择。她贴着方远的脸缓缓吸了口气,方远年轻,又是多年修习正道,体内至刚至阳,纯净无暇,腹部的灵气更是聚集,源源不断地向四肢百骸迸发,一口就能让人醉生梦死。
像是上了瘾,她贴的更近,几乎是要贴到方远的脸上,她拿手一摸脸准备再吸食一番,结果手刚触到他的脸,手腕就被人扼住,再一看,方远缓缓睁开了眼。
“你也太贪食了,吸一口还不够啊?”他声音有些沙哑,嘴角却挂着一丝笑。
她身上中药味道太重,离的近了方远觉得不舒服,于是拽着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掼到地上去了。
“你怎么醒着?”
方远吸了吸鼻子,说道:“不好意思啊,我这几天生病,鼻子可能不太好,你放的迷烟好像对我不太管用。”
地上的人缓缓站起来,也不曾慌乱,像是吃定了方远现在身子虚不是她的对手,她朝着床边走了几步,说道:“没关系,醒着我一样吃的下。”一想起方远的美味,简直要让她垂涎三尺,顾不上其他,猛地就冲了上去。
桌上的剑似乎有了反应,开始嗡嗡作响,像一把伞一样瞬间打开一个屏障,把她牢牢罩在一个光圈里,和方远隔离开来。
她惊了一下,在里面使劲拍打着这道透明的屏障,“怎么回事?”
但是这道屏障坚硬如铁,绝非她能撼动的。
方远神闲气定,在她面前绕了两圈,说道:“你是能吃的下,但是我师尊不许啊……咳咳。”他呛咳了两下,一抬眼,萧子君已经站到了门口。
萧子君挥了下手,桌上的两根烛台燃了起来,把屋子都照亮了,他款步走进屋里,身后还跟着钱之鸿。
原本不怕的人,看到萧子君过来了,脸上露出少见的惊慌。她特意选了晚上,为的就是避开萧子君和宣闻两个厉害的,吃这个病一点菜一点的,不曾想她反被套了一把。
光圈里的人恨恨地问:“你们是故意的?”
萧子君不想回答她的问题,直接冷着脸问道:“钱老爷也是你吸的?”
里面的人还没回答,钱之鸿先上来挡在萧子君面前,“萧道长不可胡说啊,这是我们这药铺的常青青,早上来给我爹送药,因为雨大就留宿了一晚,应该是走错了客房。”
“雨大?”萧子君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窗外,皎洁的月光投下来,在窗台上映了一片光斑。
钱之鸿意识到这个理由牵强了点,转而改口道:“我爹的病跟她没关系。”
萧子君随口反问:“你知道?那跟你有关?”
钱之鸿听到这么直接了当的质问,楞了一下,感觉面子挂不住,当即严肃道:“萧道长此次到钱家来,就是为了找茬的吗?”他对着萧子君哼了一声。
“你……”方远在旁边看着,听到这话立刻想回怼过去,结果被萧子君一拦,他看萧子君低头看着他的脚,给他说道:“把鞋穿好。”
方远低头一看,刚刚常青青被困住,他下床来忘记穿鞋,现在赤脚踩在地上,这会才感觉脚底有些凉,他坐回床上,把鞋穿好。
穿鞋的功夫,宣闻从外面进来了,他还领了两个人进来,一个侍女还有一个穿着麻布旧衫的下人。
“这是?”钱之鸿指着来人问道。
“钱公子,这是你们家后厨的下人和照顾钱老爷的侍女。我想此事可能还真与你有关。”
宣闻看了看那个下人,又说道:“那就你先说吧。”
那人开始说道:“小的只是一个厨子,前段日子钱老爷病了,少爷就去医馆买了药,让我每日煎好了给翠儿,她拿给老爷喝,其他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你每天煎的是这个药吗?”宣闻拎了两包药,那人看了一下说道:“对,就是这两包。”
“好。”宣闻转而问侍女:“你叫翠儿?”
侍女点头。
“你每天是从他那拿药,再送给钱老爷喝的?”
“是。”
“有多长时间了?”
翠儿想了想:“差不多有半个月了。”
等宣闻问完,他看着钱之鸿,钱之鸿问道:“这能证明什么?我爹生病,我给他买药有什么问题?你要觉得药有问题,大可以找人来验这两包药。”
宣闻听完,莞尔道:“买药没什么问题,这两包药也没问题,但煎出来的药可不一定没问题。”
第12章 探查(5)
钱之鸿的脸色有点变了,他的手微微握拳,听到宣闻接着说:“这两包药,一包是舒络活血的,另一包是安神的,两包药本身都没有问题。但是服用这两包药的时间不能相隔太近,否则安神的效果会被扩大,使人在短时间内心神错乱。”
“而钱老爷,这半月以来都是在晚上同时服下两碗药,药效好的情况下能持续到第二天晚上,如此循环。”
钱之鸿气急:“胡说八道!我有什么理由去害我爹!”
宣闻回道:“这我可不好说,但有一个人可以解释。”宣闻往旁边一列,从屋外进来一人,钱之鸿一看,登时吓得面色发白,指着她道:“你……”
“钱之鸿,是我。”来的人头发凌乱,一身孔雀蓝的罗裙被撕破了好几处,两只手上还挂着斩断的半截锁链,整个人写满了凄凉。
她不顾在场人的眼光,掠过方远他们,走到常青青的面前,看着被罩住的人,笑着嘲讽道:“你怎么也被关起来了?是又觊觎别人的丈夫了,还是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吴清月!”钱之鸿朝着她吼了一句:“疯女人!”
吴清月反嘲:“我是疯女人?你为了这个女人,连你父亲都不放过,你又是什么?泯儿死后,你我夫妻名存实亡多年,这我无话可说,”她瞥了一眼地上的人,微微扬起下巴,即使此刻破烂、残败、凌乱,她也要比一个妖物高傲一些。
“这个女人,你明明知道她是个妖物,还是看上她。为了她,给你父亲下药,再让这个妖怪去吸他的阳气,你安的什么心啊?”
“你闭嘴!”钱之鸿怒骂。
他越恼吴清月越开心:“怕了?”她扫了一眼屋里的人,有心要把所有的事说的明白,“起初,你就是想把常青青带回家里,老爷不让,你们就悄悄私会。那时我不知情,撞见过你两回,她倒是溜得快。后来我几次在北房附近听到铃铛声响,你找了个由头,骗家里说可能是无厌回来了,我和老爷整日处在惶恐之中。”
“后来他和老爷大吵了一架,老爷就莫名其妙的疯了,口中不停地念叨着无厌,我心里更害怕了,于是擅自做主,修了一封书信到萧山。”
她的目光在萧子君和方远身上轻轻过渡:“你们来的前一日,我在院里遇到翠儿,接了她手里的药给老爷送去,从老爷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因为天太黑在拐角的台阶上不小心崴到脚,便顺势坐那休息了片刻,然后我听到了那阵铃声。我一时害怕没敢出声,悄悄从墙后看了一眼,那根本不是什么无厌,竟是个带着铃铛环扣的女子。后来钱之鸿来了,将女子接了去,我无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这才知道她竟然是个妖物。”
“他们走后,我听到老爷房里有动静,我回去看了看,老爷还是清醒的,这才知道药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