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宓香以为他们两个又在闹着玩儿,没有理会,放心的回到了前院去继续送客。
夜晚,卢炀靠在窗边,窗外的月光清清冷冷的映在他的身上,他手里捏着三根薅到的狼毛,嘴角微微勾着意味不明的笑,修长的手指一根一根的轻抚着手里的狼毛。
卢炀笑起来的时候,如冰雪初融,他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又冷又美,但是他像现在这样,只勾起一边唇角的时候,身上的寒气比不笑的时候还要重,让人只看一眼就觉得全身发冷。
阮眠洗完澡,变成兔形走出来,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偷偷把自己身上的兔毛捂的紧了紧,就怕他薅毛薅顺手了,把自己的兔毛也一起薅了。
“别捂了。”卢炀瞥了垂耳兔一眼,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狼毛吹出窗外。
他拍了拍手,走过去把垂耳兔抱了起来,垂耳兔身体软软的,两只耳朵垂在旁边,一副很好欺负的模样。
卢炀在床上坐下,把垂耳兔放到腿上,轻轻揉了揉垂耳兔的小肚皮,又揉了揉垂耳兔毛茸茸的长耳朵,垂耳兔乖乖的躺在他的腿上,舒展着四肢。
卢炀垂眸看着被揉毛也不反抗的阮眠,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这是他一颗糖一颗糖含辛茹苦养大的兔兔,谁也别想揉,只有他一个人可以揉。
阮眠被卢炀揉了一会儿,忍不住有些困了,他眯着眼睛,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在卢炀的腿上打了几个滚儿,滚到了旁边柔软的被子上,变回了人形。
他刚洗完澡不久,身上还带着一点水汽,懒洋洋的摊在被子上,抬头看着卢炀,声音里带着困意,“卢宝贝,我刚刚已经洗完澡了,你快点去洗澡吧,我们两个昨天晚上玩游戏,睡的太晚,今天早上起得晚,已经被爷爷训了一顿,今天我们要好好表现,早点睡吧,不然爷爷说要把我们的游戏机没收了。”
“好。”卢炀摸了一把他湿漉漉的发梢,给他盖了盖被子,站起来去了卫生间。
阮眠眨着眼睛看卢炀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卢炀变成Alpha后,好像又长高了,身材高挑,肩膀宽阔,腰腹劲瘦,身材简直完美。
卢炀打开门走进卫生间,阮眠闭上眼睛,卷着被子有些昏昏欲睡,他想等卢炀洗完澡出来之后,再回自己的房间去,所以努力支撑着自己,不让自己睡过去。
他正打着瞌睡,卫生间里突然响起卢炀惊天动地的呼叫声:“啊啊啊啊啊啊!!!!!”
阮眠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手忙脚乱的跑到卫生间打开门。
片刻后,卫生间里响起了第二道惊天动地的呼叫声:“啊啊啊啊啊!!!!!”
卢爷爷在楼上听到声音,倏然一惊,披了一件衣服急匆匆的走下来,冲进卧室里,推开门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卢炀和阮眠抱成一团,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盯着对面的一角落,声嘶力竭的喊:“爷爷,那里!”
卢爷爷以为进了贼,谨慎的走过去,推开卫生间的门,顺着他们的视线看了一眼,只见空荡荡的地面上,一只蟑螂正在那里慢慢的爬着。
卢爷爷:“……”
卢炀和阮眠抱紧彼此,着急的大喊:“爷爷!是蟑螂啊!”
卢爷爷看着地上那只小小的蟑螂,气得浑身颤抖,沉默半晌,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走过去,一拐棍儿按死了那只蟑螂。
他捂着胸口,粗喘的气,被他们两个气的说不出话来。
卢炀和阮眠看到蟑螂没有了,终于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彼此的后背,互相安慰了一会儿。
卢炀没有发现爷爷脸色难看的厉害,自顾自的道:“爷爷,你来的真是太及时了。”
卢爷爷气的手指颤抖,指着他一字一句的说:“你一个Alpha,大半夜的鬼哭狼嚎,就因为你看到了一只蟑螂?”
卢炀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心有余悸的说:“对啊,爷爷,你不知道,这只蟑螂真是太吓人了,我刚刚一打开门,就看到它在那里飞,心脏差点吓得跳出来。”
卢爷爷深吸了一口气,声如洪钟的喊:“你是狼!”
卢炀看着卢爷爷的脸色,委屈的瘪了一下嘴,嗡声嗡气的说:“爷爷,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他也是狼,但是卢爷爷不但会替他打蟑螂,还会担心他被吓到,会轻声细语的安慰他,然后给他买很多好吃的和好玩儿的。
卢爷爷气得用力敲了敲拐棍,“以前你是Omega,现在你是Alpha!”
卢炀闻言气哼哼的抬了抬下巴,争吵道:“爷爷,你这是歧视Alpha!就跟性别歧视一样,你身为帝国的元帅,这样是不对的。”
卢爷爷捂着胸口诶呦了两声,差点被他气得晕过去。
阮眠走过去给卢爷爷拍了拍背,心平气和的软声道:“爷爷,老师说过Alpha、Beta、Omega生来平等,不能歧视、也不能孤立,要平等的对待。”
卢爷爷看他们两个一唱一和的模样,喉咙堵住发不出声音,只想一翻白眼晕过去清静一下。
他缓了半晌,用拐棍使劲儿敲了敲地面,忍无可忍的大吼,“卢炀!你明天就给我滚到军队里去!不磨练出点儿Alpha的样子,你就别想回来!”
卢爷爷说完之后,气得转身就走。
卢炀如遭晴天霹雳,不可置信的站在原地,心里翻天覆地,声音嘶哑的问:“爷爷刚刚说什么?”
阮眠抬头担心的看了他一眼,小声说:“爷爷说要把你送去军队。”
卢炀眨了一下眼睛,声音开始抖了,“军队有什么?”
阮眠想了想,“有军人。”
“有游戏机吗?”
阮眠摇了摇头,“没有。”
“有空调吗?”
“没有。”
卢炀一脸崩溃,声音抖得更厉害了,“有你吗?”
“……也没有。”阮眠垂着眉毛,失落的低声道。
如果卢炀被爷爷送去军队,虽然他也很想去军队陪他,但是根据星际军法规定,根本不允许Omega参与军队训练。
军队担心一群Alpha和Omega待在一起,信息素会引起□□,所以Omega如果想要参军,只能做一些幕后的部署工作,不能上前线,也不能够跟士兵们一起训练。
所以就算他想去军队陪卢炀,也是去不了的。
宁宓香正在楼上敷面膜,刚刚屋里放着睡前音乐,所以她没有听到卢炀和阮眠的尖叫声,现在音乐正好关停,屋里安静了下来。
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微风从窗户吹进来,脸上的面膜清清爽爽,很舒服,她嘴里哼着歌,愉悦的享受着这夜色中静谧的时光。
这个时候,楼下突然传来卢炀声嘶力竭的哭嚎声,一声比一声凄厉,“我不去!!!爷爷,我不去!!!!!”
宁宓香被震的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脸上的面膜掉到地上,她睁大眼睛,不明所以的问:“怎、怎么了?”
第26章
清晨, 卢爷爷下楼的时候, 楼下已经一片狼藉。
一头雪狼在楼下的客厅里张狂的窜过来窜过去,左撕一个沙发垫儿, 右咬一个塑料杯, 把家里弄得一团乱。
阮眠跟在他身后,声音急切的喊:“卢宝贝,你冷静一点。”
卢爷爷站在楼梯上看了一会儿,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的跳着, 看着楼下的雪狼忍无可忍的怒吼,“你是狼,不是哈士奇!”
雪狼撞碎最后一个花瓶, 终于停了下来,他抖了抖身上的毛,变成了人形, 拿起水杯咕噜咕噜的喝了两口水,放水杯、蹬拖鞋、吃水果……一系列动作下来,无论做什么都要弄得一阵噼里乓啷的响,动静故意闹的特别大。
卢爷爷揉了揉额角,强忍着脾气, 走下来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卢炀瘪着嘴, 赌气的说:“我不想去军队。”
“不行, 你必须去。”卢爷爷这次的态度异常坚决, 根本不给他反对的余地。
卢炀抬头看了爷爷一眼, 在爷爷压迫的眼神中, 不敢反驳,只好踢踢踏踏把拖鞋踩得更响,无声的控诉着。
阮眠看着正在气头上的卢爷爷,小声问:“爷爷,你想让卢宝贝去多久啊?”
卢爷爷面对阮眠的时候,火气不自觉收敛了一点,“看他表现,他表现的好,很快就可以回来,他表现的不好,这个暑假就不用回来了。”
卢炀假装正在低头吃着草莓,其实耳朵在偷偷听着他们的对话,当他听到爷爷说他也许一个暑假都不能回来的时候,不由皱了皱眉,没有空调、没有冰淇淋、没有游戏的夏天,光是想一想都觉得无比恐怖。
阮眠蹙了蹙眉,看着卢爷爷又问:“爷爷,你想什么时候送卢宝贝去军队啊?”
卢爷爷喝了一口茶道:“马上就去,我已经跟军队联系好了,把卢宝贝交给我以前的一个属下负责,等会儿他就来接卢宝贝了。”
“这么快!”阮眠忍不住错愕。
卢炀听到爷爷这么快就要把他送走,气得使劲跺了跺拖鞋,嘴里哼哼唧唧的,想开口反对,又不敢开口,只能自己一个人跟拖鞋生闷气。
从他出生以来,爷爷还是第一次对他态度这么坚决,他心里清楚知道,这次闹脾气也没有什么用,爷爷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无法更改了。
卢爷爷抬眸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语重心长的道:“卢宝贝,你要知道,军队是我和你爸爸,还有我们很多亲人在那里奋斗一生的地方,那里是神圣、庄严、伟大的,我和你爸爸都曾经在那里流过血、流过汗也流过泪,我们跟许多战友在那里一起出生入死过,你就不想去那个地方看看吗?”
卢炀踢脚的动作慢了下来,他低着头,脸埋在阴影里,垂着肩膀站了一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慢吞吞的抬脚往屋里走,闷声闷气的说:“我去收拾行李。”
卢爷爷眼神露出几分欣慰,轻轻笑了一下。
阮眠见卢炀妥协,真的马上就要出发去军队了,忍不住急了起来,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卢爷爷看他急冲冲的站起来,连忙问:“眠眠,你去哪里?”
阮眠一边换鞋一边说:“我去给卢宝贝买点零食,让他带到军队吃。”
“不用。”卢爷爷摇了摇头,阻止他说:“军队不让带零食,你就算买了,他也带不进去。”
“那……”阮眠慌乱的起来,低头想了想,“我去给他买点常备药,再买一个小风扇,还有水杯、毛巾、牙刷……卢宝贝一定用不惯军队里的东西,他穿衣服很挑剔,不知道他穿军装会不会过敏,我再给他买点儿过敏药一起带过去。”
阮眠越说心里越酸,卢炀从小娇生惯养,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他去了军队里如果不能习惯,那么一定有苦头吃了。
卢爷爷拦下他,语重心长的道:“眠眠,你什么也不用买,军队里该有的都有,他想要把东西带进去,要经过严格的检查,你买的这些东西不一定能通过检查,反而麻烦。”
他顿了顿,继续说:“军队里有军医,不会出什么问题,你就别担心了,卢宝贝是个男子汉,还是个Alpha,以前都怪我把他惯的太娇贵了,现在我让他去军队,就是让他去吃吃苦的,把他那些娇生惯养的毛病改一改。”
阮眠眼眶发红,吸了吸鼻子问:“那我现在能做什么呀?”
卢爷爷轻轻拍了拍他的头,说:“你去帮卢宝贝收拾下行李吧,挑点有用的东西带过去,没用的那些就别带了。”
阮眠轻轻点了点头,脚步沉重的往屋里走,走到门口,他深吸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露出那么难过的表情,推门走了进去。
阮眠帮卢炀把行李收拾好,卢炀不知道去厨房忙什么,去了许久都没有回来。
他装好行李箱之后,担心卢炀去军队会吃不饱,偷偷往他的口袋里面放了几颗糖,他想了想,又偷偷给卢炀的包里塞了一个防晒霜,卢炀的皮肤那么娇嫩,可不能被太阳晒伤了。
卢炀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阮眠在屋子里团团转,一会儿给他的行李箱里塞个这个,一会儿给他的行李箱里塞个那个,忙得停不下来。
他忍不住笑了笑,靠在门边,静静的看着阮眠忙活。
宁宓香知道卢爷爷马上就要送卢炀去军队的消息之后,赶紧从楼上下来,给卢炀的行李箱里放了几件贴身的衣物,免得他穿军装会过敏。
宁宓香和阮眠还想往背包里塞更多东西的时候,卢爷爷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看着被装得满满的行李箱,有些无奈的说:“卢宝贝会变成今天这样,都是你们惯的。”
宁宓香一边往行李箱里装东西,一边忍不住反驳,“爸,卢宝贝变成这样,明明你的功劳最大,当初我说卢宝贝太嚣张了,想让他收敛收敛,结果你说他是你卢元帅的孙子,就是应该这么嚣张,你不但不愿意管束他,反而还放纵他。”
卢爷爷被噎得无话可说,当初确实是他过于溺爱,所以才导致卢炀无法无天,他就是知道自己过分了,现在才想要努力改正,把卢炀身上的恶习纠正过来。
他看着儿媳妇控诉的目光,只好装作没看见,走过去把行李箱合上,“小宋已经来了,你们快点出来吧。”
卢爷爷口中的小宋,全名宋为民,今年四十多岁,以前在卢爷爷手下做事,现在在军队里担任训练新兵的工作,他长得有几分严肃,对卢爷爷尤为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