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们悄无声息地摸到了白狼的背后。
肖深蔚举起了门板。
这个时候白狼终于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却见那狼压着耳朵惊恐地转身,然后“嗷”地一声……
脚下一滑叽里咕噜滚下了沙坡,狼狈地甩着尾巴蹬着腿在黄沙里挣扎。
肖深蔚:“……傻狗。”
这里的动静吓到了鬣狗群,围着陆龟尸体的狗群一哄而散,半空盘旋着的食腐鸟观望了片刻纷纷落下来,开始享用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免费午餐。
而另一边,两人一狼在对视中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肖深蔚:这条傻狗长得好像三年前我带着隔壁小孩去动物园,一起喂过的那只六个月大的北极狼。
白狼则卧在地上,看着举着门板拎着刀的两个人,吐出舌头歪了歪脑袋:“嗷?”
……怎么办这狼看上去智商好像不太高的样子,吃了会不会变傻啊?
容允倒是不客气,提刀便上。
“哎等等!”肖深蔚伸手拉了一把容允的衣角。
提刀的勇士脚下一滑,扑地不起。
那一刻,肖深蔚看到了那白狼的眼睛亮了亮。
然后那厮兴奋地嚎叫一声扑过来,四脚朝天躺在地上滑行到容允身边,而后一翻身压到了容允身上,吐着舌头糊了他一脸口水,尾巴狂甩,宛如一条大号智障。
肖深蔚:……这不是狼,这TM根本就是一条哈士奇吧!
他看向躺在地上捂着眼睛生无可恋的容允,眼神询问:……还杀吗?
容允:“……不了,太蠢了,杀它感觉侮辱了我的智商。”
而且,谁知道吃了会不会变傻。
肖深蔚捏了捏白狼手感很棒的耳朵,换来白狼扑到肖深蔚怀里狂蹭。
他摸了摸白狼湿润的鼻尖,两只手扯住白狼松软的脸颊:“炭头。”
以后你就叫炭头了,做我的储备粮吧!
“哈哧哈哧……”
白狼眨眨眼,舔了舔肖深蔚的下巴。
……
容允不太能理解肖深蔚的取名脑回路。
给一只白狼取名难道不该叫馒头汤圆糯米滋这些看上去就很白的名字吗?
炭头听上去就很黑。
对此肖深蔚没有做出解释,他只是想起了外婆家养得那只叫做馒头的黑猫。
车顶上驮了一头体型很大的异化兽让这辆卡车更像是去大兴贩卖物资的。
然而肖深蔚不在乎。
有一点犬控的他此时正窝在炭头柔软的毛里计算着还有多久才能到达大兴。
炭头静静地趴在车顶,目光深沉地看着远处的地平线,掠过的风让它颊边的毛飘动着,颇有一点威风凛凛的意味。
注意到肖深蔚的视线,炭头转过那颗大脑袋,咧开嘴吐出舌头,歪着头:“呜?”
肖深蔚看着头顶仿佛冒出了无数写作“蠢”念作“傻”的泡泡的炭头,捂住了脸。
……算了,这家伙的帅气完全是拿智商换来的。
……
当夜色渐渐降临时,容允终于在一块背风的巨大岩石后停了车。
夜间行驶时的车灯会可能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荒原里到处都是夜间活动的捕食者,更何况还可能会碰上恐怖的黑风暴。
半夜,当狂风卷着砂砾把车厢撞得砰砰作响,天边隐隐传来尖啸着的风声时,肖深蔚知道他们的麻烦来了。
炭头在车厢外焦急地拱门嚎叫,直到肖深蔚打开门才呜咽一声,压着耳朵蹭到了他的怀里哼哼唧唧。
容允被狂风吹得几乎睁不开眼,却还是扒着车厢,抱着几个连着长长锁链的抓钩,艰难地朝着那块岩石靠近。
“你去干嘛?!”
风声把肖深蔚的声音扯得支离破碎。
他感觉若不是他此时正扯着车门上的把手,狂风几乎会把他吹飞出去。
“车子需要固定……否则等黑风暴过来……我们会被卷走……”
容允的喊声断断续续传过来。
呜呜呜——
风声更大了,即使他们此时藏身在巨岩之后,依旧感受到了那股狂暴的力量。
天边一片黑色的风暴正卷着滚滚沙尘碾压过来,要不了多久就会把这里吞噬。
肖深蔚咬了咬牙跳出车厢锁好车门,爬到炭头的背上,揪着炭头的被毛趴伏下身子以免自己被吹飞。
“去找容允。”
肖深蔚的眼里翠色翻涌起来,他捏着炭头的耳朵:“否则,吃掉你。”
许是听懂了肖深蔚的话,白狼动了动鼻子低嚎一声,伏低了身体寻了过去。
一出巨岩的庇护范围,肖深蔚立刻感受到了黑风暴的真正力量。
呼啸的风扯得肖深蔚的衣角猎猎作响,扑面的黄沙让他睁不开眼。
鼻梁上的眼镜早已不翼而飞,中度近视的肖深蔚艰难地搜寻着,终于在岩石侧面看到了抱着锁链的容允。
“容——咳咳……”
一开口便吃了一嘴沙子的肖深蔚驱着炭头过去,朝容允伸出手:“上来!”
容允没有犹豫。
他坐在了肖深蔚背后抱住了他,手里的锁链被炭头衔在了嘴里。
黑云越来越近,风力也越来越大,沙石擦过容允脸颊竟然蹭出了血痕。
嗅到了鲜血里含着的信息素味道的肖深蔚手指有一瞬间收紧,眼里翠色浓郁,颈后的腺体也突突跳动着。
他深吸一口气:“炭头!”
“呜——”
白狼应声,衔着已经事先固定在了车上的锁链开始绕着岩石转圈。
直到卡车几乎被捆在了岩石上,黑风暴也已经近在眼前。
肖深蔚眼睁睁地看着一块三十厘米见方的石头被卷上了天。
“风暴来了——”
容允喊了一声,一脚把还在探头探脑的白狼踹进了车底,拉着从没经历过这些,还有些怔愣的肖深蔚钻进了白狼柔软的腹下。
嗡——
一瞬间,飞沙走石,气温骤降。
世界彻底陷入黑暗。
肖深蔚被容允抱在怀里,背靠着白狼温暖的身体,大脑还处于当机状态。
我是谁?
我在那?
发生什么了?
“别怕,很快就会过去的。”容允的声音响在耳边,温热的鼻息带着冰薄荷的清香喷洒在肖深蔚的脸上。
然而肖深蔚却什么也看不见。
害怕吗?
肖深蔚不知道。
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四肢都是僵硬的。
“容允……”
肖深蔚喊了一声,嗓音有些沙哑。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喊他,只是下意识地就这么做了。
“嗯,我在。”
抱着他的手臂收紧了一些,肖深蔚的呼吸间都是容允身上清爽的薄荷味道。
耳畔有什么在“砰砰”作响。
肖深蔚知道那是容允的心跳。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一片平静。
但是,为什么会有心跳在加速的错觉?
黑暗里,肖深蔚抿了抿嘴,伸手准确地摸到了容允温暖的手。
他把那只手握在了手里。
他其实是很怕黑的。
八岁时他因为电梯事故,被困在幽闭黑暗的狭小空间里长达九个小时。
从那以后,肖深蔚晚上睡觉都不敢关灯,直到他十七岁时到京城花大价钱做了心理治疗,症状才得到缓解。
而现在,黑风暴里伸手不见五指,入目除了黑色什么都看不见的黑暗,让他深埋在记忆深处的恐惧被激了出来。
好在,现在他知道有一个人正把他抱在怀里,安抚般轻轻摸着他的头发。
外面狂风呼啸,车子也被扯得吱嘎作响。
肖深蔚把那只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嗯,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怕我的储备粮被风给吹走了。
※※※※※※※※※※※※※※※※※※※※
肖深蔚:我们宰一条狼尝尝吧!
容·逐渐被肖化·允:好主意。
第7章 我是那种人吗?
肖深蔚不知道他们在风暴里待了多久,冰薄荷的清香和容允温暖的怀抱让他有些昏昏欲睡。
直到天色放亮,两只麻雀落在了车顶叽叽喳喳,肖深蔚才揉着眼睛睁开了眼。
两人交握着的那只手一直都没有松开。
肖深蔚看着眼前起伏的胸膛还有些迷茫。
……有多久,他没有睡过昨晚那么安心的觉了?
“醒了?”容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听上去有些疲惫,像是整宿没睡的样子。
“……嗯。”肖深蔚应了一声,觉得自己现在整个人都依偎在了储备粮怀里的姿势让他后颈的腺体有点发烫。
“那走吧,去吃点东西。”
容允起身,很自然地松开了握着肖深蔚的手,出了车底。
肖深蔚蹭蹭手指,上面还残留着容允温暖手掌的余温,没由来地感觉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肖深蔚。”
他听到容允喊他的名字。
一抬头,对方半蹲在车外,逆着阳光朝他伸出手:“要出来吃点东西吗?”
“要!”
肖深蔚的眼睛几乎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先前那种失落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握住了伸向他的那只手,像是握住了一道温暖的光。
十指相触的一瞬间,肖深蔚感到自己沉寂已久的心脏突然跳动了一下,快得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容允把肖深蔚拉了出来,却不小心用多了力气,脚下一滑便朝后跌去。
肖深蔚被他拉着一带,也踉跄了一步,朝容允身上扑过去。
“噗通——”
动静让还张着嘴吐着舌头,流着哈喇子四脚朝天睡得不省狗事的炭头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蹬着腿儿翻过身开始朝着车外的旷野吠叫。
另一边,摔作一团的两个人却是四目相对,气氛有些许凝滞,
此时容允正用手肘支地,仰面坐在了地上,另一只手还拉着肖深蔚的。
而肖深蔚此时却正半跪在容允的腿间,两只手就撑在容允的身旁,几乎整个人都扑在了容允怀里。
两个人的鼻尖之间的距离不过寸许之遥,肖深蔚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带着薄荷清香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脸颊上。
他发现容允的眼睛很好看。
那是一双像是盛了一泓秋水的温润笑眼,棕色的瞳仁在阳光的照射下像是发着光。
“砰砰——”
心脏又急促地跳动了两下。
肖深蔚可以肯定,这次并不是错觉。
他的目光下移,掠过容允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了他淡色的唇上。
肖深蔚的喉结滚了滚。
“咳,抱歉。”容允抽手起身:“我去把锁钩收起来。”
车子还在岩石上捆着。
肖深蔚看着容允步履有些匆忙的背影和疑似有些飞红的耳尖,垂眸沉思了片刻。
……刚刚发生什么了?
算了好饿,去吃东西吧。
他推开炭头蹭过来的脑袋,从车厢里出来时嘴里叼了半张麦饼,手里则拖着那半只兔子,打算等容允忙完回来烤了吃。
炭头早就在车厢门打开的那一瞬间闻到了兔子的味道,此时正双眼冒光,摇着大尾巴蓄势待发。
待到肖深蔚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白狼嗷嗷了两声,直扑上去。
所以待到容允回来的时候,某肖姓丧尸正抱着兔腿,跟对面咬着兔头的白狼……拔河。
“你给我松口!”
语言表达能力障碍的肖深蔚口齿无比清晰。
“呜呜……”白狼咬着兔头尾巴摇得更欢了。
“这是我的!”
“呜……”
“再不松,吃掉你!”
炭头犹豫了一瞬。
说时迟,那时快,肖深蔚趁这个空档突然发力,赢得了这场拔河(?)比赛。
而后容允眼睁睁地看着肖深蔚把半扇兔肉丢给自己,毫不犹豫地从车厢里拖出来了那半扇铁门,举着门板开始追打白狼。
“站住!”
“砰——”
“嗷!”
“敢抢我吃的!反了你了!”
“哐啷——”
“嗷汪!”
“今天,有我没你,有你没我!”
“汪呜——”
“学狗叫,也没用!给我死——”
“……”
一人一狼开始绕着卡车生死时速,掀起一阵滚滚烟尘。
容允抱着半扇兔肉猛地呛了一口尘土,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一点想笑。
最后终止了这场闹剧的,是风里突然传过来的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一狼都停下了所有动作。
炭头支愣起两支耳朵,目光警惕地盯住了西北方向,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呜呜声。
肖深蔚握紧了手中的门板站在白狼身侧,打算一旦有情况便给对方来一记正义天降。
容允则端起了枪,靠在卡车旁通过瞄准镜观察着风吹来的方向。
微风送来的,是omega沸腾期信息素的味道,还混杂着血腥气和高级丧尸的气息。
肖深蔚感觉到了后颈上的腺体在跳动。
不是因为omega的信息素,而是因为那头正在快速靠近过来的高级丧尸。
远处出现了几个小小的黑点,并在迅速放大。
肖深蔚看清了他们。
那是一辆破破烂烂的SUV,挡风玻璃已经没有了,开车的男人一脸血,正驾驶着车子朝这边猛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