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抗体,倪又青的眼里就闪着狂热的光,盯着肖深蔚的眼神像是恨不得把他当场解剖。
……得,这是碰上科研疯子了?
倪又青的眼神让容允险些起身把她从八楼丢下去,好在肖深蔚拦住了他。
“你是想撇开他,自立门户?”
“是的,周平已经老了,他太过独断专行,跟着他,我看不到希望。”
倪又青很坦然:“放心,能活着来这里的都是我自己的人,而且他们也并不了解具体情况。”
至于其他的,自然都死在了先前那场危机里。
倪又青话里的深意让他们对于这个女人的危险系数评估又加了一层。
“如果病毒占了上风,有办法暂时控制吗?”
容允想了想,试探道。
“没有。”倪又青摇摇头:“我们试过很多方法,都没用,只能等他自己清醒。”
容允和肖深蔚对视一眼:“我们暂时还不能完全信任你,我们需要时间考虑。”
“没关系,我懂,我懂。”倪又青站起来,理了理衣服:“如果你们考虑好了,到御锦街73号找我,我会等你们。”
她推开门,顿了顿,又转过身:“对了牛肉汤还有吗?可以给带一份儿给我吗明天早上喝。”
肖深蔚:“……”
……你就是想过来蹭饭的吧?!
“看在我给你们说了这么多东西的份儿上?”
倪又青又弯起唇角露出假笑。
“……别笑了,拿走拿走拿走。”
“好嘞!”
倪又青捏着袋子出去了,顺便帮他们带上了门。
只是走之前又转过脸,语气笃定:“你们会来找我的。”
“砰——”
门关上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有火炉里发出轻微地“哔剥”声。
肖深蔚和容允坐在沙发里,还在消化着刚才得到的信息。
“她说,没有办法控制。”
肖深蔚垂着眼睛,捏着花卷柔软的耳朵。
但是很明显,在他失控时,容允的标记可以暂时压制。
这其中又有什么关联?
他们真的能相信这个危险的家伙吗?
没有答案。
肖深蔚看着窗外飘扬的大雪,想到最近越发冰凉的身体,有些烦躁。
容允抱着肖深蔚,捏着他微微泛着青色的手指尖,没说话。
……肖深蔚的味觉已经开始出现问题了。
……他最近越来越嗜睡。
……留给他们的时间或许已经不多了。
……
……
大雪下了一夜,灰色的城市一夜间被皑皑白雪覆盖。
肖深蔚站在窗口朝楼下看。
几个裹着兽皮衣的小孩正在楼下玩雪。
炭头在肖深蔚手边蹭过来蹭过去哼哼唧唧,很想出去玩的样子。
连花卷都蹲在窗前,看着窗外。
“要出去走走吗?”
身后传来容允的声音。
肖深蔚一转脸,有些怔愣。
体质原因让他对温度的变化并不敏感,容允却已经穿了厚实的长风衣。
风衣领口镶着的火红的狐毛衬着容允白玉一般的脸颊,仿佛冰冷的空气都一瞬间被映得温暖起来。
“好看。”
肖深蔚眨眨眼,看着容允的耳朵又红了红。
“外面冷,多穿点再出去。”
容允又递过来一件衣服,肖深蔚接过来一看。
“……情侣装?”
衣服的款式跟容允身上穿着的一模一样,只是毛领换成了雪白柔软的兔毛。
容允摸摸耳朵:“……前些天去店里做的,今天早上才送来。那时候你还没醒。”
这算是默认了。
肖深蔚穿好衣服,拉住了容允的袖口:“我想吃小南门的雪片糕了。”
“好。”
容允应了声,把肖深蔚的手拉下来握在手心里,十指相扣。
“不用,我手凉。”
肖深蔚抽了抽手,却被握得更紧了。
“没关系,我喜欢牵着你走。”
容允侧过脸笑笑,眼睛里是几乎将人溺毙的温柔。
肖深蔚垂下眼睛,目光落在两个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上。
……我大概是中了毒了。
两个人牵着手带着炭头出了门,花卷犹豫了一下,也跟了出来。
雪还在下着,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下来。
肖深蔚站在楼道口里伸手去接。
有些凉,却并不是很明显。
落在手心里的雪片没有化。
肖深蔚捧着硕大的雪片低下头看着形状各异的雪花。
炭头看着飘飞的雪兴奋地嗷了一声窜出去,扑进雪地里奔跑打滚儿。
花卷站在雪地边缘犹犹豫豫地踩了一脚。
然后迅速缩回爪子转身上楼,放弃了出门。
容允看着肖深蔚有些苍白的脸,目光落在他手上迟迟不化的雪片上,眸子有一瞬间黯淡。
这是丧末第三年的第一场雪。
出来的人很多,大都裹着厚厚的各种兽皮。
容允牵着肖深蔚的手在雪地里慢慢地走。
炭头跟在他们身边,一边走一边仰着头张着嘴去接着落下的雪片。
一片雪花落在白狼的鼻头上,迅速消融成水珠。
白狼打了个喷嚏。
“傻狗。”
肖深蔚笑了,拍拍它的脑袋。
没走一会儿,白雪便落了满头。
肖深蔚侧过脸看容允,突然道:
“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一起白头了啊?”
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容允转过脸看着肖深蔚的眼睛,认真道:
“你会好起来的。”
肖深蔚看着容允认真的表情,弯起眼睛笑了:
“嗯。”
如果说丧尸病毒是一种毒药,
那么容允无疑就是他的解药。
如果喜欢容允也是一种毒药,
肖深蔚想,
那我就把解药扔掉。
两个人到了小南门买了雪片糕,漫无目的地在城里闲逛,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城东。
难民营外一群人围着,一片喧闹。
肖深蔚拉着容允凑过去,看到了站在外围正喊得起劲的李叔。
“叔,这是干嘛呢?”
“哟,小肖啊。”李茂转过身来,看见是肖深蔚就笑了:“天冷,叫了一伙子人拔河呢。”
“您不上去?”
肖深蔚看着李茂胳膊上连厚衣服都遮掩不住的腱子肉。
“害,年轻人的东西。我老胳膊老腿儿的就不参与了。”
李茂摆摆手,注意到肖深蔚的目光落在一旁挂着红十字帘子的棚子上。
一群小孩乖乖排着队,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那里忙碌着。
“那是……?”
“京都里来的医疗小组,在给小孩做疫检呢。”
“昨夜大雪,不少人都感冒了,还冻死几个,怕出现疫情,这些人一大早就过来了。”
肖深蔚点点头,心情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好巧,你也在这里啊?”
背后传来一道女声,肖深蔚一扭脸就看到倪又青两只手揣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朝着他笑。
“……我不在。”
肖深蔚拉着容允转身就要走。
“别走别走,你考虑得怎么样啊。”
“你这样下去很危险的。”
“别不理人啊,我又不会解剖了你。”
“打个商量呗,我就只要一点血。”
“要不你让我薅你根头发也行。”
“……”
倪又青围着两个人喋喋不休。
肖深蔚停下脚步,看着她。
“怎么样,考虑清楚了?”
倪又青眼里闪着兴奋地光。
肖深蔚:“……你牙上有菜叶。”
倪又青:“………”
惊呼一声,倪又青捂着脸跑到路旁的一辆车跟前,照着车窗呲着牙咧着嘴开始找菜叶。
……然后车窗咔哒一声,缓缓摇了下来。
车里的男人面色怪异地看着眼前咧着嘴,表情来不及控制就已经僵在了脸上的女人。
两个人开始大眼瞪小眼。
空气里尴尬地气氛蔓延开来。
倪又青:“……”
肖深蔚站得远远地,噗嗤一声就笑了。
“憨批。”
第33章 丧尸围城
大雪从那天起就没有再停过, 屋顶的雪积了厚厚一层。
楼下的自行车棚早已被压塌, 又被新的积雪覆盖。
难民营里几乎每天都有人在死去,大兴城每天也都在迎来新的难民。
丧末时代再次对人类伸出了魔爪, 夜里总能听到呼啸的风声。
只是对于大兴城内屯够了冬粮的市民们来说, 在家里围着火炉足不出户猫冬的日子还算悠闲。
所有人都坚信,大兴坚固的外城墙能够抵挡住一切来自末日的风刀霜剑。
容允和肖深蔚也基本上进入了吃了睡,睡了吃的养膘生活。
一切都平静得像是屋外悄悄堆积起来的雪,不起波澜。
……除了倪又青三天两头便会打着求血的名义过来蹭饭,撵都撵不走。
许是吃白食吃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便隔三差五地遣人过来送生肉,于是蹭饭蹭得越发心安理得。
然而所有的平静都在这一天打破了。
丧末三年,临近年关。
大兴城许久未曾拉响的警报声惊起了还在睡梦中的人们。
最先发现异状的守城的卫兵。
晨光熹微中,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从地平线上涌出。
而后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到他们听到了丧尸的嘶吼和巨大的野兽奔跑时的轰响, 一片黑色的洪流从远方袭来。
卫兵揉了揉眼睛,而后惊呼一声,一边拉响了警报,一边扯着嗓子嘶喊:
“丧尸来了——!!!!”
一瞬间, 安静的大兴城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城卫队第一时间赶到各处开始组织维持秩序并疏散人群。
城墙外围的老人和孩子,以及无战斗能力的omega被迁往城中心的复兴广场。
战斗人员被紧急征召赶往城外, 应对即将到来的丧尸围城。
医疗人员在附近严阵以待。
这些人或许素不相识,甚至早有积怨。
但在这一刻,他们都肩负着共同的使命, 就是守护他们共同的家园。
气氛像是一根绷得紧紧的弦, 仿佛随时都会断掉。
容允提刀站在高高的城墙上, 身边是本可以呆在医疗队伍里,却坚持要跟容允待在一起的肖深蔚。
城下是浩浩荡荡涌过来的丧尸大军。
只是与之前数次不同的是,这次的围袭之中,多了丧化兽的身影。
它们庞大的身躯每走一步都能引来大地的震颤。
呼啸的风雪中,城门上立起的红旗猎猎有声。
一旦红旗倒下,就是城门被破的讯号。
只是先前数次丧尸围城,红旗始终屹立不倒。
“呜呜——”
丧尸越来越近时,城头发出了号角声。
“哒哒哒哒哒——”
密集的开火声响起来,弹雨倾泻而下。
前排的丧尸成片地倒下,却依旧拖着残破的身躯继续前行。
“轰轰——砰——”
炮弹落入尸群,大地震颤。
飞溅的积雪和残肢爆破开来,在地上留下一个个深坑。
数轮炮火覆盖后,号角声再度想起。
守在城头的战士们嘶吼着加入了战场。
一瞬间,城下仿佛变成了人间地狱。
肖深蔚跟在容允身边,悄悄释放出微弱的信息素。
二人在不敢攻击的低阶丧尸群中如同开挂一般大肆收割。
四处飞溅的鲜血和极具刺激性的气味让肖深蔚忍不住干呕一声,却依旧紧跟在容允身边,不停地闪身避开飞过来的秽物。
他现在无比想念他的门板。
拍丧尸好用不说,起码还能立起来当盾牌挡一挡四处飞过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容允的刀法很准,速度很快,几乎是寒芒一闪间直斩要害,只在丧尸身上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线。
相比之下,平瀚海与唐邱的打法则要狂放得多。
平瀚海一把宽刀大开大合,每一刀皆是血光四溅,残肢乱飞。
唐邱则是抡着棍子一个个给丧尸开瓢,画面同样极其少儿不宜。
这让有些职业病的肖医生极度嫌弃。
……直到他看到了有人开着一辆联合收割机出来。
轰轰的马达声中,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眼见的便在尸群中开出了一条与收割机等宽的***之路。
肖深蔚打眼儿一看,愣了。
……这不是那天的卖花大爷么?
肖深蔚:果真是……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
随后,继收割机大爷之后,仿佛引发了连锁效应一般,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
挖掘机一路连挖带铲,时不时再砸两下。
压路车一路碾压推平过去,所过之处一片坦途。
打桩机甩出长长的机械臂横扫四方,车前硬生生被扫开一大片扇形空地。
连打夯机也不示弱,一路“梆、梆、梆……”地锤过去。
挖沟车轰隆隆地开出一条条深沟,推土机推着一批又一批丧尸,连土带人填进坑里。
挖掘机铲起积雪和沙土进行二次填埋,最后压路机轰轰地碾过去推平。
或许是觉得施工不到位,打夯机又“吨、吨、吨”地夯实地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