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偶尔在他的眼里还能流露出一种诡异的、莫名的希望。
　　“我并没有骗您。”迈克教授似乎以为五苏来找他是为了质问的，他慢慢地说，“我确实是来找个地方等死的。”
　　只不过刚好瞎猫碰上死耗子。
　　他来到了领土。
　　这对迈克教授来说，竟然是如同新生般的地方。
　　五苏说：“如果你的问题是害怕问题的话……”规则在五苏卡带的时候，默默把任务栏又拉了出来，半透明的框框在五苏的面前晃悠了两下，以展现自己的存在感，“在这里不会出事。”
　　五苏说这话的时候，是他一如既往的安静乖巧。
　　可听起来软糯的话语却宛如真言。
　　迈克教授一下子就笑出声来，听起来有些如释重负：“是，是啊，我在来到这里的时候就知道了。”
　　…
　　他是知识与智慧之神的眷属。
　　名为眷属，听起来总是比寻常的信徒要更加贴近神，就如同背负着名誉般的声名却给老迈克带来了无比沉重的绝望。
　　但凡有所问，他必有所知。
　　迈克教授是“学者”。
　　没有任何的定语，没有任何的形容词，只要一说到这词语，第一个想起来的不是普通的教授学者。
　　而是无所不知，有问必有知的“学者”。
　　不管是任何的问题任何的提问，他都能知道答案。
　　如同填鸭式的，如同追捕的饿狼，那些知识无穷无尽地、不管迈克愿不愿意地追逐着他，如同疯狂的野蜂在不断追逐着蜂王……知识与智慧之神就是那位蜂王，迈克教授充其量是托载着祂的工蜂，却同样要被那无法估量不可名状的知识或捕获。
　　如果最初真的把这份眷属当做是馈赠，可当迈克教授在知道了如何一夜之间屠杀整个王国，如何让正神的信徒失控堕落，如何烹饪人肉，如何利用九十九个处女来进行献祭，如何牺牲数十万的民众来换取邪神的垂怜……后，迈克教授的神智就已经濒临崩溃。
　　老迈克偏执而明亮的眼神紧紧盯着五苏，就如同在看着神迹。
　　在五苏庇护的领土里，知识不再追逐他了，就好似最乖顺的孩童般，虽然还是会在听到问题的那一瞬间让迈克教授知道答案，可那种恐慌而被吞噬的感觉不再有了。
　　不再会被祂的力量吞没。
　　而能抵挡这份不可名状的力量的五苏是什么？
　　又是哪位存在呢？
第64章
　　五苏对老迈克激动的神情毫无感觉。
　　他偏着头,看着好像是在看着迈克教授，实则是在看半透明框框突然滚动出来的字体。
　　【……世界上有没有后悔药吃，要不然这个任务撤回吧？】
　　五苏吸气。
　　五苏吐气。
　　个垃圾系统规则！
　　规则浑然不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半吊子的系统有什么过错，五苏想着继续玩,就继续玩下去，至于任务根本来说,就只是顺着五苏在玩的东西。
　　不管是领土、任务、还是新旧世界，本质上都是如此。五苏不喜欢知识与智慧之神那几个，那就不要与祂们接触。规则的半透明框框闪动了两下,看起来颜色更深了一些。
　　规则在呢。
　　想要逾越五苏的意志找到他,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迈克教授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他对知识的渴望是天然的,哪怕是在经历过逃窜被追杀后，还是渴望获得更多的知识。要帮他解决办法倒是简单，只要确保他能够毫无顾忌地看书就行。
　　而这一点,自从迈克教授踏足领土后,就几乎都做到了。
　　剩下的一点小问题，在五苏在迈克教授身上连拍了好几下后，也随之消失了。
　　“不会，短命。”
　　五苏想了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字一顿地对迈克教授说。
　　迈克教授满脸诧异,甚至还有些颤抖。
　　迈克教授一直以为自己没几年好活了,就算是寒秋的再三检查也是这样,他对自己的性命长短早有预料，没想到还能听到五苏这样的话。
　　他是因为被追杀才得了一身伤，后面都被医院小太阳给治好了。
　　但是源自于神祗的“恩赐”是无法那么简单排解的。
　　五苏托腮。
　　“小太阳其实治好了的，只是很慢。”
　　五苏说。
　　小太阳是晨曦半身，怎么能够痊愈不了同为神祗的知识与智慧之神那轻描淡写的宠眷？
　　…
　　堕落之廊。
　　安格斯并没有听五苏的话去训练场，而是跟着梅菲斯特的脚步往前走，顺顺利利到了堕落之廊后，他就不能再往前一步了。
　　神殿似乎一直都在排挤他。
　　粉红色大猫的尾巴甩来甩去，看起来似乎也并不在意，而是看着在他前面两三步的晨曦说道；“那仨压制不住了。”
　　如果不是有事情的话，安格斯也不会主动来接触梅菲斯特，那就好似让他主动去吃屎一般。
　　梅菲斯特淡漠，宛如这是不值得一提的事情点了点头。
　　安格斯的猫脸扭曲了两下，看起来很是不满，“你在外面闹那么多事情就算了，你要是真的打算在那位的身边长久待下去，那你肯定得知道，那位最不喜欢的是什么？”
　　梅菲斯特薄凉地说道：“安格斯，你撑不住了。这时候来告诫？”
　　安格斯嗤笑起来，“笑话。”但是随即他就沉默不语了。
　　梅菲斯特的话虽不中，但也有点那个意思，实际上安格斯确实撑不住了，他的形体快要消散了。
　　不是说他的力量不够，而是他的理智不够了。
　　假如短时间他再继续留在这里，或许他很快就会恢复成祂，而祂会做出来的事情会更……肆意。
　　五苏不会喜欢。
　　梅菲斯特难得就这件事情表露出了一点嘲讽的态度。
　　而安格斯在察觉到梅菲斯特这点小心思的时候，居然没有感觉生气。相反，他很心平气和地说道：“你知道的，我一直不喜欢你。”
　　这已经不是谁知道不知道的事情了。
　　而是还有谁不知道的事情了。
　　安格斯想起他和知识曾经有过的对话。
　　是的，就是那个知识。
　　安格斯甚至懒得去回想他的名字是啥。
　　…
　　知识说：“让祂取代晨曦或许是个错误。”
　　安格斯更喜欢在不动脑的时候任凭本能而行动，毕竟那位赋予祂们的思维思考能力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个负担，就如同那些碌碌无为的人类，在付出一大堆的东西后，他们终究还是得匍匐在神祗的脚下。
　　哪怕是再天资卓越的英雄，依然如此。
　　而晨曦……不管是哪一个晨曦都好，安格斯都不喜欢祂。
　　既然前面的被后面的宰掉了，安格斯也不会想着去帮前面的晨曦做什么，毕竟祂做的东西也……按照信徒的话怎么说来着？
　　“猪狗不如！”
　　对，猪狗不如。
　　“祂愈发饥渴，也更为疯狂，不受控制。”知识说完这句话后，相隔不知道多少个星际的安格斯仅仅是嗤笑了一声，感觉自己是在浪费时间听知识的话。
　　听听。
　　饥渴，疯狂，不受控制……这些词语难道不是在形容祂们自己嘛？
　　安格斯以这是一场废话为由中断了这场对话。
　　…
　　但是现在的安格斯似乎能够体会到知识为什么那么忧心忡忡了，或许这正是因为祂还真的比祂们聪明一点点？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安格斯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但是，但是在此之外，安格斯需要确认一点。
　　“你知道那位的底线吧。”
　　安格斯不厌其烦地舔着自己的毛，偶尔他也会稍微喜欢自己这一身粉嫩的红色，这种色彩就如同少女那温暖的不能言喻的情怀，是如此的动人与可爱。
　　强求的东西终究不会是好事。
　　花了十秒钟浏览了新大陆所有知识的安格斯如是说，那些悲惨的例子未免太多。
　　又有谁能与五苏相比？
　　哪怕他现在仅仅是在这片小小的领土待着，与祂们而言，与子民而言，与万物而言，他既是最宏伟的、最广大的存在。
　　如同呓语般的想法，也只是虚无。
　　只不过是五苏没有去“看”。
　　…
　　梅菲斯特说。
　　梅菲斯特其实什么都没说。
　　他仅仅是张开了嘴巴。
　　安格斯窥见那无边无际的黑暗，龇牙摇了摇头，随即那身影就渐渐消散了。
　　他即将要与五苏告别，旋即离开。
　　梅菲斯特难得目送着安格斯的消失，他的手指尖夹着的是几张不知从何而来的书信，那或许是五苏写给某些任务者的回信。
　　在偶尔的任务中，五苏还是会针对来信的内容回信的，但是似乎……这些信脱离了附赠的任务品，并没有落到来信者的手中。
　　他低眸，那金色的流光只看着那上面的字迹，继而被唇舌的水光所打湿。
　　梅菲斯特咀嚼着那沾染过五苏体温与字迹的信纸，金眸翻涌着漆黑的情感如同活物般，他自言自语，露出淡淡的笑意，“祂允许的，祂纵容了……”
　　祂之纵容，即是恩泽与馈赠。
　　那便是甜的。
　　那就是对的。
　　梅菲斯特舔了舔唇角沾到的墨渍，残留着意犹未尽的渴望：“……嗯，好吃。”
第65章
在半透明框框和阿莲娜的合力下，领土的发展可谓是蒸蒸日上, 就是五苏偶尔会觉得钱不够用。
或许不是钱。
五苏数了数点数的多少。
又数了一遍。
“为什么点数只和神殿挂钩？”五苏发出了如此的叹息。
这个时候的五苏正舒舒服服地窝在了自己的被窝里, 在睡前数自己的小金库时, 拥有了这样的感想。
半透明框框扭动着身体，在框框内懒洋洋地趴着字, 【您似乎一直在避免去神殿？】
为什么要把这件事与神殿挂钩，对于规则来说, 这是命运既定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规则是不会去想的。应该说, 规则压根就没有这样做的动力。
五苏的小手压在被窝的上面, 把软绵绵的大棉被压出了两道印痕来，他懒洋洋的小嗓音里带着若有若无的哈欠：“算计。”
神殿里, 总有种异常鲜明的算计感，哪怕五苏没进去。
规则想嗤笑一声。
如果规则有这个能力的话，规则想要嗤笑一百声！
这要是没什么算计才叫奇怪的事情呢！
【您当初的沉睡是自愿的，但是清醒可不是。】规则不情不愿地说。
五苏在被窝里打了个滚, 然后说道：“传送阵可以用了。”
五苏想。
但是神殿还是可以走一走。
偶尔。
下次可以rua着梅菲斯特一起。
传送阵可以使用，这源自于流浪商队总算回到了自己的小镇, 在互通了坐标后, 川古镇总算可以允许通过传送阵来传送人了，从明天开始, 领土内的子民就能通过传送阵来回。
规则原本以为五苏会优先选择湖边镇, 毕竟川古镇里的小秘密也不少。
五苏说：“顺其自然嘛。”
他笑眯眯趴在床上的小模样, 不知怎么的看起来还有点小奸商。
伴随着川古镇的开放，第一批来到领土的人依然是波西骑士，他们给领土带来了很多川古镇的特产——那些不便于长途运送的东西，而领土准备的东西也同样是各类特产，比如伤冬泉水红果诸如此类的。
波西震撼于在他们离去前还没有出现过的星空园林，但是依然是带队的他还是比较繁忙的，两日内连轴转后，又不得不带队回去。好在工作结束之余，手里有散钱愿意去其他的城镇逛逛的子民却也不少，在第一天就大概去了三分之一的人。
领土里什么没有，手里有闲钱的人却是不少。
而在来往的时间渐渐稳定后，川古镇的信息也在慢慢填补。
如同川古镇在系统上的记载，川古镇确实经常遮盖着神秘的面纱，追根究底还在于隐藏在川古镇的巫妖法师不少，他们热衷于川古镇不可名状不知缘由的试验成功率。
据传闻，在川古镇做实验，成果率经常保持在七成以上。
这样的痴迷以及真实有效的数据，吸引了很大一批巫妖法师在这里定居。
与此同时，川古镇的名声也在悄无声息变得，呃，更加片面化。
比如外界确实以为川古镇里的人杀人不眨眼。
五苏吐槽：这听起来像是雷同版本的幽暗之林。
巫妖的名声确实不怎么样，但是久居在川古镇的居民都知道这些巫妖大部分都是死宅，还是见光死的死宅。别说是拉他们出来走走了，以前十天半个月不见巫妖都会怀疑他们是不是饿死炸死了，现在只要不是半年憋着不说话，居民都习以为常认为他们是浸泡在实验室里了。
毕竟巫妖是长寿族。
人类的一秒钟与巫妖的一秒钟是无法类同的。
五苏曾想过。
或许和川古镇走动来往多一点后，幽暗之林的名声会好点？
并无卵用。
五苏抱着龙头雕像，可怜兮兮地继续拆开下一封信。
米娜倒着瞥了一眼，除了名字看不太清楚外，其余的都看见了。
【来自新大陆的张，他苦恼于如何成为一个职业者，踏上仗剑救人的路途。】
五苏看了一眼。
五苏再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