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冕卖关子,“刻好就知道了。”
玄赢好奇心重,不肯等那么久,举着斑斑的爪子扮可怜,“小爹爹,斑斑想知道这是什么阵法,快告诉斑斑吧。”
沈时冕被他的奇怪称呼震了一下,又放不下手中的阵法绘制,铁石心肠地拒绝,“现在不能说。”
玄赢撇了下嘴,从后面搂住沈时冕的腰,“说啊说啊,不告诉斑斑告诉我总可以。”
“真的不能说。”
他软硬不吃,玄赢故意激他,“难道是你没把握能刻成功,怕夸下海口丢脸?”
沈时冕却嗯了声,默认了他说的怕丢脸。
玄赢咬牙,好你个沈时冕,这么快我就没魅力了吗,鸳鸯线还没解除呢,你就不冷不热起来了,他颇觉无趣,伸手去掏沈时冕的芥子袋。
反正沈时冕的芥子袋他都看过很多次了,简直熟门熟路,丝毫没觉得哪儿不对,沈时冕也没对他设禁。
玄赢想看,就让他随意摸索。
结果玄赢子啊芥子袋里找了一大圈,都没找到想要的东西,“神器小鼎呢?”
沈时冕手中刻阵的动作不停,口中逗他,“阿赢不是把它送给我了,又想出尔反尔要回去?”
玄赢反驳,“明明我拿它讨好你,是你说不要。”
当时沈时冕还说不稀罕,把玄赢气个半死。
沈时冕:“今时不同往日,当时我和阿赢什么关系都不是,我自然不能要你不明不白的东西。”
言外之意,现在就有什么关系了,玄赢哑口,他觉得鸳鸯线的作用可能不是让人相爱,明明是偷走了他的辩论能力。
当时沈时冕没要,但是为了对付司马擎苍时,玄赢还是将它给了沈时冕,毕竟这种阵法类神器在沈时冕手上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何况玄赢还有个毁坏灵器神器的特殊体质。
玄赢不和他争这个,直接要,“把鼎给我。”
“你要鼎做什么?”沈时冕还是追问。
玄赢倒是没想瞒他,“我有话要问司马擎苍他们。”
沈时冕在刻阵确实没有空陪玄赢,把他送到鼎中也好,便示意玄赢去自己怀里拿。
玄赢又是从身后探入沈时冕怀里翻了一会,才找到了小鼎。
他翻找的功夫,梁赋偶然路过,不管看几次,他都觉得大师兄和沈师弟现在这么如胶似漆的样子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沈时冕将玄赢送入了鼎中,才能继续刻阵法。
玄赢上次进来还是在贺云镇里,后来就没空再进来了。
司马擎苍和女魔修分据两方,形容更加萎靡,鼎中得不到外界灵气补充,他们在这里待得越久,就越无望。
鼎中世界时间格外漫长,尽管沈时冕没再驱动心魔幻境折磨他们,司马擎苍和女魔修还是濒临疯狂。
此时重新见到玄赢,他们俩的眼睛都红了起来,充满了阴鸷。
玄赢想了想她们俩绑上鸳鸯线的时间,感觉应该有点变化了,他带了一些富含灵气的食物给司马擎苍和女魔修,他们吃完后才显得平静点。
司马擎苍沙哑的嗓音响起,“你什么时候遵守承诺放走我?”
玄赢盘腿坐到他们面前,“不是我不想放你们,只是现在我们身处罗刹海域,你身上灵力全失,放出去能活下来吗?”
“你!”司马擎苍又吐出一口血来,脸都绿了,“你不是回了秀山院,怎么又到了罗刹海上?”
玄赢无辜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啊,不过这都是次要的,我有更重要的事。”
相比于迫切期盼着出去的司马擎苍,女魔修只是冷笑。
玄赢又把他们俩面对面摆好,“你们互相看对方。”
司马擎苍警惕地看向女魔修,女魔修回瞪司马擎苍,“你又想问我喜不喜欢这个老匹夫吗?别做梦了。”
玄赢皱着眉,很是发愁地看着他们,“真的一点点动心都没有吗?”
司马擎苍忍不住问,“你为什么总觉得我会喜欢那个女魔头?”
玄赢眼睛眨都不眨地胡扯,“我听说在一个极端危险密闭的环境里,如果只有一对陌生人存在,他们会对对方产生爱慕之情,我在秀山院的典籍中看到过,所以想验证一下。”
司马擎苍和女魔修瞬间都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
玄赢面不改色,“可能这个理论的生效需要更多的时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离开小鼎后玄赢没再打扰沈时冕刻阵,他感觉有些苦恼地躲到了其中一个隔间,当初他明明刚系上了鸳鸯线就有些不同寻常的感觉的,为什么到了司马擎苍和女魔修身上就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不信自己的定力还不如对鸳鸯线一无所知的司马擎苍和女魔修,一定是鸳鸯线的问题。
仔细想来,他和沈时冕用的那根鸳鸯线有什么不同吗?
梦境中厉霄一共炼了三根鸳鸯线,他自己用了一根,司马擎苍和女魔修一根,还剩一根,玄赢将最后那根拿出来捻在指尖仔细研究。
他先是尝试输入灵力,果然这根也没有浮现出类似功能说明的东西,假冒两个字浮现在玄赢脑中,三根鸳鸯线,难道除了自己身上的,其余两根都是假的?
当初他也只检查了其中一根,无从比较,就也不清楚到底剩下两根是原本就假,还是被偷走的小贼调换了。
玄赢皱紧了眉,要是这样的话,难怪司马擎苍和女魔修没感觉。
可也不对,手中鸳鸯线的神器气息很明显,假冒到这个程度也太夸张。
思来想去心情乱糟糟的,玄赢惊觉自己对此过于关注了,明明不管鸳鸯线的真假,离开罗刹海后就能解除了,为什么还要追究这些?
他对此实在不擅长,便去找专家梁赋。
“小梁,我有事问你。”
梁赋十分乐意效劳,“师兄你说。”
“我有一个朋友,”玄赢组织了一下语言,“他前段时间有了心悦之人,但是他总是试图找出喜欢的人和他分手的可能性,证明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是真的,是为什么?”
梁赋冥思苦想,一拍手,“我有个朋友也跟我说过,他总是跟着自己的道侣,想找出道侣背叛他的证据,后来他终于找到了,和道侣分开后来找我喝酒诉苦。”
玄赢听到背叛两个字,嘴角抽了抽,心说沈时冕敢背叛他,他就把沈时冕剁成饺子馅分给贫苦百姓包饺子。
梁赋继续说,“后来那朋友跟我说他想明白了,起初他疑神疑鬼想找出道侣背叛他的证据,其实是为了拔掉自己的刺,名义上是说找背叛,实际上是为了安自己的心,找不到证据的话,最后不就证明了道侣是真心的吗?”
反其道而行之啊,玄赢仔细思索,按照这个逻辑,他一直在找他和沈时冕是因为鸳鸯线在一起的证据,与其说是为了说服沈时冕,不如说是为了向自己证明他和沈时冕的感情与鸳鸯线无关。
所以他潜意识是希望自己和沈时冕是真心而不是被神器控制的吗?
玄赢想到这一层,有些怔忡,到了最后他会不满足于神器的控制,而想要更纯粹的感情,曾经的厉霄是不是也这样想,所以向羽画神君坦白了一切,才会导致最后的悲剧。
是那么几百年的甜蜜相处给了厉霄信心,让他坦诚一切并解除了鸳鸯线吗?
否则羽画神君怎么会醒悟真相。
但最后的结局,向厉霄证明了他的天真,羽画神君选择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也许情爱中一切悲剧的发生都源于贪心不足吧,但凡能够知足,很多事都会不一样,可是人类的本性,就是贪心的,神魔亦不能免。
想到这种可能,玄赢心情更沉重起来,唯一的安慰是,他和沈时冕没有这种欺骗,不至于闹得同归于尽。
梁赋举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师兄,师兄,你在想什么?”
玄赢恍恍惚惚地答道,“我明白了。”
离开梁赋的地盘,玄赢正好碰上了差不多刻完最后一个阵法的沈时冕,偏头避开了沈时冕的目光。
沈时冕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正要走过去,原本平静的海面上,却突然巨浪翻滚起来,形成了许多巨大的漩涡。
众人都聚到甲板上,秦山越脸色发青地指着海面最大的漩涡中心,“那是什么怪物?”
在场都是修行者,小九和斑斑被赶到核舟中心区域,其他人视力都很好,将漩涡中心的东西看了个大概。
那是一个头生独角的条形生物,长长的躯体顺着漩涡的水流游动,只有独角露出水面,搅动着海面的风暴。
风暴顷刻而至,海水倒灌,从天而降,幸亏贺长生及时激发了结界,让众人不至于瞬间变成落汤鸡了。
巨大的风暴使核舟真的变成了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着风浪左摇右晃,混乱中沈时冕拉住玄赢的手,玄赢却挣开了他,转而护住修为最低的贺长生和梁赋,沈时冕愣了一下,也抓住了玄真和秦山越的后背。
风暴持续了很久,漩涡中的怪物也从海中探出了身体,玄赢偶然一瞥,才窥探到原来它是恐怖的巨蛟,巨蛟直立在核舟之前,发出恐怖的嘶吼声,梁赋脸都白了,冲玄赢右手的贺长生吼道,“你不是说我们走安全通路的吗?”
这巨蛟起码也是等同于入圣修士的修为。
贺长生在甩动中头晕眼花地吼回去,“还没进入安全通路呢,谁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有巨蛟!”
这个倒霉运气,也是没谁了,明明走的应该是相对安全的航线。
在贺云镇云暖阁,玄真曾经用过蛟龙淫毒,但那都是普通的蛟龙淫毒,眼前这只巨蛟已经长出了角,眼看化龙也指日可待,大概是因为天柱的崩塌,才会境界跌落迟迟无法化龙。
玄赢想到自己和沈时冕、秦山越体内的剑魄碎片,一时有些心虚,莫不是妖族特殊的感知察觉到了大量剑魄的存在才会追过来?
闪电和风暴,暴雨和漩涡,像是末日降临一般的恐怖场景,让所有人的表情都无比凝重。
玄真的手探向自己的衣襟,想去摸那个通知玄清子的符咒,却被沈时冕阻止了,“用不着。”
沈时冕的语气冷冷的,却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气势,玄真咬咬牙又放下手,“姓沈的,你以为自己可以单挑入圣的蛟龙吗?”
沈时冕却不搭理他了。
此时风浪稍缓,沈时冕将玄真丢给秦山越,走到玄赢旁边对贺长生伸出手,“把核舟的控制权交给我。”
原本抠门的贺长生二话不说,让出了核舟的控制权,核舟换了一个使用者,瞬间平稳了许多。
梁赋惊魂未定,巨蛟口中吐出一股蕴含恐怖灵力的水箭射向核舟,沈时冕控制着核舟躲过了这一下攻击,巨蛟更怒,仰天嘶吼一声,“人类!”
秦山越抱着被丢过来压在身上的玄真呆呆地说:“说话了……”
玄真缓过一口气,下意识嘲讽道,“这种级别的妖兽当然会说话,妖兽到了破境就能口吐人言。”
没见过世面的秦山越只是听过,还是第一次看到。
风暴更狂暴了,巨蛟在海上如虎添翼,玄赢他们则处于劣势,气氛凝重,还是玄赢想起来,扯住贺长生,“安全通道还有多远,多久能开?”
贺长生迅速掐算,“还有半个时辰,直接冲过去应该来得及。”
蛟龙狂暴的攻击开始密集起来,沈时冕沉着地控制核舟,周身灵力如流水般消耗,表情却依旧那么冷静淡然。
直接冲过去,说得简单,可前面横着的是一只巨蛟。
不同于掉以轻心和强行提升了境界的司马擎苍,眼前的巨蛟是境界跌落的大妖,入圣与入圣也是不同的。
玄赢放开贺长生和梁赋,“谁给我一把灵剑,品阶不要太低。”
梁赋苦着脸,“师兄我只会炼丹。”
平日里习剑的课梁赋用的都是普通灵剑,梁家作为炼丹世家依附玄江门,梁赋虽然也是玄江门弟子,但他真的不热衷剑法,要不是玄赢严格督促他,他的修为还会更差,有灵石也不买剑,当然是买药材。
贺长生便取了自己珍藏的一把灵剑丢给玄赢,玄赢掂了一下,这剑比敖渊差些,但比他从前的小破飞剑要好不知道多少,事不宜迟,他对沈时冕喊道,“我去引开巨蛟的注意,你带着他们去安全通道。”
沈时冕只见眼前白芒闪过,玄赢已御剑升空。
他阻拦不及,巨蛟抬起长尾甩向了核舟。
相比于巨蛟庞大的身躯,核舟与御剑的玄赢可谓娇小,沈时冕只能重新集中精神驾驭核舟躲开巨蛟的攻击。
玄赢挑衅地对巨蛟喊话,“大黑蛇,你的对手是我!”
巨蛟震怒,“吾乃罗刹海蛟龙,只差一步便可化龙登天,岂敢将吾与低贱的黑蛇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