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玄赢挥剑的身影,沈时冕暗暗警告自己,一定不能重蹈覆辙。
现在的玄赢不是羽画,沈时冕也不是厉霄第二。
直到天光大亮,玄赢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扭头一看小雪豹沈时冕还端端正正地坐在低矮树枝上,坐了这么久要是原来的小雪豹怕是坐不稳了,现在是沈时冕才能撑着,玄赢心里涌起一股莫名温暖的感觉,原来遇到苦恼的时候,有一个人在旁边默默陪伴你是这样舒服的,和往常的孤独感完全不同。
玄赢忽然觉得沈时冕没那么不顺眼了,也许是雪豹可爱的模样柔和了沈时冕外貌上的冰冷尖锐感,让玄赢想起了幼年的沈时冕,没长开的时候,小沈时冕也是像小雪豹一般可爱。
其实一开始,玄赢欺负沈时冕时是怀有愧疚感的,等到二十岁过了叛逆期,他也曾经检讨过自己年幼时的鲁莽和愚蠢,为此他消停了几个月,当时是认真下定决心洗心革面,哪怕找沈时冕切磋也有许多正当的理由和借口,不用那么幼稚的挑衅找茬。
谁知道玄赢消停了,沈时冕反而不消停,那时沈时冕约莫是十五岁的年纪,他的脾气变得很坏很乖戾,但他的坏脾气外人一般看不出来,只有玄赢能感觉到,似乎是因为玄赢从小对他的欺压,导致沈时冕只有面对玄赢才会稍微卸下外人眼中的完美面具,展露更真实的自我。
具体表现就是玄赢觉得他说话格外气人,还抓不住把柄,让玄赢十分憋屈。
也是从那段时间开始,总是被玄赢压制的沈时冕开始了反击,和主修剑诀的玄赢不同,沈时冕同时兼修各类稀奇古怪的术法,在玄赢的咄咄逼人之下充分展露了作为术宗传人惊艳的天赋,玄赢第一次尝到了吃亏的滋味。
年轻气盛,谁也咽不下这个委屈,在比自己年幼的师弟手上吃亏,玄赢深感面上无光,偏偏沈时冕还要说什么,原来师兄不过如此之类气人的话。
于是刚检讨了自己不到两个月的玄赢再次被激起斗志,这回不是单方面的摩擦,而是双方面的碰撞与争斗,那年是玄赢和沈时冕交锋最频繁的一年,也是真正意义上结怨的开始。
两人因违反学院规定不知道被罚了多少次思过。
玄赢最后完全忘了自己的初衷,开始一心一意地和沈时冕过招,常常被沈时冕表面平静实际气人的言语弄的咬牙切齿。
但这还是不是最气人的,沈时冕在疑似叛逆期的一年过完后忽然冷了下去,他好像突然就对玄赢反击战失去了兴趣,性子沉淀下来,表情也越来越匮乏,玄赢再怎么激他都很少能让沈时冕在平日生活里和他一起搞事受罚了,只有演武台这一项作为他俩的传统节目被保留,但凡玄赢实打实邀战,沈时冕就没有不应的。
玄赢很强,和玄赢战斗对沈时冕的实力提升很有好处。
玄赢的性格比较直接,他越避让,玄赢就越牙痒痒,更积极地追着沈时冕使绊子,怎么都对自己一个人唱独角戏不甘心。
于是玄赢后来琢磨着,沈时冕这是拿他当人形陪练?
很气,但还是要保持陪练,毕竟能光明正大揍沈时冕的地方就剩演武台了,为此他不惜以自己挨揍作为交换,实实在在的损人不利己。
一个月多前的玄赢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现在他们俩关系会变成这样。
瞧瞧眼前这个浑身透着矜贵的小雪豹,玄赢任命地走到树枝边把沈时冕抱下来,嘴上占便宜道,“爹爹疼你。”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某天,沈时冕:爹爹疼我
玄赢: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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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小雪豹跟了玄赢,目前就是玄赢的儿子,他已经自封了雪豹亲爹的身份,现在对着沈时冕的芯子也一时口快地说了出来,说完后又觉得不对,连忙补救,“我忘了现在是你不是斑斑。”
斑斑是小雪豹的新名字。
沈时冕都懒得同他计较了。
玄赢见他不出声,满心以为这关算是过去,沈时冕通常来说都会无视自己的大部分挑衅行为,这次应该也不例外?
今天是秀山院统一假期的最后一天,昨天陈清泉遇上唐愈后就自己跑了,今天玄赢还是要去找她的,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沈时冕也离开了斑斑,目送玄赢抱着小雪豹出门后又脱离了自己的躯体,他想去一个地方——他的师尊沈蕴闭关的孑立院。
玄赢抱着斑斑,御剑到了陈清泉的住所,陈清泉见了他,脸色比昨天还难看,想必被唐愈灌输了不少关于玄赢的光辉事迹,玄赢本就对她无意,陈清泉主动抗争也方便了他,于是也不在意,只假作没发现,仍然含着惯常的微笑问,“明天秀山院才开课,聊一聊?”
陈清泉皱了皱眉,严肃道,“我绝不会和你结婚契,没什么好聊的。”
玄赢撑着下巴,悠悠地说,“玄江门要与泉源宗结盟,这是两位掌门的意思,好像轮不到我们自己做主。”
陈清泉浑身写满了拒绝,呛声,“你还是个男人吗,师尊怎么摆布你就怎么听,还有一点儿自己的主见没?”
玄赢故作无所谓的样子,“这不是八字还没一撇,如果陈姑娘坚决不肯,我相信这件事也成不了。”
陈清泉脸颊鼓了鼓,心想我要是能做主还能被打包送来秀山院?
面上依旧是咄咄逼人的泼辣模样,“提前告诉你,我可是个脾气极坏的性子,你若是真的娶了我,保证你没有一天能过安生日子。”
玄赢暗叹这姑娘心思简单,提醒她,“那岂不是正好,我在秀山院的名声陈姑娘想必也听说了,也许就是这样两位掌门才觉得我们合适呢?”
陈清泉没料到这一出,眼睛睁大,里面装满了迷惑和茫然。
玄赢被她逗笑了,又说,“不如陈姑娘从今天开始尝试收敛自己的性子,变得温柔善解人意,令尊看见你的改变,可能就不忍心送给我糟蹋了。”
陈清泉回过神,气呼呼道,“你这是歪理,为什么不是你改改性子,让玄清子掌门不舍得送给我糟蹋?”
玄赢假装哀叹,“你毕竟是泉源宗宗主的爱女,你父亲肯定心疼你,可我一个被掌门捡回来的小白菜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呢?”
陈清泉又傻眼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又无法反驳的样子。
斑斑在玄赢怀里探出脑袋,乌溜溜的眼睛盯着陈清泉,玄赢心情愉快地撸了一把斑斑的脑门,忽然想起若是眼前的陈清泉变成以前的沈时冕会怎么回答。
他一定是板着脸,然后心情好就会回一句师兄没试过怎么知道,心情不好了就一句话都不说,让玄赢自言自语。
现在的沈时冕嘛,由于鸳鸯线的影响,玄赢就拿不准他会说什么了。
他兀自想的出神,说服不成反被绕进去的陈清泉甩甩头,开启蛮不讲理模式,“总之我会努力反对,你也不能就这样认命!”
玄赢无所谓地答应,“但是我不能保证结果。”
陈清泉哼了一声,嘟囔道,“我父亲究竟为什么非要和玄江门结盟?”
玄赢状似随意地接话,“好像是为了天柱的剑魄吧。”
陈清泉听见了,果然如玄赢预料的那样揪住不放,“什么剑魄,你怎么知道我泉源宗有天柱的剑魄碎片?”
玄赢假装惊讶道,“难道你不知道,我修习的剑法便是明日剑诀?”
“明日剑诀?!”陈清泉愣住了,“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有人学会明日剑诀?”
她看玄赢的眼神和刚刚完全不同了,三分敬畏七分怀疑。
玄赢却点到即止,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等着陈清泉自己上钩。
陈清泉毕竟年岁小些,没那么多心思,忍不住问道,“所以……玄江门的剑魄碎片在你身上?”
玄赢暗道抱歉了,一步步给陈清泉埋下陷阱,“没错,泉源宗的剑魄碎片应该是在你身上吧。”
陈清泉捂住脸,冷静了一会才捋清楚玄赢的意思,似哭非哭地说,“原来是这样。”
玄赢也不想这么残忍,但这是他们无法回避的问题,剑魄碎片无数,每个仙门都想成为第一个集齐剑魄碎片掌握飞升之门的门派,碎片有大有小,如玄江门、凌霄阁、泉源宗这样的大宗派掌握的就是比较大的碎片,而剑魄有自动聚集的特性,只要搜集超过一半的剑魄,剩下的剑魄就能自动召回和补齐。
剑魄在外单独存放会有消散的趋势,只有转入人体中以剑气温养才能保持和壮大,玄江门的剑魄在玄赢身上,泉源宗的在陈清泉身上,凌霄阁的自然在沈时冕那里,世人只知道明日剑诀难以入门,却不知道只有拥有足够多的剑魄碎片才能学会,就连陈清泉也不会,因为这世间最大的两块剑魄属于玄赢和沈时冕。
明日剑诀的剑气则是剑魄最好的养料。
如果只有这些,那剑魄的存在可以说没什么问题,但显然不止如此,想将一个人体内的剑魄转移只有两种方法,一是成婚,通过双修将剑魄自然转移,二就是等宿主死亡,自然就能析出分离。
这也是玄清子和泉源宗的人要让玄赢和陈清泉成婚的原因,如果玄赢得到陈清泉的那部分剑魄,玄江门将比凌霄阁速度更快,只要最后能抢在凌霄阁之前聚齐过半的剑魄,即使沈时冕不愿意,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剑魄自行回来融合。
最让玄赢感到恶心的,是玄清子的计划,玄清子打算如陈清泉这样的名门之后都让玄赢挨个婚娶过去,作为伴侣动手脚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再娶下一个很容易,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就直接杀了夺取剑魄。
玄清子关心沈时冕的明日剑诀的修炼进境,只是为了确保将来剑魄回归后足够强大。
玄赢有时候会想,要不是凌霄阁绝不会和玄江门合作,也许玄清子还想让他和沈时冕结契。
作者有话要说: 没问题,可以的
第27章 第 27 章
沈时冕保持着魂体状态,穿过秀山院的各处建筑,直奔孑立院而去,沈蕴突然闭关的事一直让他有所疑虑,但出于某些担忧他没有在第一天就鲁莽地去探个究竟,和低等级的修仙者不同,深蕴是接近破圣修为的大能,很可能会发现他的魂体。
但沈时冕还是决定冒险一探,即使被发现,他也可以如实坦白自己的状况,以不愿让他人知晓为借口,沈蕴应当不会怀疑。
沈时冕目光扫过孑立院,侍童正在分拣药草,对院中多了一个魂体毫无所觉,沈时冕无声地靠近孑立院的结界,试探着伸出一根手指触碰向结界,指尖顺利穿过了透明结界,有些微刺麻的感觉但可以忍受,孑立院的结界和玄赢那里的有所不同,玄赢的结界完全不会限制魂体,当然也有玄赢懒得研究结界和术法的缘故。
深蕴作为术宗的掌门在这方面的造诣比玄赢深的多,但似乎并没有刻意针对,大概只是为了阻挡一些游魂野鬼,对沈时冕这样肉身尚在,魂体凝实的就没什么作用。
沈时冕确认了结界的危险性,便忍耐着穿过结界时浑身僵硬刺麻的难受,强行穿了过去。
随后等待了片刻,见孑立院一切如常,无论是侍童还是闭关的沈蕴都毫无反应,才继续向内院行进。
孑立院作为院长居所,不是他们简陋的弟子院能比的,弟子只有秀山院共有的闭关室,院长却能在院里独自拥有一个高纯度灵石打造的闭关室,可以吸纳充沛灵气,补充循环,是绝佳的修炼场所。
就在沈时冕进行师尊地盘探险活动时,玄赢达成了自己的目标,心满意足地拎着斑斑晃悠回去陪姜潋,姜潋十分喜欢斑斑,一见面就把斑斑征用了,小雪豹一脸惬意地躺在美人膝盖上享受撸毛待遇,半眯着眼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随后姜潋才问道,“你那个朋友阿冕呢?”
玄赢一口茶呛在喉咙里,艰难地咽下去,“阿冕?你和他已经这么熟悉了吗?”
姜潋反而对他的话觉得奇怪,“不是你总写信告诉我这里有个长得好看又很有天赋的邻居,还跟我分享了许多趣事嘛,大概是这样,我一见到他就很亲切,完全没有陌生感。”
玄赢嗯嗯两声,完全不敢和姜潋争辩,只回答说沈时冕受伤在疗养。
母子俩人闲聊了片刻,玄赢有些心不在焉,这是很罕见的,他和姜潋聚少离多,以往每次都非常专心地听姜潋说话,今天却总是走神,姜潋向来细心,很快就发现了。
“阿赢,你要是有重要的事可以去办,不必担心我。”
被亲娘看出来,玄赢有些窘迫,秉持着以往的习惯认真和姜潋解释,“娘,真的没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总是不定心。”
姜潋闻言思索了片刻,“以往你要离开玄江门的时候,我也会有这样的感觉,这是亲近的人叫你挂心的表现,阿赢可是在挂念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