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戍又指了指一盘绿黄相间的糊块:“乌伽黎,这儿的主食,你把它掰碎了和烤肉那些一起吃。”
“这是什么……”段知许惊了,他小心用食指拇指捏起涂戍口中的乌伽黎,只觉得自己头晕脑胀。
“就是烧成块的玉米糊,你吃嘛。”涂戍说,“不饿吗坐那么久飞机。”
段知许硬着头皮掰下一块乌伽黎,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玉米糊不能保持糊状,非要烧成这种诡异颜色的硬块。
涂戍看他磨磨唧唧的样子,一把夺过段知许手中的乌伽黎,拿到炖肉汤汁里沾了下,然后递到段知许面前:“吃吧小少爷。”
段知许:“……”
啊这绿油油的糊饼沾上粘乎乎的黑褐色汤汁,真是丑得令人头皮发麻。
段知许缓慢地接过乌伽黎,视死如归地将它放进嘴里,闭眼咀嚼。
涂戍哼笑一声,觉得这小孩儿吃起东西来真是好玩。
跟逼着他吃毒药一样,太扯了。
段知许嚼了几下,皱紧的眉头慢慢放松,当最后睁开眼惊疑不定得多看向炖肉和乌伽黎。
涂戍抱着手臂得意地说:“怎么样,好吃吧,香不香?”
段知许很不想承认,但是:“……好吃。”
“行了,快吃吧,其他东西味道都不错,别只看外表啊,而且这些菜也不丑好吗?”涂戍说。
段知许是有些不服气的,他本来不打算杠回去,但是涂戍的表情太欠了,段知许一时没忍住说道:“你既然对这菜的品相没意见,又怎么会知道我是因为它不好看而不愿意吃。”
涂戍说:“你难不成以为你是我第一个带过来的中国人吧,我知道你们从小吃惯了卖相好看的食物,第一时间见到这种天然随性的摆盘,会觉得不习惯,没事,多吃几次就好。”
段知许沉默了下,不再反驳,开始默默动手吃饭。
吃完后,涂戍骑车带他一路开往营地,路程有些远,入夜后天气也开始转凉,涂戍用妖术建起屏障隔绝狂风,周身气温就显得暖洋洋,段知许趴在涂戍的背上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发现背上人手脚的放松,涂戍有些无奈,不知道一个人怎么能那么缺心眼,就不怕从摩托上摔下去吗。
但涂戍最后还是没把人叫醒,只是在对方身上下了道妖术,保证他的安全。
到地方后,段知许还没醒,营地里还有人在巡逻,涂戍和他们打了个招呼,低声问给段知许安排的房间在哪儿。
但守夜的人和安排房间的不是同一批,他们也不知道段知许的房间在哪儿,只说那一片房间好像都已经被今天来的教授住满了,或许是段知许被安排和哪个教授搭伴住一间,可具体是哪一间没人知道。
涂戍有些头疼,背上的人还在呼呼大睡,两只手稳当地抱着他的腰,一路上居然都没放开过。
没办法,涂戍只好把人背回自己的房间,先将就一晚,等第二天再把人送过去。
涂戍住的单人间,床不大,市面上最普通的单人床,睡施戈一个人有余,多段知许就打挤。
偏生段知许一点都不认床,被放到床上后,自觉地钻进被窝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继续睡得香甜。
涂戍看着霸占了整张床的段知许,第一次有些头疼起来。
这里房屋紧张,房间一般都不大,他的卧室里除了床外没别的什么家具,沙发是肯定不会有的,只有一根硬邦邦的板凳。
涂戍唉声叹气,化为原型缩在板凳上将就了一晚。
第二天晨光透进窗户,段知许才从睡梦中醒来。
眼前的一切都非常陌生,段知许缓了两分钟才猜出这里是什么地方。他坐起身往窗外望去,隐约能听见外面传来人的交谈声,用的是当地语言,段知许听不懂。
他开始回忆自己昨晚上是怎么到这里的,想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在摩托上睡着了。
有些尴尬。
段知许抱着被子发了会呆,正式起床。
身上的衣服并没有被脱去,还是他昨天白天穿的那一套休闲装,段知许开始庆幸自己没系皮带,不然昨晚上睡觉不得膈死。
下床后把被子叠好,段知许开始找自己的行李箱。
然而这个房间里可视范围内并没有他的银色小箱子,只有桌面上摆着的两个相框,和一个紧闭的柜子。
段知许视线落到相框里,发现照片里有是他的熟人。
照片一共八个人,除了他认识的涂涂和涂戍,还有柳阑歌施戈,其他的几个人段知许不认识,但是看长相就知道,应该是涂戍的父母和弟弟。
这是张全家福。
另一个相框里人物就比较简单了,只有涂戍一个人,靠在石块上抱着一把枪,在他身后有几只懒洋洋的狮子,其中一只还张着大嘴正在打哈欠。
从照片看,这里好像是涂戍的房间。
段知许感到一丝不妙,望着衣柜面露纠结。
如果这里是涂戍的房间,那他就不能打开柜子,但如果不是,而他的行李又被放在了柜子里……
“砰砰。”就在段知许还没想出答案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段知许走过去把门打开,一瞬间刺目的阳光晃得他眯起眼,而下一秒,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上前,帮他挡住了太阳。
段知许睁开眼,心脏猛地一跳。
眼前的人是涂戍,但并不是他所熟悉的涂戍。
在段知许的认知里,压迫感极强的涂戍过于自来熟,整天带着墨镜,身上永远都是紧绷的T桖,看起来和城市有些格格不入,段知许不止一次的认为,他在城市里见到的涂戍不自由。
而现在他眼前的涂戍,身着迷彩,手握枪丨支,依旧是漆黑的墨镜,没有点燃的香烟,连嘴角的幅度都与平时一模一样,但却好像挣脱束缚,回归自然的王者,连刚刚醒目的阳光都没有这一刻的他耀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那几个食物其实没有描写的那么难看,只是增添了段知许的臆想后,才变成那样,实际上并不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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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番外 13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涂戍说。
清早看到这样的涂戍,段知许不可避免地有些晃神:“什么?”
涂戍说:“你的行李箱丢了。”
段知许:“……你说什么?”
涂戍:“我说, 你的行李箱丢了。”
段知许:“……”
昨天才说这个人可靠, 绝不用担心自己的行程, 结果第二天行李箱就丢了, 段知许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段知许用力抹了把自己的脸,试图冷静地说:“那请问这为什么会是好消息。”
涂戍丝毫没有思考, 便接口道:“恭喜你彻底摆脱过去, 踏入新生活。”
段知许:“……你知道我行李箱里有什么吗?”
涂戍问:“什么?”
段知许:“护照还有钱。”
涂戍:“那你现在身无分文了吗?”
段知许:“重点不是护照吗?”
涂戍说:“你别担心, 我要说的好消息其实是行李箱又被找到了, 昨天他们来的时候不知道行李箱是谁的,就给拉走了,现在那个人带着你的行李去了图尔卡纳湖国家公园。”
段知许的地理从没及格过:“那是什么地方?”
涂戍说:“在北边, 他是去那边做交接,做完之后再回来, 到时候你的行李就跟着回来了。”
段知许问:“要多久,我的换洗衣物都在里面, 我现在也没有现金可以买新的。”
涂戍说:“一两个星期。”
段知许倒是没生气, 只是有些无语:“那我现在怎么办?”
涂戍说:“喏, 这个给你, 先暂时穿穿,贴身衣物是新买的, 外套是这边志愿者穿的衣服,其他制服没有你的尺码了。”
段知许点头:“请问我在哪儿洗漱呢?”
涂戍说:“先换衣服吧,我在门口等你, 带你过去。”
段知许后退一步关上房门,在门即将合拢的瞬间,段知许停下动作,问道:“涂先生,这里是你的房间吗?”
涂戍皱起眉:“你在和我闹别扭吗?”
段知许说:“怎么会。”
涂戍说:“那你干什么叫我涂先生?”
段知许:“这是礼貌。”
涂戍:“我们都那么熟了,还需要这种礼貌吗?”
段知许:“不需要吗?我换衣服了。”
段知许说完,不等涂戍回答,就猛地关上房门。
这件事段知许确实不生气,只是有点不高兴,一大早就知道自己的行李箱不见,任谁都不会有个好心情。
段知许换好衣服,拿出手机想看眼时间,结果发现手机因为没电关机了,而他的充电器在行李箱里。
很好,来非洲之后的一切都很好。
段知许露出了反派角色特有笑容。
出去后,涂戍带着他去洗漱,给他介绍这里的生活环境,包括但不限于每天几点吃饭,在哪儿吃饭,什么时候有热水可以洗澡等等。
字里行间段知许能听出这里的生活条件算不上好,但是段知许拍过很多年戏,再差的环境都待过,这些不算什么。
“这几天我要带那群教授去干活,没空管你,建议你留在营地和管理员一起,不要离开,你一个人身上没有护照和钱,可能会有危险。等过几天我回来,再带你出去玩。”涂戍说。
段知许说:“哦。”
涂戍说:“这段时间你有任何事情,包括想跟车去公园里玩,就找伊迪丝,不用管钱的事,等会儿我把她介绍给你,她是这里的管理员。”
段知许:“好的。”
涂戍扬眉:“你果然是在闹脾气吧。”
段知许:“怎会。”
涂戍:“这事确实是我的疏忽,真的抱歉,别生气了成吗,等哥回来,带你去去公园深处玩怎么样,那里可是没几个人能去的地方。”
段知许终于扭头看向涂戍:“可以吗?”
涂戍:“可以,不过到时候你得听我的。”
事情就这样被定下来,涂戍在段知许洗漱完后,带着他去见伊迪丝,之后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伊迪丝是法国人,但是会说英文,段知许和她交流无碍。
因为不能出去,又有涂戍去公园深处的承诺,段知许干脆什么都没做,安安静静宅了几天。
他还是住在涂戍的房间,这几天和营地众人相处后,他已经知道了这个房间是涂戍的,反正涂戍不在,不住白不住。
四天后涂戍回来,风尘仆仆,进屋看到坐在床上看书的段知许,整个人明显愣了愣,像是不明白自己的房间里为什么会有别的人。
段知许对他的反应很满意。
这就对了,当他知道自己行李箱不见时,也是这样的震惊。
实际上段知许并不是一个喜欢报复的人,但涂戍总是爱以让段知许猝不及防的姿势,打破他原有的生活计划,这让他心情非常微妙。
一方面这样的变化其实是让段知许喜欢的,但另一方面,总是让涂戍这么轻易的得逞,会让段知许有些不爽。
就是想让他也尝尝遇到意外的滋味。
“回来了?坐。”段知许一副主人样。
涂戍脑子像是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如果我没有记错,这里好像是我的房间。”
段知许笑眯眯地说:“是吗?”
涂戍:“……”
涂戍:“你别笑了。”
段知许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叫他别笑的:“为什么?”
涂戍面无表情地回答:“没有为什么,你想住这里就住,但是别对着我笑。”
说完这话,涂戍就离开了房间,留段知许一个人莫名其妙地坐在原地。
这人真是奇怪,和他弟弟简直不能比。
被涂戍这样一搞,段知许也不想继续留在这个房间了,当即找到伊迪丝,换了一套房。
是游客住的客房,环境比涂戍房间好些,要收费,但是伊迪丝说,段知许在这里产生的任何费用,涂戍都会在最后结清。
段知许不打算让涂戍付这笔钱,打算等自己的行李箱回来后,就自己付自己的。
躺在新房间的床上,段知许心情莫名的很不美丽,他脑子里还在想涂戍对他说的话。
可不管段知许怎么想,他都想不出来为什么涂戍不要自己笑。
难道自己笑得很丑吗?
确实有可能,涂戍是个看玉米糊块都能说好看的人,他的欣赏水平和常人不同。
说不定在涂戍眼里,自己这样的人非常丑,而他那样的人,特别帅。
段知许非常理智的在脑海中,黑了涂戍的欣赏水平和长相。
可这件事再怎么样,也让他们俩之间原本看起来亲密些的关系降了温,晚上坐在一起吃饭时都没有和对方说话,连对视都显得尴尬,如果不是同桌还有其他营地里工作的同事,他们在饭桌上或许一句话都不会说。
第二天涂戍没有来找他,说是要去巡逻,但段知许清楚这人肯定是在躲他。
可意外的是,隔天涂戍就找上门来了,一副之前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模样对段知许说:“准备一下,今天哥带你去公园里玩。”
段知许原本以为这事黄了,没想到涂戍还会来带他去玩。
他不是个不识趣的人,也不想和涂靖屹的哥哥把关系搞得那么僵,对方给递台阶,段知许就顺着往下爬,跟着涂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