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工作我也不会。”
“其他可以慢慢学,你这就做得挺好的。”
“嗯。”夏利点了点头,非常开心,他的身体之外的价值第一次得到了认可,抿着嘴笑了起来。
艾斯也愉快地笑了起来,把喂鱼剩下的饼干塞了一块在自己嘴里,最后一块喂给了夏利,然后拍拍手站了起来。
夏利嚼着饼干,觉得艾斯真是个好人,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好人。夏利觉得自己运气真好,逃跑之后被救了不说,遇到了艾斯这样温柔善良的人,还有芜君这样的Psi,他发誓自己也要做芜君这样的有自我价值的Psi,要向着那个目标努力。
从此之后,所有李尔公馆住的人餐桌上,都有了饭后甜点;房子永远是一尘不染的;所有花瓶里的塑料花都换成了带着露水的鲜花……这些细节都在悄然发生变化,可能没人发现,但是夏利知道,自己的生活有了目标,第一次,他也充满了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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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的别塔会议上,德卡拉上将当众驳回了财政部长的军方预算报告,指着他的鼻子问他什么意思。
财政部长低眉顺眼地,只是说一项一项说明国家收支情况,给军方的预算报告的确是合理安排,以德卡拉上将为首的军方当然不同意。
上将不好当众说出他们私下达成的协议,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说好的计划,现在突然变了样子,只当是行政厅那帮倾和派对他**军队的阻挠。
军方和行政厅的人,在别塔会议上吵得不可开交,最后也没得出什么结论,拉锯战刚刚开始,这意味着接下来很久,别塔会议的主题都是关于军费预算的争吵。
李尔四平八稳地坐在他的位置上,淡定地对上财政部长怨毒地目光。芜君的计划果真凑效了,他满意地看着事情往他期待的方向发展,只要拉锯战一直持续,新的计划无法继续下去,拖过财报季,军队的预算就还是按老计划进行,这也是他们最初的目的。
李尔回到家,在会议上宣布了这个结果,大家都很高兴。同时,对芜君的态度也有了一些转变,这一群Epsilon终于愿意承认,芜君并不只是一个花瓶。
别塔会议刚结束没过两天,部长就跟芜君联系。
“我已经按照你们说的做了,什么时候把夏利还给我?”
“财报季都还没过,万一你临时改变主意了呢?”
“现在军方上上下下都恨不得把我活剥了,也把行政厅里主张跟军方友好磋商那一派给得罪完了,你还怀疑我?”
“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不是吗?”
财政部长声音冷的很:“芜君,我觉得我相信错了人。”
“那你也最好接着相信下去。”
那边愤怒地挂掉了电话。
芜君拿着忙音的电话,勾起嘴角笑了笑。
他的计划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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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尔那平时显得十分空旷的公馆里,这时多了一个忙忙碌碌的身影。夏利像一只顶着一头金发的小兔子,在一群蹲坐得笔直挺拔又严肃的军犬里蹦蹦跳跳。
在李尔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了,最开始这些严肃高大的Epsilon总让他有些害怕,但是现在他觉得他们很有安全感,不光是他们的守卫让这个地方很有安全感,还有他们对他没有一丝兴趣。
夏利不敢问对他是什么安排,他觉得李尔上校已经忘了他的存在,他这一问反而提醒了李尔,然后把他送走。
夏利不想走,他在这里有芜君跟他做朋友,他们一起酿酒、种花,还有艾斯关心和保护他,他安然地住在艾斯的书房里,这是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快乐和安心。
这期间他遭遇了一次情期,是被芜君影响的。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芜君信息素的影响力,烧得他头晕脑胀,他当时就想,如果芜君出现在那些人中间,一定会让他们欲罢不能。
Psi的信息素对另外的Psi影响比较有限,只有信息素更强烈刺激那个,会影响另外一个。换言之,芜君的信息素会让夏利**,但是夏利的信息素应该对芜君影响不大。
夏利当时害怕极了,他只是听说过Epsilon不受信息素的影响,但是并没有真正见过,他见到的都是在他信息素影响下发疯似的Alpha。Epsilon跟Alpha外形很相似,都是身材高大威猛,只是E是金瞳,万一并不是全部E都对信息素毫无反应呢。
他只是竭力忍着,把自己裹上很多层被子,然后钻进了柜子里,企图掩饰自己的味道。
艾斯处理完芜君就回来了,刚进到屋子里就说了句:“什么味道,好好闻。”
听到这句话,夏利更是害怕,Epsilon能嗅到信息素,那他们是不是也会被影响。
正当他不知怎么办时,艾斯拉开了衣柜门,把在恐惧和情期双重影响下瑟瑟发抖的夏利给拎了出来,然后凑近他脖子嗅了嗅。
“嗡~”当时夏利脑子一片空白,他顾不上恐惧了,身体的躁动让他不得不抱紧了艾斯的脖子,双腿缠住他的腰,脸颊凑上去寻找他的嘴唇。仅存的意识为这样的自己愤怒羞耻,可是完全无法控制。
艾斯却捏着他的下巴把他推开了,皱着眉头有点不耐烦:“你也**了。那该死的芜君,简直就是支行走的**。他一**,李尔就开始了,现在又多了一个你。”
艾斯把夏利放到床上,取过注射器:“忍着啊,会很痛。”
夏利闭着眼,颤抖地点了点头。
痛苦让夏利扭曲成了一团,他咬着嘴唇低声呜咽着,浑身剧烈地抖动,不停地冒冷汗。
眼看他快把下唇咬出血了,艾斯赶紧给他找了根木棒叼着,然后躺上床把他抱在怀里,双腿夹住夏利抖动不停的腿,手一下一下安抚着他的背脊。
过了不知多久,他终于安静下来,沉沉睡了过去,汗水把头发和衣衫都湿透了。艾斯怕他就这么睡过去会感冒,找了干净的衣服给他换一身。
脱掉夏利衣服的那瞬间,艾斯都惊呆了,他下意识用手捂住嘴巴才没有叫出声来。
夏利清瘦纤细的身体,那羸弱又白皙的整个后背上,纹了一条巨大的金闪闪的鱼。
纹身师用的是3D绘图的方式,把一条金鱼的背脊和夏利的背脊完全重合,金色的鳞片覆盖了他整个后背,他赤身趴在白色的床单上时,就像一条开膛破肚竖放在瓷盘里的蒸鱼。
纹身师的技艺高超,每个麟片都很有质感,甚至纹出了泛光的感觉,背脊中间那条背鳍栩栩如生似在飘动一般,巨大而繁复的尾鳍好像拖拽着的婚纱,从他臀部一直裹到腹部,参差不齐延伸到了大腿。
如果艾斯在另外的人身上看到这样一副人体绘图,他一定会惊叹于它的美丽,惊呼这就是件艺术珍品,尽管这其中充满了促狭猥亵的味道。
可是艾斯没有,他首先想到的是,纹这么一大片会有多么巨大而持久的痛苦,特别是那些延到腿根和腰侧嫩肉的颜色,在夏利如此脆弱的身体上。
艾斯匆匆帮夏利换好了衣服,他只觉得浑身发颤,头皮发麻,眼中充盈着泪水。
第21章 罪恶
夏利醒来时发现自己衣服已经换了,他突然惊慌不已,不知道怎么办,不知道如何面对看过他纹身的艾斯。他只抱着胳膊缩在角落,把脸埋在膝盖里,像他做过无数次那样,企图把自己藏起来。
如果说其他的屈辱都仅仅只是留在他记忆里,那些痛苦,他只要不去想,他可以花一辈子来忘掉。
而他后背上无法去除的纹身,却是把这种屈辱钉在他身体上,就如同那个人把他按在纹身椅上跟他说的,“无论你这辈子在哪里,最终属于谁,你都永远无法忘记我。”
那个人的诅咒实现了,夏利永远也无法忘记他,夏利也永远无法理解,为什么有的人可以这么坏,毫无人性的作恶,以让人痛苦为乐。
艾斯走进来:“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夏利还是把头埋在膝盖里:“你看到了?”
艾斯略一迟疑,知道夏利说的是他背后的纹身。
“嗯,看到了,很漂亮。”
“不!!!”
夏利突然抬起头,瞪着一双大眼,绿色的瞳仁似乎喷出荧荧绿火,他那张精致漂亮的面孔扭曲着,用一种绝望的声音,毫无征兆开始大叫:“第三个接手我的人是个虐待狂,他总是疯狂地鞭打我。把我捆在架子上,用鞭子疯狂地抽我的背,你知道吗,他喜欢听我惨叫,尖利的,撕破喉咙的惨叫才会让他满意,如果我叫得不够惨烈,他会一直打下去。后来,我累了,我就不叫了,无论他怎么打,我都不想叫了,不过死而已,我不怕的。”
“我再也不叫了,他快要把我打死了,然后转手了。那个人开始对我还好,他说喜欢我温顺的性格,喜欢我信息素的味道,说会对我好,不会打我不会骂我,但是我背上的伤疤太丑了,他要给我纹身。他把我带到那家纹身店,指着他们柜台上玻璃水箱里的热带鱼说,就纹这个。”
“作图面积太大,四个纹身师一齐给我做,持续的钻心的疼,我可以忍的,我能忍,我只是不想再被卖了,我只要取悦了那个人,我就可以不再被关进那个铺着天鹅绒的玻璃箱子里。”
“纹身做得很好,那个人很满意,他喜欢从背后蹂躏我,抚摸纹身,舔腺体,但他从不标记。后来,他说这么好看的纹身,简直是件艺术品,不该只有他看到,他开始带我去他们分享Psi的聚会。”
夏利两只手瘦小如同鸡爪子紧紧钳住艾斯的双肩,手指用力几乎嵌入肉里。他睚眦尽裂地看着艾斯,痛苦和眼泪一起源源不断地从眼里涌出来,夏利颤抖着嘴唇,声音呜咽:“他会当众扒光我的衣服展示我背后的纹身,他们评头论足,像在讨论一条案板上的鱼,在他们心里,这种评论是给一个Psi最高的赞赏。”
“这个纹身,是我噩梦的开始,他们当众……他们要我当众……表演……如何让这条鱼游动起来……”
“你说它漂亮,它怎么能漂亮?它怎么可以漂亮?它是这个世界上最丑陋的、最恶心的——罪恶!”
夏利呕吐似的把他最屈辱的经历,最深层的痛苦倾倒完之后,他终于彻底崩溃了,敞开喉咙大哭不止。
艾斯不知道说什么,任何安慰在这种非人的痛苦面前都浅薄得像侮辱。
艾斯压着心里井喷似的痛苦和愤怒,沉默地把跪坐在床上的夏利拥在怀里。宽阔的胸膛,结实的胸肌,温柔地拥着那么脆弱却又那么坚强的夏利,让他在自己怀里尽情哭泣。
过了很久,夏利哭累了,情绪也平静了一些,艾斯才轻轻叹了一口气,带着点无奈和委屈的语气说道:“但是它真的很漂亮。”
“无论它带给你多少痛苦,它漂亮就是漂亮。”
“无论你经历了什么,你还是你。”
夏利突然抬起头,哭得发红的眼睛和鼻头,带着浓重的鼻音:“你真这么认为?”
艾斯点点头,拍了拍夏利的后背:“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反正就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在说什么,谢谢!”
“那就好。芜君说如果我不是Epsilon,我应该做个诗人。”
许是发泄过后的片刻轻松,夏利扯着嘴角笑了一下,马上又后知后觉很是难为情,赶紧从艾斯怀里撑起来了,整个耳朵都红得通透了,他低着头小声道歉:“对不起,我刚刚,刚刚……”
“没事,说出来说不定会好些。就像我们医生处理疥疮时,会先把皮肤破开,再把脓水挤出来一样。你有舒服点吗?”
“嗯。”
“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有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我可以听着。”艾斯冲他眨了眨眼。
夏利终于问出了他一直担心的问题:“艾斯,你告诉我,我能在这里呆多久,我以后会去哪里?”
艾斯一时无言。
他不知道怎么告诉夏利,从一开始他就是个筹码,是他们用来威胁财政部长的筹码。李尔还没明确说明会把夏利怎么办,但最后的结果多半是把他送还财政部长手里。
艾斯咬着牙,不行,绝对不行。如果说一开始还能说服自己,说不定财政部长对夏利不错呢,但是听到夏利这番话之后,他再也没办法把夏利推下深渊。
“我不知道,李尔还没有说对你怎么安排。不过你放心,我一定请求李尔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地方,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安心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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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财报季马上就要过去了,李尔从别塔会议上回来又召开了一次高层会议。
军方,以德卡拉将军为代表的海空两军仍然跟行政厅吵得如火如荼,最后也没能达成军费处理的共识,基本确定了会沿用往年的预算和分配条例。
会议上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这事基本是妥了。
只有艾斯很焦虑,仿佛只有他一个记得,财政部长愿意站在他们这一边是因为夏利。
艾斯硬着头皮问道:“那接下来,夏利怎么处理?”
李尔转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夏利?”夏利平时看到李尔就躲得远远的,李尔也没有听过他的名字,恐怕是真忘记了家里还有这号人。
“就是带回来的那个Psi,你夸他房间打扫得很干净那个‘小东西’。”
“哦。”李尔转头看了眼芜君,“财政部长跟你要人了吗?”
芜君点了点头。
“那就还给他……”
艾斯一拍桌子,声色俱厉地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