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里做什么?”余珏拽紧衣服下摆,又是祭司!
“去千年树取千年果,具体不知道,总之他不在的时候,我和格希会照顾你。”
余珏顿时烦躁起来,一想到祭司就不禁觉紧张无比,更想到赛斯尔瞒着自己去什么劳什子黑海又忍不住委屈。——果然被赛斯尔宠惯了,脾气就大。
他又攥了一会,终于开口道“我要去找祭司!”
格希与阿芷一怔,不禁劝阻道“千万不要冒犯祭司大人,赛斯尔会没事的。”
余珏不答,只是推开二人就往祭司塔跑去,他急切地想要知道真相,被赛斯尔掩瞒的事。
像是早知道他会来,余珏刚到祭司塔,那扇窄门便自己开了,他怔了一下,急忙就进去了。
进去后,便看到井禾已着一身白衣坐在木制长椅上喝着清茶等他。
余珏急急冲到井禾面前,问道“为什么要让赛斯尔去黑海,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井禾闻言不恼,放下清茶盏微微一笑“请坐下,莫急。”
余珏忍了又忍才缓缓退回去,坐在对面的长椅上。“说吧。”
井禾一双淡墨双眸似乎永远都含着半分笑,人如温玉,不急不缓“他自是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事,这便是你避之莫及也无法瞒他一辈子。”
“那么前几天,你让他做什么了?”余珏揪着自己的衣裤,令自己冷静一点。
“并非我所求,你来到这里,神魂不稳,他知晓后便来求我,我别无他法,只有以拥有兽魂之人的血画阵,而后祈祷罢了。”
“所以……”余珏双唇颤抖,险些带上哭音“他那几日晚上便在这里放血?”
井禾垂眸颌首,竟也有几分悲悯。
“那,那他为什么要去什么黑海!”余珏此时心情跌宕起伏,唇色竟也变得苍白,显然是心绪不稳。
井禾斟了一杯茶,将茶盏推过去,示意他饮茶镇静,余珏接过茶盏,马上喝完便眼巴巴看着井禾,还好那是清茶,苦味不重,他向来怕极了苦。
井禾这才悠悠开口“千年果可稳定你的体质,日后产子便不会有危险。”
“产子?”余珏怔住,他颤抖着手不可思议地放在自己肚子上“我,我怀孕了?”
井禾颌首。“如今不显,再过两月应是能看出。”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余珏攥紧双拳,一双湿漉漉的眼瞳看上去可怜极了。
说来都是因为他,如果没有他,赛斯尔不用不眠不休来求井禾放血祈祷,不用跑去遥远的黑海摘一颗千年果,他果然也只能给赛斯尔添麻烦了,从相遇的那一刻便是。
“赛斯尔拥有永恒寿命,你的寿命却转瞬即逝,他也不过是想留住这于他而言短暂的时日罢了。”
“我知道了。”余珏默然起身,失神地转身离去“谢谢你。”
“我问过你,故乡旧人与他,孰轻孰重?”
余珏脚步微顿,微微扯了扯嘴角“自然是他。”
说罢,余珏从那漆黑的甬道离开,目光中凝着点点泪光,刚才强忍着没能流下,这随着甬道走出祭司塔,阳光骤然照进眼里,刺激着脆弱的眼角膜,兀然,他瘫跪在地上,泪如雨下。
第32章 神兽兽龙的骨
后来余珏安安分分地和格希、阿芷住在一起,如井禾所说,两月之后他的身体果然发生了异常,比如嗜睡,比如动不动就晕倒,孕吐反应却是没有,在服用阿潇制作的药物以后,晕倒反应也少了很多,每天除了睡觉,他就去街上写生,即便每次都会画着画着失神,最后发现笔下之人又是赛斯尔,但仍没有放弃每天画一副的习惯,赛斯尔喜欢看他画的画,他便每天记录下来,等他回来还能拍拍胸脯说,你看,我每天都有想你。
安塔也会时不时来找他,他一副早就知道余珏是什么人的表情,总是直接或间接地问道“如果你死了,赛斯尔会怎么样?”
余珏虽然一向脾气很好,但是在爱情上却有些语无伦次的自私,“那就一辈子孤独着吧,不许找其他人!”
安塔摸摸下巴,露出一个狡黠的笑,“他可是永生之人,迟早会忘了你,你说的根本不可能。”
“哼。”余珏斜睨他一眼,表示不屑“是你了解他还是我了解他。”
安塔哑然失笑“行行行,你最了解赛斯尔。”
余珏这时候倒是聪明得很,马上又紧接着对安塔笑了笑“你问这个做什么?”
安塔眨了眨眼“你猜?”
“猜什么,不就是你自己害怕喽。”
“呵,我怕什么?”
虽然这么说,但是余珏敏锐地看到了安塔一瞬间的僵硬。于是意味深长地说道“怕孤独。”
“那有什么可怕的,一个死了我再找一个,我堂堂狐族勇士还怕找不到人陪?”
余珏不说话了,这孩子明显心虚呢,谁不知道兽人对伴侣最是忠诚呢。
“安塔啊,你活了多久了?”
“我?”安塔摸摸下巴,想了想,“我是被授与兽魂最晚的,到现在也就只活了一百七十岁吧。”
余珏好奇地问他,“这一百七十年,没有过喜欢的人吗?”
安塔闻言,偷偷看了看他,脸色微红,随即又摆起架子冷哼道,“当然没有一个雌性能入得了我的眼,都不过是庸俗之物。”
余珏打量着安塔一副小傲娇的模样,心里有了些异想,“我觉得,雌性的确不大适合你。”
安塔:“那什么适合我?”
余珏怕说出来被打,于是打着哈哈结束了话题,把安塔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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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了四个月,余珏已经出不了门了,肚子已经像快临产的孕妇一样大,走几步腿脚便酸痛不已,只能躺在床上歇着。
即使到了快要生的地步,他也还是无法接受自己作为男人即将分娩的事实,但是又一边期待孩子的降生,兴许会有一双像他父亲一样漂亮的银白双眸。
也许是孕妇在生产之前都会有些焦虑,放在余珏这个男人身上,焦虑愈发严重,尤其格希带着孩子来照顾他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和格希说,“我真的可以养好孩子吗?”“我真的一点经验都没有。”“我好害怕。”
格希觉得是伴侣不在身边的原因才让余珏这样焦虑,于是便叫阿潇调制了一些安定药给余珏吃下。格希是个单亲亚父,他只是对余珏说,“等到孩子生下来,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你会很爱他的。”
安定药剂和格希不停的抚慰的确让余珏镇静下来不少。余珏开始停止想那些会让自己不安的事情。
越到临产时间,他的情绪便愈发平静,但对赛斯尔的思念也在与日俱增。
估摸着赛斯尔应该快回来了,余珏虽然不方便,也每天抽出固定的时候,走到村口看望。
但余珏没想到,的确将人等来了,却不是赛斯的,而是随行的阿潇。
阿潇从部落外回来的时候,满身狼狈,看见余珏失望的样子不禁抽了抽嘴角“你似乎很不高兴看到我。”
余珏养胎养得脾气也暴躁,失望表现得很明显,听到阿潇的话,只问“赛斯尔呢?”
阿潇耸耸肩“他还有事,让我带着千年果先回来了。”
“什么事?”
阿潇闻言却叹了口气,“反正是对你有好处的事,等他回来你自己问吧,现在安心养胎吧。”
说着扶着余珏便回去了,见到阿芷,来不及亲热就将口袋里的千年果交给阿芷,示意她去做成果粥。
余珏扶着腰,脸上尽是难过,愈发沉默起来,接过阿芷熬好的果粥就喝了起来。
半晌,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阿潇刚摸上阿芷的脸,这下又顿住收回了手“你不用想了,我也不知道,说不定你生产前能回来。”
模棱两可的语气,余珏抿紧唇,脸色阴郁。
他摸摸自己的肚子,似乎能感受到微微的跳动,这才舒缓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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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了一个月,千年果的作用似乎发挥了,身体没有之前那么沉重,走路也轻松了很多,于是他在村口等待的时间又加长了几个小时,格希或者阿芷怎么劝也不听。
可是直到再一月以后的生产,他还是没能等回赛斯尔。
作为男人生产,余珏在分娩的那一晚上,精神与肉体几近崩溃,但他必须坚持下去,他与赛斯尔的结晶正从体内一点点滑出,等到孩子与身体分离,听到那声几近不存在的呜咽声,余珏哭了。
于是分娩后满地的鲜血淋漓中,他最为虚弱的时刻,他满脸是泪,抓着阿潇恶狠狠地问“他到底做什么去了!”
阿潇看了他许久,再度叹了口气“他要去挖了神兽寿龙的骨。”
“为什么?”
“因为他要让你也拥有和他同等的生命。”
余珏颤抖着唇,“神兽寿龙危险吗?”
“都说是神兽,当然危险。”
他放开了手,倒回床上,望着天花板的双瞳里是无比的哀伤。他忽然觉得无论是自己还是孩子都不该来到赛斯尔身边。
起码这样,赛斯尔不必一次次冒险。
“别多想了,好好养好身子等他回来,这样也好,赛斯尔就不用一个人孤独下去了。”阿芷给余珏熬了碗药粥,让伴侣出去便坐在床边喂余珏吃。
“他还会回来吗?”他苍白着脸,看上去脆弱无比。
阿芷有点心疼“会的,别担心,他是勇士,比龙厉害。”
第33章 我的安安
孩子一生下来就被格希抱去清洗,余珏精神不济,吃完就睡着了,想看孩子也没办法。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余珏睁眼就看到一只毛发稀疏的狼崽蜷成一团窝在他身旁,时不时发出尖细而奶气的“阿呜”声,模样乖巧可爱,余珏心底的一根弦顿时被触动,他低头轻柔地吻着狼崽的耳朵,多日来不见的笑容不经意浮现。
他是孤儿,没感受过所谓血浓于水的亲情。现在看着小狼崽,却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发热涌动,那果真是怎么也斩不断的羁绊。
可余珏想到昨晚生孩子的场景,脸色又爆红了起来。
卧槽这种三观都被颠覆的感觉!
于是看向狼崽的眼里不禁有丝哀怨,他不禁伸出手指戳戳狼崽的脸,又仔细瞧着它的脸,不自觉喃喃道“真的是我生的?怎么一点也不像我……”
小狼崽低低啊呜了一声,迷迷糊糊地张嘴就咬住余珏的手指,似乎在抗议。但是小狼崽的牙又钝又小,倒是把余珏给逗乐了。
紧接着又坏心眼地说道“你父亲到现在还没回来,肯定不要你了。”
狼崽虽然刚刚降生,意识还不甚清晰,但是母父说的话倒是一字不漏地听懂了意思,于是小狼崽眯着还睁不开的眼睛,扯开脆弱的声带便开始“嘤…呜…”地哭起来。
伤心的小模样一下子把余珏心疼坏了,连忙把狼崽抱进怀里安慰“诶,骗你的,你父亲不要的是我行了吧。”
没想到小家伙哭得更大声了,毛发稀疏的脸上红彤彤的。
余珏好想陪他一起哭。不过他还真不舍得孩子哭坏了,于是又轻声说“你太不幽默了,其实你父亲很快就会回来,别哭了乖。”
小家伙听完果然哭声渐渐小了,砸吧砸吧嘴又睡着了。
余珏哭笑不得,看来还挺认亲。
他又看了一会,准备下床弄点吃的,门就被推开了,正是过来查看狼崽情况的阿芷。
“你醒了,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余珏摇摇头“谢谢,我没事。”
阿芷笑了笑,若有所思地看着狼崽“看来千年果效果不错,母子平安。”
余珏:明明是父子平安…
阿芷查看了一下小狼崽的身体,又问道“你取名了吗?”
余珏怔了一下,想到未归的赛斯尔便摇摇头道“没有,等赛斯尔回来再取。”
说着他似乎又想到什么,停了几秒又道“小名叫安安吧。”
阿芷了然地微笑“嗯,安安,赛斯尔会如你所愿平安回来。”
余珏羞赧地挠挠头,小心思被看穿有点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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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珏自己就是个半大的孩子,照顾起小狼崽来简直不能再“含糊”了。
吃饭的时候余珏不小心走神把粥糊熬糊了,于是安安吃到了一口苦味的粥,清洗的时候水温没有加够,又差点冷死,甚至到了正常排泄时间,余珏又总会忘记,每一次都以安安嚎哭收场。
安安这一天过得跌宕起伏,历经人世坎坷,差点被自己亲爹整死,于是第二天安安一见到格希就开始哭,哭得撕心裂肺。
格希带过孩子,一看安安哭得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就知道他准是受了委屈,于是无奈地看向一旁满脸茫然的余珏“怎么回事?”
余珏摇摇头,摊手“我也不知道。”
格希叹了口气,忽然看到桌上一碗混着焦色物体的果粥,不禁抽了抽嘴角“你给他吃这个?”
余珏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虽然有点焦,但是应该可以吃……吧。”
“哦,兽神在上,原谅这无知的雌性!”格希简直想给余珏跪了,马上端起粥就倒了,然后再去熬了一碗,“刚降生的狼味觉很敏感,你这样会苦死他的。”
安安似乎在认同格希的话,望着余珏泪眼汪汪,委屈极了。
余珏到底是个男人,对自己都粗心得很,对孩子更是手忙脚乱,听到格希的话不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