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亦一脸麻木, 说:“反正还算轻松。”
“不过以后你不要给他用麻醉剂这种东西了。”陆亦揉着腮帮子,“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果有更好的办法,我当然不会给他用麻醉剂!”孔筒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
一直到快吃午饭的时候,沈野才醒了过来。
他大致忘了自己昨天晚上到底亲了多久,记忆还停留在自己即将失去理智的最后一瞬间。男生闷头扒拉着碗里的饭,神情恹恹的,犹豫了几分钟,
“我后来没对你做什么吧?”他抬头去看饭桌对面的陆亦。
陆亦挑起眉,“你能对我做什么?”
“我能对你做的事多了。”
“你想对我做什么?”陆亦咬了个花生,又因为舌头被亲的太麻,没裹住花生。那花生差点直接溜进他的喉咙眼。陆亦呛了两下,也没心情再去逗他。
“我想对你做的事更多。”沈野没发觉异常,给他夹了块牛肉,“但是你现在怀着孕,应该小心。”
“而且我毒发的时候六亲不认,你昨晚一声不吭就留了下来,万一我咬了你的腺体,把你咬伤了,怎么办?”他眉心渐渐锁紧,“下次不要这样了。”
陆亦依旧语气轻挑,“你又管不住我。”
沈野:“……”
“还有一件事。”沈野放下筷子,又给他递了杯热水,“你昨晚说的话,我听到一些。现在离寒假比较近,算一算时间,你也确实差不多那时候临盆。”
“但是我还是觉得,你要不要现在就搬出来?”他换了种同他商量的语气,声音放柔许多,“毕竟在宿舍住很不方便,很容易出小意外。”
陆亦:“能出什么意外?我……”
“我会担心你,”沈野打断了他的话,又更小心的抚慰着他的情绪,“我会搬出来,跟你一起住。”
陆亦心动了。
他的心动表现在连吃饭都变得心不在焉:明明想吃的是芹菜,可偏偏夹了个胡萝卜,目光盯着筷子和碗,却还是能把菜扔到桌上。
最后索性一扔筷子,不吃了。
他又假装十分认真的思虑了很久,做出有些为难的样子,“那好,我搬出来跟你一起住。但是等下学期开学了,我们还要搬回去,毕竟在宿舍住的话上学更方便。”
然后内心乐开了花。
如果他现在是只鸟,怕不是早就窝成球满地打滚,一边兴奋念叨着终于能实现跟男神一起合住的夙愿,一边许愿即使下学期开学也最好不要搬回去!
沈野假装看不出他近乎写在脸上的心情愉悦。
嘴角勾了勾,又抿着压下。
a校附近的房子不算难找。
但如果想找一个舒适,并且离a校正门近的,就有些难了。
秋天留下的最后一点小尾巴也彻底消失。天气渐渐转冷,教室里也已经供上了暖气,而陆亦的位置恰好就在一块暖气片旁边,他穿着白色的高领毛衣,半张脸藏在领子里,依旧趴在桌上。
只是没有睡觉。他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双深灰色的眼瞳,光明正大的盯着身边人看。
深灰色往往给人一种很神秘的感觉。
可他的眼睛却并不神秘,浅淡透亮,明明是像雾气般迷蒙的颜色,可眼神又格外干净。
“房子找好了吗?”他瓦声瓦气问。
“嗯,房主跟我联系好了,我过两天再去看看。是三楼,有电梯,也有阳台。”沈野垂着目光写题,分神回答:“你喜欢的都有。”
“算你吗?”
沈野笔尖一顿,实在是写不下去了,“你说呢?”
“沈同学知不知道说话的时候不看对方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身边人的声音依旧瓦声瓦气,声调很平,但里面明显透着股别别扭扭的恼意。
沈野说:“我不敢看你。”
“放屁呢?”陆亦更恼了,“我能吃了你?”
说完,他看见沈野瞥了他一眼,目光投入他的眸子里,又定住不动。
他低垂着眉眼,把卷子立了起来,又稍微释放了点信息素,试图在卷子的遮掩下做一些事。
“沈野!”
从讲台前突然冒出一个声音。艺术委员兴奋的拿着什么,飞快冲了过来。
沈野只得把卷子放下,顺便把空气中的信息素驱散了些。
陆亦更生气了。
他往上拽了拽刚才被沈野扯下的毛衣领口,想着好不容易勾来的暧昧就这么散了,有些悻悻的。
“有什么事?”沈野蹙了下眉心。
“啊,我是不是打扰到你写题了。”艺术委员见他好像不太高兴。
沈野:“没有。”
“对不起啦,我就占用你一点时间,有一些事情要跟你商量。”艺术委员是个很善解人意的妹子,看得出自己大约是打扰到了,表现的非常愧疚,“是这样,马上就要平安夜,咱们学校原本安排的元旦晚会是在元旦,但是元旦太邻近期末考试,所以学校准备把元旦晚会安排到平安夜晚上。”
沈野:“嗯,怎么了?”
“每个班都要在元旦晚会上出节目,这是惯例了。但是今年不是最后一年嘛,所以老黄想要好好搞一下,搞一个歌舞串烧。”艺术委员搓着手心,有些拜托的语气,“我知道你懂一些这方面的东西。咱们班没有在歌舞上特别擅长的人,所以这件事还要麻烦一下你。”
班级的事怎么能说麻烦。
沈野笑了下,“那需要我做些什么?”
“老黄的意思是最好班里每个同学都有参与,所以我准备把歌舞串烧分成三个部分。你接触这方面比较多,能不能帮我想下这三个部分的歌舞能怎么设计?”艺术委员双眼亮亮的,“我们一起讨论,把方案定下以后,我来教班里同学具体怎么做。”
“三部分?”沈野说:“有点少。”
“那你觉得呢?”
“四部分吧。”
“好!”艺术委员松了口气,“那你先想着!有方案了就通知我!”
陆亦一直在旁边支着耳朵听。
不知道是不是自打他怀孕以后便格外爱吃酸味的缘故,他最近很容易酸,不只是嘴里发酸,连心尖都容易变得酸酸的。他依旧把半张脸藏在毛领下,
偷偷撇嘴角。
“有只小鸽子不高兴了。”沈野悠悠拖着尾调。
“我没有。”陆亦冷着声。
沈野突然伸手拽下他的毛领,“那你笑一笑?”
陆亦打开他的手,又把毛领拽了回去,瞪着他,“不。”
“其实她说的对,班里三十个人,分成三部分正好。”沈野突然出声。他从本子上撕下一页纸,用笔在上面写着什么,“多出来的一部分,我藏了些私心。”
陆亦盯着他,“你总是藏私心。”
“私心和某个人绑在一起。”沈野低下头,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一句,又笑着将目光转回纸面,“为了哄某只鸽子高兴嘛,总要留点私心。”
陆亦又不说话了。
沈野出方案的速度很快,
艺术委员通知他的当天下午,他就把四部分歌舞的具体风格和内容写了出来,并且把班里的三十多名学生依照各种条件分到了这四部分里。
看见他的方案时,陆亦才知道他所说的私心是什么意思。
前三部分的人数都很均衡,唯独到了第四部 分,沈野给出的方案里却只安排了两个人。
一个是他,另外一个就是自己。
艺术委员倒是对这个安排格外满意。按她的话来讲,就是班里长得最漂亮的班花和长得最帅的班草一个组,就算什么也不做,都能称得上是压轴场。
陆亦不太能理解她的脑回路。
“你这个方案可行吗?我跟你一组?我可什么都不会。”陆亦提醒他。
方案定下后,他们这段时间每天就会有一个晚自习的时间去排练节目。
a校有专门的艺术楼,有足够的教室够他们排练。沈野应该又跟艺术委员说了什么,艺术委员欣然同意每天多分配给他和陆亦一个晚自习。
沈野说:“你不会,我可以教你。”
陆亦看穿什么,眯着眼凑近他,“以权谋私?”
沈野头也不抬的揉了揉他的脑袋,轻笑了声,“那也是以权谋你。”
气氛跟着微妙了几秒。
陆亦笑着啧了声,也没多说,跟着他往艺术楼的方向走去。
学生们都在教室里上晚自习,校园里静悄悄的,偶有几个男生逃课去操场上打篮球,也只是时不时传来一阵篮球拍打的声音,夹杂在洋溢着青春气息的欢呼声中。
去往艺术楼的路上有些黑,地面也没修整过,坑坑洼洼的。
沈野原本说要他拉着自己的手,但这个omega又死活不肯拉,说别扭。沈野就只好拽着他的胳膊,捡还算是平坦的路走。等快走到艺术楼下的时候,沈野突然停了下来。
“你先去。老黄给我们约好的教室在三楼,305,你到了之后先听几遍我传给你的音乐。”沈野捏了下他的肩膀,把他往门口的方向送了几步。
陆亦有些茫然,“你有什么事?”
“一些小事。”沈野说。
陆亦也没怀疑什么,哦了一声,转身进了艺术楼。
在他的身影彻底没入艺术楼里的暗影后,沈野侧过目光,假装随意的向前走了几步,
前方三步外,有一个拐角。
他捏紧拳,抬步准备迈过那个拐角。
电光闪石间,从他右手边的拐角阴暗处却突然冒出一抹刺目的光。来人狠绝的攥着刀向他扑来,沈野身子一错,堪堪躲过了他,他便又猛地回身刺过来,动作疯狂又毫无章法。
沈野这次没再躲,
他迎着对方刺来的利刃,在即将中招之前攥住了那人手腕。又接力一拽,把他拽到了路灯底下,借着昏黄色的灯光方才看清了这人是谁。
是韩清,
但又跟之前见到的韩清不同。他浑身是伤,显然刚经历过一场殴打,被打得鼻青脸肿满是淤青。他把牙关咬的咯吱响,满眼尽是仇恨,
“你还知道把你的小omega打发走啊。”他阴阳怪气道:“这确实是个明智的决定。如果你要是不把他送走,稍后被刀扎到的可就不止是你一个了。”
沈野眸色倏的冷下,他猛地用力,将手里对方的手腕扭过一个近乎可怕的角度。
韩清也不叫,他痛得脸色发青,但仍旧死咬着牙。
“你父亲知道你要杀我吗?”沈野平静问。
“他知道?他当然不知道。他哪怕杀了我也不会杀了你!”韩清倒嘶着冷气,却仍旧拼了命的想把刀子插进面前人的心脏里。他眼底通红,“你为什么要把我来找你合作的事告诉我父亲?”
沈野反问:“我为什么不说?”
“还,还有我跟我父亲的录音!沈野,你有这些东西,这些东西足够你报仇了!你为什么要拉我下水?我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韩清瞪大眼看他,语气越来越激烈,“又不是我让宋家领养了你!也不是我让韩家杀了那个要饭老头!这件事跟我又什么关系!”
“确实跟你没关系。”
沈野打掉他手里的刀,捏在手里,“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只是一个旁观者,你旁观了宋家对我的虐待,旁观了韩家杀死我的爷爷。你什么也没做,我为什么要报复你?”
似乎是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韩清疯狂点头,眼里冒出一点卑微的光,
“我不怪你,你能帮我给我父亲解释清楚吗?我真的,真的还需要留在韩家。”
沈野弯起眉眼,笑了笑。漆黑眉眼里的笑意在深夜里让人不寒而栗,
“韩家不会要你了。”
他弯下腰,声音很轻:
“不会有人需要一个废物。”
陆亦坐在练习室的柜子上,望着窗外发呆,
这大约是间排练舞蹈的练习室。
沈野时常受一些专业人士的委托帮着编舞或者编曲。
陆亦记起上辈子自己也经常在健身房的舞蹈室看见沈野,
透过舞蹈室透明的玻璃,看他在里面给成员指导舞姿。
他不喜欢跟别人有肢体接触,即使是指导,也只是口头上提几句,冷淡而疏离。因而即使健身房里有人想要勾搭他,最后也被他浑身冰一般的气息逼得不敢靠近。
陆亦根本不会跳舞,但当时他还是硬着头皮报了健身房的舞蹈课。
沈野不参与舞蹈课,他只是在旁边给某个编舞的专业人士提意见。但即使是共处一间舞蹈室,陆亦觉得其实也是不错的,他上课从来都不认真学,眼神一直往角落里那人的身上飘。
某天,参与编舞的舞蹈演员突然发了脾气。
她哭得眼眶通红,冲着沈野吼:“你根本就是为难我们!这么高难度的动作,即使是更专业的舞蹈团来也未必能完成!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演员的感受!”
沈野依旧划着手里的平板,语气很淡:“这根本不算难。”
“你说得轻松。你一个业余的,只会想好看不好看,根本不会考虑演员跳舞时动作之间的流畅度,你根本就不专业。”舞蹈演员似乎冷静下了些,但仍在小声顶撞他。
“我试过,也考虑过动作之间的流畅度,还有你们所能承受的难度。说实话,这些动作即使是没有基础的新人也做得出来,只要腰肢软一些。”沈野稍微皱起眉心。
他似乎想到什么,眉心又倏的松开,他抬起头,目光十分自然熟练的投向了练习室的另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