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掌控命运的神，却不得不服从所谓命运的安排，这难道不是最大的讽刺吗？
　　对此，西克撒当真一点怨言都没有？
　　李明光之前从来没想过这些，直到看到属于祂的那块怀表。
　　西克撒确实很了解他。
　　这确实是一份礼物，是由命运自己来安排的“命运”，也是祂最后可以做的事。
　　正是因为想明白了这点，他刚刚才会问布里米尔，是否记得自己的那些碎片做过的事情。
　　布里米尔全然不在乎，却正好合了他的心意——被提前知道的话，杀手锏可就不能称之为杀手锏了啊。
　　李明光神采奕奕，“关于加特林菩萨，‘六根清净大管子，一息三千六百转’这句话听说过没？”
　　“我知道你没听说过，因为我当时压根没提起这位科技产生的暴力菩萨。”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提起手上的加特林，又是数发子弹连射出去，“不过既然我已经把它请出来了，和你介绍一下也没什么。”
　　“南无加特林菩萨，大慈大悲渡世人，物理超度，使命必达。”
　　他笑得戾气十足，一口气取出了将近三分之二的子弹，迅速装填上去。
　　“就算你是创世神又怎么样！炮塔之下，一切平等！”
　　“——向菩萨忏悔去吧布里米尔！”
　　创世神不是没有防御，可那点防御在高强度的炮火扫射之下，有些不太够看。
　　祂不是完全体，神格离体，加上刚刚复活，甚至连当初虚弱期的状态都比不太上。
　　混入了铀的秘银弹如同雨点般打在他垒铸的防护罩上，如此近的距离，祂甚至顾不上补充薄弱处的能量。
　　李明光的加特林，可不止有六根大管子，扫射起来，哪怕是已经提前做了各种减负，他的两条手臂还是不可避免被震到发麻，整个人也摇摇晃晃站不太稳。
　　还好加特林不需要什么太好的准头，只要子弹够，一直扫射就可以了。
　　与之相对的，则是他越来越雪亮、藏不住兴奋的眼睛。
　　□□会让人上瘾，这句话是真的。
　　扫射的快感，估计也只有翡翠之都那些操纵过量产型加特林炮的法师能够理解一二。
　　当了那么多年创世神的布里米尔，在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分寸打失的同时，罕见感到了茫然。
　　一是对加特林菩萨的存在本身，二是李明光是如何将请出来加特林菩萨这件事。
　　他明明已经封锁了这里所有法术存在的可能，至少在这里，法则层面上没有“法术”的概念，身为法师的李明光，又是如何将加特林菩萨变出来的呢？
　　难道他已经联系到原本的世界，凭借信仰，请来了这样一位神明吗？
　　祂不知道加特林菩萨只是某个梗，信以为真，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浓浓的危机感。
　　绝对不可以，绝对不能让他回去。
　　让他回去的话，他就不会再回来了。
　　布里米尔现在才认识到自己的自大，以整个世界为范围，祂开始搜寻自己神格的下落。
　　但是没有找到。
　　局势逆转。在被火力逼至角落时，布里米尔才发现，祂四处找不到下落的神格，赫然就被封锁在李明光的空间里。
　　还有反击的可能。
　　布里米尔这样判断，相当镇定地伸出手，试图将自己的神格取回来。
　　神格也确实响应了祂的呼唤，随即便被一股力量所阻拦。
　　若不是亲眼所见，布里米尔怎么也不会相信，那股力量源于祂自身。
　　“很意外？”李明光挑眉，“踏破铁鞋无觅处，最后却无法得到手的感觉如何？”
　　他没有停下扫射的动作，创世神的手臂和身躯上弹孔随处可见。
　　祂修复的速度，已经逐渐赶不上李明光破坏的速度了。特别是在法师把自己的精神力也附到子弹上，再度加大了火力之后。
　　未雨绸缪，子弹管够的情况下，李明光半点不虚，一个劲儿地浪费炮火。
　　既然之前就打定主意要给创世神教训，他在这方面就不会哪怕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相处了那么漫长的时光，他难道还不了解布里米尔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吗？
　　创世神具有不死性。
　　当初创世神神格完全被他破坏都能再度复活，李明光可不觉得一把加特林就能彻底让对方灰飞烟灭。
　　估计来个百八十把还行。
　　光凭自己手上的真有点不够看。
　　可他也没打算抹消布里米尔的存在，他只要对方打成筛子，一泄心头之恨，顺带报个仇就够了。
　　在受到这样重的伤的情况下，哪怕祂是创世神，至少也要花千年以上的时间修养恢复。
　　子弹可能是吃素的，可李明光的精神力不吃素啊。
　　光是彻底把那些细散的精神力祛除，布里米尔就要花不少时间。
　　李明光可不会就这么把神格还给祂。
　　至于为什么不彻底杀死？
　　怎么说布里米尔也是他看着长大的。
　　有陪伴了那么多年的感情在，他没必要连个改过的机会都不给。
　　真要追究起来，当年的事情有很大一部分责任在他身上。
　　要不是他口无遮拦，什么喜欢啊爱的都对布里米尔说，给了布里米尔不切实际的希望之后又呆腻了准备跑路，布里米尔也不会向他求爱，更不会在被他拒绝之后愤而黑化。
　　所以说，当初做的孽都是要还的。
　　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他被布里米尔关小黑屋是一报还一报，但是两个人同归于尽之后，其实就算抵消了。
　　布里米尔复活之后找上他，单纯叙旧也就算了，偏偏死性不改，继续搞什么黑深残独占欲。
　　搞这些之前，问过他手里的加特林了吗？
　　布里米尔想不通，“为什么……”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明明已经知道了神格的下落，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李明光又是数发连射。
　　既然选择了火力压制，当然就要压制彻底，不给对方任何反击和出手的机会啦。
　　短短数分钟之内，创世神已经被他逼到了另一边的矿床处，身上伤口渐增。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新的一年从加特林开始，祝大家在接下来的一年里红红火火，顺顺利利


第81章 落幕
　　“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 不过那是之后的事了。”李明光灿然一笑，枪管突突地响。
　　从他出手开始, 布里米尔听见最多的就是这样的声音, 从未停止。
　　哪怕是之前被假意所蒙骗，神格破裂, 几乎无法维持存在的时候，祂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无措过。
　　祂是创世神，不知道怎么对付，想不出方法解决，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遇见。
　　感到愤怒, 不可置信……然而都没有用, 祂甚至找不到在炮火下脱身的机会。
　　布里米尔不得不承认南无加特林菩萨的厉害，可是不甘心。
　　怎么能甘心呢？那是祂一直追逐的人，宁愿死也不想放弃的存在。
　　祂动了动嘴唇, 触及到少年人的目光时，又突然泄了气。
　　那双眼睛里清楚写了绝无原谅的可能, 刺得祂直接失掉了所有的反抗之心。
　　由祂开创的神系大多需要名为信仰的东西来维持自身存在。可祂所做的一切, 也不过是为了让那一个人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而已。
　　“我还有很多子弹，还能制造出无数把这样的枪。”
　　李明光停下动作，看着除了脸之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创世神, 目光毫无波澜, “你的神格也在我手上，你觉得自己有机会拿回来吗？”
　　提起神格，既然事情已成定局, 他不介意把真相说给对方听。
　　看到布里米尔除了那张脸、身体其它部位基本都是筛子状之后，身为始作俑者的李明光非但不心疼，甚至还有点想笑。
　　当然，他还是很严肃地崩紧了脸，尽量让自己有职业素养一些，显得专业。
　　——你也有今天啊布里米尔！
　　谁让他印象里的布里米尔，黑化之前基本是高冷死人脸，黑化之后也依旧十分讲究形象。
　　哪怕当时被他背刺，也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态度，反手就来了个同归于尽。
　　祂这样狼狈的样子，要不是硬件不允许，李明光不止想合影留念，还想换个姿势多拍几张。
　　“我们之间的恩怨就到此为止吧。”
　　他这样说，却没有将加特林收回自己的空间，“我没动任何手脚，你的神格是被某个你并不在乎的碎片限制住的，祂不甘心，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布里米尔愕然，怎么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
　　祂确实接受了自己几个碎片的记忆，却没有把他们任何一个的存在放在心上，只是打包将那些东西一起堆到了角落。
　　对祂来说，那几个碎片只是复活的必要道具而已。
　　“你的那几个碎片我还都挺熟，拆开来说，有两个比你可爱多了。”
　　说顺了嘴，李明光就多念叨了几句，“讨厌的也有，比你的本体还让人讨厌，不过看在祂也算可怜的份上，不计较那么多了。”
　　布里米尔：……
　　祂一时居然不知道是该酸还是该庆幸，感觉什么反应都怪，索性咬紧嘴唇不回答。
　　李明光看着他这幅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心情更加愉悦，又是几膛子弹扫了出去。
　　至少在这场交流结束之前，他是不会让创世神有休息恢复的机会的。
　　凡事小心为上嘛~
　　“你的加特林菩萨……！”布里米尔还是没忍住。
　　祂以为自己的仇视和敌意已经隐藏得够好，李明光却闻到了强烈且明显的醋味。
　　他砸吧着嘴，暂时单手提了加特林，摸着下巴啧了一声，“那个啊，算耍你的吧。”
　　“没有那样的菩萨，我也不信佛，只是梗而已。”指着自己心爱的加特林，法师耸肩，“我没说过吗，我们那个时代，物理超度可是很流行的。”
　　“像是摩诃婆Ak罗汉啊，座下弹药童子啊之类的，不过是对热武器的称呼而已。”
　　眼见布里米尔眸中渐渐泛起光彩，李明光面无表情重新补了一刀，“但是这都和你没有关系，我可以请出加特林菩萨，也可以把其他菩萨也一起制造出来。”
　　“这次留手，是看在我们认识了那么多年，以及你那几个碎片的份上。”
　　说是留手，其实真的是毫无保留。他只不过是像西克撒那样，利用信息不对等这一条件故弄玄虚而已。
　　黑化了的创世神，或许可能不信任他，本质却依旧还是很好糊弄。
　　“我还不如我的碎片？！”谁知布里米尔就像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乍然跳了起来。
　　李明光赏了他好几个枪子，大声喝道：“吵什么吵，闭嘴。”
　　“你的碎片到底怎么样，自己去看祂们的记忆。”
　　创世神的四个碎片，包括最无辜的莫比斯在内，本质上都是弟弟。
　　这个弟弟属性放在创世神身上，不是乘四，而是平方的平方。
　　好歹黑暗神还勇敢追爱了呢，创世神干了个啥？
　　表白被拒，转而邀请他留一段时间，直接黑化搞监禁。
　　连死皮赖脸、死乞白赖、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没有，还能指望他大受感动，甚至同意？
　　做梦都没祂想得那么美。
　　莫名其妙的自信和掌控欲这种东西谁爱受谁受，别说什么爱不爱的，这种自以为是的存在他受不住。
　　他只不过是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的法师罢了，拿着xxx爱上我的小言剧本跑来跑去恐怕不太合适。
　　李明光蹲下来，离创世神更进了一些。他将枪管堵在了布里米尔的脑门上，毫不客气地威胁道：“安分点，不然这个东西就往你脸上招呼了。”
　　“下面都成筛子了，准备连脸也一起不要了吗？”
　　打人不打脸，是布里米尔不识相在先，不能怪他。
　　布里米尔顿时不敢再动，整个神都像泄了气的皮球，顿时瘪了下去。
　　认识那么多年，祂想做什么李明光还不清楚吗？
　　服个软，卖个乖，通常情况下确实有效。
　　然而他可不是过去那个还算慈爱的老父亲，只是个想让创世神吃够教训、一切交给枪子解决的无情法师罢了。
　　想要卖惨，也要看看自己够不够可怜，掂量掂量斤两。
　　神才有怜悯之心，李明光又不是神。
　　“我好歹也算看着你长大的。”他提醒布里米尔，同时枪管下移，“你那点心思瞒不过我。”
　　“我只是想……”
　　布里米尔辩解。
　　祂现在处于弱势地位，刻意乖巧了不少，也表现出了十足的后悔。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然而李明光要的不仅如此，“你想什么呢？布里米尔，想说你错了、只是舍不得我，进而恳求我不要走、留在这里陪伴你吗？”
　　“要是当年你懂这么迂回，知道什么叫收敛，何至于今天这个样子。”
　　他说，没有给创世神任何一丝情面，“你现在会这样，不过也是因为意识到在武力上不如人，没有任何办法罢了。”
　　假如受制的不是布里米尔，而是他……
　　法师冷笑了一声。
　　按照布里米尔的性格，这会儿怕是各种不可描述的东西都已经给他来了一遍了吧？
　　作为本尊，祂的掌控欲只会比西克撒更加强烈，任何的心软，都只会堵死他自己的后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