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水涌动，海水开始轻轻地撞击起了车身，车身微微颤抖，林曦晨抓着扶手，程昱上前一步。
　　那人从神明一般光亮的虚无中走到了自己身前。
　　终于从某些林曦晨触碰不到的地方抵达了自己的身前。
　　林曦晨低头，对上程昱那明亮的双眸，“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吗，夫妻之间的事情，是两人的，双方的。是互相尊重，需要互相坦诚的。”
　　程昱眨眨眼。
　　林曦晨抓着扶手低着头。
　　“突然离去确实是你的不对，我有权过问，但你也有权不说。可正是因为是这件事情是你做的决定，程昱，所以我尊重你的决定，虽然你可能之前忽视了我的，但我尊重你这一次。”
　　程昱眼睛酸了一秒，他上前一步，把脸埋在林曦晨的胸膛里，然后深深地嗅了一口来自这人身上的味道。
　　“没有下一次了，”程昱小声。
　　“我怎么知道没有下一次。”
　　林曦晨盯着那初生的太阳，语气温柔但是却很是坚定。
　　“但是我记得今天你说的所有的话，你说过会说的。”
　　“我会的。”
　　“你要记得自己的承诺，程昱。”
　　“我会的，我真的我好想你。”
　　“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
　　海水拍打着车身，发出一阵阵的轻响。林曦晨知道，他其实很清楚这件事最后会怎么样。
　　当程昱走后，当情绪构成的潮水不断褪去，可算露出了他们生活温柔甜蜜之下的基石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那些黑色的，构建了整个世界的坚硬的岩石，叫做爱情。
　　程昱低声，“我好爱你。”
　　林曦晨妥协了，“我也是。”


第69章 各自日常
　　今天早上林曦晨刚刚走进WSJC的大厅，就察觉到了一点不同。
　　迎面走来了不少人，大家依旧是点点头就过了，但这一次那些人的眼中都似乎透着点羡慕而又嫉妒的光。
　　刚刚走进办公司，斯内克就站起了身来，这个八卦鬼探头探脑，一脸兴奋。
　　“哥们，嘿嘿嘿，看我，哥们。你今天竟然准时来上班了！”
　　林曦晨身上还带着蜂蜜橙子的信息素味道，斯内克像只狗一样夸张地抽了抽鼻子。
　　斯内克震惊，“你找到他了！操，这么重要的时刻你还准时来上班？”
　　林曦晨有点腼腆地笑了笑，“找到了。”
　　“那你就把婚假给休了啊，Alpha的婚假又不需要提前申请的，你们还没成结呢！”斯内克急地在原地打转。
　　这话一说，其他工位的人都看了过来，林曦晨明显是被这个问题问到了，他扯了扯喉间系得死死的领结，“婚假应该是今年四月份后。”
　　听了这句话，从斯内克开始，大家不由齐齐开始鼓掌。
　　“难得难得，”这是一位平时不苟言笑的女性Alpha，“我们今年竟然有人能刚进WSJC就婚姻美满。”
　　一位男性Beta插嘴，“而且还是那种跑了还能找回来的那种。”
　　“太感动了，”还有人心有不甘地多问了一句，“但现在感情这么好，是因为新婚燕尔的原因吧。”
　　“才不是，听好了你们这群天天加班的单身狗们。”
　　斯内克站起身来，他走到林曦晨身边搂住了这人的肩膀，他喜气洋洋地向其他人炫耀，像是在说自己的事一样。
　　“这一位不仅找到了老婆，把老婆追回来了，最重要的是——他老婆怀孕了，羡慕吧。”
　　在场一群人面露嫌弃，这件事对WSJC这群常年加班并以此地为居的单身狗来说，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众人纷纷要求林曦晨今天请客喝咖啡，斯内克哈哈大笑还没开始点单，有人点了点他的脑门。
　　回头一看，是穆德莉。
　　小姑娘指指身后，黑着脸。
　　“胡瑞喊我们，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还想着喝咖啡？今天能回去就不错了。”
　　·
　　穆德莉今天看上去情绪不是很高昂。
　　就在昨天三分小组分道扬镳了以后，穆德莉和斯内克两人在财富大厦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不是因为这种大厦周围没有摄像头，也不是因为这栋大厦的访客系统没有进入官方网络。有意思的是，这栋大厦的所有权竟然是在MA名下的。
　　是的，像这种地址隐蔽又想着塞入各种小皮包公司以逃避租房系统审查的，查到最后这个的名下竟然是个大公司，这一点确实让人震惊了一下。
　　他们回到了WSJC的总部，上报了这个信息，但最主要的是——财富大厦，A栋，十六楼，220室，那家【K牌特等心理医生诊所】的负责人已经找到了。
　　·
　　“那个心理医生已经晾了他几个小时了。”
　　林曦晨才进门，胡瑞头也不抬地就这么说了一句。
　　然后这就是林曦晨他上班接手了后唯一所知道的内部消息。
　　在进入审讯室前胡瑞把一叠资料给了他们，林曦晨接过，捏了捏，不由低头看了一眼，只有薄薄的一小叠。
　　对于Matrix的查询能力来说，太少了。
　　“这么少？”
　　胡瑞抱着胳膊看了，神色似乎有点不爽，“上一波进去的人搞砸了，我们干脆不按老套路来。你是新面孔，所以你直接上直接问。”
　　林曦晨扭头看了一眼其他人，斯内克歪了歪头，而穆德莉在最后揉着眉心，神情苦闷。
　　看样子是十分棘手。
　　林曦晨心下了然，于是推门走了进去。
　　·
　　房间里的那位像是带着点混血血统。
　　高挺的鼻梁和黑色的卷发，但肤色又有点偏黄，五官透着一股东方人的精致。银色的单款眼镜还有文质彬彬的打扮，这使得这人看上去英俊而富有魅力。
　　就某种意义上来说，连环杀人凶手的特征已经符合了一点。*
　　当林曦晨走进去的时候，那人抬头对上了林曦晨的眸子。一晚上长达五六个小时的审讯没有使得这人看上去精神疲惫，相反，那人笑了。
　　“因为刚刚犯了错，所以就找了一个混血的气势比我强大的A来和我谈？”
　　林曦晨来回看了看，确认了一下是在和自己说话。他拉开椅子，一边往下坐一边道。
　　“我姓林，林曦晨，所以你可以直接喊我名字也可以喊我……”
　　“你一开始就不直接让我叫林警官或者林警探，是因为你还是个实习的对不对？”
　　林曦晨往下坐的动作一僵。
　　那人拍着桌子哈哈大笑了起来，就算这人是个Beta，也在一开场就在这场AB谈话中占尽了上风。
　　“好吧，好吧，WSJC也不过如此。”
　　这人往后一靠，深深地叹了口气。Beta看着林曦晨，眼中透着点怜悯。
　　“好吧好吧，林先生。我叫钟离姜，剩下的不用我说了，你自己看资料吧。”
　　·
　　“……”
　　林曦晨翻开资料看了一眼，斯内克就坐在自己身边，那人坐在自己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
　　林曦晨看了钟离姜一眼，又看了斯内克一下，最后他决定合上资料，先不去看那个。
　　“钟离先生，”林曦晨看向对面那人，“按照现在的审讯技术和资料获取手段，和你面对面交谈并让你等待了这么久，确实不符合我们WSJC……”
　　“你为什么知道我姓钟离？”对面的Beta开口打断Alpha的话，并且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林曦晨要说的话一顿，但是他还是自顾自地坚持说完。
　　“……的规矩。但今天请你到这里配合调查的主要原因是，第一，你的一名患者在离开你的诊所以后就失踪了；第二，你本人也习惯性地有一些躲避摄像头的行为，这一点使得你的嫌疑……”
　　“你们真的以为我把那些人吃掉了吗？”
　　·
　　钟离姜这句话一出，林曦晨彻底愣住了。他不由扭头看了斯内克一下，而他的同伴则无奈地捂住了头。
　　【完全没有主场优势】。
　　林曦晨看这对面那人。
　　【前几个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
　　“哦，看你的模样你什么也不知道。”
　　正是因为林曦晨这一脸茫然，钟离姜突然来了兴趣，Beta往前坐了一点，“你是因为是个新人被人排挤了，所以现在才被送到我面前了吗？”
　　【有趣，】林曦晨默默地想，【我应该回避这人刚刚那句话。】
　　“不，”他于是下意识地拒绝。
　　可钟离姜笑了，“别装了，我看出来。你是个被送上门任我屠宰的小羊羔。”
　　这下林曦晨知道为什么胡瑞要自己这个之前完全没有插手的人来了。
　　对面的这位Beta，是一个难得的，聪明无比，并且有能力对抗Alpha信息素还能控制场面的强者。
　　“……”
　　林曦晨打开身前的资料又合上，他看着对面的Beta，沉思了许久。
　　钟离姜在等林曦晨开口。
　　·
　　房间内外，所有人都在等林曦晨开口。
　　·
　　“这样吧，一人一个问题，我回答你刚刚问我的，而你回答我的。如何？”
　　林曦晨试探性地问。
　　这是一场大胆地交易，一般知道一点审讯知识的都不会答应，但是没想到钟离姜笑了。
　　那人道。
　　“好啊。”
　　·
　　和林曦晨分开了以后，程昱拿着钥匙先去了那人租的房子一趟。
　　奇迹般的是那里面乱得可以。
　　林曦晨是一个任何事情都能做得井井有条的好男人，程昱极少看到那人有任何不好的一面。但真是因为没有不好的一面，所以显得极其不真实。
　　今天这里可让程昱好好感受了一下真实的林曦晨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袜子在墙角，看样子是回来的太晚匆匆忙忙想洗个澡扔在浴室外的。而外卖盒子，林曦晨甚至没有时间在这里吃过外面，各色荧光小广告芯片被扔在垃圾桶里，一看就是很久没有清理了。
　　家用机器人没有启动，准确地说——
　　程昱查了一下控制面板，除了最早一个星期使用还正常，后面一段时间连开机的次数都很少。
　　WSJC有这么忙？
　　程昱四下看了看，平日里也没看出来你们有多厉害啊？唐纳德·埃德蒙的Beta学校距离首都也算是近的了，这么多年也没看到你们发现啊？
　　然后程昱整理沙发抱枕的时候，在枕头下发现了一本《风流公子》*。
　　·
　　“……”
　　很正常，林曦晨是一个Alpha，程昱这么告诉自己。
　　嗯，这一期封面的模特是一位有着一头黑发，带着黑色防咬带还拥有东方面庞的男性Omega。对方披着浴袍躺在太阳椅上，嘴角咬着太阳镜镜腿，笑得灿烂无比。
　　眼睛好了你就开始胡闹了是吧。
　　什么妖艳贱货都来了！
　　于是这位孕妇气鼓鼓地放下了那本杂志，他带着点嫌弃地打开了冰箱，然后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
　　啧。
　　程昱象征性地把草莓放了进去，抓着眉头去了卧室，那里倒是干干净净的。
　　空气里有林曦晨淡淡的信息素香味，程昱像只小狐狸一样在房间里打转，如果发现了第二本《风流公子》或者其他更加劲爆的东西他可就不管了。
　　找是没找到，但是空气里的味道显实，这个房间的主人可是很久没回来了。
　　程昱摸索着按了一下空气芳香剂。
　　下一秒，茉莉花香的香味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
　　程昱一愣，眼睛顿时酸得吓人，他赶忙手忙脚乱地把空气清新剂关掉了，生怕把林曦晨的味道冲散。
　　匆匆处理好了这一切后这人坐在床上，刚刚心里那点酸不知为何消失殆尽，现在整个人只剩下对自己的嘲笑之意。
　　你又不是傻！
　　小橙子还在呢，你刚刚是想在林曦晨的房间里找到些什么？
　　这人于是伸手捞起林曦晨的枕头，把脸埋在里面深深地吸了一口。艾草和薄荷的香味一下子把茉莉花的香味掩盖了过去。
　　温暖的房间和柔软的床面不由让程昱打了一个小小地呵欠，他现在不比体力极好的Alpha，再加上小橙子也在，所以程昱想选择先休息。
　　可是他在入睡之前还是选择做了点别的。
　　·
　　程昱回到走廊里捡起了袜子，这人查看了一眼浴室，收拾了没洗的衣服，还唤醒了沉睡已久家用机器人。
　　窗帘自动拉开，空气开始净化，温湿度器也运转了起来，房间里有了光。各种清洁自检的程序启动后发出滴的一声轻响，程昱弄着弄着又从冰箱里把草莓拿了出来。
　　他抱着盒子一边吃一边查看控制面板，然后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中间有一次，林曦晨半夜回来，那人洗澡的时候热水系统没有开启。
　　那时候因为气温太低系统自动报警了。
　　但是有一个外来指令又擅自把热水打开了。
　　程昱盯着这一点很是好奇，林曦晨那时候才来首都，可能不清楚在这种夜晚洗了冷水澡会是什么样。又或者就算意识到了，那人估计已经累的没有时间去开启热水。
　　那么这个外来指令是谁的？
　　·
　　半分钟以后程昱知道了。
　　“你呀……”
　　他朝着控制面板随手画了一个笑脸，罗尼啊，罗尼啊，扫地机器人没了以后你就当上了家用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