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端的卧房内。
　　明迹躺在床上，扩张着神识看着归无涯准备东西。
　　那背影潇洒，动作干脆利落，明迹总觉得现在的归无涯格外帅气。
　　当真是心灵手巧、温柔体贴，也不知日后是哪位女修会与无归结为道侣，可以说是十分幸运了。
　　……哎，不对，无归好像是喜欢男孩子的。
　　明迹想起初见归无涯时归无涯说过的话，他被爱人背叛，才会去到那个小乡村。
　　这么好的人，居然也会被背叛，那个人真是瞎了眼！
　　明迹愤愤不平的想着，神识扫过安静站在一边的化身，思路突然一歪。
　　明迹想起了小芽给他看过的那一本书。
　　想起了书上那充满了“不要不要”、“你这个畜生”、“好疼，我杀了你！”的片段。
　　他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难道，无归是在那种时刻把爱人弄得太疼了，所以被踹了？
　　明迹试着把那些书上的场景往归无涯身上套入，再那么一想——
　　明迹关闭了神识的观察，拉起被子遮住了脸。
　　真是荒谬，无归性格那么温柔，怎么可能在那种事情上如此残暴，肯定都是又轻又温柔，他怎么也不该那么猜测无归。那个背叛无归的人也许只是个单纯的人渣罢了。
　　时间渐渐过去，太阳偏西下沉，明迹感觉已经身体恢复得差不多，脸也冷却下来，拉开被子正欲下床，门外传来敲门声。
　　“师尊，我能进来么？”归无涯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明迹站起身，整理好衣着，让归无涯进来。
　　“咔吱——”
　　门被推开，食物的香气涌进房内，归无涯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走了进来。
　　“嗯？给我的？”明迹一愣。
　　他几百年没吃过东西，看着归无涯处理食材时也以为是归无涯肚子饿，所以做东西吃，完全没往自己身上想。
　　“除了师尊，还有谁能吃我做的东西？”归无涯说着，端着粥走到明迹身前。
　　明迹不感动是不可能的，他呆立站着，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归无涯拉着明迹的手，拉着他坐下，舀起一勺粥递到明迹嘴边，同时悲伤道:“就让我孝敬师尊一回，说不定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在归无涯炽热的眼神下，明迹张了嘴。
　　喂入口中的粥软滑可口，咸淡适中，虽然不是什么绝顶美味，但不难看出其中认真。
　　明迹沉默的吃了几口，突然开口“无归如此好手艺，一定会有很多女修……或者男修，想要与你结为道侣，共度一生的，不要再为过去烦恼。”
　　归无涯一瞬间甚至没弄懂明迹在说什么，他思考两秒，终于想起那个曾经撒过的谎。
　　归无涯有些想笑，明迹明显对这个话题感到尴尬，表情都有些僵硬，却还是硬着头皮安慰他，这个时候他就应该亲亲那张甜滋滋的嘴。
　　当然，现在他肯定是不能这么做的。
　　归无涯没有立即回应，喂完明迹吃完整碗粥，放下碗，这才问道:“师尊感觉如何，身体好些了么？”
　　明迹点点头:“本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已经全好了。今天辛苦你，先去休息吧。”
　　归无涯没有动，他坐在椅子上微微眯起眼:“师尊，我的粥，好吃么？”
　　明迹忙肯定道:“好吃，很好吃。”
　　归无涯垂着眼，食指在桌面轻敲。
　　按他往日作风，肯定就直接一句“吃了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人，跟本尊走，本尊日后还给你做”，然后将人带走。
　　然而现在情况比较特殊，这么说明迹说不定会生气，一生气又气坏身子，那就糟糕了，他得温柔些。
　　归无涯停下手上动作，抬起眼，直视明迹眼睛:“那我一直给师尊做，一辈子给师尊做，可好？”
　　这句话听在明迹耳里就是归无涯要在最后的这段日子里照顾他尽孝，不由笑道:“好啊。”
　　归无涯一手撑着脸，一瞬不瞬看着明迹，继续道:“我只给我道侣做吃食。”
　　一句话轻飘飘的消散在空气中，却犹如万米高山压下，直接凝固了明迹唇边的笑。
　　明迹简直不敢相信听到的话。
　　只给道侣做吃食，那他吃到的又是什么，贡品？
　　他还没死，怎么可能上贡品？
　　明迹心神不定，他想找个合理的理由解释归无涯的这句话，然而一切的思绪都被归无涯如火的眼神打断。
　　他收徒的第一点要求，不是天资过人，不是任何普通人收徒的要求，而是要求徒弟不能像当初梦中的那个男人一样，欺师犯上。
　　归无涯何其敏锐，几乎立刻察觉到明迹的不对劲，立即道:“开玩笑的，当然也给父母做，也给师尊做，只是师尊提到这个话题，顺口开个玩笑。”
　　明迹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他也不看归无涯，只说道:“你出去，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
　　归无涯沉默的站起身，走出房间，帮明迹关上了门。
　　明迹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不管无归是何想法，只要无归还是这个性子，就不可能像梦中那个男人一般粗暴无礼，而是守礼知进退，他大可放心。
　　从这点来看，他当初倒是没有选错人。
　　如今他的时间所剩不多，一切不必深究……深究起来则没有任何用处。
　　他的命定之人是魔尊，而魔尊早已被他击杀，他这辈子必定是独身一人，别人的心思，他都已经不需要知道。
　　明迹低下头，视线落在那在片刻之前还盛满浓稠粥的玉碗上，睫毛微颤。
　　没有任何深究的意义了。
　　归无涯走出一段距离，脸上温柔的神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眼底一股浓浓戾气。
　　他失败了，可那又如何？
　　温柔的方式明迹不接受，他所伪装出来的性格明迹不接受，那么……他只能露出原本的面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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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虐啊，魔尊要用本来身份出场了。


第41章
　　这件事明迹全当没有发生过, 第二天继续教导两个徒弟练剑。
　　“手抬高, 背挺直。”明迹托住化身的手臂抬起，又拍了拍他的背, 将人的姿势弄标准，这才松开手。
　　“师尊看我的动作做对了吗？”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明迹看过去，就见归无涯做了一个新交的招式, 粗看一眼没什么问题, 细细一看哪里都不标准。
　　如果像纠正化身那样去纠正归无涯, 显然归无涯全身他都得碰一遍。
　　明迹沉默一下，对化身说道:“小芽, 去帮帮你师兄。”
　　化身表情空白一瞬，这才说道:“我还不够熟练，怕是教不了师兄, 师尊只指点了我，师兄怕是会难过。”
　　明迹再看归无涯，果然见他一脸黯然伤神的模样，
　　明迹心里心里还惦记着归无涯昨日所说的话, 归无涯虽然解释了只给道侣做吃食是开玩笑, 但他多少有些怀疑，虽不欲深究，也想着保持适当距离, 不要太过亲密。
　　“师尊……”归无涯快速看明迹一眼, 又转过头去, 整个背影透着无限落寞, “没关系，我一个人慢慢练，师尊无需为我费心。”
　　明迹就听不得这样的话，瞬间感觉没有尽到该尽的责任。
　　指点剑法哪能算在太过亲密的范围内呢？他未免太过矫枉过正了。
　　明迹上前，从背后纠正归无涯的整体姿势，错过了归无涯嘴角那一闪而过的笑。
　　学习的时间很快过去，太阳滑落到地平线之下。
　　明迹让两个徒弟各自去休息，归无涯没有动，最后一抹夕阳落在他的身后的云朵上，即将敛去最后一抹光。
　　“师尊，你的身体如何，是否还难受？”归无涯轻声道。
　　“无事，不必担心。”明迹回答。
　　归无涯笑了笑:“是么，那我就放心了，师尊回去可要好好休息。”
　　这句话音调有些奇怪，说话人似乎很为这个回答而高兴。明迹心里不由自主的为归无涯的关怀而动容，又想着保持距离，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回了房。
　　柔和的灵石光线照亮房间，明迹坐在床上发作调息，本以为会平淡度过这一晚，没想到一股熟悉的疼痛席卷而来。
　　“咳……”明迹捂住胸口，挺直的脊梁因为疼痛而弯下，耳内一片嗡嗡作响，让他听东西都有些模糊。
　　前几次发作时归无涯都在他身边，这还是第一次不在。明迹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立刻叫来归无涯，可话到嘴边，却是犹豫了。
　　无归会说出那种玩笑话，怕是有很大原因来源于这种救治的亲密。
　　明迹回忆起那几次救治，亲密的接触难免会让人心神荡漾，在那种疼痛下的温柔对待，就更会让人想要贴近。
　　……不，他不应该出现那种想法，哪怕只是一丁点也不应该。
　　再忍一会儿，再忍忍，无归来时他五感应该已经麻木，就不会有太大感觉，这是如今最好的解决方案。
　　明迹咬住失去血色的唇瓣，尽量不让疼痛溢出唇舌间。
　　“咔——”
　　细微的声音响起，朦朦胧胧听不真切，明迹刚想要抬头去看，一双有力的大手将他抱起，靠在软软的枕头上。
　　明迹半睁开眼，就看到了一个他绝不会认错的身影:“无归……？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师尊送吃的，叫了两声没听见师尊的回答，担心师尊诅咒发作，便擅自闯了进来，还请师尊见谅。”
　　是吗……？无归有叫他吗，为何他没听到？
　　明迹有瞬间的迷茫，但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让他也无法多做思考，低吟出声。
　　“师尊别怕，很快就好。”明迹听见归无涯的声音，随即一只热得仿佛着了火般的手捧住他的脸，稍稍抬起了他的下巴。
　　“别……”明迹十分清楚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他费力的想要侧过脸，“再等等……”
　　“师尊，我等不及了。”归无涯回答道，随即毫不犹豫的俯下身，吻上了那张柔软的唇。
　　火热的唇贴上，没有立刻咬破明迹的嘴唇，而是从中伸出一条舌头，沿着明迹的唇线，舔湿了明迹的下唇。
　　明迹还没有质问出口，问归无涯这是在干什么，便见归无涯微微抬起头，使两片唇瓣分离。
　　“我答应过师尊，这次发作时，要对师尊的温柔对待，师尊喜欢么？”归无涯轻声道。
　　明迹一惊，回想起归无涯上次结束那些话，他当时喝止了没让归无涯继续说下去，没想到归无涯居然还记得，并且还实施了！
　　不可否认，他确实挺喜欢这种方式，可……
　　“胡闹！”明迹喝止道，“不要做这么无用的动作，快些！”
　　“师尊当真不喜欢温柔的？”归无涯答非所问，也不再继续舔，直接咬下。
　　血液从中涌出，又被人卷走，分毫不放过。
　　明迹渐渐好受了些，也得以多些心思放在这正在进行的救治上。
　　涌出的血液不是被吸走，而是被轻柔舔走，那湿热舌尖舔过伤口，舔过唇边，甚至舔过唇缝。血量不够时，又会被再次吮吸，直到血液冒出。
　　舔什么舔，这压根不是必要的环节！之前明明没有这么治疗也可以！绝世唐门 .jueshitangmen.info
　　明迹心烦意乱，他伸手推了推贴的极近的归无涯肩膀，让归无涯停下动作。
　　“怎么？”归无涯轻声问。
　　“我不喜欢这样，快些！”明迹烦躁道。
　　归无涯沉默，又轻笑一声:“我之前就答应过师尊，会让师尊更舒服，也会让师尊选择喜欢的方式。既然师尊喜欢粗暴的，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什么——”明迹的话音被淹没在狂风暴雨般侵蚀而下的吞咬中，归无涯整个人向前，不再刻意在两人身体之间留着空间，而是胸膛贴上明迹胸膛，整个人的气息包裹住明迹。
　　明迹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还是第一次体验这种方式，几乎要给他打开人生体验的新大门。
　　不对，这是体验这些东西的时候吗，他根本不需要这种体验！
　　明迹再次推开归无涯，怒道:“不许胡闹！”
　　“我胡闹？”归无涯眼眸中是几乎要克制不住的占有欲，“师尊，我可没有胡闹。”
　　这口中喊着师尊，眼神里却没有弟子对师尊应有的守礼畏惧，而是火热得几乎要吞噬掉眼前人。
　　明迹脑海中警铃大作，僵硬了身体，推着归无涯的手也用力了些。
　　归无涯那不同以往的神情收敛起来，换上明迹熟悉的夹杂着委屈与歉意的表情:“是我想岔了，以为师尊喜欢那样。既然师尊不喜欢这种方式，我不用就是了。不要再推开我，让我给师尊吸完最后的魔力，嗯？ ”
　　归无涯黑漆漆的眼眸里满是乖巧，明迹僵硬片刻，终是缓缓松开了手。
　　归无涯再次覆上，这次轻柔似水，轻柔摩挲着明迹的唇。
　　明迹不是傻子，哪怕再不愿深究，他也看出了归无涯的不对劲。
　　只是这次诅咒发作真的让他异常难受，仿佛身体被掏空般，如果不让归无涯把涌出来的魔力吸走，他甚至不能肯定能否撑过这一次。
　　随着唇上动作，诅咒发作时的疼痛逐渐散去，留下的是虚弱与无力。
　　明迹坐直身，偏头离开归无涯的嘴唇。
　　归无涯没有介意，他的眼睛闪闪发亮，简直是快要得到最喜欢的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