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奇环顾班级一周，目光最后落在了季岑舟身上。
　　看到这个学生他就满腔怒火，就是因为季岑舟，万旭才会转学的，不仅万家没给他好脸色看，他还被学校领导骂了一顿。
　　“季岑舟，你起来回答这道题！”
　　季岑舟站起来看了一眼黑板上的题目，老老实实地说道：“我不会。”
　　原先他的物理就不好，他学到力那块时，被小球和拖车受到的各种力，各种力的方向整得头昏脑涨，对物理再也提不起兴趣。
　　他原先就只能考个四五十分，总成绩都是靠其他科目拉上去的。
　　现在换了刘奇教他，他彻底放弃了物理。
　　刘奇看到季岑舟这个混不吝的样子，心里就满腔怒火，他用尺子敲着黑板，说道：“这么简单的题你都不会，你到底是来学校做什么的！！你这种学生心术不正，脑子也不好使，全身就没个优点，待在这么好的高中里也是浪费资源，还不如早点滚回家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季岑舟硬生生地给气笑了，他到底是做了什么错事，让刘奇上升到人身攻击，否认他的一切的？
　　刘奇见季岑舟竟然还笑了，更加怒不可遏，“季岑舟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你硬生生逼走了一个学习成绩优异，有希望考上名牌学校的学生，你知道这是对学校，对社会多么大损失吗？”
　　“您觉得一个学生的存在价值只有他的成绩吗？”季岑舟忍不住反问道。
　　“学生不看成绩看什么？我跟你说我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师，一看一个准，学习成绩好的学生各方面都强，就算有问题，那也是小瑕疵，那些学习群成绩差的学生，干什么都不行，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对学生来说，成绩就代表了一切！！”
　　刘奇心头那口火还没消下去，他接着说道：“你们在座的里面，最后成为社会栋梁的也就是只有成绩好的那几个，剩下的要不就是碌碌无为，要不就是社会的垃圾，你们现在都是学生，你们的唯一任务就是学习，唯一评判你们存在价值就只有学习成绩，你们还别不服，我跟你们说人品都是跟成绩挂钩的，学习好的人品自然就好，学习差的那些人背地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以后说不定吃喝嫖赌样样在行！！”
　　刘奇最后一句话说得阴阳怪气的，班里成绩不好的几位学生瞬间红了脸。
　　季岑舟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说道：“老师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问题，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确实是学习，但是学习不是我们全部，你们不能仅仅因为学习成绩不好，就对我们进行人身攻击。”
　　“人身攻击？”刘奇表现得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怎么，你们现在连真话都听不得了吗！”
　　白羽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季岑舟既是他的好朋友，又是他的恩人，如果季岑舟人品不好的话，那天他也不会那么帮自己，白羽站起来，鼓足勇气说道：“老师，我觉得季岑舟说得对，学习不能代表学生的一切，您也不能对我们进行人身攻击。”
　　白羽像是个一个小火苗，点燃了燎原之火，胆子小的学生还不敢吱声，但也有同学站了起来。
　　李天瑞忘不了那天他做错题，刘奇给他的侮辱，他站起来说道：“老师，我承认我学习不好，但我绝对不是你口中说的那种吃喝嫖赌样样都行的人！”
　　王昊憋得脸都红了，半天憋出一句来，“老师，我觉得季岑舟说得对！”
　　高二的孩子正是自尊心强的时候，哪忍受得了这么直白的侮辱，他们早就受不了刘奇了，但碍于老师的威压，所以一直没有把不满说出口而已。
　　刘奇看竟然敢有人为了季岑舟顶撞自己，差点气歪了鼻子，他吼道：“季岑舟说得对？他不学无术，在学校里不好好学习浪费资源，他还有理了！你们还觉得他说得对！！”
　　高二刚刚分班，班里的同学都来自不同的班级，很少有人知道季岑舟高一的表现，但也有例外。
　　一个女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鼓起勇气站起来，声音还因为害怕微微颤抖，“老师，你说错了，季岑舟他学习非常刻苦认真，他高一自由活动的时间都在学习，他绝对不是您口中不学无术的坏学生！”
　　现在这个社会都是只看结果，不看过程的，这无可厚非，但对待努力的，拼尽全力的人，可不可以稍微怜悯他一下，对他的态度稍微好一下。
　　这并不代表要破坏规矩，只是给因拼尽全力而精疲力尽的人一个温暖的拥抱，一句暖心的话语，让他能有勇气去开启下一个征程，就算不去安慰，也不要伤害。
　　一个女生都鼓起勇气站起来了，那些气愤不止的男生也忍不住站了起来，纷纷“揭竿而起。”
　　刘奇刚想要骂，就被下一个站起来的学生打断了，来来回回几次后，他那口气就彻底憋在喉咙里出不来。
　　当刘奇看到江陌森站起来的时候，那口气突然又下去了，江陌森是年纪第一，性格稳重，是年级里出了名的好学生，刘奇非常看好他，此时见江陌森站了起来去，就知道他是要履行班长的职责维持班里秩序了，虽然有些晚，但刘奇自诩为非常豁达的老师，他也不会在乎这些细节的。
　　他放柔语气，问道：“江陌森，你是有什么话说嘛？”
　　江陌森表情平静，他说道：“老师，我觉得季岑舟同学的观点没有错，我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刘奇：“……”
　　江陌森的话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被自己最信任，最欣赏的学生反驳了，对刘奇的杀伤力要大过其他所有学生的总合。
　　“你，你你……”刘奇指着江陌森半天没说出话来。
　　“不好好学习，学习态度这么恶劣，你们还有理了！！”刘奇怒吼道。
　　“老师，我们并没有否认学习，我们只是……”季岑舟蹙眉说道。
　　“行了，你给我闭嘴，等你成绩好了，你才有资格跟我说话！”刘奇打断了季岑舟的话。
　　说完刘奇忍不住刻薄道：“就你这个脑子，我怕是等不到你学习好的那一天了，刚才有个同学说你高一的时候学习认真？学习认真你物理能考30分吗？就是闭着眼考，考出来的分数也比你强！听说你还是特困生，家里挺穷的，你还没从你父母身上吸取教训吗？干着最苦的工资，拿着最少的工资，是社会最底层的那些人，是社会没法处理的垃圾！”
　　季岑舟简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能当老师啊，季岑舟本来还能保持冷静，但涉及到季妈妈，那个温柔又坚强的女人的时候，季岑舟一下子就气得上头了。
　　“我妈妈他很好，我们家的遗传基因也很好，我物理这科就是考零分我都能进年级前一百！”
　　刘奇很不屑的笑了：“我当了十几年的老师，看人的眼光非常准，像你这种脑子笨，努力了也白费的学生，这辈子都不会考好的，你如果能考年纪前一百，我就辞职不干了，我的眼光错了的话，我也就不用当这个老师了！”
　　“好，这是你说得，我们一言为定。”季岑舟说道。
　　刘奇冷笑一声，在他看来，季岑舟就是痴心妄想，话不过脑子说了大话，根本就没有实现的可能。
　　王昊听得热血沸腾，说道：“没事，季岑舟你学不会我教你。”
　　他话音刚落，全班朝他投来怀疑的的目光。
　　就你那点分数，你教的了嘛？
　　“没关系，我也可以教！”李天瑞补充道。
　　又一个男生站起来，“我也可以教。”
　　“我也是，我语文特别好！”
　　“我英语好！”
　　“我生物好！”
　　最后江陌森慢悠悠地站起来，“我都可以教，我什么都好。”
　　刘奇的脸色由青转白，最后立了一句狠话，摔门而去。
　　“你们都给我等着！！”
　　全班在这句话尾音中安静了几秒，班里的气氛非常沉重。
　　也不知道是谁感慨了一声：“真爽啊，太他妈爽了，我都没有想到我还能有这么有勇气的一天。”
　　他话音刚落，全班人都笑了起来，笑够了，大家又想起了季岑舟和刘奇打的赌。
　　他们早就想换个物理老师了，如果季岑舟打赌赢了，他们不就可以不用在忍受刘奇的摧残了嘛！
　　这么想着，纷纷双眼放光地看着季岑舟。
　　季岑舟：“……你们干嘛？”
　　他现在感觉自己非常像砧板上的鱼肉。


第13章 013
　　学习委员首先站了出来，问季岑舟：“你能把你高一期末的成绩单给我看一下吗？”
　　季岑舟想了想，成绩单好像是在本子里夹着，就拿出来给了学习委员。
　　大家纷纷凑过去看。
　　王昊晚了一步，隔着人群说道：“他成绩怎么样啊，我觉得他成绩应该还挺好的，今天早上我还借他生物作业抄来着，写得密密麻麻的，字迹也挺认真的。”
　　听到这话的人，看向了季岑舟的生物成绩。
　　46分。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大家一言难尽地看看王昊，再看看季岑舟，心说你们真是一个敢借，一个敢抄。
　　王昊也从缝隙中看到了季岑舟的生物成绩，他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瞬间噤了声。
　　过了几秒，他才喃喃道：“不应该只有这点分数啊，他写得那么好……”
　　季岑舟没有解释，在成绩下来之前，再多的言语都是苍白的。
　　学习委员叫了几个人在座位上研究季岑舟的成绩，那些人站起来的时候，顶着周围同学满含深意的目光，严肃地点点头，那样子就和全村的希望一般。
　　因为季岑舟，刚刚才成为一个班的同学瞬间凝聚在了一起。
　　围在学习委员周围的都是各科成绩较好几个，最好的那个还坐在季岑舟后面。
　　江陌森看着学习委员带着几个人像模像样地给季岑舟制定学习计划，那表情严肃地像是在讨论国家大事，他也难得有了兴趣，过去插了一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学习委员见年级第一的大佬就站在自己身后，激动地脸都红了，结巴道：“就请您监督我们吧！”
　　江陌森：“……”
　　真的，用不着“您”这个字。
　　江陌森坐回位置后，见季岑舟正在认真看书，旁边的白羽也不知为什么也跟着学了起来，就连他同桌，那个学习就是要他命的王昊也在学习。
　　江陌森问道：“你怎么也学上了？”
　　王昊写字的笔都没停，非常气愤地跟江陌森说道：“我虽然没跟鬼见愁打赌，但是我也想让他知道，我脑子不笨，我家的遗传基因也很好，我长大了不是社会的垃圾，他没有资格人身攻击我！”
　　说完，王昊顿了一下，把作业本给江陌森看，“你能给我讲一下这道题吗？我看书上没有这道题的知识点啊，这是考超纲了？”
　　江陌森看看题目再看看王昊指着的书，说道：“你做的是化学题，你看的是生物书能找到对应的知识点就怪了。”
　　王昊：“……”
　　*****
　　季岑舟看了会书，拿出一张纸计算了一下成绩，现在年纪第一百名的成绩是595，他只有考过这个成绩才能有机会到年纪前一百，现在他跟鬼见愁打赌他的物理就是交白卷也能到年级前一百，也就是说他总分只有650分，要想超过这个成绩，他扣的总分不能超过50分。
　　难度有点大啊。
　　季岑舟在纸上写写画画，计算大约能扣的分数，算下来之后，季岑舟感觉自己心里有点数了，有了计划之后，再动手的时候就没有那么慌了，至少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努力了。
　　如果按照他穿书前的成绩，去掉物理这一课，他大约能考570分左右吧，有点差距，但是差距并不大，季岑舟稍微放心了点，拿出书来继续看。
　　学习委员那里已经大致商讨出了一个学习计划，季岑舟拿过来一看，内容都比较基础，甚至有的科目是从初三的知识点开始补的。
　　季岑舟有些头痛，他不想辜负学习委员的一番好意，但这东西对他来说，又实在用不上，只能说道：“我比较习惯自己看书，有问题我就去找你们，毕竟我是最了解我自己的，这样复习起来针对性更强，就效率也更高一些，你们说呢？”
　　学习委员想了想，觉得季岑舟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便说道，“那好吧，有什么问题你千万别憋着，随时都能找我，我一般题都会。”
　　说着他看到了季岑舟背后的江陌森，觉得在年级第一面前，这番话说得有些太满了，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找江哥也行的，我不如江哥。”
　　后面正在做题的江陌森停下手中的笔，露出一个微笑：“嗯，可以来找我。”
　　季岑舟：“……”
　　还是不了吧，你还是只给你的“命中注定”讲题吧。
　　******
　　下午发生的事情，很快就闹到了徐磊那里，放学前，徐磊让季岑舟去办公室一趟。
　　白羽听到后有些担心，问道：“需不需要我陪你啊。”
　　季岑舟满不在意的摇摇头说道：“不用，你去了也没用。”
　　白羽反驳道：“怎么会没用呢，我去了，至少还能和你一起挨骂。”
　　季岑舟：“……”
　　白羽，你怕不是有什么字母倾向。
　　季岑舟也知道白羽是关心自己，放柔了语气安慰道：“你觉得班主任像是会骂人的样子吗？放心吧，你季哥我心里素质很强的，就算徐老师骂人了，我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会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