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做。”秦瑶坚决地道,“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张子邙嘴角抽动了一下,对一旁好奇地看着自己的三个人道:“你们转过去。”
俞方旭和程旻耸了耸肩,很配合地转过身去了,但是成熟男人还在发愣,不解地看着张子邙。
张子邙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成熟男人只觉得脚底生寒,立刻就学着程旻和俞方旭的样子转开了,还紧紧地闭着眼睛。
秦瑶憋笑,看着张子邙——开始吧。
张子邙叹了口气,对着林间小声,温柔地喊道:
“颢颢,快到姐姐这儿来……”
“噗……”“噗嗤……”“噗嗤……”
“笑什么……”张子邙咬牙切齿的威胁,让几人笑的更大声了。
秦瑶直接就滚到了地上,捂着肚子笑的直抽抽,看着一身日式校服,清纯甜美可人的张子邙,脑补他换回平日那冷峻的样子说刚刚那番话,越想越滑稽。
霎时间,耳边突然传来了草木被压塌的声音,手臂一阵濡湿的凉意。
秦瑶定睛一看,就见身边不知什么时候,爬来了一条黑蛇,正趴在自己的手臂上,一对三角眼盯着自己。
“我去!”秦瑶直接蹦起来,手一抖便把黑蛇甩了出去,另一头,美杜莎似乎感应到了召唤,直接怒吼一声冲了过来。
“你们这帮小东西,我今天就要把你们变成雕像!”
她的速度快的让人吃惊,百米的距离转瞬间便拉近了,众人甚至可以闻到她头发上那股难闻的气味。
俞方旭一指前面,大喊道:“快看!”
只见不远处的树丛间,一个黑色的影子正站在那儿,身上一圈黑色的符咒,张子邙连忙大喊一声:“颢颢!”
美杜莎看到他手里的日记本,立刻尖叫一声,脑袋上的万条毒蛇全部脱离了头皮,向前面的五人追杀过去。
“子邙你快去,我们挡住她!”秦瑶转身,抓起一根树枝便开始阻挡那些疯狂的黑蛇,程旻和俞方旭也上前帮忙,可黑蛇数量实在太多,速度又快又敏捷,还是有很多“漏网之蛇”。
成熟男人心里暗讽了一句,你们要送死就你们去吧,反正我是要活命的。
嘲弄地看了眼和蛇群搏斗的程旻三人,成熟男人打算加快脚步,心里盘算着等一会儿碎片出现后,只要把张子邙解决掉便可以独享成果了。
可是,他却感觉不到自己的脚了。
回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一条黑色的小舌卷住了自己的小腿,锋利的毒牙刺入腿肚里,带有神经麻醉性毒素的蛇毒让他没有感觉到一点疼痛。
身体仿佛坠入了熔炉一般,又烫又疼,他想尖叫,想让前面飞奔的张子邙回来救救他,可张大了嘴后,却只有融化了半条的残舌,根本发不出声音。
“颢颢!”张子邙一把扯住黑影的小手,只觉得一股透彻骨髓的凉意蔓延了开来,他却顾不得那么多,一把将手里的日记本塞入了小鬼影的怀里。
“啊啊啊啊啊啊!”
那几乎要扑到程旻脸上的黑蛇立刻就消失了,三人转头望去,便见那美杜莎痛苦地皱缩成了一团,满地乱爬的黑蛇全部成了女人的头发。
张子邙身边的颢颢身上亮起了白光,片刻之后,变回了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他抬起头看了眼身边的张子邙,轻轻笑了一下。
张子邙看着颢颢,他刚刚那个笑不一样了,并没有之前对自己笑的时候,眼里的喜欢或是天真,反而异常的成熟,那不是一个小孩子能够有的眼神,而是一种经历了岁月沧桑,对人生有了许多深刻的体悟,才能拥有的目光。
而那美杜莎,也变回了陈董事长原本的模样。
颢颢走了两步,又转过头,从怀里拿出一张羊皮纸,交给了张子邙,而后什么话也没说,向那边躺在地上的他的妈妈走了过去。
秦瑶快步跑过去,靠在张子邙身边:“写什么了?”
那张羊皮纸,正是日记本里最后被撕下来的那一页。
上头的字迹已经干涸,呈现深红色,散发着人血的腥气,圆滚滚的字体此时显得一点也不可爱,记载的内容更是触目惊心。
“我有好多的课程要学,唱歌,表演,舞蹈……妈妈说她是望子成龙,但是我真的好累。我一定要和妈妈说清楚,我实在太累了……妈妈的表情很愤怒,我好害怕……那把刀很锋利,我的肚子被割开了,妈妈往里面塞满了棉花,她说只有这样,我才能和洋娃娃一样,不知道疲累,这样子我才能成为人上人……”
每一个鲜血淋漓的字,都让人不敢置信的同时,感到分外愤怒。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所以便把孩子往绝路上逼吗?甚至亲自动手,将孩子做成洋娃娃?
“你们懂什么……咳咳……”
陈董事长趴在地上,指甲抓进地里而折断,指尖沁出鲜红的痕迹,她怨毒地道:“我这都是为了颢颢好,你看他现在多成功啊……呵呵呵……”
笑声像鬼魅一般,空洞又难听到了极点。
张子邙淡淡地道:“成功?你所谓的让孩子成为人上人,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罢了。”
“你胡说!”陈董事长咬着一口血牙,指着张子邙,“你懂什么,你根本不明白,没有钱没有知识的人,会过的有多惨。”
小颢颢站在陈董事长的身边,低头看着歇斯底里的妈妈。
“我十六岁被卖给他的父亲。”陈董事长突然哭了起来,眼角流下的泪水,和脸上的血泥和成一团,“我父亲说谁让他没有钱,也没有知识,只能拿我去还老板的债,我接受了。而他爸爸呢?”
陈董事长的脸扭曲了,指着颢颢的小脸蛋,痛斥着自己的丈夫,“他嫌我没文化,没思想水平,不配当他的妻子,玩弄一番后便想把我卖到那种地方去!我是他的新婚妻子啊,他结婚的第二天便把我当成垃圾一般赶出家门,说没有学历知识地位的人,能当他的玩物已经是最高的荣幸了!呵呵呵……他们那对狗男女那么般配,便去当一对亡命鸳鸯吧!”
“可我不能让我儿子受这种苦啊!”陈董事长情绪起伏极大,痛心疾首地控诉着,“我强迫他学这个那个,把他做成了不会痛不会累的布偶人,不就是为了让他能选择自己的路,不用步我的后尘吗?”
“妈妈……”小颢颢终于开口喊了一声。
“儿子,来,到妈妈这儿来。”陈董事擦了擦脸,向颢颢伸出手,柔声呼唤自己的儿子,“妈妈晚上带你去上钢琴课,你不是和老师学到了《林间飞鸟》吗,等到了发布会,你在舞台上弹奏一曲好不好?”
“你这根本不是为了他好。”张子邙冷冷地道。
怨毒的目光立刻投了过来,陈董事长道:“你说什么?”
“你说你的父亲没有知识和文化,把你卖到了他家是无奈之举。”张子邙盯着面容扭曲的贵妇人,一双眼睛毫无怜悯,“你被新婚丈夫抛弃,也是毫无选择。但是你自己呢?你什么时候给过自己的儿子选择?”
“你不要说什么为了让颢颢在未来能够有选择权,所以现在必须承受一些坏事的鬼话。” 程旻打断了正欲说话的陈董事长,道:“一个孩子从小在自己的母亲完完全全的管制中长大,他只知道做父母让他做的事情,而不知道自己想做的究竟是什么,这样的孩子,长大后即使有了选择的权力,也没有了选择的能力。”
陈董事长目光慌乱,抓住了颢颢的小肩膀,摸着儿子的脸蛋,磕磕绊绊地道:“颢颢,你告诉妈妈,不是这样的,对不对,不是!”
“妈妈……”颢颢看着自己满脸尘土的母亲,脸上的表情带着点……慈爱?
程旻只能想到这个词,和崩溃的陈董事长相比,颢颢的表情就好像在看一个长不大的小女孩儿,小女孩儿因为一些偏激的事情而走上了歪路,长辈要用温和的方式纠正她。
“收手吧。”程旻就听见颢颢轻声说了一句,小小的手掌摸着母亲的脑袋,像是安抚,像是慰藉“你过去所经历的痛苦,为什么还要重复施加在其他人身上呢?你不是没有体会过那种感觉,你会痛,颢颢也会痛,别的人也一样如此。”
女人颓然地坐在地上,这一刻,她好像老了几十岁,张子邙皱起眉头,他能感觉到,陈董事长体内的生命力正在被一丝丝抽离。
最终,原本年轻亮丽的女人变成了一具如干柴般枯槁的身体,苍老的脸上满是深深的沟壑,嘴唇皱缩,眼角耷拉,树皮般的手捂着脸,低低地呜咽着。
颢颢摸了摸母亲的脑袋后,向众人走了过来。
“谢谢你们。”颢颢深深鞠了个躬,道,“帮我解除了诅咒。”
“冒昧问一句,你现在几岁啊?”程旻忍不住道,因为这家伙前后反差实在太大了,以前就是个有点资本然后不可一世的熊孩子,现在虽然顶着个幼稚的皮囊,但是行事风格成熟的让人感觉见到了长辈似的。
颢颢微笑:“这不重要。”
说完,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刀,一下扎进了自己的肚皮。
“喂!”程旻连忙冲过去,“我们好不容易救你,不是让你自杀的!”
颢颢却好像一点疼痛都没有感觉到,淡定地将肚子划开,程旻这才发现,刀刃上一点血迹都没有。
将利刃从身体里拔出,颢颢的小手直接塞进了身体上那个大洞里,就跟从布袋里取东西似的掏了一会儿,最后抽出一片菱形的光片。
正是位面碎片!
颢颢将碎片放在地上,那片光晕立刻大了起来,足以让一个成年人通过。
“我知道这是你们想要的东西,请吧。”颢颢伸出手,道。
俞方旭看了眼一旁有些失了神智的陈董事长,点了点头,拉着程旻跳入了位面碎片之中。
在张子邙和秦瑶要接着进去时,颢颢突然喊了声“等等”。
秦瑶不解又提防地看着他,不会改变主意要把张子邙留下吧,他之前确实很喜欢自己身边这位“姐姐”来着
颢颢看着秦瑶的动作,孩子气地笑了几声,道:“你放心,我不会和你抢的。只不过,我要给你们一样东西。”
秦瑶歪头:什么?
颢颢走了过来,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一片东西,塞进了秦瑶手里。
秦瑶抬起手一看,眼睛一下就放大了。
杜蕾斯……
“那天路过你们房间的时候不小心顺上的,现在换给你们,我觉得你们俩也需要。”颢颢解释道,而后又看了眼比现在的秦瑶稍矮些的张子邙,道:“好像应该给你才对。”
张子邙看了秦瑶手上的东西一眼,伸手拿过,拉着秦瑶的手跳进碎片里。
秦瑶被白光吞噬之前,听见了张子邙留给颢颢的最后一句话,脸色霎一下变得通红。
声音清冷淡然,慢条斯理,就好像在叙述一个嘴最简单不过的事实:
“这个太厚了,不好用。”
☆、夺命高校(1)
半个月后。
秦瑶蜷缩在张子邙怀里,鼻尖尽是淡淡的石楠花气味,他红着脸,几乎要变成一只煮熟的虾米。
张子邙从身后搂着他,从一旁抽过纸巾来擦了擦手,道:“挺秀气的。”
“你……每个人基因不一样!”秦瑶不忿地反驳了一句。
张子邙叹了口气,两条长腿圈着小小只的秦瑶,慵懒地吹了吹那长长的,暖黄色的发丝。
“痒……”秦瑶挠了挠耳朵,挣扎了一下。
张子邙情不自禁地想歪了,眼神一暗,只觉得身体某处要被自己的血液撑爆了。
“你帮帮我?”热气打在脖子侧边的血管上。
秦瑶受不了那声音的诱惑,脸上一片血红,点了点头。
反正是自己的男朋友,帮帮……也好像没什么,他不也帮了自己吗……
……
晚饭的时候,程旻看着被张子邙投喂的秦瑶,好奇地问了一句:“你手怎么了?”
抡锄头去了?怎么好像手臂都抬不起来了似的。
秦瑶撇开脸:“没事。”
俞方旭看了眼那红红的耳根子,悄咪咪地对张子邙竖了竖大拇指。
张子邙接收到他的信号,微微点了点头,又看了眼程旻。
俞方旭耸耸肩,也甚是无奈——怎么可能那么快,小旻戒备心可重了。
“眼睛抽筋儿啊?”程旻见两人在那挤眉弄眼的,吐槽了俞方旭一句,心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张子邙这家伙也是,看上去冷冰冰不问世事的谪仙模样,其实本质和俞方旭一样:裁缝不带尺——存心不良(量)。
惋惜地看了眼估计已经被吃干抹净的秦瑶,程旻摇了摇头。
“啥?你眼睛抽筋儿了,快别动,我看看。”俞方旭说着就要去摸程旻的眼皮,被程旻一掌拍开:“抽你个大耳刮子就有!”
俞方旭无辜地收回手,不到片刻,又如程旻所料地恢复了元气,兴冲冲地对自己说道:“小旻,你说咱俩是不是特别投缘,又被碎片一起选中了。”
程旻不屑地白了他一眼,道:“谁和你圆,我头不圆,你头挺圆的。”
不过他也确实有些郁闷,怎么……每次都和俞方旭分到一起去了。
“你嫌我胖!”俞方旭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伸手把自己的衣服勒紧,指着线条明显的腹肌,“这叫胖?”
程旻放下手里的刀叉,托着下巴仔细打量了一下俞方旭结实漂亮的腱子肉,抿着嘴认真地点了点头,毫不留情地往他心口插刀:“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