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狸奴 完结+番外[玄幻科幻]——BY:月无弦
月无弦  发于:2020年0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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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狼王”慢慢地向外走着,路遇匆匆赶来的东境妖兵,稍一旋身绕至树后,待那妖兵走进,已然没了踪影。须臾后,夜谰凭空出现在峡谷外,低头看向自己右手指尖上的一滴血点,面露嫌弃地自言自语道:“这龟血还真是粘手。”
  这时蜉迎了上来,默契地回禀道:“东境妖兵来了数百,不知主公有何打算?”
  “没打算。”夜谰默默擦净手指:“事关狼族的情报有误,再去探。告诉赫辛夷,他的眼线很可能被老狼发现了,以后探情报的事情还是由虫族全权负责。”
  “是。”蜉颔首应下,化作飞虫迅速飞离。
  夜谰侧耳听着峡谷里嘈杂的惊呼声,嘴角微挑。“小王八”死了,等同于将东境之主的臂膀斩断了半截。至于能不能嫁祸给狼王,尚不得知,但添堵是肯定的,也算是为赫辛夷铺了条明路。
  吧嗒,轻微的脚步声忽然在他背后响起。夜谰忙转过身去,看向低垂着头一言不发的程雪疾,轻笑道:“雪疾,走吧。”
  “去哪里。”程雪疾的声音闷闷的,似是有些低落。
  夜谰诧异,伸手去摸他的耳朵,却被躲开了,不禁越发奇怪道:“雪疾,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程雪疾缓缓抬起头,眼中竟蒙了一层水雾,透出隐隐的戒备,甚至退后了半步。
  夜谰僵住,旋即意识到情况不对,忙心虚地问道:“是不是蜉又说了我的坏话?那些都是陈年往事了,你千万别挂在心上!我……”
  “主人,我们是朋友了,对吗?”程雪疾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语,直勾勾地盯着他,面色有些苍白。
  “当然!只要你愿意,我们就是朋友了!”夜谰挤出一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上前去拉他的手:“走吧,想去哪儿跟我说。咱再在人界逗留几天,就得回去了。”
  “回去?回妖界吗。”程雪疾黯淡地看向他的手:“以后还会再来人界吗?”
  “说不定。”夜谰讨好地弯下腰耳语道:“说不定有朝一日,我不做妖了,变成人后,在人界搭个窝住下。”
  “主人说笑了。”程雪疾默默移开目光:“妖怎可能变成人。”
  夜谰笑得几分勉强:“妖失去妖力的那一天,会落得比人族还弱小可悲。到时候,他不得不躲起来,藏进无人知晓的地方苟延残喘。”
  程雪疾只当他是玩笑话,沉默片刻后小声说道:“主人,我想去一个地方。”
  “哪里?”夜谰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丝反常的漠然感,不禁越发忐忑不安。
  “我想……”程雪疾迟疑了一瞬,咬了咬嘴唇,似是下了很大决心般一字一顿道:“我想见我娘。”
  “你娘……你知道她在哪儿?”夜谰心中咯噔一声。
  程雪疾微微摇头:“不知道,但我相信您一定能查出来。”
  “啊……那……那倒是。”夜谰讪笑,后背满是冷汗:“但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可能来不及。”
  “……嗯。”程雪疾并未多言,一点点将胳膊抽了出来,冷冷道:“那就算了。”
  “不是……额……”夜谰见他把不高兴写在了脸上,顿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其实,他早就掌握了那女人的踪迹,然而他有一百个理由不愿让程雪疾见到她。程雪疾也从未提过这茬,他便以为此事应当不了了之,哪曾想如今突然闹了个措手不及,连瞎话都编不出来。
  二妖僵持了一阵,夜谰终败下阵来,好声好气地哄劝道:“雪疾,你想见她很简单。我把她带来给你看看?”
  “不要,我不想打扰她的生活。”程雪疾竟拒绝了,眼睫轻微地抖动了一下,挂上了半粒水滴:“我去找她,看上一眼就走。我只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雪疾,你……”夜谰语塞,惴惴地问道:“你难不成知道……当初是怎么跟她分开的?”
  “我知道。”程雪疾的声音并无起伏,认真地又说了一遍:“我只想看看。”
  “……好吧。”夜谰无法,只能先行应下,然后狡黠笑道:“但我有个条件……你笑一笑我就答应你。”
  程雪疾一怔,探究地看向他,嘴角敷衍地扬了一下。夜谰自是不满足,又道:“笑得太丑了,除非你抱我一下,不然我不会答应。”
  程雪疾打了个哆嗦,带着胆怯向前走了一点,正犹豫着要不要抬起胳膊,却被夜谰不由分说地紧抱在怀里,惶恐地抓紧了他后背上的衣服。
  “雪疾,你听我说。”夜谰附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可以一直呆在我身边……只要我活着。”
  程雪疾的手登时颓然地垂了下来,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顺着他的眼角匆匆坠落:
  “好。”
  

  ☆、【别扭】

  
  东境之主的长孙被杀,不消半日便传遍了整个妖界。据闻东境之主当场哭到昏厥,苏醒后声称要严惩凶手,命南境即刻交出狼王。
  南境之主自然不是好说话的,回绝说此事甚是蹊跷,有待查证。就这么推来推去,最后突然又牵出了合理的解释——八尺鳞光镜失踪,狼王杀妖夺宝。
  于是南境之主的气势弱了许多,显然对狼王也起了疑。狼王百口莫辩,目前已被软禁。至于是杀是留,尚且没有定论。
  在夜谰看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东南两境狗咬狗,北境坐收渔翁之利,西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如此妖界互相制约的平衡局势再度出现,一时半会儿兴不起战争,总算是给他的人界之行拖了些时间。
  然而麻烦的是,自那日程雪疾说想去见自己的生母后,他们之间的气氛便有些微妙。一向粘着他的程雪疾,突然变得沉默寡言,甚至没了笑意,终日闷闷地跟在他身后,除却回应他呼唤时敷衍地“嗯”上一声,其余时间仿佛变成了哑巴。
  夜谰百思不得其解,惶惶然地推敲了半天也没个所以然,只得循序渐进地诱导他说出实情。
  “雪疾,你看,兔子。”夜谰讨好地提着一只倒霉野兔递给他:“要不要抓着玩?”
  “不要。”程雪疾却是看都没看一眼,眼神呆滞地望向无人的前方。
  夜谰尴尬地怔了一阵,将兔子随手扔回灌木丛,笑道:“也是,兔子又不会说话,没什么好玩的。”
  程雪疾不语,脚轻轻踢了踢路上的石子。
  这小祖宗到底怎么回事?!夜谰汗颜,一边往前走,一边将“衣食住行”四大养猫必备条件捋了一遍。衣服昨日路过布庄时新买了一套;小鱼干也没断了顿;住虽然艰苦点,但大家一起打地铺,没什么好挑的;行,走得动就走,走不动就由他抱着,应当也没累着,怎么就……
  “主人,找到我娘在哪里了吗?”程雪疾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索。
  夜谰一惊,竟没出息地磕巴了起来:“找……没有,还没有。最近有点忙,有点忙……”
  “忙什么?”程雪疾平静地问道。
  夜谰目光游离,紧张地编起了瞎话:“就是……内个……妖界出了点事。我是境主,本就事多……额,最近东境那边死了只龟孙子……”
  “嗯,主人忙吧。”程雪疾似是没打算听他讲完,木然地点点头。
  夜谰登时泄了气,揪住他的耳朵低问道:“雪疾,你到底怎么了??你在跟我闹别扭?”
  “没有。”程雪疾面无表情地踮了踮脚:“疼。”
  夜谰微怔,忙将手放下:“抱歉……”
  又是一阵沉默,忽然头顶上传来林鸟啾啾,程雪疾的耳朵摇晃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过去。夜谰顿感机会来了,跃身窜上高树,轻松地抓到一只山雀,又跃了下来,讨好地捧给他看:“雪疾,喜欢吗?”
  程雪疾瞪大眼睛看向掌心中的小鸟,忍不住伸出手指去戳它那毛茸茸的小脑袋,喃喃道:“它不怕人呢……”
  “不,是怕得不敢动。”夜谰轻轻顺着鸟的背羽:“这种鸟性子很野,难以家养。一眼没照顾到就会飞走,哪怕身上还带着伤。”
  “那就放了它吧,多可怜。”程雪疾不舍地点了点山雀红色的尖喙。
  夜谰颔首,松开手掌任鸟儿扑棱着翅膀逃走了,凝视着树叶间投下的光束低声道:“我曾经养过一只山雀,一开始,它不停地撞窗户,想逃出屋子。可他翅膀上有伤,飞不了多高,不可能在外头活下去。我便做了个笼子,把他关了起来。喂了几个月后,它不怕我了,我看书的时候,它会停在我肩膀上小憩。”
  程雪疾愕然,总觉这般“岁月静好”的场景不应出现在夜谰身上,克制不住地问道:“后来呢?鸟儿还在吗?”
  夜谰默默地看着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雪疾,那时我一直以为,再野的鸟,喂久了就有感情了。”
  程雪疾愣住,半晌慢慢皱起了眉头:“但是它还是不喜欢呆在笼子里。”然后又扭开了头不去看他。
  夜谰心中不禁燃起无明业火,想发作却又无可奈何,僵持了一阵后叹息道:“那只山雀,伤好后,我就想放它走,可惜它没走……”
  说罢径直绕过他,默默走向丛林深处。
  程雪疾在原地又呆站了一会儿,见夜谰没有停下,不禁慌张了起来,小步跑过去继续跟在他身后,保持着半步左右的距离紧盯着他的胳膊,伸出手想去牵,却又缩了回来,脚步微乱略显不安。
  夜谰依旧没回头,但背过手去抓住了程雪疾的手腕,沉声道:“雪疾,你娘住在遂州,快到了。”
  程雪疾登时抬起了头,眼底掠过一闪而逝的骐骥,却听得夜谰又道:“见到她后,你若想留下,我不拦你。”
  话音刚落,他的胳膊攸地一沉,侧目望去,只见程雪疾变回了小猫整只扑了上来,挂在他手腕上紧闭着眼,尾巴蓬乱应是炸了毛。
  夜谰失笑,提着小猫的后颈将其揽入怀中:“不想走更好,但是你若再不搭理我,我就把蜉提过来问罪。”
  “为什么!”程雪疾扒着他的袖子急问道。
  “定是她说了我的坏话,你才不爱理我了。”夜谰咬牙切齿,愤愤地把小猫揉得颠三倒四:“她究竟说了什么?是我那次醉酒,还是小时候干过的傻事?亦或者我这些年屡次闭关都以失败告终?还是说我打不过西边那只小凤凰……我现在可是能打得她嗷嗷哭!”
  小猫无语地耷拉下了头,刚想说点什么替蜉开罪,夜谰的衣袖里头突然传出一声冷哼:“把我打得嗷嗷哭?大笨蛟,你现在吹牛都不打草稿了?”
  “笙玖,你果然在用这羽毛监视我。”夜谰越发不爽,伸手去掏羽毛打算扔到地上。岂料这火翎如同粘了浆糊似的黏在他的手上,呲溜一声越钻越深。
  与此同时,笙玖慵懒地说道:“别费力气了,这羽毛你都带了这么久了,早就吸食了你的妖气,扔不掉了。怎么,只兴你派虫族监视我西境,不兴我一报还一报?”
  “这是谁在说话?!”程雪疾诧异地嗅来嗅去,脑袋伸进袖中把羽毛叼了出来,惊羡道:“好漂亮的羽毛!
  “哟,这小东西挺识货啊!”笙玖轻笑,驱使羽毛挠了挠他的鼻尖:“怪不得你宠着他,确实可爱得紧。”
  程雪疾连打三个喷嚏,立起身子惊恐地靠在夜谰胸口上用前爪拍它。夜谰挑眉,薅住羽毛,指尖燃起一丛火焰,恐吓道:“笙玖,有话快说,不然孤就将这破羽毛给烧了!”
  笙玖则嗤之以鼻:“哎哟,这好说也是凤凰的毛,您能烧得掉就有了鬼了!不跟你废话了,我就是想告诉你,东境之主已经开始怀疑是你杀的他家小王八,却苦于没有证据。你若拿到了八尺鳞光镜,切记藏好了别被他发现。”
  “镜子炸了,根本就不在我手里,你仿佛在说废话。”夜谰面色微沉。
  “我又不能全天候地盯着你!”笙玖怒嗔,旋即咔嚓咔嚓地啃起了果子,含糊不清地说道:“没拿到更好,那玩意就是个催命的。八尺鳞光镜本是蛇族的东西,蛇族被灭族后,不知怎的落入了东境之主的手里。结果这老王八先是死了三孙子,又死了大儿子,最后把长孙也搭进去了。可见这镜子不吉利,不吉利。”
  “你怎么这么多屁话!还有什么事!”夜谰不耐烦地回敬道。
  笙玖便不再绕弯子,压低声音道:“白巫族长闭关了,嘱咐我告诉你一声。我觉得他有点反常。”
  “反常?”夜谰顿住脚步,莫名心慌。
  “我说不上来,但我的直觉一向很准。”笙玖咽下果子,语气严肃:“你应该已经知道了,白巫是人族化成的妖族,他们的修炼是有限制的,再加上白巫族长一大把年纪了,力量衰弱,更无突破的可能。可是他闭关的这几日,我隔着阵法都能感受到,他的妖力有了明显的提升,这令我吃不透他到底怎么修炼的。”
  “白巫族最近有没有离开过西境?”夜谰沉吟。
  “应是没有,我西境边界是有阵法的,不能随意出入。”笙玖叹息,端起茶润了润嗓子:“另外你那好兄弟,连枫游,把蛇族最后的幸存者也藏进西境了,承诺每年给我百斤灵石作谢礼。我听他那意思,是不想让老蛟知道这事儿,但是可以告诉你。你说,这臭蛇到底哪头的?”
  “瞒着曾祖吧,被他知道又是麻烦事。”夜谰心起波澜,暗自猜测起连枫游的用意。岂料就在这时,一股冷锐的杀气自背后猝然袭来。他稍一侧身,一柄飞镰贴着身子噗嗤插在地上,寒光粼粼不似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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