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亦舒抱起啵崽,乐得想在他脑门上亲两下。
顾延之横插进来:“那父亲呢?”
小胖子不知道父亲给他挖了坑,认真补充道:“也最爱父亲,还有小执哥哥。”
谢亦舒原封不动放下小胖崽。
不亲了。
顾延之收回目光。
他不像啵崽那样会说话,这种说两句话就引得小舒亲他的天赋,顾延之坦然承认,他嫉妒了。
没人能想到堂堂廖云峰峰主吃起醋来,会吃到自己儿子身上。
万人迷啵崽抬起小胖手挠挠脸颊,都不知道他父亲让他错过了什么。
*
剩下的葡萄酱用来泡了果茶。
清水冲淡了果酱的酸甜,挖上几块泡在水里,也不会觉得腻得慌。啵崽捧着茶杯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下一整杯,闻闻空茶杯,鼻尖都是淡淡的葡萄清香。
他好像再喝一杯哦。
啵崽巴巴地看了眼小罐,里头已经没有果酱了。
“阿爸,我们要不然……”再开一罐吧。
谢亦舒铁面无情地拒绝:“不行。你刚刚挖了三大块,今天份的葡萄酱已经超额吃掉了。”
啵崽拖着长长的语调“哦”了一声,颇为失望。
刚刚娘亲一直没提,他还以为葡萄酱和跳跳糖不一样,是每天不限量的呢。
谢亦舒要带着啵崽和林执出门送葡萄酱。
考虑到沈付和沈奕过会儿会过来,所以他俩的那份谢亦舒单独留了下来。
沈付沈奕刚进门就看见主上坐在院子里,手里把玩着两个袖珍的小罐。
他们在路上遇到了夫人和小少爷们,知道这里头装着他们俩的葡萄酱。
沈奕比较单纯,看到这一幕,什么想法都没有。
沈付就不一样了,他开始怀疑他和沈奕能不能尝到夫人给的葡萄酱了。
出乎沈付意料的是,主上只是瞥了他们一眼,就放下了手中的小罐,向前推了推:“打开尝尝。勺子在那儿。”
单纯的沈奕屁颠儿屁颠儿去拿了勺子和葡萄酱。
还帮沈付也一块儿拿了。
沈付犹豫着要不要打开,沈奕已经开了,还迫不及待地挖了一勺。
保险起见,沈付把自己那罐先给主上留着了,从沈奕那儿蹭了勺。
葡萄酱入口,沈付忍不住叹道:“好吃!”
虽然在路上遇到夫人和小少爷们时,小薄少爷就拉着他和沈奕喋喋不休地描述了一番夫人做的葡萄酱有多么多么好吃,但沈付还真没想到会那么好吃。
然后他听见主上道:“好吃吧?”
“小舒做的。”
沈付:“……”
难怪主上会让出这两罐葡萄酱,原来是要他们夸夸夫人。
一旁的沈奕用实际行动表达着他对这罐葡萄酱的赞许。
沈付也点头道:“属下过去从未尝过如此美味的果酱。”
他说的是大实话。一来夫人做的果酱的确好吃,二来他以前也从未吃过果酱。
两者加一块儿,这葡萄酱的确是他吃到过的最美味的果酱。
虽然他是实话实说,但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沈付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他发现自己心里酸酸的。
这个发现让沈付吓了一跳。
要知道天地可鉴的,他对夫人绝对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沈付重新感受了下心中的酸意。
啊,他知道了。
这酸意是一颗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没被爱情滋润过的心灵发出的呐喊与抗议。
沈付面无表情地瞥了眼一勺一勺挖得欢的沈奕。
他好羡慕这位无忧无虑的弟弟。
沈付把自己那罐葡萄酱放回桌上:“主上,这罐还是您拿着吧,属下和沈奕分一罐就好了。”
希望主上能看在他那么有眼力见的份上,放过他和他娘胎单的可怜小心灵一把。
沈奕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这一罐要和沈付分吗?可这已经快被他给吃完了……
好在主上说:“不用,你收着。”
沈奕松了口气,继续心安理得刮起酱来。
沈付犹豫了一下,收起了葡萄酱。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
主上多成熟稳重一个人,怎么会想在他们这群属下面前秀恩爱。
沈付刚这么想。
下一秒,就听见他成熟稳重的主上淡声说:“他给我留了很多。”
沈付好像冲上去,叫眼前这个“顾延之”把他们成熟稳重不幼稚的主上还回来。
可是他不敢。
他觉得心好累,但又不得不承认,他好羡慕主上。说真的,等哪天他有了道侣,他也一定要像主上这样,明里暗里私下大庭广众下,把他和道侣恩爱花式秀上几百遍。
好在顾延之还有点良心。
他虽然克制不住地在两个属下面前小小炫耀了一把,但还懂得收敛。
下一句就把话题带回了公事上:“沈跃那儿有什么消息?”
沈付闻言,也把未来道侣放了放,沈奕也收起了葡萄酱。
两人单膝点地。
“凌州陈家、白家小动作有点多。”
“他们俩家依附寒洞宗,寒洞近年败落,内斗不止。”
“他们照理不该有工夫搞那些小动作。”
“沈跃怀疑他们换了主子。”
*
谢亦舒带着两孩子东走西走,葡萄酱送得差不多了,才带他们走到方子遇的院前。
小胖子有点近院情怯,扭扭捏捏不肯进去。
谢亦舒只能蹲下-身,教他换位思考,想想如果被吵醒的人是自己,虽然一时生气,但之后看到方子遇来道歉,是不是会特别高兴,并且原谅他。
小胖子点点头,谢亦舒又说了一通自己有多么多么喜欢勇于承认自己错误并去弥补的小孩子,把小胖子哄得心潮澎湃,拉着他和林执,蹬蹬蹬进了院子。
但看到方子遇,小胖子还是怂唧唧地往谢亦舒身后一缩。
方子遇是典型的缺觉生气。
在他极度缺觉的时候,还不长眼的前来叨扰,不给你灌两瓶毒药下去,就说明他爱你。
至于睡饱后,就看谁都顺眼,看花儿都能笑。
谢亦舒带着啵崽和林执过来时,方子遇都没往早上的事上想。
他看到小胖子揪着谢师弟衣服缩在后头,却又没办法被彻底挡住,咧嘴一笑:“让我来看看,是谁家的小孩又不听话了。”
他还以为小胖子是中午吃撑了,被谢师弟带来边散步消食边取消食丹的,所以才躲谢师弟身后。
没想到小胖子探出头大声说了句“啵崽才没不听话”,说完就犹犹豫豫走到他面前,小声跟他道歉:“对不起。啵崽早上不是有意吵你的。”说完还弯了弯腰。
矮墩墩的小胖子弯腰道歉,两只胳膊向后翘的样子特别可爱。
让方子遇忍不住想逗他。
方子遇故意拿手扇扇风:“就口头道歉吗?没有什么,嗯?”
“有的有的。”小胖子从袖袋里掏了掏,掏出两个小罐子,举高高举到他眼前,“啵崽带来了娘亲做的葡萄酱。”
方子遇挑眉,他还真没想到小胖子是有备而来的。
方子遇毫不客气地拿过葡萄酱,揉揉胖崽的脑袋,道:“原谅你啦。”
随后看向谢亦舒,晃晃手里的小罐子:“谢啦,这个是直接打开吃吗?”
“对。直接吃,或者泡水喝。”谢亦舒想了想,“直接吃偏甜,方师兄你试试泡水喝。不吃的时候放冷室里,能放一个月。”
他又拿出一罐给方子遇:“这次用了小罐,分装了很多,这罐是给沈定的。”
小胖子背着小手解释:“啵崽、阿爸和小执哥哥现在在挨个儿送葡萄酱。”
“每人两罐不太够,所以大家都一罐。方叔叔你有两罐,里头一罐是啵崽的。”
小胖子是想表达,多出的那一罐才是歉礼的意思。
他跟谢亦舒说要这么做的时候,谢亦舒都有些惊讶。
“得把啵崽的一罐给方叔叔,这样才有诚意。”小胖子当时是这样说的。
虽然后面还有一句,“反正啵崽吃完,阿爸也会再给啵崽做的,对不对?”
但谢亦舒还是觉得小孩子能有这样的想法,很可贵。
方子遇显然也是这么觉得的,又伸手用力揉了揉啵崽的脑袋。
他问谢亦舒:“你们是刚送,还是送得差不多了?”
“送得差不多了,也就还差几个人,接下来去送。”
“那你把两孩子放我这儿呗,今天天气好,整理药材,正好教教他们。”
林执闻言,眼睛一亮。
啵崽万分不想留下来学那些看着就苦不拉几的药材,但看到小执哥哥的样子,又有些犹豫。
小胖子握了握拳。
还是留下来陪陪小执哥哥吧。
不然就小执哥哥一个人面对药材和方叔叔,多可怜呀。
谢亦舒见状,也答应:“行啊,等我送完,再回来接他们。”
“那你等等。”方子遇进屋,拿了张折好的图纸出来,“这是廖云峰的简易地图。不需要灵力催动。我刚来的时候画的,这几年也没什么大变化。刚刚我把几个后面来的人名字给标上了。你拿着。”
谢亦舒道谢接过。
展开一看,是有些简易。不过直观又清晰,配合001指路,不用担心迷路。
谢亦舒和两小只道别。
拿着地图走出院子,对比地图找距离他最近的。
从这顺着小路朝下走,左拐右拐再右拐。
是宁师兄的院子。
第76章
谢亦舒远远看到了屋顶上的宁不啄。
宁不啄也看见了他,提起瓷坛, 匆匆跃下。
谢亦舒走到院前时, 宁不啄迎了上来, 眉眼间是一贯的温和:“亦舒师弟, 你怎么来了?”
“我前些天做了葡萄酱。用小罐分装了很多份, 正好分给大家尝尝。”谢亦舒拿出葡萄酱, 塞到宁不啄手里, “这是宁师兄你的那份。”
葡萄酱从冷室里一拿出来, 就被他收进了空间戒里。到现在罐身还是刚出来的温度,冰凉凉的。
可宁不啄的手要比这小陶罐更冰。
谢亦舒犹豫了一下, 问他:“宁师兄, 你……”
宁不啄打断了他, 笑着问:“要不要进来坐坐?”
谢亦舒顿了顿:“要。”
谢亦舒跟着宁不啄走进院子,在石桌边坐下。
宁不啄拿来两盏茶杯, 问他:“水还是茶?”
“水就好。”谢亦舒顺便介绍葡萄酱的一种吃法,“可以拿葡萄酱泡水喝,一杯里加两勺, 拌开就像果茶一样, 清清甜甜的,很好喝。”
“是吗?”宁不啄眉眼一弯,眼里尽是温柔,“那我要试试。”
水凉在那儿是现成的,宁不啄各拌了两勺葡萄酱进去,拿了一杯给谢亦舒:“给。”
谢亦舒接杯子时, 又一次碰到了宁不啄的手。
忍不住问:“宁师兄,你……为何心情不好?”
宁不啄一怔,轻笑道:“被你看出来了?”
谢亦舒皱眉:“当然能看出来了。”
他们好歹认识那么多年。对方什么时候心情不好还是能看出来的。
宁不啄每回心情不好,必定会爬上屋顶。拿冰化水当水镖,去削树上的叶子。
刚刚那瓷坛里装的应该就是冰块。
谢亦舒敲了敲桌子:“你心情不好,就不要笑了。”
宁不啄正了正脸色,一秒不到,就又笑了:“没办法,习惯了。”
“看到你我就忍不住要笑。”宁不啄捧起杯子喝了口果茶,赞叹道,“的确很好喝,这葡萄酱怎么做的啊?”
谢亦舒不满道:“也不要转移话题。”
宁不啄佯装抱怨:“我好怀念那个什么都不会做,一条鱼能烤得半生半熟的亦舒师弟。”
谢亦舒也驳回去:“我也好怀念那个叫我跟他一起去冰库偷冰,在屋顶削了一夜叶子,然后跟我坦白心情不好是因为考砸被先生责罚,压力好大好想回家的宁师兄!”
“啊,那次。”宁不啄笑了笑,“那次在屋顶吹了一夜风,害你在床上躺了一周。”
谢亦舒挥挥手:“什么害不害的,这是朋友该做的。上刀山下火海太夸张了,陪吹一晚风还是能做到的。”
他顿了顿,正色道:“所以这次是因为什么?”
宁不啄没说话。
谢亦舒叹了口气,也不再逼问:“那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
宁不啄笑着地应了一声。
他喜欢小舒一脸拿他无可奈何的样子。宁不啄用目光细细描摹着谢亦舒的眉眼,在对方看过来时,又喝了一口茶,问:“啵崽呢?”
“和小执一起,在方师兄那儿辨识药材。”谢亦舒提到两小孩,神情也温和下来。属于南溪学院谢亦舒的浮躁褪去,有点初为人父的样子了。
他想到宁不啄可能还不知道林执是谁,补充道:“小执就是……”
“我知道他。”宁不啄浅笑,“早传开了,说主上和夫人从山下带了个小男孩回来,小薄少爷见谁都说,那是他的小执哥哥。”
“对,就是他。叫林执。”谢亦舒揉了揉鼻尖,“方师兄,你别说‘夫人’这两个字。”
宁不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他面不改色地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不让我喊你夫人?
谢亦舒神色古怪:“就,挺奇怪的。给我一种妯娌姐妹在闺中嬉笑的感觉,你懂吧,每次你和方师兄说‘夫人’,都给我那种感觉。”